第40章 怕她走,又怕她悔 无法下定决心,是否……
秦国公府后花园。
一男一女位于亭内。男子立在一旁, 他身形清瘦,一身雪白长袍上绣着几枝翠竹,身姿如玉, 面容俊雅清贵。
女人坐于石桌边,低头抚琴。
琴音优雅, 片刻后,女子停手。
青阳郡主抬头望向赵星辰, 却见赵星辰并未看她, 他目光恍恍惚惚望着不远处的荷塘, 神色一派忧伤, 仿佛……想起了什么。
青阳心中一沉。
她可没忘记, 赵星辰的前妻才死没多久。
难道赵星辰还在想着那个死掉的夫人?
青阳握紧手心。不应该啊。她早就派人探得一清二楚。赵星辰和顾雪卿婚后夫妻不和,成婚才数月, 顾雪卿就远赴楚州,从此他们夫妻分离, 一直未曾再见。
不过是短短三个月的夫妻,按理来, 赵星辰早就忘记那女人了吧?
“星辰, 你怎么了?难道我弹得不好听吗?”青阳缓缓站起身来,神色略有委屈。
赵星辰一惊,回过神来。
他方才想到了顾雪卿。
那时他们新婚燕尔, 他在园中亭内抚琴, 顾雪卿就在旁边听。
他让顾雪卿也抚琴给他听, 可顾雪卿却红着脸,她不会。
雪卿性子活泼,不喜抚琴作画,她喜欢出门玩。
她喜欢去东郊的青云寺赏海棠、紫藤, 喜欢去西郊的草地骑马,还喜欢去城里酒楼饭馆品美食。
“星辰!”见赵星辰再次走神,青阳有些微怒。
他来秦国公府见她,却神思恍惚。他们马上就要成亲了!
她满意赵星辰的样貌、才学,这一点,赵星辰远胜京中那些酒囊饭袋的王孙贵族。
但,她身为青阳郡主,舅舅是当今圣上,母亲是长公主,父亲是国公。
她虽肯下嫁,却不愿被冷落。
赵星辰这次终于回过神来,他连连道歉,“对不起青阳,方才听你抚琴,我又见池中荷花,忽然想起了一首词。你要听吗?”
罢,他温柔一笑。
青阳心中一动,她双颊浮上红云,娇羞低头,“好。”
原来是她误会了。星辰果然是个才子。
青阳心中很满意。
……
谢七郎第二日申时末才回。
他带回了一些草药、一只山鸡、还有几只山桃。
他取来木盆,了水,将山桃洗净后,用碟子装了几个放在亭内木桌上。
从头到尾,他一言不发。
顾雪卿觉得有些怪。
谢七郎一向沉默寡言不爱话,但之前也会几个字,比如“吃吧。”“这两日可好?”之类的话。
但今日,他竟一直低着头,一个字也不。
顾雪卿对又红又大的山桃顿时没了兴趣,她抬头去看谢七郎,结果谢七郎目光才触到她的,便立即扭头错开。
随后,谢七郎转身快步就要回房。
不对劲!
今天的谢七郎很奇怪。
“站住!”顾雪卿喊了一声,谢七郎脚步一顿。他立在那里停住,身形僵硬,也不肯回身。
他在山中想了两日,还是无法下定决心,是否告诉顾雪卿真相。
告诉她,怕她听了要走。
不告诉她,又怕她将来怨恨他。
见谢七郎站在那里不回头,顾雪卿更纳闷了,谢七郎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上山一趟回来,像是变个人?
“谢七郎,你怎么了?”顾雪卿扬声问。
谢七郎依旧不回头,他稳住心绪,声音听不出一丝起伏。
“没事,有点累了。”
“累了?”可谢七郎从前猎下山回来,都是一副精神抖擞,还能再大战三百回合的模样,这次怎么会累了?
她心中一惊,急忙站起身来向谢七郎走过去,“你是不是受伤了?哪里受伤了?”
她走到谢七郎身边,目光在他身上上下逡巡,谢七郎万分不自在,退开一步。
“没有。”他连忙道。
顾雪卿不信,“没有受伤,你心虚什么?为什么不让我看?”
情急之下,她上前就要去扯谢七郎的衣裳,想要看看他是不是受伤了。
谢七郎一惊,又往后退,顾雪卿越发觉得他是想遮掩。
她心急向前,谢七郎又快速避开,顾雪卿手上落空,身形不稳,往前跌倒!
谢七郎这下顾不得避让了,连忙上前将顾雪卿捞进怀里。
顾雪卿靠在谢七郎胸前,顿时耳根发热,脑袋晕晕。
每次一靠近谢七郎,她就像是喝了酒一样晕脑袋,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谢七郎浑身僵硬,他身上躁动,心中痛楚。
他正要伸手将顾雪卿推开,身后传来朱大娘的大嗓门,“哎哟,我来的不是时候,没事儿,大娘什么都没看见!”
朱大娘着,连忙跑出院子,还将院门砰的一声大力关上。
谢七郎:……
谢七郎心中叹气,他轻轻推开顾雪卿,让她自己站好。
“我真没受伤。”
顾雪卿低垂脑袋,脸蛋红红的不敢抬起,她轻轻的哦了一声然后问,“……那你回房歇息吧,一会儿晚食我给你留着。”
谢七郎点点头,他正要往屋舍去,又听顾雪卿在后面,“谢大哥,蒋夫子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明日我想亲自去镇上谢谢温先生,可以吗?”
“……”
这个关节,温先生已经知道了顾雪卿的身份,谢岑还在镇上。他本不想让顾雪卿去见他们。
但,他无法拒绝她的恳求。
“好。”谢七郎沉声应下。
用过晚食,谢七郎悄悄将一封信交给朱照,让他连夜送去镇上。
明日他要带顾雪卿去镇上,他怕温先生和谢岑漏了嘴。
朱照收了信,立马去了镇上。
谢七郎正要回去,又被朱大娘喊住,“七郎,你和朱照嘀嘀咕咕什么呢?”
“……我昨日采了一株贵重的草药,怕在家里放坏了,让他赶紧送去镇上。”谢七郎胡扯解释。
朱大娘不甚在意的点头,“你先别急着回去,大娘有一件正事好跟你商量。”
正事?
谢七郎不明所以,只得道,“大娘请讲。”
朱大娘满脸笑容,“七郎啊,你和雪卿可不能这样不清不楚下去了,得挑个好日子,把事情办了。”
谢七郎有些迷糊,“什么事情办了?”
“成亲呀!虽然雪卿一直在你家,但你们名分不定,不清不白的。保不齐雪卿就被人惦记了。就像那个安主薄。你们两人办了婚事,就名正言顺是夫妻,日后再也不会有人雪卿的主意了。”
朱大娘得眉飞色舞,谢七郎脸色越沉。
“你不用操心,酒席大娘来办。你只要带雪卿去镇上买些衣服首饰就行了,总要给新娘子置办几身好衣裳的。对吧?”
朱大娘兀自得兴高采烈,抬头才发现谢七郎青着脸。
她顿时皱眉,“七郎,你这是怎么了?你该不会不愿意吧?”她神色震惊,又有一丝谴责,“旁的事情大娘不管你,但大娘不许你辜负雪卿,伤了她的一片真心!”
谢七郎慢慢望向朱大娘,他缓缓问,“真心?”
“自然!雪卿连有身家有官职的安主薄都不肯嫁,还不是因为你?七郎,你要惜福。不是人人都有这么好的福气,上天也不会总给你机会。你不珍惜雪卿,以后会后悔的。”
谢七郎握紧拳头,他已经后悔了。
三年前,如果他珍惜了那次机会……
“你倒是给句话啊,什么时候办婚事,大娘早些筹备。”朱大娘又催。
谢七郎摇摇头,“大娘,这事不急。我……我家中还有些事尚未处理,等我处理妥当了再。”谢七郎随便诌了个借口。
朱大娘了然,“对对对,成婚这么大的事情,也该跟你老家亲戚一下,虽是八竿子不着的远房亲戚……行,大娘这边慢慢给你准备着,你处置妥当了就告诉我,酒席大娘来筹备。”
“也不急,这个月老三要成亲,我还得先筹备他的婚事。”
原来,朱家老三冷不丁的和隔壁安家村的一个姑娘看对了眼。
不过那姑娘是家中独女,姑娘家长辈希望两人成亲后,朱老三去安家村生活。朱大娘反正一堆儿子,便同意了这桩婚事。
婚事就定在七月下旬。
谢七郎回了自家院子,脚步沉重。
顾雪卿坐在亭内乘凉,见他进来便仰头看他,“我泡了茶,还加了一点蜂蜜,你要不要尝尝?”
蜂蜜是阿文送她的。
她往茶里加点蜂蜜,茶香带着微甜,顾雪卿觉得很好喝。
谢七郎想到那个味儿就皱眉了。喝茶就喝茶,加什么蜂蜜?
但他无法拒绝顾雪卿,只好拖着脚步走到亭内坐下。
顾雪卿将一盏已经凉好的茶放到他前面,她望着她,双眸晶晶亮,充满期待。
谢七郎只得举起茶盏,一口喝了。
“……”清香的茶又是微苦,又是微甜,不出的诡异。
谢七郎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喝过最难喝的茶。
他面上平静,纹丝不动。抬眼看去,只见顾雪卿双眸闪动,脸上带着炫耀的喜色,“怎么样?好喝吗?”
“……好喝。”谢七郎闷闷道。
闻言,顾雪卿展颜欢笑,她咯咯的笑得开怀,“我就知道嘛,加一点蜂蜜更好喝。可朱大娘却不好喝,真是怪。”
“……”谢七郎机智的闭嘴没有反驳。
不料,顾雪卿端起茶壶,又往他跟前茶盏里斟茶,“多喝点,还有。”
谢七郎:……
谢七郎被灌了一肚子甜甜的茶水,直到一壶茶被喝光,顾雪卿才放过她。
翌日。
一大早,谢七郎去找朱结巴借了骡车,载着顾雪卿去了镇上。
顾雪卿准备了许多礼物。
有谢七郎昨天带回的一只山鸡,半框山桃,
有朱大娘送的青菜,
有大妞送她的几枚鸭蛋,
有阿文送她的一罐蜂蜜,
还有春花给她的一包炒熟的南瓜子。
骡车里装满了东西,顾雪卿看着很满意。但是很快她高兴不起来了。
虽然谢七郎将山鸡的两个翅膀、还有爪子都捆了起来,但这只山鸡还是很凶。它两只眼珠子圆圆地瞪着顾雪卿,顾雪卿尽量将自己缩在板车角落,用东西把自己和山鸡隔开。
谢七郎拉着骡子走在一边,回头见顾雪卿缩在板车里,盯着山鸡一副瑟瑟的模样,有些纳闷,“怎么了?”
“它瞪我。”顾雪卿声音满是委屈。
“……”谢七郎瞧着顾雪卿的侧脸,只见她正努力瞪大双眼,和山鸡对视,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心中积压的阴霾暂时一空。
“怕什么,它被绑着,又不能欺负你。”
“……可我还是有点怕。”顾雪卿有点不好意思道。
谢七郎伸手,将山鸡从板车上拎起,提在了手上。
顾雪卿望着他的背影,见男人一手牵着骡子,一手提着山鸡往前走,她忍不住眉眼弯弯,嘴角高高扬起。
巳时过半,谢七郎就带着顾雪卿到了镇上。
温长白和谢岑昨晚就知道顾雪卿要来,两人早早在茶馆等着了。
温长白心情有些复杂,七公子眼光高,好不容易看上个姑娘,结果是他人,,。妻。
温长白觉得顾雪卿身份过于复杂,且嫁过人,和七公子不适合。
可谢岑却不这么想。这顾雪卿虽然是别人,,。妻,可定安候府当她死了,还给她办了葬礼。如今定安候又准备迎娶新妻。
如此算来,顾雪卿算是自由身。
“雪卿姑娘嫁入定安候府,死了后也是埋在定安候家祖坟。她的名还在赵家家谱中。万一将来她没死的事情被揭发出来,名不正言不顺的,七公子多憋屈。”温长白道。
“七哥自己不不憋屈,你憋屈个屁。”谢岑哼了一声。
他坐在茶馆门口处,伸长脖子往外看,瞧见谢七郎牵着骡车过来,立马从凳子上蹦起来,快步跑了出去。
“七、七郎!”谢岑一个激动,差点喊出了七哥。
顾雪卿见到谢岑,十分诧异。
她记得这个谢公子在京城看城门,上个月才来过青云镇,怎么这个月又来了?
看城门守卫如此玩忽职守,会不会被革职呀?
谢岑看出了顾雪卿的疑惑,赶紧解释,“路上遇到了劫匪,把我银子抢光了,我不得不回来找温先生借盘缠回京。”
谢七郎:……
这子尽睁眼瞎话。扯谎也不扯个好点的理由。他身上随便一块玉佩,一柄折扇,都能去当铺当个百八十两银子吧?
顾雪卿看向谢岑,这人上次去朱家村还是一身素色布衫,今日却穿着素面锦袍,加上谢岑一脸白净,看起来就是富家公子。
这样的公子哥儿,真的是守门的侍卫吗?
不过,顾雪卿虽然心中怀疑,嘴上却不好什么。她下了马车,冲着温长白盈盈一拜,“温先生,这次多谢您相助。女子身无长物,无以为报,这些东西请先生不要嫌弃。”
温长白瞄了一眼谢七郎,连忙道,“不敢当,姑娘多礼了。”
接着,顾雪卿开始指使谢七郎搬东西,“谢大哥,快把这些东西搬进去吧。”
谢七郎闻言,一手提着山鸡,一手提着一筐瓜果蔬菜就往茶馆里走。
温先生吓了一跳,他怎么敢劳烦七公子搬东西?温长白连忙上前帮忙,“给我吧,我来拿。”
“这怎么行?温先生你可别累着了。没事儿的,谢大哥壮得很,他拿得动。”顾雪卿一副把谢七郎当自己人的模样。
谢七郎瞥了温长白一眼,自己提着东西进了茶馆后院。
谢岑在旁边看得眯眼笑,心道没想到七哥这么好本事,这才一个月的功夫,和雪卿姑娘就这么不见外了。
“雪卿姑娘,外头热,快进来喝口茶吧。”谢岑连忙招呼着顾雪卿。
见谢七郎还在忙活搬东西,谢岑便问起了顾雪卿失忆的事情。
顾雪卿见谢岑和谢七郎关系颇为亲近,故而也没有隐瞒,将自己的情况如实告知。
“这么,姑娘对过往几乎都想不起来了?”
顾雪卿有些羞赧的点头,“这些日子,多亏了谢大哥和朱大娘的照顾,否则我可能早就没命了。”
谢岑笑得有些神秘,“这就是你和七郎的缘分了。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
谢七郎搬完东西,正巧走到他们身边。他往谢岑背后一立,低咳了一声。
谢岑只觉背后一股威慑扑来,他后背发寒,了个哆嗦,闭了嘴。
谢七郎坐在了另一侧,他看向顾雪卿,她却垂下头,粉白的脸染上了胭红色。
谢岑不敢趣谢七郎,只好又换了个话头,“雪卿姑娘,其实我觉得你想不起过往的事情,未必是坏事。毕竟过去的事情,也许并不那么好。”
谢岑定主意,要帮谢七郎瞒着顾雪卿,拖到赵星辰大婚。如此,到时顾雪卿即便想起过往,也不能回去当定安候夫人了。
顾雪卿点头,“确实如此,我因祸得福,不但没死,还遇到了朱大娘,谢大哥,的确是福气。”
顾雪卿只知道她从前过得富贵,却不知道从前过得如何。
可眼下的日子,她很知足。
虽然她住在山野村间,可大家从未亏待她,那些好的东西,都送到她面前,生怕委屈了她。
她起初还嫌弃山间生活简陋,如今却不这么想了。
纵然只有粗茶淡饭,可心安快意,才是最难得的。
何况,她也并不是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
所以,想不想起过去的一切,顾雪卿觉得没那么重要。
谢岑点头如捣蒜,“雪卿姑娘实在通透!”
谢岑着,又对着谢七郎挤眉弄眼:七哥,这事儿有谱。
谢七郎木着一张脸,跟个摆设一般,不言不语。
温长白站在旁边倒是想插话,可一个是谢七郎,一个是谢岑,他一个家仆,倒是不好什么。
唉,罢了,事情左右不是他能控制的,他就当个甩手掌柜吧。
眼看快到午时,温长白招呼大家去后院用饭。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马蹄声,这镇鲜少有马匹往来,温长白算出去查看,外头的江炎骑马就奔驰到了茶馆前。
他迅速跳下马,将缰绳扔给身后侍从,跟温长白招呼了一声,立即大步往茶馆里冲,“谢公子在哪?”
他冲进茶馆,一眼瞧见了坐在外侧的谢岑,连忙问,“公子,你信里的是真的吗?那个雪卿姑娘真的……”
江炎话音未落,就被冲过来的谢岑狠狠瞪了一眼,“江炎,你他娘的给我闭嘴!”
江炎一愣,“怎的,不能吗?”
谢岑狠狠踩了江炎一脚,痛得江炎嗷呜一声,差点当场跳起来,谢岑避开身形,江炎才瞧见茶馆内,谢七郎和顾雪卿都在。
江炎满脸的狐疑瞬间僵住,他像是换脸一般迅速挤出一个扭曲的笑,“谢、谢大哥,雪卿姑娘,你们也在。”
谢七郎目光沉冷地盯着江炎,江炎顿时讪讪的收起了笑容。
而顾雪卿却十分好奇的望着江炎,“不知这位公子是……”
顾雪卿心中纳闷,这个人,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而且他仿佛认识自己一样,可她的确又不认识他。
江炎赶紧拱手一礼,“在下江炎。乃景城知县。”
顾雪卿闻言一怔,她连忙站起向江炎躬身行礼,“民女拜见江大人,多谢江大人相助。”
江炎哪里敢受顾雪卿一拜?他赶紧避开身形,“姑娘多礼了,不过是举手之劳。”
顾雪卿心中纳闷,这位江大人身为一县之首,竟然如此谦逊?
江炎开始瞎扯,“姑娘有所不知,当年在军中时,七郎曾救过我。救命之恩大于天,所以蒋夫子的事情,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顾雪卿心中更惊讶了,怎么又来了一个救命之恩?这谢七郎去从军是专门救人的吗?
原来谢七郎有知县大人当靠山,难怪蒋夫子的事情他听后完全不慌。
顾雪卿想到这儿,侧脸抬眸瞪了谢七郎一眼:好个大野人,你有这个靠山也不找些跟我。害她当时担心得都哭了。
谢七郎被她瞪得莫名其妙。
江炎和谢岑见两人眉目传情,又是惊奇又是尴尬,一时间江炎和谢岑面面相觑,不知什么好。
幸好温长白已经命人备好酒菜,众人去了后院。
待大家坐下,顾雪卿起身要给江炎等人斟酒。
她腿伤虽好了许多,但还是不如常人利索。
谢七郎自然看不得她这样,便从她手里接过酒壶,为江炎斟酒。
江炎惊得一脑门汗,“使不得,使不得,我还是自己……”
谢七郎瞥了他一眼,目光凉凉,江炎赶紧闭嘴不话。
于是江炎、谢岑、温长白三人战战兢兢的看着谢七郎给他们斟酒。
“江大人,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顾雪卿站起身来,双手举杯对着江炎道。
江炎不敢受,连忙站起,也双手持杯,一饮而尽。
这一顿饭,江炎吃得一身汗。
他和温长白不同,温长白多多少少习惯了谢七郎猎户的身份,所以在外人面前能与谢七郎应对自如。
而谢岑本就是谢七郎的表弟,如今逾矩喊他一声七郎,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江炎当年只是虎威将军麾下一个幕僚,如今却要在谢七郎面前端着“知县大人”的身份……
这也就罢了,雪卿姑娘还对他恭恭敬敬,一口一个大人,他简直要无地自容了。
他今日见了谢七郎对顾雪卿的态度,心中明白,雪卿姑娘定会将来的闲王妃了。
幸好,谢七郎也不耐应付他们,午饭用过,就带走了顾雪卿。
见谢七郎拉着骡车远去,江炎松了口气。
“江炎,我觉得这事十拿九稳了。眼下只等定安候大婚,七哥和雪卿姑娘这事就定了。”谢岑立在江炎旁,一脸雀跃道。
江炎眉心拧起,他叹了口气,“可,瞒着雪卿姑娘,终究不是君子所为。来日她恢复了记忆,若知道这一茬,只怕会怨怼七公子。”
谢岑呸了一声,“什么君子?你们是行军仗的莽夫,不是君子。再了,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咱们几个人一口咬定当初并不知雪卿姑娘的身份,雪卿姑娘又从何得知呢?”
“……”
江炎默然。好好的,骂他是莽夫就算了,怎么把七公子也骂了?
不过他很快下定决心,要帮七公子一把,“既然谢公子这么,那就这定了。咱们谁也别漏嘴。”。
“就这么定了。我得回京一趟。定安候迎娶青阳郡主这么大的事情,我得去瞧瞧。”谢岑轻笑,他要添柴加火,让定安候尽快迎娶青阳郡主。
……
谢七郎带着顾雪卿,在镇上买了些米粮点心,就道回村了。
路上,顾雪卿坐在板车上,忍不住问,“谢七郎,你有没有觉得那个江大人怪怪的。”
谢七郎牵着骡子走在前面,“ 嗯,他就是个怪人。”
“……他好像对你恭敬的样子。”
这一点顾雪卿很纳闷,按理来,谢七郎对江知县有救命之恩,江知县对他应该是感激,可方才在茶馆,顾雪卿觉得江知县对谢七郎不是感激,更像是敬畏。
这很奇怪。谢七郎只是一个山野村夫呀。
难道就因为他长得壮,知县大人也怕他?
“不奇怪,那人胆如鼠。”谢七郎解释。
顾雪卿恍然,没想到看着儒雅端方的江知县,竟然是个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