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霸夺他妻 是你哄走了雪卿!
她侧脸撞入谢七郎胸膛, 痛得她眼底顿时冒出了泪光。
原来,野人不但手很硬,胸膛也很硬。
谢七郎叹气, 扶正了顾雪卿,沉稳的声音带着点儿无奈, “怎么不看路呢?”
顾雪卿抬头看她,黑眸湿漉漉的, 微暗天光下, 她脸色泛红, “都怪你。”她声嘀咕。
怪他的手掌心太硬、太烫, 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怪他胸膛太硬, 撞疼了她的鼻尖。
谢七郎:……
不多时,谢七郎和顾雪卿就买到了一包糖炒栗子。
顾雪卿闻到那个香味儿, 迫不及待的想要吃。
她反正一身布衫,也不顾什么矜持, 拉着谢七郎站在巷口边,让谢七郎捧着糖炒栗子, 她心翼翼的剥开油纸, 伸手便拈了一个出来。
刚出锅的栗子有些烫,顾雪卿指尖一触又缩了回来。
瞧见她这猴急贪嘴的模样,谢七郎忍不住低笑, 他一手捧着油纸包, 一手拿了个栗子, 吹了吹,等栗子凉了,才放入顾雪卿手中。
顾雪卿剥开栗子,却没有放到自己口中, 而是捏着栗子,垫着脚往谢七郎嘴里塞。
谢七郎颇有点不自在。
若是在家旁边无人,他会很高兴,可眼下他们在巷口街边,此时正值卯时末,街上人来人往都赶着回家。
可,姑娘奋力垫着脚、抬着手要喂他吃,他怎么好拒绝呢?
于是谢七郎张嘴吃了一个栗子。
顾雪卿又拈心翼翼拈起第二个栗子,吹冷之后,才剥开塞入自己口中。
他们两人一身布衣,又因天色昏暗,旁人并未意他们。
只听来买栗子的两个男子在窃窃私语,“听了吗?那个闲王回京了。”
“哦?他那样的身份回京怕是不好吧?”
“是回来娶妻的。他那样的身份地位,嫁给他做王妃,也不知是福是祸呢。”
“就是呀。三四年前太后为闲王选过一次妃,结果就无疾而终了。”
那两人窃窃私语,谢七郎听得清清楚楚。
他收敛了脸上的笑,低头去看顾雪卿,她正剥着栗子大快朵颐,压根没注意到旁边人的话。
谢七郎垂头看他,目光有些无奈和宠溺。
“雪卿,你对闲王这个人,可有什么印象?”
谢七郎忽然想知道,顾雪卿对他的看法。
顾雪卿正咬着栗子,她没急着开口,等将栗子吞进肚子里,才缓缓道,“闲王?我听我哥哥提起过,是个很厉害的人。”她着眉心微皱,“不过,哥哥,他是个运气很不好的人。”
也是个倒霉蛋儿呢。
闻言,谢七郎心中有些感触,越发觉得那个大舅哥顺眼了,“那你呢,你怎么想他?”
顾雪卿顿时有些疑惑了。
她哪儿晓得那个闲王是什么样子的人,她只知道,那人是太后唯一的孩子,是先帝最的皇子,因为身份特殊,很就送去了北境……
就在这时,顾雪卿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撅起嘴,“我记起来了,我不喜欢他。”
谢七郎呼吸一滞,脸上都绷紧了,他急忙问,“为何?”
“哼!那年宫里派人来要了我的画像,是给闲王相看,没多久宫里又送来了一套首饰,太后送我的。但,着着就没了下文,这事儿被人知道了,那年我出门都叫人笑话!”
那些京中贵女最爱看人笑话。她被太后相中,后来又不了了之,显然是没入闲王的眼。原本羡慕嫉妒她的官贵姐们,自然要拿这件事挤兑她。
后来她和赵星辰定了亲,这件事才渐渐没被人提起。
这茬,谢七郎不提,她都快忘记了。
闲王,可真讨厌。
“……”谢七郎那时远在北境,压根不知道还有这档子事,想到因为自己,顾雪卿被人嘲讽,他又心虚又愧疚,更不敢承认自己是闲王了。
这一刻,他彻底领悟了:自作孽不可活。
“别光吃栗子了,我们去酒楼用饭。”谢七郎见顾雪卿一连吃了四五个栗子,便伸手将栗子用油纸包好。
两人正要离开,迎面却走来一人。
他一身月白锦袍,身形清瘦,风姿翩翩,脸上却有几分颓败落拓。
顾雪卿微怔,来人竟是赵星辰。
赵星辰乍然见到顾雪卿,错愕后神色又变得凄然。
见此,谢七郎脸色都微沉。
今日是赵星辰和青阳郡主大婚后第二日。青阳郡主提议出门散散心,赵星辰虽没什么兴致,但不好拂了青阳的意,便应允下来。
夫妻两人马车路过此处,他忽然想起这条巷口有糖炒栗子,风味独特,想起昔日之景,便向青阳提议,下车亲自为她买栗子。
青阳郡主欣然同意,赵星辰下了马车,不曾想会遇到故人。
赵星辰目光微移,瞧见顾雪卿身旁的谢七郎,他手里还提着一袋糖炒栗子,顿时了然。
从前雪卿就爱吃这个。
虽然谢七郎今日没了一脸胡渣,但瞧他身形装扮,赵星辰一眼认出,他就是当日在雪卿身边的那个村夫。
赵星辰霎时又妒又怒,一定是因为这个村夫,雪卿才要和他和离的!
他顿时对谢七郎怒目而视,“是你!是你哄走了雪卿!”
顾雪卿闻言眉心微蹙,她面色也清冷起来,“赵侯爷,请你自重。我与你已无关系,你不该直呼我名。”
“雪卿,你一定是被这个村夫给骗了,你冷静一些,不要因为气恼我就跟他纠缠不清……”
赵星辰着便要上前去拉顾雪卿,谢七郎立即上前一步,挡在顾雪卿身前。
赵星辰面上恼怒,低喝一声:“赵全!”
跟随在赵星辰身后的赵全立即上前,一拳挥向谢七郎。
“七郎!”顾雪卿吓得面色发白,惊呼一声。
谢七郎尚未出手,隐在暗处的常服护卫已经拔剑上前,那人一剑挥开赵全,对着赵星辰主仆怒目大喝,“大胆,竟敢谋害闲王殿下!”
谢七郎身形一僵,心中暗骂谢岑派了个蠢货。他连忙侧身去瞧顾雪卿,只见顾雪卿抬头望着他,一脸慌张,“你没事吧?”
她好像并没有反应过来。
“无事。”谢七郎闷闷道。
赵星辰错愕。
一面,他不敢相信眼前的村夫竟然是闲王,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却有着特殊地位的王爷。
另一面,他亲眼瞧着雪卿对这人关心体贴,显然她一颗心已经全然在这人身上了!
那,原本是属于他的!
一时间,赵星辰心中震撼、不甘、悔恨交织,他立在那里,周身颤抖,一个字也不出来。
不远处,青阳郡主瞧见这边动静,立即下了马车,快步奔来。
她正巧听见那一声“闲王殿下”,连忙抬眼去看那人。
两年前她跟随母亲入宫,在宫道上偶遇了正要出宫的闲王,因为闲王身份特殊,那时还年少的青阳好奇,忍不住多量了几眼。
所以此时,她一眼认出,这人便是闲王。
青阳心中后怕,若是得罪了闲王,不用太后动手,今上也不会轻易饶过。
青阳顾不得惊诧,连忙几步上前,对着谢七郎屈膝行礼,“青阳拜见殿下。赵侯爷不识殿下,非有意冒犯,还请舅舅恕罪。”
青阳郡主领着仆从浩浩荡荡而来,又对着谢七郎恭恭敬敬行礼,这会儿,就算是傻子也回过味来了。
顾雪卿恍然大悟,她终于明白当初谢七郎的“家业”是什么了。难怪这份“家业”无法兄弟分割呢。
她望着谢七郎,满目震惊:原来,谢七郎就是那个讨人厌的闲王!
谢七郎被她盯得心虚,只是现下又不好解释,只得硬着头皮对青阳道,“无须多礼。”
青阳一面起身,一面拉扯着赵星辰的衣袖,然而赵星辰却一脸煞白,竟木愣愣的不知行礼请罪。
青阳怒火中烧,正要低叱,却听赵星辰咬着牙道,“即便你是闲王,也不能枉顾律法,抢夺他人,。妻吧!”
他总算想明白了,难怪这人初次见面,便如此大胆敢阻挠他。
难怪雪卿的和离书会由康国公府的大总管送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闲王的阴谋诡计!他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强霸人,、妻!
周围一时寂静无声。
霸夺人,。妻,虽不是什么大罪,却委实难听。
更何况,被指控的还是闲王。
闲王之尊,大盛朝是个人都知道。
今上或是为了颜面,又或是因为愧疚,对这个弟弟恩宠至极,今上曾当众过,只要闲王开口,他无有不应。
这话真假且不,但由此可见,陛下对闲王的看重。
青阳惊恐地望向赵星辰。
她只当赵星辰旧情难忘,没想到这人竟连脑子都没有!
只是,现在什么都没用了!
顾雪卿气得将一双杏眼瞪得圆溜溜的,她满脸愤怒,正要骂人,却听谢七郎睥着赵星辰,面若冰霜:
“赵侯爷,你和顾姐已经和离,也娶了青阳为妻,这话已是不妥。况且,你和顾姐为何会到如此境地,你母亲赵魏氏再清楚不过。”
赵星辰方才一句,已经是拼尽了全部勇气,他此时脸色青白,身形不稳,声音颤抖,“这、这关我娘何事?殿下莫要顾左右而言他!”
“今年初,顾姐从楚州回京,路上遇到山崩,是赵魏氏派人做的。为的就是杀了她给你另娶新妻。”
顾雪卿怔住。她竟不知,还有这件事。
赵星辰方才还惨白的脸,霎时涨得通红,“你、你这是污蔑,我娘、我娘怎么会这样做!”
“赵魏氏派了亲信孙顺去做这件事,此时孙顺就在大理寺监牢之中,明日大理寺卿薛大人亲自审理此案,是真是假,无需我多言。”
“顾姐跌落青云山汉河之中,正巧被我救下,她重伤数月才好,待她伤好回京,赵魏氏怕她阻了你好事,又三翻四次派人追杀她。”
谢七郎本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此时他却当众有条不紊的出这一大通话,顾雪卿抬眸望着他,又惊讶又感动。
她心里明白,谢七郎是为了维护她的名声,才了这一通话。
赵星辰牙齿都开始颤,他口齿不清道,“不,不可能……”
谢七郎冷哼,“是真是假,明日见分晓。不过,赵侯爷,你母亲做了这些事,你当真一无所知吗?”
最后,谢七郎不忘补充一句,杀人诛心。
果然,此话一出赵星辰几乎站不稳。
围观众人窃窃私语。
是啊。
赵魏氏可是赵星辰的亲娘。亲娘杀妻,赵星辰当真不知道吗?
他是心知肚明,去漠视不见?还是背后怂恿,把老娘当刀使呢?
一时间,众人看赵星辰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为了娶青阳郡主,这等恶毒的事情也做得出。
青阳郡主脸色难看,她握紧拳头,恨不得当场掐死赵星辰。
……
谢七郎带走了顾雪卿。
因发生了这事,两人也不好再在街上游玩,只好上了马车。
一上马车,谢七郎就盯着顾雪卿瞧。
马车内只挂着一盏壁灯,光线昏暗。他见顾雪卿低头不语,憋不住问,“雪卿?”
顾雪卿哼了一声,偏头不看他。
“……”
她果然是气了。
却不知道她在气什么。是气他隐瞒了她?还是气他昔年不肯娶她?
谢七郎看着气咻咻的顾雪卿,不知如何是好。
他正苦闷着,低头瞧见了还被他拽在手里的糖炒栗子。
谢七郎瞧了一眼栗子,又看了一眼顾雪卿。
然后,他默默的开油纸包,取出一个栗子,剥开,递到了顾雪卿嘴边。
顾雪卿撇着脸,不想理会,但那栗子的味道实在太香了。
况且,她还没吃晚食,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闻着栗子的味儿,顾雪卿实在忍不住,她绷着脸,张口叼着栗子吞下。
谢七郎见此,又赶紧剥了一个,递到顾雪卿嘴边。
顾雪卿绷不住,嘴角终于扬起了一点笑意。
谢七郎见此,松了口气,可算是笑了。
然后,他听见顾雪卿又哼了一声,声音的,满是矜娇,“我只是饿了,不然我才不会吃呢。”
“嗯。知道。”谢七郎点头道。
不多时,两人就回了康国公府。
谢七郎先跳下了马车,顾雪卿从马车钻出来,却发现竟然没有木凳供她下车。她虽然不介意跳下去,但这马车有些高,她怕摔了。
她正迟疑着,谢七郎已经一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抱下了马车。
见此,躲在旁边看热闹的温流才走出来,一脸笑吟吟,“殿下,雪卿姑娘。”
原来,这会子功夫,街上发生的事情传回了康国公府。
顾雪卿低头站在谢七郎身侧,有些羞赧。
谢七郎便介绍,“这是温流,是温先生的长子。”
闻言,顾雪卿好奇的看向温流,温流立马笑开颜,拱手行礼,“见过雪卿姑娘。”
他笑吟吟的,还真和温老先生挺像。
这会儿两人回来,谢夫人知道他们尚未用饭,忙让阿容去准备。她想着既然谢七郎的身份如今也开了,本想去见见雪卿,却被谢易拉住。
“夫人,眼下你就别去凑热闹了。这会七郎和雪卿姑娘大概有很多话要吧。”
谢夫人一怔,顿时喜笑颜开,一脸促狭,“对呀。我还真想去瞧瞧七郎哄雪卿的模样。”
谢易叹气,“夫人别闹,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能去看辈的笑话?”
……
顾雪卿和谢七郎一同用了饭,先前两人一块儿吃饭,顾雪卿时不时喜欢两句话,可今日这顿饭,顾雪卿却吃得慢条斯理,默不作声。
她以前叽叽喳喳他觉得有些吵,如今她安安静静他半点不自在。
谢七郎端着碗,顿时觉得一粒米也吃不下了。
他忍不住看向顾雪卿,沉闷问道,“怎的不话?”
顾雪卿慢慢咀嚼着口中的米饭,半晌后瞄了谢七郎一眼,“食不言寝不语,殿下您呢?”
谢七郎:……
他不喜欢她喊他殿下。
他很是怀念她唤他谢大哥、七郎。
甚至是大野人也比这个好。
谢七郎盯着顾雪卿,目光颇为幽怨。
顾雪卿绷着脸,终于憋不住,捂着唇呵呵的笑起来。
“怎么你还不痛快呢?明明被瞒骗的是我。”顾雪卿笑着瞪他,却无半分气势。
“……我没有骗你。两年前出京时,我早已下定决心舍弃过往,从此隐居山林,不问世事。”谢七郎解释道,他看着她笑颜如花,心头放松。
她温柔善良,又怎么会因为这件事真的气恼他呢?
顾雪卿闻言,笑意收敛。
她怎么忘了,他虽然有闲王之尊,却是那个“运气不好”之人。
他一出生,便身不由己,与父母亲族远隔万里,又备受朝臣猜忌。
正因为如此,他伤透了心,才决心放下一切,甘愿在山沟里当个猎户吧。
他那么可怜,她该心疼他的。
想到这儿,顾雪卿连忙夹了一块烩牛肉放到谢七郎碗中,“快吃吧。我没气了。”
谢七郎这下真的放心了,他嗯了一声,端起碗狼吞虎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