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纳我女儿你也配(九)
等司行简三人吃过饭返回客栈时,身后的尾巴又多了几个。
次日便是中秋节,不仅月光正皎洁,街道两旁也是灯火通明,那么一群人缀在身后还是比较明显的。
但他们也似乎猜到在司行简面前根本无法隐藏自己的行迹,索性就这么大方地跟着。
反正是这些人有事相求,司行简倒也能沉住气。他就牵着崽崽慢慢走回客栈。
第二日,他们就搬家了。
是搬家,其实也没什么可搬的,毕竟现在司行简两手空空,身无长物。他们要做的也只是清扫房子后再置办日用品。
这时候,司行简就格外怀念曾经一个清洁术就能搞定或是有清洁机器人的日子。不过如今有灵力,还算是便宜。
这处宅子院里种了一株葡萄和一棵桂树,现在葡萄只余下藤蔓,桂树也已经半枯萎,本就微的花几乎看不到。地上满是枯黄的叶子。
司行简也未避着崽崽,一挥袖,那些枯黄的叶子就如蝴蝶一般飞舞起来,然后落到一处。那棵桂树重新焕发出生机,院子里隐隐有桂花的香气。
而司安锦看着这神奇的一幕,只连连惊呼:“爹爹厉害!”并未问原因。
等将房子扫得差不多,司行简就带着崽崽去购置东西。凡是他能想到的,都给崽崽买了。还不计较价格,尽可能买好的。
只是有时受这时代的条件限制,想花钱也没处花去。就比如这衣服,如今阶级分明,平头百姓穿不得绫罗绸缎,成衣店里就没有这些卖,因为能穿的人家多是将裁缝叫到府上量身定制。现在棉花还没有被大量种植、推广,一般人穿的衣服多是麻布制成,区别就是材质的粗细。
司行简选的是最细密麻线制成的衣服,犹觉得过于粗糙。他倒罢了,孩子皮肤嫩,崽崽又是女孩儿,怎么经得起这种粗布?
但也只能暂时穿这些应付着。因为料子一般,他给崽崽买了六套成衣,也只用了一两多银子。
如今是秋季,穿这些麻布衣服也只是不太舒服。到了冬季,就无法想象要怎样熬过去。
司行简找出原主的相关记忆,穷苦人家冬天穿的袄子,里面塞的多是杨柳絮、一些干草以及其他植物的絮。被子也是如此,根本没有办法保暖。
原主去乡试的路上偶然听人提起过棉花,只是他不懂。现在司行简忆起,就知道本朝确实已经引进了棉花,但暂时还没有人意识到它的用途及重要性。而在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具体的地点,舆图这样的东西,也不是司行简能见到。
不过他也有猜测,左不过边疆那几处。不如等来年天暖了去边疆转转?
司行简买的东西不少,就花了几十文让人送回来。他则牵着崽崽走回来,一路上给崽崽讲一些见闻,同时一心二用脑子里也在想些东西。
只是离家渐近,发现这一片热闹起来了,有不少人走来走去以及重物挪动的声音。莫非是周围那几家看有人来这里住,也跟着回来了?
也不知那一处凶宅的主人需不需要除恶灵,他现在只余下几两银子了。
等司行简走至那一处凶宅门口,正见到那个愣头青王爷在门口坐着,嫌弃地拿着扇子扇着扬起的尘土。里面有不少人正在扫房子。而昨日带司行简来租房的牙子站在一旁,弯着腰,看着有些谄媚,“不敢瞒着爷,这本是一处凶宅。爷您既然买下了,不妨请个大师来做个法。”
谢晚洲不在意地嗤笑一声,本王会怕那个?
在谢晚洲正欲开口拒绝时,那牙子刚好看见司行简走来,虚指着他对谢晚洲道:“可赶巧了,这就是之前也看中这处宅子的那位爷,一眼就看出这宅子不对劲儿,许是懂这些。您若是需要,不妨寻他。”
牙子之所以这么帮司行简话,一是他手上大方给了赏钱,不定介绍成功了另有赏,再来就是谢晚洲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万一出了什么事故,牙子怕牵扯到自己。
而谢晚洲一见牙子所之人是司行简,就把扇子一合,“那还真是巧。”正愁没借口去结交呢。
“在下姓谢,家里排行老五,公子称我为谢五便是。”谢晚洲冲着司行简拱手行礼,“听闻这位公子懂些玄灵之术,恰巧在下新买的宅子似乎有些不干净。不知公子能否移步舍下,帮忙看看?”
司行简知道他已知自己的身份,不想惺惺作态,再自我介绍。也不欲探究他为何明知还偏偏选了这处凶宅,只伸出食指,“一百两。”
谢晚洲哽了一下,“好。”又看了一眼还未收拾干净的房子,向司行简歉意地一拱手,“等寒舍扫干净再去请公子吧。”
这也正合司行简的心意,他略一点头,就牵着崽崽回家。
他还要给崽崽做饭呢。
买的东西都已经送回来了,厨具全是新的。食材是司行简吩咐赵婆婆今天才买的。
他正欲进厨房,被赵婆婆拦着,“老爷,您怎么能做这些?还是我来吧。”
赵婆实在有些惶恐,她嘴笨,就想勤快些,免得再被卖出去。可进了这家,主子都不吩咐她做事。
“不必。”崽崽现在身体虚弱,需要慢慢补。又见她一副无措的样子,“你去把今日买回的新衣洗了吧。”
赵婆只好去找正在整理今日买的东西的司安锦,不解地问:“姐儿,老爷,今日才买的新衣裳要洗?”
这衣服多过一遍水,就会不耐穿一点。因此赵婆婆不觉得新衣服还要洗。
“是的,爹爹这些衣服不知放了多久,还被人摸来摸去的,要洗过才能穿。”司安锦本就爱干净,以前是没有条件,现在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赵婆哑然,认识到现在的姐比之前那家更要讲究,也只有提高对自己的要求,以免让主人家不满意。
另一旁,司行简摸索着第一次正经用土灶做饭。因为之前有过一次给兰兰煎肉的经历,这里的灶台比原主家里的还好用些,再加上他有灵力可以掌控火候,倒是有条不紊。
之前能够用灵气修炼,他从未思考过灵气的本质是什么,又从何而来。开始他还疑惑为何自己吸收灵气比别人容易些,后来也就习惯了。
到灵气逐渐变得稀薄之时,他才开始好奇,灵气究竟是什么?那些灵气都去了哪里?为何曾经那么多人修炼依旧能维持平衡,反而在修仙界的人死了大半后开始变稀薄?尤其死的那些还都是大能。
现在隐隐有了一些猜测,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验证了。
这个世界的灵气实在是太少了。
司行简看着他增加了一点灵气,火苗变大了些,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如果他把灵气储存起来,是不是就能当天然气用了?
只是怎么造出能存灵气的器具来?罢了,不定造那种容器,还没有直接去开采天然气简单呢。
也不知这个世界吸收的这一点灵气,离开时能否带走。
司行简脑海里满是些天马行空的念头,却被一阵故意放轻的脚步声断。然后一颗脑袋从门口探出来,鼻头翕动着。和兰兰等肉吃时的表现相似极了,甚至还不如兰兰大胆。
“要不要来尝尝味道?”
司安锦就像鸡啄米似的点头。
司行简给她盛了一点羊肉汤,“心烫。”
羊肉本来就温补,他又加了当归、生姜、红枣等,既补血虚,又温脾胃。尤其适合崽崽这样体质虚寒的人食用。
司安锦轻轻啜了一口,接着就眼睛一亮。味道很好,但更重要的是这个爹爹是真的会做饭的,和之前那个的不同之处又多了一点。真好!
羊肉汤已经炖好,司行简又炒了个青菜,荤素搭配。主食是蒸米饭,他怕崽崽现在肠胃弱,还特意蒸得软些。
为免都不自在,午饭还是他们和赵婆婆分开吃的。
如今秋高气爽,外面空气也好,还有淡淡的桂花香。司行简也就没有在室内,反而直接把午饭安排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
一家人吃饭,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见崽崽喜欢汤泡饭,司行简也就给她饭碗中盛了羊肉汤。
这香味飘了出去,不远处的谢晚洲忽然就觉得面前从酒楼带回来的饭菜就不香了。
他转头问谢意:“你我现在去他家上门请人,他们会留我吃饭吗?”
谢意翻了个白眼,好歹也是王爷,至于做这么跌份儿的事情吗?他深吸一口气,不过还真是香啊。
司行简并不知道这些,不过就是知道了也不在意。
他只陪着崽崽略进了一点食。而司安锦本就吃得不多,又被他要求不能吃太饱,因此饭还剩下不少。
唉,可惜兰兰不在,倒是平白浪费了不少食物。
在司行简让赵婆将那些都倒掉的时候,赵婆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道:“不如留到晚上吃吧。”她节俭惯了,以前在的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像羊肉这种根本不会扔掉。这么好的东西,倒掉未免太可惜了。
虽然秋季天凉,放到晚上也不会坏,但司行简是不愿意让崽崽吃剩饭的。“你若不舍得倒掉,就自行处理吧。”
赵婆是要照顾崽崽的,司行简自然提前了解过她的情况。她家离县城不远,因丈夫去世时候只生有一女,女儿出嫁后,地被族里收回了,只能出来做活。
只要她自己不嫌弃,司行简不介意她怎么处理。
司行简带着崽崽在院中走路消食,一边还教她背些古诗。她识的字都是曾祖父还在世时教的,以及后来自己拿着原主不用的书又自学了一些。
现在司行简算先教她读书识字,等她身体养好些,再教她些防身的手段。
大约走了一刻钟,司行简就让她稍歇一下去午睡。就算崽崽之前没有这个习惯可能一时睡不着,但就是闭眼躺着也是好的。
而司行简则去拿了新买的朱砂和符纸尝试着画符。在他原来的世界,也有类似的符,不过画法及用处不大一样。他曾经也会一些,现在上手也不难,而且这些符似乎都很低级,他一次便成了。
就是不知道效果会怎样,需要找人实验一下。可惜那个大师不在。
这时门口传来三人的脚步声,司行简一道灵力过去,门便开了。
谢晚洲欲敲门的手悬在半空,他咳了一声,见门后无人,就主动进去了。饶过一个廊道,再从垂花门进入院内。
一跨过垂花门,就见正房的厅堂中,司行简正提笔在写些什么。
谢晚洲正大光明地欣赏了一会儿那如庭中芝兰玉树般的身姿,暗自可惜不能当场作画。又觉得即使能画,自己可能也画不出真人风采之万一。
他想再往前走,却发现自己不能动了。什么情况?谢意谢尔呢?也和自己一样吗?
谢意只当自家王爷看美人又看痴了,就在一旁静静等着。可这时间似乎有点久了。“五爷,您也悠着点,是我们有事相求。”
可谢晚洲听得见,却无法答话。他不会是中了什么毒了吧?
这是谢意才意识到可能有点不对,往前半步,“爷?”却发现他右肩处贴了一张符,粗看和国师画的那些如出一辙。谢意本看不懂这符纸是作何用,但见王爷已经不能动了,便知道这是定身符。
谢意想试着揭掉,只是还未碰到,手就像被什么了一下。
谢意谢尔有些慌了,喊了一声:“王爷!”又拔出刀戒备着。似乎是怀疑到了司行简,两人对视一眼,就算一人守着王爷,一人去向司行简问明情况。
司行简本来只是想试一下自己画出来的定身符是否好用,见这个情况就已经算撤下来了。
只是那两人的一声叫以及拔刀声,惊动了本就没有睡着的司安锦。她在东厢房,来不及穿鞋就跑了出来。也让司行简顾不上被定住的谢晚洲,先去把还没走到院子里的崽崽抱起来,不赞同道:“怎么不穿鞋子?”
且不地上凉,就是院子里也不是很平整。
司行简把她送回室内,让她穿上鞋子。
司安锦穿上鞋后踩在地上,才反应过来。刚才她听到拔刀声的第一反应,不是躲起来,而是去找爹爹。
这才不到三日,她就完全放下戒心了?
司行简不知她心中所想,看她有些不安,反而安慰道:“别怕,有爹爹在。”
然后才出去把谢晚洲的定身符去掉。
“哎,我能动了?”
而谢意和谢尔看着那张符轻飘飘落下,在半空中化为齑粉,而这时司行简还离得老远。他们不由得在心中冒出一个疑问:国师能比得过这人吗?而且他们刚才叫穿了王爷的身份,若是这人要对王爷不利,他们怕是抵挡不了。
谢晚洲知道是司行简动的手,还以为他是故意展示自己的本领,“公子有这般手段,在下着实放心。”
“走吧。”司行简不在意这种恭维的话,只随意一点头,语气平淡。又转身问因为害怕黏在他身后的崽崽:“你要随爹爹一起去吗?”
司安锦点头。
而谢晚洲霎时睁大了眼睛,“爹爹?”
谢意和谢尔:没救了。
这时候你还在意那些吗?不应该好奇此人的手段哪里学来的,究竟有什么诡异之处吗?你管人家是爹还是哥哥?
司行简也不想理会他这智障问题,见他还一个劲儿地往后看,就直接把崽崽挡在身后,面色不善地盯着谢晚洲。
谢晚洲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盯着人家的女儿看有些失礼,但他只是太吃惊,并没有别的意思,只好尴尬地了声“抱歉”。
他以为司行简只有二十出头,却没想到对方的孩子都这么大了。没有细看,对比一下二人长得像不像。他有个七岁的儿子,若是像的话,两家结亲该多好。那他的孙辈该长得多好看啊。
谢晚洲想着,差点嘿嘿笑出声来。
而司行简余光瞥见这人的表情,不禁皱眉,这人脑子莫不是有什么大病?早知就不和这人牵扯了。
即使没有人付钱,他也会除了那恶灵,毕竟已经沾染了无辜人的性命。而且他们还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崽崽体质似乎有些特殊。他不会留着这样的威胁。
对他来除去这么一个玩意儿,简直易如反掌。要是顺便能赚些钱,他也不会拒绝的。更何况这宅子的新主人本就有所图谋。
只是没想到这个王爷似乎不大正经。
要是这人敢觊觎他家崽,他估计会忍不住阉了对方。
谢晚洲忍不住抖了一下,“这过堂风还有些冷,哈哈。”又对着司行简:“如今天已经有凉意,多穿些,读书人还是要注意身体才是啊。”
谢意和谢尔:眼瞎。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们已经习惯了。
到了那处凶宅,司行简还特意留心一下崽崽见到那团黑色的灵体时的表情,见她好奇多过害怕,才放下心来。看来她之前并未被类似的灵体伤害过。
本来他只是一道灵力就能解决的事情,可为了表明自己不是骗人走过场(一百两银子拿的心安理得),他还是用了一张符纸。
符纸在那恶灵上,其余人也能看见一团黑气渐渐消散,甚至还隐约听见一声不甘心的尖叫。
“这就结束了?”谢晚洲有几分恍惚。他倒不是觉得司行简骗人,只是这未免也太简单了点。
“嗯。”
司行简淡定地伸开右手。
而谢晚洲差一点恍惚着把自己的手放上去,还是一旁的谢意扯了一下,然后递了一张银票上去。
司行简把银票一折,塞进袖中。又给了谢晚洲一张符,“赠你一张平安符,若遇到危险,就将符掷出去。”
嗯,这一百两拿的更心安理得了。
“对了,那丛花下有东西,挖出来好生安葬。若是有一块玉,就给我送去让我看看。”
他先东西,后要安葬,众人都猜到下面是尸体。
司行简这么,是不想吓到崽崽。也是不想让她看到那些,才先行离开再让他们把玉送去。
那团恶灵消散前,最后的执念就是她幼子的尸体无法好好安葬。
司行简也大概推测出当初发生的事情:
就是才出生不久的孩子被害,正是孩子的父亲下的手。原因只是这一家人都听信一位大师的辞,这孩子是天煞孤星。之后母亲知道这些,就杀了这一家子为孩子报仇。
她还没来得及把孩子埋了被下人死了,执念太深就留了一点灵智未消散。加上那块玉也不一般,倒是让她渐渐有了灵力。后来人都走空了,好不容易有人住进来,她就想控制着一个人帮她把孩子安葬。只是她自己灵力不足,她能控制的人也就弱,没掌控好,反而又害了一条无辜的生命。
或许是与崽崽的遭遇略相似,这让司行简也不禁有些唏嘘。
这个世界有灵气不假,可是十分微弱,根本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即使有灵,他们的力量也弱。就像丁满昌手下那么多冤魂,可面对丁满昌时还是害怕,无能为力。
而大多百姓都相信鬼神之,对于那些所谓的大师之言看得过于重了。尤其是还有国师这样的,得到了官方认可。
就连原主,这个读圣贤书的,也多少相信村民们传出来的,崽崽是个克星。她一出生,母亲去世,后来曾祖去世。而其父亲本是少年秀才,她一来,乡试不是错过就是没考中。
所以原主有意避着崽崽,放到叔母家里后能不管不问。在她被算计要被丁满昌纳为妾时,原主除了为孩子的名声考虑,内心也有一丝摆脱这个“克星”的轻松。
可是崽崽有什么错?
这个时代生孩子本来就是一脚踏入了鬼门关,她一出生就没有母亲的疼爱,唯一对她好的曾祖还在她年幼时就离开了。没有人记得是她曾祖本来身体就不好了,还是因为疼爱孩子,心中有了挂念,多撑了几年。就连最亲的父亲也嫌弃她。
她寄人篱下,好不容易快长大了,不定再过三四年就能嫁一户好人家。这时候又有夏正寒和丁满昌设了套算计,没有人信她,爹爹也不救她。
司行简不敢往下想如果他没来,崽崽会经历些什么。
即使那些事情没有发生,那些罪魁祸首,他也不能放过啊。
还有那些迷信的风气,也应该改一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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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注:当归生姜羊肉汤,出自《金匮要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