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再提帝都藏妖孽

A+A-

    自律一番话可谓是的情真意切,伊挚眸色一沉,姒履癸这一招杀鸡儆猴鲜显然是效果显著,前有二师兄崇伯聿极力劝,后有自己晓以利害,却让这在?寻城三进两出的子履踌躇不前,难不成这得要就此作罢?

    回想起自己当初所收的屈辱,伊挚的心反倒是渐渐平静下来。

    子履一脉本就野心勃勃,自三百多年前后羿叛夏,胁人皇,令诸侯,再到少康复国之日起,夏后氏便已经有了衰败之象,不然,他怎会一直在叛夏的边缘试探?

    仔细听他一番话,九州各部百姓都在人皇息战事,鼓励民生,减轻贡赋,杀伐果断中,又贤能圣明,而且夏后氏兵强将悍,没有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怎能令天下人信服?

    若是在此事发动叛乱,一旦稍有动静,九州百姓都会以为是天罚,正所谓:万事有过之,而无不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便是一个双刃剑,二师兄所言「以天子令,代人皇权」之事,不定可行。

    “王上。”伊挚姿态放得很低,言行恭敬,拱手作揖,道了声:“您操劳一日,还未用膳吧,臣下这边其手作羹汤,为您亲自下厨,烧几个好菜。”

    子履点点头,不得不,伊挚这一招十分高明,他本就是庖丁出生,九州皆知此人烧得一手好菜,前有有辛国国主,后有姒履癸,再到蒙山侯,如今又成了自己的贤相,身份越来越尊贵,却始终谦卑恭敬,实属难得。

    崇伯聿确是十分不解,这伊挚不是来劝见子履的吗?怎么又跑去烧菜了呢?

    他哪里知道伊挚心中的九九,不禁心头一急,上前一步道:“商王,您身躯中的傲骨,到底为何事所困?”

    “不知司正大人——”子履见崇伯聿这般认真诚恳,也没再藏着掖着,道:“对两个月前,夏后皇朝太卿正?终古大人,奉人皇令出使有施国,却被蒙山侯羁押,胁迫为质,起兵造反一事,有何看法?”

    崇伯聿闻言,一脸的淡漠,“大王下令处死有施国国君蒙山侯,不过是为了将东夷蒙山一带变成了夏后皇朝的领土,以清丰城衔接斟灌氏,与顾国鄄城形成天然壁垒,牵制住东夷的有穷国。”

    “得好。”子履不禁拍手称赞,“眼下有施国的前车之鉴尚在眼前,那一代枭雄蒙山侯尸骨未寒,孤还身陷囹圄,却又图谋举兵,想我有商经此一役,国不富,兵不精,届时人皇盛怒,一声令下,我有商前有葛伯国、昆吾国、顾国、有辛国、豕韦国,侧有有仍国,阳城候,怎可能有一战之力?”

    崇伯聿闻言,面色一僵,喉头的话语霎时哽住。

    心想:这子履,怕是已被姒履癸吓破了胆,怎会连傲骨都折弯了呢?这样的人,真的能建立起一个王朝来?

    子履不知眼前之人心中所想,嗟叹道:“世人皆知,人皇文武双全,修为通天,用兵如神,皆是我有商国必定饿殍浮尸,赤地千里,定也落得个国破家亡的结局,我子履,岂不是步了有施国蒙山侯的后尘?又如何对得起先祖数百年创下的基业?”

    在姒履癸下令斩杀子以跌的时候,崇伯聿并不在场,因而,他无处得知在御宴殿上,姒履癸杀伐果断的气势给子履造成了多大的震慑,更不知两个月前,有施国国君?蒙山侯之死,对他又带来了多大的冲击,毕竟,他是这一次谋反的主谋之一,若是再有什么异常动静,姒履癸只怕不会再轻易放过他了!

    “夏后皇朝国运衰败,有商乃开创新王朝的不二之选,此乃天道所示,商王尽管放心,绝不会出现有施国的场面。”

    崇伯聿继续劝,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为何这商王还在推三阻四?

    子履听完这番言论,只觉得心劳意攘,坐立难安,这钧台虽然离?寻城甚远,可四周皆是姒履癸的耳目,他就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劝自己造反,就不怕被姒履癸知晓,给他带来麻烦?

    还是,这崇伯聿,其实是姒履癸派来试探他的,想要抓住他不臣之心的证据,皆是送他去见阎王?

    不,这可不行!

    得赶紧想个办法,把这祸害发走。

    正在此时,门外一兵卒来报:“商王,太宰大人豢龙逄在外求见。”

    子履听罢,眼前一亮:哎呀,这简直是太好了,太宰大人啊,太宰大人,您来得可真是时候哟!

    他转身,一脸尴尬地对崇伯聿道:“司正大人,这太宰大人三不五时便会来找孤聊一聊,你且先行隐藏于后堂,切勿让他发现你与孤私下会晤一事,否则,孤与你,恐怕皆是性命难保!”

    崇伯聿连连点头,道:“贫道听商王安排。”罢,他了一个道号,消失在原地。

    远远的,伊挚在膳房做好了几道菜肴,便看见豢龙逄仪仗隆重,全都候在院外头,如擎天古树一般的身影进入了子履的正堂,他不动声色地回到了膳房,将做好的汤,重新倒囘了瓮内……

    子履这边,整理了一下仪容,走出内室。

    “哎呀,太宰大人,今日这院蓬荜生辉,孤,有失远迎啊!”见豢龙逄寒暄了一番,热情地拉着豢龙逄,“来来来,坐。”

    “商王客气。”豢龙逄深躬以礼,二人先后入座,却见子履面色青白,身形也清减了不少。

    “不知太宰大人前来,有何要事?”商王开门见山地问。

    豢龙逄直言不讳,道:“商王,近来身子可好?”

    子履闻言,试探性的问道:“太宰大人,莫不是为了宽慰孤而来?”

    豢龙逄被子履这一言,堵得不知如何作答,沉默了片刻,“子以跌被大王下令处死,商王心中定然悲恸万分,故而才有此一行,望以慰问之心,宽解商王一分,多加保重。”

    对于豢龙逄此举,完全是为了自家大王着想。

    他乃堂堂太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亲自出面来宽慰商王,也就等于是大王的意思,这样一来,九州列国才不会因为大王杀了子以跌泄愤一事大做文章。

    子履见豢龙逄的神色怔愣片刻,才出这番话来,也猜到了其的用意,苦笑一声:“逆子不敬人皇,做出那般大逆不道之事来,也合该有此一劫。”

    豢龙逄见子以跌面色苍白,眼底神光暗淡,想必此刻也是口是心非,瞧瞧那消瘦的身形,瞅着像一缕西风就能吹散了似的。

    “商王,你我皆是男子,亦可将心比心。”他心里琢磨着,既然大王不想杀子履,那便不能再让子履因为子以跌一事对大王再度心生不满,思来想去,决定亲自跑这一趟,耐心劝道:“若遇他人觊觎自己的妻妾,亦会怒发冲冠,何况大王与元妃娘娘本就情深义重?”

    听罢此言,子履重重地长叹了一声:“若是有人敢觊觎孤的妃子,孤也定会将此贼子当场斩杀,以泄心头之愤。”

    谁不是呢?

    要起来,这妺喜,原本应该入他的后宫才对,他都没有对此耿耿于怀,而是退而求其次,正所谓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何跌儿就想不明白这一点呢?

    “商王所言极是,想当初,那干辛、左师曹、费刑等人的下场,可谓是令人……可大王却准了你将子以跌送回有商故地安葬,这已经是洪恩浩荡,若真的较起真来,商王啊,后果……”可真的是不堪设想!

    豢龙逄的点到为止,子履的心领神会,二人皆是沉默以待。

    子履想到自己几次三番听了相邦所言,联盟有辛国,再结盟蒙山侯,转过身又将三朡遗民纳于麾下,依照姒履癸的心思和城府,怎可能不知道?

    他将自己囚禁在钧台,却并未下令杀他,哪怕是子以跌犯下如此大罪,也对他网开一面,可见姒履癸对他确实不薄,听着豢龙逄又例举了当初他撺掇有辛国造反,联合有缗氏围堵姒履癸在岷山之地,往日种种,桩桩件件仿佛都在眼前浮现,心中也渐渐滋生出几分愧疚。

    换位思考,自己若是姒履癸,站在那样的高位,遇到如此反复无常的方国几次造反,他若是活捉了姒履癸,断然不会手下留情,其实他心中也是不解,为何姒履癸会放过他。

    原本将他关在?寻城天牢中,却又命人秘密将他送到这钧台来,到底又是何用意?

    子履回想起方才险些就中了崇伯聿的计谋,待回到有商,再度举兵,若不是心中惧怕步蒙山侯的后尘,兴许他现在都踏上回有商的路程了,毕竟紫虚宫出来的人,都称得上一句:仙人!定然有许多种法子将他救出囹圄。

    藏于暗处的崇伯聿听罢了豢龙逄的话,心中更添疑虑,豢龙逄这老匹夫,从前不是对姒履癸颇有龃龉,今日怎会如此夸赞于他?

    豢龙逄乃帝孔甲时期便为官僚,称得上四朝元老,两朝太宰,地位尊崇,一言一行皆为九州所恭,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曾几何時,因为姒履癸执意要立妺喜为元妃,带着文武百官直谏朝堂,引得圣颜大怒,还重重惩罚了他一顿,他不是应该恨姒履癸才对吗?

    难道,姒履癸真的是明君?

    真的是因为元妃娘娘在祖庙祈福,改变了他,所以,夏后皇朝的国运才会渐渐复苏,连护国神兽的神象都出现了!

    那么,师尊为何要派他来襄助子履起事呢?

    一面沉思,一面摩挲的袖中,忽而摸到那一面紫虚神镜……

    崇伯聿心头忽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思绪,总觉得他完成了紫虚真君交代的屠皇祭任务,助子履成事,会造成某种不可挽回的败象,而且,是百害求一利的得不偿失。

    不知不觉的,崇伯聿的决心,又出现了一丝裂缝。

    其实早在几个月前,九鼎阵中的神兽幻影复苏起,他的心境就产生了动摇,他本就是姒姓一族的嫡系,按道理来,对家族做贡献是理所应当之事,可姒履癸却残暴不仁,以天下万民为刍狗,肆意杀戮,他便一心盼着姒履癸能战死沙场,这样,族老们肯定会拥立看起来了有几分明君之相的大皇子姒璟为人皇,兴许,还能拯救一下早已失了九州民心的夏后氏。

    换而言之,他因为先入为主的概念,忽视了这几个月来姒履癸的改变,九州各部的动向,他们那位六欲不达,七情不通的人皇,竟开始息战,注重起了民生,细细想来,这一切,好像都是因为一个人而起的。

    那个人,便是:帝姬,姒玄衣!

    可这个痴傻了十几年的帝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回想起五个月前,三师弟就托人稍信给他,宫里有妖邪作孽,莫非……是以人皇气息掩盖了妖邪之气?

    “姒履癸啊,你若真的堕落到以人皇气息包庇妖邪之物,可真的是天道所不容,即便是你及时清醒,想要定国安邦,也为时已晚,为时已晚啊!”

    崇伯聿怅怅地嗟叹了一声,在他心中,已经认定了,自己当初没能堪破姒玄衣的伪装,反倒是在她身上端倪出了几分皇者之气,全是因为姒履癸爱屋及乌,宠女过度而造成的错觉。

    在此同时,姒玄衣的脑海里传来了一阵危险的讯号。

    她迅速开系统,点击任务查看,一行红色的字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危险警告:宿主已被确定为妖邪,即将遭到致命击,请及时作出应对,保命要紧。】

    ——姒玄衣一脸懵,怎么回事?

    她什么都没做啊?

    谁这么无聊,会将她视为妖邪,还想要她的命?

    而另一边,崇伯聿自认为堪破了前因后果,手中掐着决,来到膳房,将自己在皇宫内的所见所谓与伊挚了一番,便先行离去了,他得尽快回到?寻城,确认姒玄衣到底是不是妖邪。

    片刻后,兵卒端着伊挚亲手烹饪的饭菜,送到了子履的房间。

    子履也没有吃独食,热情的招呼着豢龙逄,将这一桌子的佳肴与其分享,只是他看了看洒满九叶麻椒的汤,眉头一皱,他最是厌恶汤里放麻椒了。

    听闻豢龙逄患有风痛之症,便热情的给他盛了一碗,自己则吃了些别的菜。

    二人饭后又闲话了一番,豢龙逄这才起身,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