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 25 章 二合一
“那鸡, 卖给我,多少钱你个价格。”这男人表面上看起来挺精神的,头发也梳得光亮, 可是这一开口, 那不稳的气息就给人一种他特别体虚的感觉。就好像是一根蜡烛燃到了尽头,没有多少火光了一样。
那公鸡不是凡物,温四月为了不让它叫,费了不少劲儿, 起先想将它关在那密封黑不见光的鸡笼里, 但又担心给闷死了,所以萧漠然留了个出气口, 这样光就照进去了。
所以她最后采取非常办法, 将鸡的眼睛连带着整个脑袋都用青布条包起来。
这样一来,看不到亮光, 它就不会鸣了。
也正是这样,刚才连带着鸡笼给绑到车顶的时候,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好奇她把鸡的半个脑袋包着做什么。还有这鸡怎么如此雄壮,是个什么品种?还有人以为是动物园里偷出来的。
但是明显眼前这个男人,不可能是仅仅因为看到那只公鸡异常漂亮又雄壮,才开口找她买的。
毕竟他那满脸的阴煞之气, 几乎都快变成一顶雷锋帽, 扣在他的脑门上了。如此, 也难怪他两肩上的这生命灯暗成了这样。
可从这人面相来看,他是有一甲子寿元的,因此温四月就更好奇了。加上对方来买这鸡,便猜测着, 他身边必然遇到了什么事情,而且他也晓得这只鸡不是普通的公鸡。
还真是这样的,这男人叫吴家英,住在北城那当头,他是电影院的放映员,这是个最受人喜欢的职业,时常还下乡去。
可正因为时常下乡,前年他老婆生产的时候他没在身边,送去医院晚了,差点没了命,娃儿没保住,如今病怏怏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是在床上躺着的,更是见不得半点光,也遭不得半点水。
不然就会疼得她凄惨大叫。连送去医院,也只能是晚上,去了也不能针不能挂水。
而眼下他媳妇越来越不好,医院那边也没办法了,他就开始走起这旁门左道的路子,听到有一种鸡,天生雄壮比过普通的两只公鸡,而且羽毛异常绚烂漂亮,最重要的是鸣声犹如凤凰涅槃时发出的鸣叫声。
所以,这鸡肝就等于是那凤肝,包治百病,他媳妇要是吃下去,这病就好了。
因此他借着下乡放电影时,四处听,终于找到了这样的鸡。可是等他到黄家寨子的时候,听鸡有一天夜晚被偷了去,他也是费时费劲查,终于查到踪迹。
可是没想到这个时候鸡已经转了几番,最后竟然最后被一个杀猪匠买到了城里。
他昨晚找到杀猪匠家里,却听他们给送人了。
没想到自己又去问了。人已经走了,他这才急匆匆追到车站来,幸好没错过。如今满怀期待地看着温四月,见她迟迟不点头,不免是着急起来,“价钱好。”反正媳妇的病,只要有这鸡就能好起来。
为了媳妇,花再多钱都是值得的。
“这鸡别人送的,是一片心意,我不能卖。”不过温四月思来想去,还是没算去多管闲事,更何况这是年前回县里最后的一班车了。
而且这鸡对眼前这男人没用,救不了他的命。
还有过几天那路上凝冻越来越厉害,就算是轮胎挂多少条链子也走不动,他们即便是能借到车,也回不去。
完,就算绕开对方走。
可她不知道,这鸡对于这吴家英来,就是他所有的希望,怎么可能就这样放了温四月?
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的,忽然跪下一把抱住她的膝盖,“同志,算是我求你了,我等着这鸡救命呢!你就成全了我,我另外给你买十只二十只,行不行?”
吴家英一激动,眼睛就开始发红,吸着鼻子朝温四月求起来。
顿时便引得这去上厕所路过的来往行人朝他们这里望过来,有的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只是见着吴家英一个大男人痛哭流涕地把温四月的腿保住求她,便给误会了,过来张口就劝,“啊哟,这个大妹子,夫妻俩吵架不隔夜,你男人都这样跪下给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快跟他回家去吧。”
温四月的背上,还背着萧漠然送的皮包。
这里又是车站,自然而然叫人误会了,她是跟地上跪着的吴家英吵架,准备去娘家了。
那人话音才落,还没等温四月来得及张口解释,就有人跟着帮腔,“是啊,你男人瞧着也是个端正的,不要闹了,这大过年的,好好回去过日子。”
这些人七嘴八舌的,温四月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见着吴家英又抱着自己的腿不放,有些着急了,抬脚一用力将他给踹开。
吴家英本来身体内部就虚得厉害,加上温四月力气是有些的,当即就被她给甩开了。
一下激得围观群众们大呼,一个个化身为正义之士,开始替吴家英讨伐温四月。
可谓是叫温四月百口莫辩,解释的声音瞬间就被他们给淹没了。好在之时,久不见温四月回来的萧漠然寻来了。
冲进人群里一把将温四月拉住,担忧地问道:“怎么了?”
大家看着又来了个年轻伙子,还这样高大英俊的,一时停止了讨伐声,目光来回在萧漠然和吴家英身上转,似乎就认定了温四月和萧漠然的关系不正当。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朝他俩指指点点的,还要听他们是哪个社区大院的,要去举报两人乱搞男女关系。
萧漠然不知道地上那个吴家英是什么情况,只是眼下听到耳边的这些人的指指点点,一下明白过来,当即给了温四月一个放心的目光,然后从大衣内袋中拿出一个红色的本子,然后心翼翼地开,里面便夹着两人的结婚证书。“大家看清楚,这是我妻子,至于地上这个人,我们夫妻并不认识。”
众人见了结婚证,才晓得误会了,觉得过意不去,又主动问温四月,要不要给帮忙找公安把地上的吴家英抓走。
“不用了。”温四月摆摆手,这人都快死了,而且她还忙着上厕所呢。将包递给萧漠然,也顾不上去换零钱了,直接给了一毛。
等上厕所回来,围观人群已经散了去,萧漠然守在门口等她,至于那吴家英,则没这么好的运气,温四月虽然不追究,但是他在公共厕所门口抓住人家妻子,这会儿已经被当做流氓,叫车站的人给送去公安了。
“怎么回事?”萧漠然见她洗了手,将手绢递过去,担心地看着她。按理,温四月不可能被那样一个男人给缠住的。
温四月正要与他,就听到不远处售票员拿着大喇叭喊,去往他们城里的班车要发车了,催促上厕所和吃饭的乘客上车。
夫妻俩急忙回到车上了,售票员这边检查了一遍,没多会儿车就启动了。
温四月这才得空与萧漠然,“那人要高价买我们的鸡。”当然,这不是重点,她压低声音继续道:“我看他面相也算是长寿之相,可一头罩满了乌云,精气薄弱,怕是整日和阴煞之物同出进,活不了多久了。”故而才没要追究对方的责任。
“难怪如此。”萧漠然恍然大悟,不然的话就算是那些流氓也不敢在车站这种地方乱来的。
这事儿于两人来,就是个的风波,在这疲惫的途中,很快就给忘记了。
加上第下午刚天黑,车在盘山路上爆了胎,偏偏这千斤顶是从国外来的二手货,如今刚好坏掉,不但是全车的人被迫下来,就算是车上的物件也都被搬下来。
大家一起冷飕飕地站在寒风里,等着司机师傅和男同志们一起换胎。
倘若那千斤顶没问题,半个时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可是如今千斤顶坏掉了,男同志们只能到马路周边去捡些像样的石头把车钢板撑起来。
可即便如此,工具不齐全,还是浪费了两个多时,才将这车胎给换好。
哪怕旁边大家生了火堆,但一个个还是被冻得鼻子通红。
本来去他们县里就要一天一夜的车程,现在因为轮胎的事情耽搁,时间也不够过完前面这片群山。
到了半夜的时候,这里的雾气浓郁,能见度极低,车也只能被迫停在路上。
车子熄了火,明显冷了不少,整个空间处于那种又闷又冷的环境中,温四月也亏得身上穿着的是萧漠然给买的大衣,脖子上裹着围巾,不然就她原来啊棉袄,如何能在这大山里撑得下?
凌四点多的时候,有人实在冻得受不住,叫司机师傅开门给他们,下去在旁边升起火堆。
这火堆的燃起,不但在黑漆漆的夜色里带来了光明,还有这车里没有的暖意,不少人都纷纷下车。
于是这车里就更冷了。
温四月和萧漠然也下车,一起与大家坐在火塘边,各自拿着自己带在路上的干粮嚼着。
有了这火的温暖,慢慢有人撑不住,开始瞌睡来。
温四月有些担心那公鸡在上面被冻着,和萧漠然商量着,要不把鸡笼拿下来放在火塘边上,给它也取取暖。
不想就在这时候,忽然听到有人问,“大兄弟,你上去取什么东西啊?要不要帮忙?”
原来是已经有人爬上车顶去了,这要回家过年了,不少人的铺盖都在车顶上绑着。
温四月和萧漠然也就趁机个过去,哪里想得到,在车顶上解着绳子的人,居然是白天在车站遇着的吴家英。
所以萧漠然连忙上前去大喝一声,“你干什么?”
顿时惊得那人吓了一跳,也不解绳子了,直接从鸡笼的出气口掰开,把公鸡强行从里面拽了出来。
那公鸡被他这样蛮横的生拉硬拽,疼得咯咯哒哒地叫着,无数的鸡毛也从车顶上飘落下来。
见着那吴家英的举动,温四月急得要爬车阻拦他,没想到这时候他忽然将公鸡给从鸡笼里拽了出来,从车顶直接跳到一旁的斜坡上,往黑漆漆的山里逃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大喊着,“有偷!有偷!”
而温四月和萧漠然则赶紧追了上去。
温四月听见身后萧漠然的声音,将他拦下,“你留下,咱们还那么多东西呢,我去将鸡抢回来,他不是我的对手。”
萧漠然相信温四月,只是觉得这种情况下,该是自己这个男人出场才对,但温四月得对,那男人身上有阴煞,自己只怕就算是追上去,也不是他的对手,倒不如留下来看看东西,让温四月放心些。
“好,那你心些。”
只是他这样一个人从林子里出来,不免是叫大家暗地里瞧不起,东西被偷走了,他媳妇一个女人家都追了去,他居然留下来看东西。
不过也有那满腹好奇心的朝他探:“我瞧你家那鸡挺大一只,还漂亮,是个什么新品种,叫人一路尾随到这半路也要给偷回去。”
萧漠然其实也没仔细问温四月,那鸡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今见别人问起,便只能胡口回道:“国外来的新品种,值不少钱。”
众人一听,也没怀疑,毕竟那公鸡的确看起来不凡。“那你怎么不去追?”
“我媳妇家里以前是武行出身,那人不过她。”萧漠然随口扯了个幌子,倒不是怕人家笑话他一个大男人不去追偷,而是一会儿四月完好无缺回来,需要一个合适的解释。
毕竟她一个年轻姑娘,大半夜深山老林到处乱窜,还能从大汉子手里把被偷去的公鸡抢回来。
不找个借口先清楚。
只怕到时候难免是有人把四月当做怪物来看待。
而且就刚才他那鸡值钱的时候,好几个人眼睛都亮了。
那贪婪的目光在火焰的照耀下,明晃晃的有些刺目。
所以他这假话,才有的必要。
又林子里这边,虽然是黑灯瞎火的,但是那鸡一直在叫,温四月也是闻声而动,没过多久便在一片老松林里将那人给拦住了,“你还想跑,放开!”
吴家英气虚喘喘的,整个人的脸色看起来更不好了,就像是那种大限将至的感觉。他白天从公安局那边出来后,得知车已经走了,就赶紧骑着自行车一路追。
也是他运气好,温四月他们的班车路上坏了胎,后来没在雾大的时候穿过这片大山,所以才被他给追上。
本来以为是老天爷帮忙,可怜他们夫妻,才叫他偷鸡成功。
可没想到,竟然被抓住了。
在山里骑了那么久的自行车,他实在没多少力气了,只有一个念头维持着自己的体力,那就是将鸡带回去。
带回去,媳妇的病就能治好了。
可他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所以就算稍微停下来歇口气,却没想到这也就是这么一口气的瞬间,温四月一个女人竟然就追来了。
如今鸡从他手里挣扎着,就想趁机逃跑。反正在公鸡看来,温四月也不是什么好人,肯定还是想利用它。
只是可惜才跑出去一丈远,就听到温四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不要以为在这山里你就安全了,你就不怕这山里也有和你一样的异类?”它可就是对方的大补药啊。
于是公鸡迟疑了一下,停住了脚步。
温四月见它停住脚步,也没去管那气虚喘喘倒在松针上的吴家英,而是继续朝公鸡道:“你在我身边,最起码你的命是能保住的。”
公鸡有点慌,这山里黑漆漆的,就像是一张凶残的大口一般,最终还是默默地退回来,在温四月脚边趴下,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心想在山里可能真被一口吃了,在温四月身边,自己多少是有些利用价值,她应该不会真把自己宰了过年。
像是她这样的人,自己见多了,肯定会留着自己赚大钱呢。
吴家英虽然是躺在松针上的,但是耳朵不聋眼睛不瞎,见此眼前这一幕,尤其是这公鸡如此通灵,越发肯定了这公鸡是能救媳妇的命,于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精神,忽然挣扎着爬起来,再一次朝着公鸡扑过来。
公鸡条件反射性地躲,也是白长了那么一双大爪子,不晓得去踹人,窝囊地找温四月求庇护。
“这鸡,你就算是全吃了对你身体也没有半点益处。”温四月想,可能是吴家英哪里听了什么传言,所以想吃这鸡自救。
一面把吴家英给拦住。
吴家英不甘心,挣扎了两下,却发现温四月踩在自己肩膀上的脚,犹如大山一般,没法撼动,只能不甘心地抬起头,“能救我媳妇的命。”
没想到温四月却是冷笑一声,“别想了,它是有不少用处,但绝对不能将死人救活。”
她不这话还好,一那吴家英就像是发狂了一般,也不晓得哪里来的力气,居然给挣扎着爬起来了,然后愤怒地盯着温四月,“我媳妇不会死的,只要你把这鸡给我。”
这话让温四月忽然反应过来,开始怀疑起他身上的阴煞之气如何来的了。只怕是他媳妇死了他还不自知,被邪祟骗了。一面也告知他详情,“我不会看错的,你妻子应该已经死了一年多。”
吴家英的面相很简单,一目了然,她不至于出错。
可是吴家英却坚定地否认了温四月的话,还是要鸡。整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晓得哪里来的力气,居然一把将温四月给推开了,再次朝着公鸡扑去。
吓得公鸡扑腾着翅膀往温四月摔倒的地方跑去,一面跑一面咯咯惨叫着,好像下一秒它就真的会被宰了一样,充满了恐惧。
温四月借着身后拐杖粗细的桦树弹起身,正好面对上冲过来的吴家英,此刻的吴家英双眼通红,瞳孔睁得大大的,头顶的阴煞之气更为旺盛。
温四月没多想,只见他疯了一般朝自己伸手掐过来,反手一张符就往他脑门上贴过去。
符贴上去那一瞬间,吴家英整个人的行动就被控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眼里的怒、怨、不甘,不断地交错着。
温四月也皱着眉头,“还不赶紧滚出来!”
没想到她这一声冷喝喊出口,在吴家英的身边,顿时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女人。
确切地,这两个女人都不是人,而且也绝对不是一个人。
但也不是两个人。温四月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定义了,反正她也是目瞪口呆了。
吴家英也在瞬间清醒过来,一把揭下脑门上的符纸,满怀欢喜地要去抱自己的妻子,可是下一瞬看到左右两边都是妻子,一时间也傻了眼,目光惊恐地看朝温四月,“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又急忙唤着妻子的名字,“翠玲?”
然后不出所料,两个女人都答了,且不管是神态还是声音,都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