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 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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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两个人身上都有一样的魂魄, 只是都不残缺。温四月忍不住大胆猜测,难道是魂魄分离成了两份?

    可是这种问题,好像只出现在蚯蚓的身上吧?这可是个实实在在的人。于是只得朝那吴家英投递过目光, 但看他比自己还懵, 估计也不上来什么吧。

    不过温四月很肯定,这个俩女人是刚才忽然出现在吴家英的身体中的,不然自己也不会拿符去贴一个活人。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如今弄出两个一样的女人。

    此刻的吴家英面对两个一模一样, 实在是难以分辨哪个的妻子, 而且他也隐隐发现,眼前的两个妻子, 好像都不是人。尤其是在他意识到原本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妻子如今居然比自己高后, 他忍不住朝地面看了看,看到悬浮在地面的双脚, 头皮忽然一阵发麻,下意识地朝温四月的方向靠过去。

    声音颤抖地问着温四月:“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承认这两个女人是他的翠玲,翠玲还在家里等着自己呢。

    温四月并不想多管他,因他的缘故,这公鸡身上的羽毛都不是那么漂亮了,如今也吓得不轻, 缩着脑袋躲在自己的身后。“你好意思问我?我都告诉你, 你妻子死了一年多, 你非得你妻子在家,那你告诉我,眼前这又是怎么回事?”

    吴家英现在就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到底谁的话可信了, 他现在只能依靠温四月,可是温四月又坚定翠玲已经死了一年多,那家里的又是谁?

    于是便鼓着胆子,一面紧张地吞咽着唾沫,“你们,你们俩到底是谁?”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的,“家英,我是翠玲啊。”

    “家英,你怎么能不认得我了?”

    吴家英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和这几乎一样的回答,最终只能无功而返,烦闷又害怕地捂着耳朵,不想再听她们俩喋喋不休争辩的声音。

    温四月则觉得吴家英反正都活不了,虽然不知道这俩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但缠着他,也是他自己的命,所以是不算多管的。

    更何况温老头也一直告诫这个世界的法则,不许她多管闲事。

    所以没钱赚,她干嘛去冒这个风险?弯腰抱起这大公鸡就要走,没想到其中一个女人却忽然闪到她面前,“想走,把鸡留下。”

    随着女人叫人觉得发毛的声音响起,她好不容易才抱起来的公鸡被吓得瑟瑟发抖,忍不住扑腾翅膀。

    如此一来,反而从她手中滑落。

    于是那女人就要去抓公鸡。

    温四月自然也就要拦,“就是你蛊惑他来偷鸡的吧?”她也不像是那些大师们花里胡哨还要耍一下,就像是刚才对付不对劲的吴家英一样,直接符纸问候。

    那女人果然受不得,挣扎着惨叫起来,面目狰狞不已。

    温四月上一辈子什么鬼怪没见过,这不至于吓着她,但是脚下的公鸡和吴家英本人,却是被吓得不轻,一人一鸡在这山里鬼哭狼嚎的,连山下都隐隐能听到些许的声音。

    至于另外一个毛翠兰,则呆滞在原地,整个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之中。

    温四月见此,心想果然这两人是有联系的,不过她也没管那么多,没去考虑这被贴了符纸的翠玲会不会因为在符纸的作用下飞灰湮灭,影响到另外一个。如今就只有一个目的,消灭这个想要抢夺公鸡的。

    然而在片刻之后,符纸燃尽了,翠玲也只剩下一个,原本残缺不全的魂魄,如今竟然都恢复了。

    所以,刚才抢鸡那个魂魄,果然是她的魂魄分离出去的么?这是怎么办到的?

    听过人格分裂症,没见过魂魄还有分裂症的。

    就在她疑惑之际,那个翠玲目光在短暂地处于一种茫然状态后,然后就恢复过来了,第一时间转头朝被吓得靠在树干上的吴家英看过去,“家英,对不起,对不起。”

    她开口就是止不住地道歉,一边哭一边。

    那吴家英却比她哭得还要大声还要难过,还一面自责道:“翠玲都怪我没用,我要是早点把这鸡找到,你就不会死了。”

    显然,他以为眼前的翠玲,是家里的翠玲已经死了,灵魂出窍追到此的。

    至于刚才被温四月灭掉的,的确是邪祟。

    不过他道歉的话没完就被翠玲给断了,“家英,都是我的错,其实当初难产我就该和孩子一起走的,是我舍不得你,不该自作聪明,以为制作一个我留在你身边,就能陪着你,没想到……”

    吴家英现在在自责哭啼中,其实根本就没有好好消化翠玲的话,倒是温四月这个旁观者听出了苗头,“刚才那个假的翠玲,是你制作出来的?”所以吴家英一直家里的媳妇,其实也是假的。

    痛哭的吴家英听到温四月的话,似乎才反应过来翠玲的是什么,一脸不相信,“翠玲,这不可能的,你不是一直还在吗?”

    就听翠玲哭着解释,原来她那天比孩子还要先没气,她亲自送走了孩子后,回到停尸房里看着自己的尸体,想着还在赶着回来看他们娘俩的吴家英,她舍不得,又怕丈夫难过,然后就用了母亲所教的秘术,那纸钱沾了自己尸体上的血,折出了一个纸人代替自己。

    然后上了医院看守停尸房那师傅的身,趁着没人看到,把自己的尸体拖去草草埋了,再把自己折的纸人放在停尸房里躺着。

    在她离开看守的那师傅身体时,师傅就正好看到翠玲用纸钱折出来的替身动了,于是喊来了大夫。

    她到这里,朝吴家英看了一眼,满脸的后悔自责,“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家英来了后,没几天就把那纸人接回家去,可是没想到我当时为了赶时间,把我的尸体埋在了医院附近的斜坡下,医院里大改建,垃圾都堆到了旁边,我的埋骨之地一下就成了阴风聚集之地。”

    本来她把自己埋在斜坡之下,虽不是什么好地方,但也不会影响到本身和吴家英,可医院里改建,废料垃圾全都堆到了斜坡的另一边,她的坟头上就成了一条巷子,四处被斜坡和垃圾挡住了的风,便汇聚成了阴风,在她坟头上来回穿梭。

    加上她自己埋了自己,家里又用纸钱折了一个自己代替,所以在吴家她是未死之人,无人供奉,一来二去居然就成了这孤魂野鬼。

    所以阴风聚集,一下使得她的魂魄不稳,便让那纸人生出了心,还妄图将她的魂魄抢夺过去,再寻找凤凰血变成真正的人。

    可是现在哪里还有凤凰的存在?纸人自然只能退而求其次,找到带有凤凰血脉的鸡,以此来维持现状。

    那纸人其实不抢夺翠玲的魂魄之时,并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她趁着翠玲因变成了孤魂野鬼,又被那阴风欺压,趁机夺走了翠玲的一部分魂魄后,原本无骨肉为躯体的她,只是靠那纸钱的身体,根本就很难稳固夺取过来的魂魄。

    方有了卧病在床的样子。

    不但如此,因为纸人的不老实,妄图变成真正的人,还吸取了吴家英的精气,使得现在的吴家英,也是离大限之日不远了。

    为此,翠玲才觉得自己对不住吴家英,本来是想制作一个自己陪伴他的,没想到后来发生的事情,完全超脱了她的掌控,现在甚至还把吴家英给害了。

    吴家英听着从翠玲出来的这一切,不管是翠玲早就已经死了,这一年多陪伴他的其实不过是翠玲用纸钱折出来的纸人等。不管是那一件事情,对他来都是匪夷所思,更不愿意相信。

    因为选择相信,也就意味着他的翠玲是真的死了。

    而温四月则有些诧异地看着翠玲,“你既然懂得这么多年,当初为什么还要冒险生这个孩子?”她既然连纸人都做得出来,那肯定也能推算到,她的子女宫就是夺命梭。

    为何还要这个孩子?

    翠玲苦苦一笑,“我姓毛,可惜因为没遇到好时代,被迫离开家里,祖传下来的秘术也学得不精。”她自然知道,自己如果不生孩子,一辈子长命百岁,可是她太爱吴家英了,而且吴家英又十分希望有个孩子,所以她才冒险,觉得自己怎么也是毛家人,不可能一点办法都没有。

    当时就想着,车到山前必有路。

    因此也就抱着这侥幸之心。

    但是天命难抗,她失败了。所以她想弥补,她舍不得吴家英一个人孤苦伶仃活在这世上,她就做了一个自己。

    “如果一开始,我没有……所以,是我害了你。”她转过身,痛苦地看着因自己的自以为是,而如今性命将至的吴家英,痛声哭起来。

    吴家英是不相信这一切的,可是又不得不去相信。他看着眼前朝自己痛哭流涕的毛翠玲,心中五味杂陈,什么话都不出来,想要伸手去拥抱她,可是两只手却穿过如今身为灵魂,而没有实体的吴家英。

    温四月看着这一对夫妻,忽然发现,这世间最难,莫过于一个情字,那韩允之和蚩言是因为情,这对夫妻也是因为情。

    她还是对他们产生了同情心,递给毛翠玲一张符,“你带在身边,即便是青天白日,烈阳也不会灼伤你,好好陪他走完最后这一段日子吧。”

    然后抱着大公鸡往山下去了。

    吴家英和毛翠玲也往城里去了,家中床榻上,只剩下一团的灰烬,显然是昨天晚上那纸人飞灰湮灭的时候,留在这里的本体也一并没了。

    到了晚上,吴家英就去医院附近偷偷将毛翠玲的尸体挖出来,在城外找了块坟地像样地埋了。

    只是做完这一些,也是大年三十了,他的身体也走到了极限。

    也是大年三十那天,邻居只看到吴家英不知道抱着什么,一个人高兴地自言自语朝着城外走去,然后就再没有回来,他家里的灯火也没再亮。

    原来在埋毛翠玲的时候,他给坟留了个口,大年三十这天他的大限之日,他便提前半个时钻了进去,和毛翠玲的尸骨一起躺在棺材里,然后拉了提前准备好的绳子,顿时坟垛上的泥土滑下来,彻底将这出口给埋死。

    又温四月,那天大家在公路上听到山里传来的惨叫声,进一步相信了萧漠然的话,这温四月果然是武行出身的,不然怎么能把那偷得惨叫连连?

    于是也不敢惹。哪怕有人猜忌,她是不是把偷死在山上了,也不敢质疑,只想着等到了县城后,偷偷去报公安。

    没想到她才下来半个时不到,就有人看到那偷从山上也下来了,只不过是在离车不远处的地方。

    见着他扶起藏在沟里的自行车,往城里方向去了。

    这件事后,第二天车程一路顺利,只是因为耽搁,所以又是大半夜到县里的。

    两人在县城里从拖拉机转到马车,总算在腊月二十七这天半夜到村里了。

    温老头连夜从被窝里爬出来,本来是想看看温四月的,但是目光却一下被那只大公鸡给吸引了过去,宝贝得紧,见温四月和萧漠然将大公鸡那样粗暴地关在鸡笼里,当即急忙去开鸡笼,还不忘朝温四月指责着,“孙女婿你不懂,你难道还不懂么?怎么能这样对待这大宝贝?”

    然后不顾温四月的劝和阻拦,直接带去自己的屋子里养着了。温四月见此,只能提醒他,“窗帘拉好,别让鸣。”

    就怕黎明时分,这公鸡管不住喉咙,起来鸣,那可就要命了。

    老头子不耐烦的声音隔着房门从屋子里传来,“晓得晓得,这还要你个丫头片子教么?”

    温桔梗则催促着温四月和萧漠然赶紧去休息,“赶了这么几天的车,路上又是天寒地冻的,快些把面汤喝了,睡觉去。”她还以为温四月他们昨天就能到的,早就提前在屋子里生了几天的火,如今屋子里烧得暖烘烘的。

    这几天的确没能好好休息,行李温四月也没多管,和萧漠然直接去休息。

    这一觉醒来,没想到已经是十一点多了,温四月披头散发地开门出来,见温桔梗从灶房里出来,手上湿漉漉的,显然是洗东西,“怎么不叫醒我们?爷爷呢?”见他房门是扣着的,多半是不在屋子里了。

    果然,只听温桔梗笑道:“那鸡长得奇怪,他一早就拿麻绳牵着,带去村子里炫耀了,还没回来呢。”罢,急忙与温四月了热水来洗漱,起了自己回来后,因带着一大堆东西,引得村里人嫉妒的场景。

    家里穷又没什么男丁,所以从总是被欺负惯了。现在大家又觉得开了高考,萧漠然势必会抛弃温四月自己回城的,没想到萧漠然不但跟着回来过年了,还给买了那么多东西。

    而且好些都是县城里的人没见过的。

    温桔梗越越高兴,“我那发卡,村里好几个人都来跟我换了,可是我想着总是你送的,便没答应。”更何况今年的年货充足,家里也不缺粮食,所以有人开价到十斤洋芋换,她都没答应。

    温老头去村子里转了一圈,全村人都知道温四月和萧漠然回来了,还给他买了一只城里的大公鸡,模样好看得很,都想着借家里去养两天,没准来年母鸡就能孵出这样一窝鸡仔。

    不过温老头怎么可能借?自然是一一回绝了。

    这腊月二十九一过,就是年三十。

    贴春联剪窗花一样不少,一家人大早起来忙到傍晚左右,家门口也随着邻舍家里一样,鞭炮声次第响起,属于人间的烟火从各家各户的灶房烟囱里缓缓升起,温四月看着身旁的萧漠然,和满桌的菜,有些恍然如梦。

    就在去年,他们家过年最好的菜,还是半碟葱拌豆腐,而如今却是鸡鸭鱼肉一样不少。

    而年夜饭前,温老头又出去了一趟,他一走温桔梗就有些生气,“爷真是的,咱们今年是宽裕,可那都是沾了妹夫的光,他倒是好,直接拿去送给阿贵家里。”

    原来刚才,温老头把家里的年夜饭都偷偷匀了一些,给阿贵家里送去了。

    温四月不以为然,“罢了,你也咱们宽裕,别计较了。”主要是,她昨天下午看到了阿贵奶奶,也没多少日子了,送就送吧。

    计较这做什么?

    吃完年夜饭,这乡下也没什么娱乐,即便是镇子里也耍不起狮子,更不要办什么庙会了,要看得去县城里。

    所以宽裕的人家一叠苞谷米花,半斤二锅头,也就开始守岁了。

    温家这边,温四月和温桔梗是姑娘家,不必她俩来守,以前都是温老头自己守,如今有了萧漠然,自然是萧漠然从温老头手里接过旗杆。

    温四月觉得这大可不必干坐一夜,所以温老头一睡觉,便将萧漠然喊来睡了,第二天趁着温老头还没醒,又叫萧漠然起来做个样子。

    大年初一走亲戚,家里没几个亲戚了,倒是温桔梗奶奶家那边来了人。

    以前也没见他们来过,这如今来目的不要太明显,温四月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绝对不可能叫他们将萧漠然给家里置办的年货都给顺走。

    哪里晓得桔梗去了城里一趟,如今胆子大了许多,不但敢当面怼自己那几个叔叔,还开始咬文嚼字地骂他们。

    倒是叫温四月有些刮目相待。

    最后那些人是给气得摔门回去了,只是事情却没有这样完,这初五六的时候,就听到桔梗奶奶家那边开始她的流言蜚语。

    好在乡里都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家,自然是没有相信的,但还是把桔梗气得不轻。

    恰是这个时候,听大队长隔壁山里开了个硫磺厂,大批招工人。

    进了厂子那就是等于铁饭碗,村里人是挤破了脑袋也去报名,温桔梗也跟着去了,这进了厂子,总是比种庄稼抢工分要强。

    只是这厂子也不好进,要么上面有关系,要么识文断字。

    温桔梗也是亏得在城里补习了一段时间,多认识了一些字,又跟温四月他们泡在图书馆那么久,看的书也多,原本腼腆的姑娘如今也自信大方起来,自然就被录取了,还是在办公室里。

    这消息一传开,可是在村里炸开了锅。

    村里几十个人去了,最后录用的不过十来个人,而进办公室的,居然只有温桔梗,消息一传开,马上就有人来温家管温桔梗提亲。

    头一个来的,便是大队长肖福贵,给他儿子肖国信提亲。

    原本当初肖国信是瞧上文工团里的一个姑娘,奈何人家城里人,怎么可能留在这山窝窝里?所以自然是被拒绝了。

    按理,有人上门提亲,而且还是好几拨,温桔梗该高兴才是,可是她心里清楚得很,“我要是没这份工作,只怕他们睁眼都不会瞧我一下,如今得这么好听,不过是瞧中了这份工作罢了。”所以,她不愿意,很是担心爷爷会因为自己的年纪大了答应了亲事。

    此刻正急得团团转,找温四月出谋划策。

    “别担心,咱爷爷不糊涂呢。”温桔梗的姻缘不在这里,老头子肯定是能看出来的。

    果然,老头子耐心地听完各家的媒人天上地下夸了一圈后,才缓缓地吐了一口烟,“那什么,我家四月丫头,迟早是要和她男人进城的,指望不住了,我一把老骨头,往后就只能靠桔梗了。”

    媒人们也连连称应,“那是,怎么桔梗是亲孙女,往后肯定是要靠她才是,不过您老放心,咱们这都是一个村子里的,回娘家就是跨一个门槛的事儿。”

    可温老头的意思是,“那也不成,我得一个屋子里,不跨门槛。不然这老话得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往后谁管我?我现在就这么,想娶桔梗可以,得住到家里来,往后生的娃儿,有一个男娃儿都和我姓。”

    于是他这番话直接把人给劝退了,哪怕温桔梗的工作再怎么叫他们喜欢,也只能放弃了。

    但也有那不死心的,先是劝温老头,“您老也别这么死心眼,现在不都是讲究男女平等么?你看县城里那墙头上,还写男女一样呢。”

    温老头也不是吃素的,“既然一样,叫你们儿子来我家怎么就不行了?”

    还真是不行,做爹妈的要面子,哪里肯丢这份脸?让儿子做上门女婿,又不是家里死绝了?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所以又只能让年轻人来劝温桔梗。

    可温桔梗心思不在男女之情上,如今她自己有好工作,妹妹有好归宿,根本就没有结婚的算,所以任由年轻人们怎么劝,也无济于事,她就拿温老头的话来一律回绝了,“想和我结婚可以,上门。”

    一句上门把所有人的路子都给堵死了。

    硫磺厂正月初十就要动工,因路程有些远,她搬去了新宿舍,温四月原本也是计划过完元宵才回城里的,这几天便在家里陪着温老头,顺便翻看萧漠然送的书。

    没想到十三那天晚上,忽然听得一阵鞭炮声响起。

    就响了一柄五毛的炮仗。

    她翻身从被窝里爬出来,一面急忙穿上衣裳要出门。

    “怎么了?”萧漠然疑惑,见她穿衣也赶紧跟着穿衣。

    “阿贵奶奶怕是没了,你听这炮仗就是从他家那方向来的。”年前就看着老太太没多少日子了,哪里晓得会这么快。

    而她这么着急起来,并不是急着去阿贵家里帮忙,而是担心温老头。

    果然,她起来刚开门,就见温老头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两眼无神地盯着那浓郁又呛人的烟。

    公鸡蹲坐在他的脚边,似乎也嫌弃老头子吞云吐雾的呛,脑袋给拼命地埋在翅膀下,温四月才发现这公鸡脖子挺长的。

    “爷?”温四月喊了一句,见他没反应,从他旁边跨进屋子里,找了大衣给他披着。

    温老头似乎才恍然反应过来,放下手里的烟枪,抬头看了看他们俩,艰难地挤出一个笑,眼里的光芒明显黯淡了不少,“爷没事,没事。”着,扶着门框要起身来,整个身体都颤颤巍巍的。

    温四月见此,赶紧过去扶着他,便听到温老头颤抖着声音:“四月,咱过去看看吧。”温老头想,自己得看素芬最后一眼。

    夫妻二人一左一右扶着温老头往阿贵家去,那公鸡紧随其后跟着,像是只看家狗一样,紧随着主人的身影。

    阿贵家这边,他叔才从隔壁借了各家的煤油灯,见着温四月一行人,招呼着进院子里。

    阿贵奶奶的尸体放在堂屋里,就躺在门板上,门板下面,烧了一堆斗纸。家里就一盏煤油灯,所以还没顾得上给她收拾换寿衣。

    温老头瞧过去,眼圈就越发红了,招手喊着阿贵他二婶,“老太太去了一会儿了,快些给她收拾吧。”她一辈子最爱干净体面了,在门板上躺了那么久,头发也没人去梳。

    阿贵二婶应着,“灯点上了,马上就给老太太收拾呢,您老到那边火塘坐着,这天寒夜冻的,别坏了身体。”

    可是,等了好久,阿贵二婶和几个侄媳妇才给老太太收拾,这个时候尸体早就凉透了,僵硬不已,那寿衣都穿不进去,几人也不大懂,就强行换,只听咔嚓一声,特别清楚地从堂屋里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