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8

A+A-

    008

    和眼前这太子简直一模一样。

    一样的本性凶狠。

    一样的会装可怜。

    卫昭在心里冷笑一声,语气却更温柔了:“殿下所言,臣明白。”

    “殿下身份尊贵,岂能容许闲杂人随意触碰殿下贵体,因此——”

    低沉而磁性的声音,仿若耳语:

    “臣,会亲自为殿下搜身。”

    ……

    空气仿若裂弦。

    太子府的家将和卫昭麾下的亲兵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那垂坐案后、始终镇定自若的少年,幽静如星的眸子里也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唉,好像玩过了火了呀。

    少年在心底悠悠感叹。面上作吃惊状,迟疑片刻,乖乖巧巧的把手腕递了过去。

    “那就……有劳侯爷证孤清白了。”

    太子府家将:“……”

    递过去了?!就那样递过去了?!乖乖殿下,醒醒啊!

    卫昭略意外的一挑眉。

    这么爽快就把命门交给自己了?

    是知道自己无路可逃,所以乖乖屈服了,还是另有陷阱等着他跳进去?

    他古怪一笑,伸手,修长五指一寸寸扣住那截白玉般的腕,准确的扣在脉门之上。

    “等等……殿下!”

    太子府家将头皮泛麻,终于意识到不妙,抽刀欲拦,却被迎面一道劲风生生逼退数步。等再睁眼,厅中哪里还有自家殿下和定北侯踪迹!

    不少偷偷看热闹的人见此情景,也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定北侯这架势,能搜出什么不好,搞不好会直接把太子给拆了,好报当年那一刀之仇啊。

    这么久以来,他们竟第一次有些同情那作恶多端的太子。

    ……

    卫昭选的搜身地点是一间空置的厢房。

    更准确的,那是一间卧房,除了床帐,便剩下一张圆案和六扇屏风。屏风为座式,厚重结实。其后,铜色兽炉袅袅吐着不知名的安神香。

    亲兵自觉退到外面守着。

    卫昭一手钳着少年右腕,绕过头顶,将人紧按在其中一扇黑漆屏面上,另一手虚虚圈着那少年身体,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诱哄问:“殿下跟臣交句实话,大皇子中毒之事,可与殿下有关?”

    这样的体位强势而具有攻击性。

    威胁似的,他手掌下移,不轻不重的按在那少年腰间的汉白玉腰带上。不同于寻常养尊处优、肥头大耳的贵族子弟,少年的腰身劲瘦有力,没有一点多余的赘肉,紧绷时宛如一根拉紧的弓弦,优美漂亮,显然是常年习武练就。他手指所按之处正是腰带的暗扣所在,只消轻轻一拨,便能轻而易举除掉整条玉带。

    “否则,臣只能慢慢搜殿下的身了。”

    威胁完,卫昭特意补充。

    一路行来,太子始终温温软软,乖顺服帖,一点都未反抗。

    这令卫昭格外警惕。

    他想,对付这种擅于伪装的狼崽,最好的办法就是直击要害,逗出他的狼爪来。

    裹挟着肃杀气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那是久历沙场之人才有的独特气场。两人离得实在太近了,呼吸几乎交缠在一起,穆允有些透不过气来,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汗毛都戒备到极致,只能微微仰起头,被迫与对面的高大人影对视。

    那人还是记忆中潇洒不羁的模样,英挺的五官仿佛刀刻斧裁,深邃俊美,贲张的肌肉线条在鸦青色衣料下若隐若现,宽阔的肩膀与结实的胸膛好像能遮挡住世间一切风雨,因久居上位,一行一举渊渟岳峙,不怒自威。

    可惜,星移斗转,世事变幻,他的肩膀后注定不会有自己的位置……

    少年胡思乱想之际,不安的动了动,谁料刚露出挣扎的痕迹,按在他腰间的那只手便猛然一收,紧扣住他腰侧线条,将他重新按回到了黑漆屏风上。

    那是极敏感之处。

    “嗯……”少年呼吸一滞,腰肢立刻软下半截。

    卫昭自然察觉到了怀中身体微妙的变化,手指点了点少年腰侧,威胁意味更重:“臣再问一遍,大皇子中毒之事,可与殿下有关?殿下若执意不配合,休怪臣下手没有轻重了。”

    他尾指轻轻一勾,玉带的第一个暗扣已被解开。

    逼问

    春衫轻薄,丝丝凉意,立刻顺着软滑松散的衣料钻入肌肤。

    这剥笋般的手法,其实极考验人的心理承受力与意志力。

    尤其是对那些天天把礼义廉耻挂在嘴边的文官们,以及……

    卫昭低目,紧盯着被他困在臂间的少年。

    这种没吃过什么苦头,也没受过什么委屈,更没怎么被冒犯过的天潢贵胄。

    “嗯?”

    卫昭加重语气。

    少年扇子般的羽睫颤了下,涟漪一圈圈在星眸里荡开,似惶恐无措:“孤,不明白侯爷在什么。”

    “大哥中毒,孤也深感心痛。侯爷……为何要如此问孤?”

    及此,穆允皱了皱眉。

    “莫非,在侯爷眼里,孤竟是那等狠辣无情之人,连血脉相连的兄长都忍谋害?”

    哦。

    卫昭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

    心道,难道你不是吗?

    既知血脉相连,是谁连害两个龙胎,连眼睛也不眨一下来着?

    “侯爷。”

    亲兵的声音不早不晚的在厢房外响起:“所有宾客都已搜查完毕,并未发现毒物踪迹。”

    所有宾客都搜过了,就只剩下……

    卫昭复把目光笼在面前的这只狼崽身上,眸底涌起一丝寒意和阴鸷。

    果然,和自己猜想的一模一样。

    装的挺不错呀。

    手指一勾,玉带的第二个暗扣也被挑开。软滑衣料失了束缚,层层叠叠散开,整条白玉腰带就剩下最后一道玉钩,摇摇欲落的挂在腰间。

    卫昭温柔的笑了声:“毒药,是殿下自己交出来,还是由臣慢慢搜?”

    少年眸光轻轻一晃。

    无形的杀气,在这方逼仄空间里蔓延。

    就在卫昭以为怀中的狼崽终于要乖乖屈服的时候,那少年忽又紧闭上眼,羽睫轻颤,以一种虽然很害怕但还是要保持坚强的破罐子破摔姿态道:“既然侯爷认定凶手是孤,那就是孤吧。”

    “孤做的恶事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桩。”

    “哼!”

    ……

    哼……哼?!

    这耍赖的姿态,让卫昭有些猝不及防,也有些哭笑不得。

    卫昭无声一笑,再凶再狠,终究还是只羽翼未丰的崽子,也知道怕的吧。若非见识过未来这狼崽子的冷酷暴戾,他想必也是不忍赶尽杀绝的。

    思及此,卫昭复硬起心肠:“那就请殿下细细给臣讲一遍下毒的过程。下的何毒?何时下的?毒物藏在何处?可有其他人参与?还有最重要的——下毒的理由是什么?”

    他清楚,若不乘胜追击找出实证,这只狡猾的狼崽必有无数种法子为自己开脱,继而疯狂反扑。

    血气一下下激烈的冲击着残余的理智,后背已有细细密密的冷汗透出,这是……又要发作的迹象。少年不适的挣扎了下,咬了咬唇,忽然有些烦躁的道:“孤忘了,卫侯只管拿孤交差便是。孤……要回府。”

    “孤……要回府……”

    少年咬牙重复。薰热的气息化在人脖颈上,酥酥痒痒。

    他必须立刻去换一件干净的里衣,他绝不能在卫昭面前失态。

    卫昭又一次敏锐的察觉到,太子无论身体还是情绪都发生了更为微妙的变化。

    混杂了少年独有的清爽气息和酒气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一点点钻入鼻尖。若细细品味,就会发现隐藏在这两种味道之下的,是另一种不易引人注意的味道。

    像酒与某种花香的混合物。

    卫昭最终将视线定格在那少年胸前被酒水洇湿的蓝锦衣料上。

    那是……

    卫昭微微拧眉,刚要作出计较,只闻“砰”得一声,被自己困在臂间的那具温软身体竟毫无预兆的滑落了下去。

    ……

    “什么,太子殿下也中毒了?而且中的是和大皇子一样的毒?”

    刚被搜完身、正聚在厅中抱怨定北侯带回的那群将士行事如何粗鲁的众人一听这消息,简直要疯了。

    虽然他们做梦都想把那个前朝太子从储君之位上赶下去,但绝不是这种玩火自焚的方式啊。

    哪个没脑子的这么沉不住气!

    “这下可怎么办,咱们真是有一千张一万张嘴都不清了。”

    事态发展越来越超脱控制,连二皇子穆骁都神色阴沉的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一言不发,四皇子和五皇子也跟落水斑鸠似的,并肩偎在一起,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

    有个胆大的没忍住,用手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试探道:“定北侯,该不会是您……”

    毕竟您和太子有仇的事,整个大穆朝都知道,要是趁着刚刚搜身的机会恶意报复,十分讲得通。对,十分讲得通。

    “一派胡言!”

    卫闳一直在后堂陪伴昏迷的穆珏,这时走了出来,先厉声训斥了那个满嘴放炮的工部官员,便口气冷硬的问卫昭:“陛下既把案子交给了你,接下来,你算如何处置?”

    带了明显责问的意思。

    卫昭习以为常,没立刻回答卫闳,而是朝外拍了拍掌。两名身穿绿袍的内侍应声而入,腰间挂着刻有“承”字的木牌。

    “这二位是在承清殿贴身伺候陛下的内官,方才我特意让王总管留下的。”

    卫昭迎上卫闳目光:“接下来就由这两位内官对本侯和卫阁老进行搜身。待证了咱们叔侄的清白,侄儿这个主审官才好继续做下去。省得有人怀疑侄儿挟公报私,蓄意谋害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