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晋江文学城独家
院子里嗡地一声就炸开了。
“谋逆?天啊,我们是不是活不了了?”
“怎么会这样?”
“谁来救救我们?”
“我们该怎么办?”
不管是丫鬟婆子,还是厮侍卫全都慌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脚下不停转悠,眼睛躲躲闪闪地打量主人,似乎想跑。
眼看院子里要乱起来,院子里突然想起一声怒吼:“都给我安静!”
只听“刷”地一声,寒光闪过,褚洵抽出腰刀,怒道:“淮阳侯府还没谋逆呢,你们慌什么!”
院子里的人瞬间噤若寒蝉,一动不敢动。
夏枢禁不住心里摇头,他虽然没去过燕国公府,但接触过元宵和他的跟班随从们,各个虽然不要脸,但也都是不怕死的。
夏枢心想,若是遇到同样的情况,元宵那一堆人肯定立马拿着刀冲出去和禁军对峙了,哪里会听个风吹草动就惶惶不安,丝毫没有一点儿反抗的血性。
他不知道是淮阳候没落,导致没有人愿意效忠,还是淮阳侯府放弃了血性和反抗,得过且过,导致这些下人们也没有精气血性,有样学样。
不过看褚源身边令行禁止的高景,又觉得也不是没人效忠。
那就真的可能是淮阳侯府主人们本身的问题了。
不仅从来没想过把淮阳侯府打造成铁板一块,以应对随时而来的灭门之灾,反而把淮阳候府完全破开,把自己放到砧板上,意图向皇帝表忠心,降低皇帝的杀心。
夏枢心道,真的太不明智了!
不过想想褚源的身份以及王夫人动不动骂他鸠占鹊巢、撵他滚的态度,夏枢也知道他不可能会插淮阳侯府的事情,那这一切肯定是淮阳候夫妇两个人的态度造成的。
不过现在已经这样了,夏枢知道想太多也没用,只能寄希望于朝堂上不出问题,他们这里多撑一会儿。
“来了多少人?”夏枢问来报信息的侍卫。
那侍卫被褚洵那一声吼的脑袋清醒了些,也不敢再想东想西,赶紧回道:“五百人,把侯府团团包围住了。”
夏枢点了点头:“知道了。”
看来侯府门口至少也堵了三四百人。
冯二领了一个禁军校尉的差事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次来的竟然会是他。
想想两家的关系及冯二的性子,夏枢觉得事情有些棘。
那侍卫在夏枢和褚洵之间看来看去,似是拿不定注意该找谁主事儿,最终一咬牙把目光对向了褚洵,胆战心惊地问道:“二少爷,咱们该怎么办呀?”
褚洵里拿着刀,神情冷峻,他看了一眼夏枢,见夏枢没有应声,便吩咐那侍卫:“你先过去挡着,我马上带人过去。”
那侍卫得了准信就松了一口气,回了一句“是”,便匆匆离去。
时间不等人,褚洵现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便把夏枢拉到一边,低下头把自己的安排声了出来:“大嫂,你留在院子里,把院门从里面锁上。我一会儿带人出去会会他们,你注意听着动静,若是情况不对,你就立马爬墙出去,偷偷溜出京城,去学堂找先生,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保住你。”
想了想,他又道:“你也别去找大哥了,若是侯府出事,他们在殿上的情况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夏枢一怔。
抬眼打量褚洵。
今日的褚洵穿着黑色箭袖长袍,身姿颀长,面容冷峻。
几日不见,他已经比夏枢高了快一个头,靠近了,夏枢不仅得仰着脖子看人,甚至还能感受到淡淡的压迫。
仿佛这一刻他们的角色完全掉了个个儿,褚洵不再是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任他拿捏幼稚鬼,而是个有力的,会坚定保护他的成熟男人。
夏枢翻了个白眼,后退一步,踮起脚尖,伸就送了他一个脑镚儿:“想什么呢!”
他转头扫了一圈院子,各院的丫鬟婆子管事厮侍卫,除了守门的,全部都到齐了,满满地挤了一院子。
人数看着是不少,但实际上总共也才一百来人,更别其中有三分之一都是丫头片子或年老仆妇,青壮男人才三四十人。
就这三四十人也都是普通人,带人强攻出去是完全不可能的。
所以但凡情况不对劲,褚洵都跑不了,能做的也只是拖住禁军,让他夏枢爬墙跑掉罢了。
但夏枢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冯二是汝南候府的独子,汝南候府又是大皇子的外家,因着刺杀褚源嫁祸二皇子一事,大皇子现在还在被圈禁。据褚源,皇后被废之前,皇帝已经在朝堂上放言,大皇子刺杀朝廷命官,嫁祸兄弟,无论是为君、为臣还是为兄,都极为不堪,他这辈子休想染指那最高位置。
冯家和褚家因为这事儿,可以是生死仇敌了。
但也这仅仅只是之前。
原本大皇子一派失利,已经放弃了垂涎那最高位置,但好巧不巧皇后又出事了。
皇后被废之事,二皇子虽然没被牵连,但他本身牵扯盐铁案,已被皇帝问责,从亲王爵降到了郡王爵,如今还失去了嫡子的出身,大皇子一派不可能不再次蠢蠢欲动。
两个皇子胶着,已是让他们背后的外家打的头破血流,他们自己也是六亲不认,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今日又横空出世一个褚源,先太子之子,不管瞎没瞎,身份上褚源是有继承皇位的资格的,所以夏枢不信这个节骨眼上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大皇子一派的冯二会不动给褚源背后捅上一刀,彻底断了褚源够上那位置的可能。
而所谓谋逆,所谓搜院子,谁知道会搜出来什么东西?
思来想去,夏枢觉得一定不能让他们进府搜东西。
就算最终阻止不了,他们也得坚持到褚源回来。
“你看这样行不行?”夏枢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你带人在侯府四周的院墙处设岗巡逻,我带着丫鬟婆子们去会会他们。”
他伸阻止了褚洵开口:“你先听我完。”
然后看着他道:“冯二来者不善,他越要搜侯府,我们就越不能让他搜,谁知道他能搜出来什么玩意儿来?所以院墙四周必须得安排人紧盯着,一旦有翻墙进来,就地抓起扣留,一定得坚持到你大哥他们回来。”
他道:“你是男人,若拿着武器和他们起了冲突,不得他们那边就会请人增援,到时候若你爹娘大哥回不来,侯府无可挽回,我就算爬墙跑出去,也出不了京城,我们两个都会插翅难飞。”
“我不同。”他道:“我带着一群丫鬟婆子们,他们谁都不会防备我,到时我见行事,拦住他们。”
褚洵不怀疑他的能力,武艺上现在全院子没一个人比他高,他担心夏枢没经历过这些:“你不害怕吗?”
夏枢的到现在都是抖的,心脏哐哐直跳,声音大到他以为全院子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他会不害怕?
这又不是和乡下的地痞流氓打架,打赢了吹锣打鼓庆祝,打输了回家找爹娘给自己报仇,这是一步走错就掉脑袋的。
但害怕又不能解决问题,整个院子里的所有人,谁不比他更害怕?
“行了。”夏枢紧张的脸皮子都有些不自然地抽搐,他搓了一把脸,拍了拍褚洵的胳膊:“我这里你可以完全放心,我有办法应对。倒是你和褚管家那里得心些,男人们不好管,你得能镇住他们,千万别因担心我这边弱了气势,叫他们找到会生出不好的心思。”
褚洵见他这么了,只好重重点头道:“好。”
两人又赶紧把褚管家招呼来商量。
褚管家掌管家里大大的事务,他比褚洵都熟悉侯府,有他在,夏枢也能更放心些。
三人商量好之后,褚洵和褚管家便招呼男人们走了,留下院子里一堆丫鬟婆子。
“少夫人,我们该干什么?”红棉上前询问。
夏枢扫了一眼留下的五十多个丫鬟婆子,有些是他和褚源院子里的,有些是王夫人院子里的,褚洵和侯爷院子里没有丫鬟,只有几个厨娘和粗使婆子,年纪都不。
“咱们去门口会一会他们。”夏枢抬步往外走:“你们都跟着我,红杏、红棉、银星、银月,你们注意着,所有人都去,别漏人了。”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我们不去。”最先出声反对的是王夫人那边的王嬷嬷,她领着二十多个丫鬟婆子,眼神戒备地瞪着夏枢:“我们要回清韵轩。”
夏枢沉着脸歪头示意红杏:“把院子门给我关上,站在那里堵着。”
红杏一愣,见夏枢脸色不好,也没敢问,立马叫了身边的两个婆子,跑着到门边栓上门,谨慎地在边上守着。
一看这情况,王夫人那边的丫鬟婆子们顿时慌了,色厉内荏道:“你想干什么!”
夏枢也不废话,看着全场所有人,神色冷厉道:“你们还有谁不想跟着我的?”
他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早上被他吓了一通,现在见他腰上还绑着刀,哪里敢吭声,全都低着头。
王夫人院子里的人可不怕他,当即由王嬷嬷带头全站了出来:“我们不愿意。”
王嬷嬷大声道:“我们一群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你带着我们去有什么用?不是想趁着夫人不在,借刀杀人吧?”
夏枢没搭理她,走到她跟前,眼睛却是看向褚洵和侯爷院子里的粗使婆子和厨娘:“你们呢?”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淮阳侯府几十年的家奴,知道淮阳侯府倒了,他们没好果子吃,淮阳侯府没倒,她们此时不听话,那她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因此都没站出来。
只有褚霖院子里的一个老婆子战战兢兢地冒了头,抖着嘴唇问道:“不知少夫人带我们出去是为何用,也叫我们心里有个准备。”
夏枢瞥了她一眼:“侯府多事之秋,不过是防范内奸罢了。”
完,二话不,对着王嬷嬷就是一刀砍了下去。
王嬷嬷连个哼唧声都没有,就双眼一翻,晕死过去。
谁都没料到他是这么个操作,丫鬟婆子们全都吓了一跳,紧接着就全然不顾地尖叫着朝门口逃去。
夏枢三两步赶上她们,拦在前面,刷地一下抽出腰刀,厉声道:“谁再叫一句试一试?都给我站住!”
寒刀利刃在前,尖叫声瞬间消失,所有人挤在一处,瑟瑟发抖,满面惊恐地看着他。
“红棉,带人多找些绳子、帕子来,把刚刚站出来的人都给我绑起来,嘴里塞紧了。”眼看有人还想高声尖叫,夏枢刷地一下将刀往前送了两分,冷声道:“不想死就给我老实闭嘴。”
院子里瞬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红棉从未见过这样的夏枢,心里也害怕的紧,啥话也不敢,拉着身边的人就去找绳子和帕子。
等夏枢让人把王夫人院子里的那些人绑起来,塞紧嘴巴,半盏茶时间就过去了。
时间紧急,他也没再什么,带着一群被他吓破了胆、偷偷抹眼泪的妇人们就朝侯府大门赶去。
淮阳侯府的正门,上百年来也只是在侯府嫡支的婚丧嫁娶、以及迎接重要宾客时才开,此时它却大门洞开。
和夏枢以为的情况十万火急不同,冯二骑在高头大马上来来回回地变着花样地在大门口进进出出,趾高气扬,姿态悠闲:“还以为这破大门有什么了不起呢,这个没资格进,那个没资格进的,到头来还不是老子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所谓百年世家原来不过如此。”
他身边跟着进进出出的禁军们哈哈大笑:“狗屁的百年世家,如今还不是等着被抄家。”
“抄家之后,这一府的主子们怕是连狗都不如哈哈哈哈哈”
看门的八个侍卫听着刺耳的笑声,敢怒不敢言,只能胆战心惊地缩在角落里,不停地探头往院子里看去,祈求主事儿的人赶紧过来。
“淮阳侯府的主子呢?不会在当缩头乌龟吧?”进进出出十几趟,把侯府门槛都踢碎了,半扇大门都踹掉了,冯二终于有些不耐烦了,马鞭啪地一声便抽向了守门侍卫,骂道:“娘的,淮阳侯府的人是都死了吗?快点去叫人!”
他身后的禁军们瞬间便聚了起来,拎着刀便朝守门侍卫戳了去,骂骂咧咧道:“快点儿去叫人,叫过来给冯二爷磕个响头,不得冯二爷还会在皇上面前帮你们美言几句。”
“呸,谁会帮他们美言。”冯二根本不领情,鞭子刷地一下就朝话的禁军抽了去,阴恻恻地道:“老子要让他们碎尸万段!”
那禁军前后左右都是人,连个退路都没有,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鞭子后,脸上瞬间就出现了一长条血印子。
吓的其他禁军啥话也不敢了,挤成一堆,瑟瑟发抖地朝后缩去。
冯二似乎没看到他们的畏惧,哼笑一声,眼神嗜血:“今日,老子不铲了他淮阳侯府,将他们剁成肉酱,老子就不姓冯。”
“哟,冯二爷口气挺大的嘛?”夏枢领着人,朝着门口缓缓走来。
他嘴角勾起,皮笑肉不笑地道:“希望今日冯二爷的胆子可以像口气那么大,可别再当众尿裤子,丢人现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