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天一宗的弟子陆续被寻回, 和其他人一样, 他们原本还在帮助修筑结界, 一眨眼就发现自己置身于陌生处, 连自己都不清楚为何会去那里,不过除了些惊吓外, 倒也没有其他影响。只是风海楼迟迟不见踪影, 叫天一宗上下好不担心。
又过一天,正当龙田鲤算去更远处搜寻时,风海楼出现在了山庄外, 他是自己回来的,和其余人不一样, 他的法衣受损, 满脸疲倦,倒似是经过一场苦战。
被问及发生了什么时,他犹豫了一下,便称是途中遇到了雪暴,法衣上的符阵没能扛得住严寒。龙田鲤看他似是累极, 吩咐他先去休息, 其他的待养足精神再议。
见没有被过多追问,风海楼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其实一早就可以回来,只是因为钟明烛那些话, 他脑子里万千思绪乱成一团,索性寻了个隐秘处静下心梳理起头绪来。
他一想到钟明烛,仍是免不了满腔愤慨, 不管怎样,她最初接近天一宗时的确是不怀好意,连她自己都不否认。可一旦跳出天一宗弟子的身份,抛开感情以旁观者审视整件事。他便不得不承认,其中的确有诸多疑点。
当时云逸忌惮钟明烛会像当年一样不受护山大阵影响,是以除了布阵的玉珑峰弟子外,其余人都被他安置于七峰之下,以免受到波及,而那些弟子,他们待天一峰顶灵力平稳后才前去查看情况,发现钟明烛不知去向而云逸等人已遭毒手,于是自然而然认定都是她所为。
那时候护山大阵尚在,当天,孤鸿尊者出关,人心稍稳,又过三日,邪修进犯,这个时候护山大阵才忽然失去效力,导致孤鸿尊者不得不散去修为庇佑整个宗门。
入侵的邪修死尽,天一宗又很快销声匿迹,是以外界传言和事实有些偏差,很多人都以为钟明烛在夺走苍梧剑时就毁了护山大阵。而风海楼身为当事者,知道得却比外界要更清楚一些,来犯的邪修中没有昆吾城的人马,而且就算钟明烛逃走后立刻召集人手,也不可能在短短两日就集结那么多人,况且她还需要分出精力去搬走云浮山下的玄武之骨。
支撑整个护山大阵的玄武之骨,无完全准备,岂是能轻易移动的?
连当时的天一宗都不见得能同时做到这些,一个因忌惮孤鸿尊者而匆匆逃走的钟明烛,如何办得到,如果是另有人一早就开始布置,到能得通。
当云逸等人在天一峰与钟明烛相斗时,他们其实已经布置好各路人马在等待时机了。
他想起了当年在僬侥城,令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诸多疑点。
黑水岭妖窟为钟明烛所为,但是重霄剑显世,火正一族出山这些都另有原因,而长离和柳寒烟决斗时,有人藏在暗处试图夺取重霄剑,这些也和钟明烛无关,却与天一宗、与长离有莫大关系。
钟明烛提到了六合塔,当初龙田鲤等人去西南寻找长离时,曾在一座凡人城镇周边发现不少修士搏斗的痕迹,而那里的确有一座塔的废墟,虽只剩一个塔尖,但上面残余的灵力很是惊人。
考虑到后来,他只觉眼前迷雾重重,好似哪里都暗藏杀机,可他却无半点应对之策。
他不相信钟明烛,而且对他来,如果真的是钟明烛所为,那许多事会容易很多。
可正如钟明烛所,他如今是天一宗的宗主,不再像以前那样只需听从师父的吩咐就可以了,他不能被个人情绪左右,必须要去了解全部。
宗主的每个决定都关系到整个宗门,哪里只是报仇那么简单。
经过院子时,风海楼瞥见长离的屋门开了,江临照自里面走出,长离则跟在他身后,看起来似乎是在送他。
他不禁一怔,前几次他只看到过江临照一个人进屋出屋,长离从未展现过丝毫主人的礼节,这次,她不仅给人送行,表情也比往常柔和了些。
风海楼不清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与前阵子相比,此时的长离看起来似乎多了几分生气,心道:莫非太师叔的安排奏效了?
其实这样应当是很好的,就算钟明烛并非真凶,她与长离终归不是一路人。风海楼觉得自己应该感到高兴,可心中浮现的却是淡淡的惋惜。
长离没有注意到风海楼,与江临照告别后就回屋了,一关门,江临照就低头发出一声叹息。
这倒和所想的不太一样,风海楼见状,心里又是一奇怪。
江临照一回头,发现风海楼正在看着他,尴尬地笑了笑,而后缓步走来,关切道:“风宗主安然归来,就再好不过了,不知是遇上了什么事?”
风海楼报以微笑:“江城主是前辈,叫我名字就可以。”接着,他将原本的借口照搬了一遍,瞥了长离屋子一眼,便抑不住好奇问道:“江城主一直在陪着师叔吗?”
江临照“嗯”了一声,起初看起来有些不自在,很快就正色道:“我与她谈了些过去的事,她似乎很想知道,我便据实以告了,还望风友不要见怪。”
“据实以告?”风海楼神色微变,“江城主与师叔了钟明烛的事?”
“是。”江临照点了点头,随后他稍忖了片刻,又开口道:“风友既称呼我一声前辈,有些事我便直言了,若是有僭越处,还望海涵。”
“请。”
“算起来,我与长离仙子相处时日不多,过去发生了什么,大部分我都不清楚,可今日我只不过告诉了她被困昆仑台那几月发生的事,她看起来就比前几日开心了不少。”江临照叹了一口气,“我不清楚那是不是我的错觉,也不清楚为何你们不愿告诉她过去的事,但是还希望你们能多多考虑她所想的吧。”
他自长离那得知,门中其余人在她面前都绝口不提钟明烛,一开始他觉得这情有可原,可待他设身处地去考虑,便觉此举无疑会令他觉得受到冒犯。他自幼天赋远超常人,除了长离,其余人皆望尘莫及,虽因出身缘故举止谦和恭敬,但骨子里难免有那么些心高气傲。
若换作是他,因为意外失忆,想知晓过往但师父友人都刻意隐瞒,他恐怕连长离的一成淡然都及不上。
风海楼一愣,他想到钟明烛那些质问,心中再度涌现出愧疚,他们竟连江临照都比不上,于是郑重其事道:“江城主的是,我会考虑的,待鉴宝大会结束,我便去劝劝太师叔。”
“也好。”
之后两人寒暄了几句,江临照就离开了。
因为结界被干扰,鉴宝大会推迟了七天,慕云少不了派人点,送了好些东西安抚众人的情绪,天一宗等人倒是觉得正好能多休息一阵。
进入朔原来,接连遇到吴回行踪不明、钟明烛现身以及风海楼等人被引走等事,天一宗上下几乎没一天安宁,多了七天,正好能养精蓄锐,并商量下一步算。
风海楼与龙田鲤以及几位师叔商量后,决定先由几峰座下亲传弟子头阵,试探目前局势,既然已下山,天一宗定是要夺头筹,但最好的话,他们不想过早派出长离。
虽然同修为较量的情况下,剑修必然一骑绝尘,无论与谁对阵,长离都能立足于不败之地。可考虑到钟明烛不定会前来搅局,他们不得不行保守之策。
若钟明烛改变模样假扮成参与夺剑的修士,长离与她交手,后果不堪设想。
江临照已答应会助天一宗一臂之力,只消他能坚持到最后,到时再令长离出战,就无后顾之忧。
可定下对策后没几日,江临照就出了意外。
原来他收到一位前辈的急信,自称在天虞峡谷遇到了麻烦,他只身前去,谁知那只是个圈套。两天后他都音信了无,手下前去寻找,只在天虞峡谷附近寻到斗的痕迹。
珍宝阁先一步压下了消息,随后慕云就来拜见了龙田鲤和风海楼,她离开后,风海楼稍作安排,便随龙田鲤以及几位峰主外出了。
长离原本还盼着江临照再来与她些往日之事,一连几天都未见他踪影,便向留守的弟子听,才知道发生了这些事。
一直到鉴宝大会前一天,风海楼等人才回来,每个人都眉头紧锁,满是戒备。长离正欲去问个究竟,却发现风海楼在与龙田鲤商量是不是应该退出。
“如今敌暗我明,万一失手——”风海楼注意到长离,朝她点了点头, “这太危险了。”
“出了什么事?”长离问道。
“江城主遇袭之事有蹊跷,恐怕……”风海楼瞥了龙田鲤一眼,稍犹豫,就继续道,“恐怕和钟明烛有关。”
长离心猛地一跳:“和她有关?江城主怎样了?”
“目前下落不明,问过他的手下,他的魂灯尚在,应该暂无生命危险,珍宝阁尚在调查,但是鉴宝大会已经一拖再拖,他们不愿意中止,是以我想是不是最好不去趟这浑水。”风海楼见龙田鲤没有驳斥他擅作主张,又心翼翼道,“我觉得,钟明烛可能是冲着师叔你来的,江城主不在,师叔不得不提早应战,到时她就有机可乘了。”
他趁无人时曾试着与钟明烛联系,对方却不予回应,叫他禁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被诓了一遭。不过转念一想,钟明烛就算与他对峙时都不曾掩饰过自己的恶行,那人就算在图谋些什么,只怕也是理直气壮的。他隐约有些能猜到钟明烛的意图,却不好与龙田鲤商量,现在还不适合暴露自己曾与钟明烛见过面的事,是以只能提此建议。
“如果这样比较合适的话,不参加也没什么问题吧。”长离忖道,她心里其实有些失落,毕竟若是钟明烛出现,她就能见到了,可是此事干系到宗门,自然要以大局为重。
“也只能如此了……”龙田鲤点了点头,她脸色不是很好,下山以来一而再再而三遭遇不顺,心里已把钟明烛千刀万剐了无数遍。
就在这时,风海楼收到了传书,却是江临照回来的消息,他顿时一喜,道:“江城主回来了,不如我先去看望他,明日之事,待与他商量过再做算。”
龙田鲤的脸色终于稍有好转,她点了点头,送风海楼离开后,却又有人来访。
是慕云,她面上是掩不住的疲倦,风尘仆仆的,甚至不时会冷战,看起来刚从冰原归来,她有些事需要和龙田鲤单独谈谈,长离见状就离开了。
回到屋中,她寻思今日发生的事,不禁又一次想起了钟明烛的模样。
听闻江临照的出事与钟明烛有关时,她一瞬间竟有些害怕。
害怕钟明烛对江临照下了毒手,龙田鲤与其他人总是称钟明烛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江临照告诉了她那么多事,她不想他发生意外,更不想伤害他的人是钟明烛。
听闻江临照归来,她才安下心来。
——如果你杀了他,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那个夜晚似乎格外漫长,一直到天色泛白,风海楼才来找长离,告诉她最终还是决定去参加鉴宝大会,不过须得多加心。
长离注意到他的神情凝重,眉眼间是化不开的忧虑。
“你有心事?”她问道。
风海楼怔了怔,然后苦笑起来:“谁都会有心事,师叔,到时候请务必听我安排,不要擅自离开。”
“好。”长离立刻应了下来。
搭建好的冰台比想象得更大,步入结界中,倒像是来到了另一个南明山庄,只不过庄内的房屋都被挪走了,取而代之的是琳琅满目的宝物。
天一宗的年轻弟子数百年不曾下山,见此光景难免觉得新奇,风海楼见状,便叫他们随处看看,若遇到中意的,大可过来与他商量,天一宗如今实力式微,紫极阁中却还留着不少宝贝,遇到这以物易物的场合,倒也无囊中羞涩的窘境。
长离对法器之类没有什么执着,便一直留在风海楼身边,鉴宝大会开始后不久江临照就过来找她,只是还没上几句,风海楼就称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灵剑,领着长离去了别处。
龙田鲤和卢忘尘等几位师兄则一早就不见了踪影,长离觉得有些奇怪,问起时,风海楼只道太师叔另外有事。长离注意到他似乎有些紧张,是来找灵剑,寻到时却一直在观察别处,弄得交易的修士很不耐烦。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终于忍不住又一次问道,“今天你看起来一直怪怪的。”
风海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师叔,待结束后我再与你解释,目前我也不能完全确认,需等太师叔的消息。”他瞥见长离眼底的疑惑,又解释道:“并非我有意隐瞒,师叔你心思单纯,我担心告诉了你后,你举止有异,会草惊蛇。”
“原来如此。”长离点了点头,觉得他的有道理,便不再深究。
鉴宝大会一旦开始,结界就封闭了,除非持有珍宝阁的口令,不得随意进出,此举是为了防止有人浑水摸鱼或掠劫后脱逃。
交易进行了三天,待所有交易结束后,众人便分散至冰台边缘,而原本的结界则稍稍收拢,供修士斗法所用。
未免伤亡,进入结界的修士都会将修为压制到元婴程度,这些年修真界又添了不少后起之秀,场上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场外啧啧称奇声一阵又一阵。
要知,在同等修为情况下分出高下才最能昭现实力,同修为中最出类拔萃的,往往迈入化神也比一般人要简单。
长离对此没什么兴趣,大部分时候,她都在望着水上的粼粼波纹发呆,冰台筑于水上,距离水面不过几寸,风大一些,就会将水花吹到台上。
天明了又暗,暗了又明,酣战一场接一场,天一宗数位年轻弟子入局,也赢得了不少称许。
待过半,江临照步入结界内,他一出手,局势顿时变得一面倒起来,很少有人能接到他十招以上,他手持灵笔,看似随意挥洒,可每一笔都恰到好处,随对手招式变换的符文叫人看得眼花缭乱,往往尚未来得及思考对策,就已被封住了全部去路。
因为知道自己要与江临照交手,长离便多看了几眼。
“师叔,你觉得如何?”风海楼突然问道。
长离注意到江临照变招之间短暂的间隔,轻声道:“我能赢得了他。”
有印象以来,她唯一一次出剑就是与那头异兽过招,那头异兽可比江临照难对付上好几倍。之后,她不可避免地揣摩起钟明烛的实力。
当时钟明烛出手相救,看起来只是随意招出了一堆冰刺,可回想起来,那些冰刺并无特殊,只是位置遵循了某种阵法,才能一瞬就将那异兽锁了起来,不然,那异兽光靠蛮力一下子就能冲出来了。只不过一眨眼就摆出如此精巧的阵法,该是何等了得。
听江临照,当年被困在迷踪阵中时,也是钟明烛想出办法寻到了阵眼。
若对手是她的话,就算是修为相平,自己现在也不见得会是对手吧——长离如此想到。
毕竟她的剑法其实已大不如前了。
又过了些时候,再无人进入结界,江临照果真如当初约定的那般,坚持到了最后。
长离与他的目光对上,心道:应该轮到我了吧,于是便算进入结界。
她才走了两步,忽地自远处传来一道喝声:“离儿!站住!”
却是龙田鲤,她身边跟着卢忘尘等人,那几人搀扶着一个人,正急匆匆往这赶来。
稍一靠近,长离便看清他们搀扶之人的模样。
破破烂烂的蓝衫沾满了雪屑,脸应是被擦拭过了,可还残留了几点血污,散落的发丝遮住了额角的血痕,气息微弱,双眼紧闭,眼下泛着乌青,显然是中了剧毒。
那人看起来憔悴不堪,也不知受了多少折磨,整个人都脱了形,可长离却认出了那张脸。
“这是……”她迷惑道,随后望向了结界中。
那里,江临照一样露出震惊的模样,他怔怔看着那受伤之人,失声道:“这是什么!”
那个人,看起来与他一模一样。
龙田鲤带着那人匆匆来到长离身边,将他放到地上,然后对结界中那人喝道:“钟明烛!江城主已被我们救出,你还想狡辩吗!”
她此话一出,众人顿时一片哗然,有些人刷地抽出法器,有些人则忙不迭夺路而逃。场面顿时一团乱。
钟明烛?
长离心中一惊,不禁愈发仔细端详起结界中那人。
那人分明是江临照的模样,她又看向不远处,双目紧闭躺在地上的人,却怎么也瞧不出有什么不同,那看起来也是江临照。
“那不是我!”结界中那人神色激动道,“你们被骗了!”
着就欲从结界中冲出来。
见状,风海楼当即一声令下:“护住师叔!”
天一宗诸人等人立刻结阵挡在长离身前。
下一瞬,冰台忽地一震,漫天火焰蹿起,霎时染红了整片天。未受结界庇护处,台面纷纷断裂坠入水中。
昏迷的那人身下的台面也断裂开。
天一宗其余人忙于应对那个被龙田鲤斥为钟明烛的人,半点不敢懈怠,无人注意到身后状况,除了长离。可她离得比较远,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人就无力滑入水中,入水瞬间,还发出一声痛苦的轻呼。
长离欲施法将其救出,可法咒却被什么阻住,似乎有人不愿那江临照脱险,她救人心切,不加多思便移至台边,欲寻入水救人。
“离儿,不要乱走!”这时,她听到龙田鲤的命令,只得止住脚步。
可就在这时,水中忽地探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长离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足下用劲欲挣脱,谁料那只手的力气远超她的想象,下一瞬,她只觉冰冷的水浸过头顶,整个人都被扯入了水中。
“呵,我的化形术如何,是不是和真的一样。”她听到一声轻笑,身子顿时一僵,立刻被人自身后扣住了双臂。
那是在她心中反复出现过的声音。
是钟明烛。
水面上的骚乱迅速远去,很快,她就被扯着沉到了黑黝黝的湖底,抬头,只能看到模糊的光亮。
足底触及坚硬的岩石,她试图扭转手臂,可是被扣住的手臂动弹不得,再听到钟明烛似乎很愉快的笑声,心里顿时窜出一阵恼意,默念剑诀,白光自剑匣中飞出,往身后斩去。
她这招在心急之下使出,根本没有去想会不会误伤到自己,剑气逼近时,禁锢的力道顿时一松。
“哇你冷静一点!要连自己一起砍了吗!”
她却丝毫不理会钟明烛的大呼叫,握住飞来的灵剑,一个转身就一剑递出。
钟明烛没有硬接那剑,而是退出老远,笑盈盈看着她道:“你伤不了我的。”
长离不话,只拿剑尖对着她,上方隐隐传来龙田鲤焦急的呼声,他们应是已经发觉中计,已开始寻找长离,用不了多久就会抵达此处。
“你在想,等你师叔他们到了,我就插翅难飞了,对吗?”钟明烛同样听到了,却没有露出丝毫焦急的神色,还是笑得很愉快。
“你一个人,敌不过我们的。”长离这样道。
“我若是能得过你们所有人,哪里还需要想这么麻烦的办法来见你。”钟明烛笑道。
听到“来见你”三字,长离的心跳不觉快了一拍。随后,她见钟明烛摇了摇头道:“不过啊,你还记得,当日,我和你过什么吗?关于这泛天之水。”
听口气,倒像是有些惋惜。
泛天之水?
长离寻思起来,很快就想到钟明烛过泛天之水下仍有热源,所以温度会比冰原稍高。
她看向四周,只见水底都是黝黑的岩石,哪里像是有热源的样子。可她尚来不及疑惑,便觉足下突然剧烈晃动起来。
昏暗的水底一瞬被火色照亮,流焰冲破岩石,声势滔天,似要将一切吞没。
长离只觉炽热席卷周身,满眼都是火光,回过神后连忙念咒以免受到灼伤,她只一分神,钟明烛就在她眼前消失了,几乎是同时,背心被抵住,她不及反应就失去了意识。
钟明烛抱住长离,挥手屏退了流火,然后便往东边而去。
通过那里的暗河,可以在不被水上人马发觉的情况下离开泛天之水。
水底爆发的流火多少能阻龙田鲤他们一阵子,等他们潜入水底时,她早就带着长离逃之夭夭了。
一想到不久前的混乱,她不禁露出幸灾乐祸的笑。
其实根本无需牵扯江临照,只需将天一宗的注意力引去别处就可以,只是看过慕云的传信后,不做点什么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这样不但能令龙田鲤颜面扫地,还可以给江临照吃些苦头,何乐不为。
“离儿你应该不会计较吧……”她低头瞥了一眼长离,忽地露出有些心虚的神色,“我这也是为你讨个公道嘛,谁让你那师叔瞎安排。”
她自言自语了为自己开解了几句,最后忍不住亲了亲长离的眼睛。
当初的犹豫踟蹰,在见到长离那一瞬都化为乌有。
“我不会放你走的。”
“除非你亲口告诉我,这是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