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僬侥城, 云中城主家停歇的别馆里,叶沉舟正烦躁地走来走去,他此时再无前不久那番意气风发的神气, 面上血气不足, 疲态尽显。慕云站在他身侧,垂首不语。
长离那一剑是冲着那黑影去的,叶沉舟只是受到波及, 可仅仅是这样,他就折了几百年修为, 一朝退到重回云中城前, 甚至比那时候还严重。他神元受了损伤,靠云中城的丹药和医术根本无法治好,不但功力大不如前,寿元也所剩无几。
前不久他还站在正道之巅,享受着无上荣光, 将云中城的威名张扬到极致, 此刻却犹如丧家之犬,只能躲在僬侥城,一旦离开被结界保护的地方, 任何化神修士都能有机会杀了他。
若非他尚且掌控着云神宝库和五座灵脉,加上叶莲溪因被百里宁卿追杀之故无法返回云中城,他恐怕早已失了势。只是如今百里宁卿却舍了叶莲溪,反过来劫堵他,叫他无一刻不心神不宁。
“人呢!找到那个鲛人了吗!”他突然朝外面喊道。
话音一落, 便有一手下奔进来,跪下道:“禀城主,尚未找到。”
从慕云那得知长生引以及其药引后,他便派人去抓若耶,可若耶却在慕云的安排下先一步逃走了,气得他暴跳如雷,当即出动全部人马去寻找若耶。
不久之后,天一宗门人忽地开始下山走动,结交各门派,大有重振之势,他派人探,得知长离竟已痊愈,数月前竹茂林携一味灵药至天一宗,不久之后长离便恢复了,他深信那味灵药就是慕云所的长生引,于是愈发变本加厉地搜寻若耶的下落,脾气也一日比一日更暴躁。
“滚!再找不到,拿你们的内丹来抵。”他一掌将手边的桌子劈下一角,盛怒之下眼底已充了血。
“是!”那手下战战兢兢应道,随即连滚带爬出去了。
叶沉舟一向待幕僚不错,从不胡乱发脾气,也不像叶莲溪那般当他们是随手可丢的工具,是以手下一直忠心耿耿,即便当年他重伤险些不治,手下也鲜有落井下石者。
可如今他却一改曾经的温厚大度,似被什么暴虐之人夺了舍。慕云却知道,他只是在穷途末路之际,终于暴露了本性。
当年,叶沉舟被陆临重伤后,为了保全在云中城的势力,看中与他下半张脸长得相似的慕云,要她假扮自己,慕云虽为叶氏嫡系血脉,不过因为是女子,无法修习阳照经,在偌大的云中城无从傍身,只能依从他的吩咐。她原本也是愿意帮助他的,直到叶沉舟以她母亲的性命作为要挟,在她身上刻下血咒——他害怕那个假扮自己的人会威胁到自己。
慕云能够接受他的疑心,却不能接受自己没有选择,叶沉舟害怕她夺走云神宝库和灵脉,却又不允许她拒绝协助。
刻下血印后,她只能对叶沉舟唯首是瞻,谁能甘愿做一个奴隶呢?
她微微抬眼,看到叶沉舟眼底的恐惧,心里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这个男人虽然传承了强大的血脉,掌控着一座拥有无数宝的云神宝库,本质不过是个恰好得势的人。
颈上忽地传来一股大力,她被迫得抬起头,对上叶沉舟那双似在喷火的眼睛。
“把她找出来,那个鲛人。”他凝视着她的眼,咬牙切齿道,“她在哪里!”
“我不知道。”她不受控制地开口,道出心中所知道的,毫无虚言。
叶沉舟的脸色愈发阴沉:“那你把她叫回来,你一定有办法把她叫回来。”
“我没有。”慕云以异常平静的口吻答道,“我和她过,就算是我发出信号叫她回来,也千万不能回来。”
话音一落,她便被重重摔在地上,叶沉舟又蹬倒了一张椅子,仿佛要将整间屋子都搅碎。
这样的情形已重复了无数遍,慕云甚至好几次都在叶沉舟的命令下送出信号,只是每次都是徒劳。她知道叶沉舟会怎么对付自己,所以先一步断了后路。
她不知道若耶在哪里,也没有任何办法能把她找回来。叶沉舟不敢将长生引的消息昭告天下,唯恐其他人与他相争,是以目前在搜寻若耶的仅仅是云中城的人马,以若耶的修为,只消不掉以轻心,便不至于暴露踪迹。
只是慕云同样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头。
她虽然向钟明烛送了信,但当时她本身并不抱期望,在那个时候,钟明烛根本不可能撇下长离。可听长离已经痊愈,她虽然将信将疑,心底却是浮现出一丝期望。盼着若耶能遇到钟明烛,离开云中城时她便想叫若耶去投奔天一宗,可那时天一宗山门紧锁,谁都进不得,她只能叫若耶自己躲起来。
也不知能不能有转机,不过也许在此之前,他已经一怒之下把我杀了,她心道,不过这样的念头反倒能令她稍微轻松一些,因为这样的话,若耶便无需畏手畏脚,大可替她报了仇,再回东海。她又想:她随我来陆上已有五百余年,仅因八荒镜回去过一此,当时状况危机,她来去匆匆,多半未能在故乡久留。
鲛人虽长寿,但是五百年,也不算短了啊。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黑水岭中,若耶背靠着一棵树,皱着眉,脚一下一下跺着,散发出显而易见的急躁,好几次,她都转身想回僬侥城,只是每次都在踏出几步后就收住。
临行前,慕云反复告诫她不可冲动,否则一切都会功亏一篑。所以她才躲进了黑水岭,这里林子茂密,容易隐藏踪迹,只消附近有修士出没,她便立即逃远,是以至今不曾被发觉。
“阿云……我该怎么办……”她思来想去都想不到任何能帮上慕云的办法,末了只能无助地捂住脸,发出哭泣似的呢喃。
忽然,一只鸟飞过来,在她手背上重重啄了一口,她本就满郁愤,当即怒从心头起,甩手就往那只鸟抓去。
那是只通体赤红的山雀,约莫没料到她会突下狠手,避之不及,当下被扯下了几根羽毛。
“啊!痛痛痛!”这山雀扯着嗓子惨叫了一声,却是少年声音,抱着翅膀摔下去,未跌落在地,就变成了一个红衣少年,额心贴着一张符,正是这道符助他隐藏了妖气,使得若耶没有提前发觉,此时他抱着胳膊,抽着冷气不住蹦跶,看起来当真是痛急了。
“咦?”若耶认出那是赤羽,本即将喷发的怒气一下子偃旗息鼓,“你……怎么在这……”她有些心虚地问道。
又一只黑色山雀冲过来,落在她头上,爪子扒拉了两下,叫道:“坏女人,坏女人!太过分了,我弟弟他辛辛苦苦找到你,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是哥哥。”赤羽在抽气间不忘纠正。
这会她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了,趁玄羽还在叽叽喳喳时,两指一探,将她捏了下来,玄羽立即扑腾起来,拼命想飞走,却被她牢牢握在手心,她皱了皱眉道:“你们在找我?发生什么事了?是阿云出事了吗!”
话到后来,玄羽还没什么,她便急了起来,手上的力道也不心大了些,气得玄羽开始用力啄她手指。
“哎,你都把她捏得喘不过气来了,怎么能指望她回答你的问题。”钟明烛的声音忽地传来,下一瞬,若耶便见得三个身影穿透林中薄雾出现在面前。
正是钟明烛、长离以及百里宁卿,百里宁卿走在最后,正在偷笑,玄羽时常与她斗嘴,这次吃了亏,叫她好不开心。
若耶愣了愣,手随之松开,玄羽又啄了她一口,才气呼呼飞走,直接扑到了长离领子上,长离摁住她的脑袋揉了揉,她立即眯起眼蹭了蹭长离的脸,感慨道:“还是姐姐好,姐姐你的身体是不是好了,你帮我教训那个坏女人嘛!”
长离微微一笑,却摇了摇头。
玄羽头顶的毛颤了颤,接着又贴着长离道:“哎呀我就知道姐姐心肠好,和某些人不一样。”这时赤羽也变回山雀的模样,挤到玄羽边上,亲昵地啄了啄长离的指腹,道:“姐姐,我和玄羽都很担心你,不过主上我们太吵了,不让我们去看你。”倒是在告状。
钟明烛没好气道:“早知道就让你们去,然后封了你们的嘴,憋死你们。”着她一手提一个,将两只妖修从长离肩上丢了出去。
玄羽和赤羽落地,变回人形,吐了吐舌头,异口同声道:“哎呀,主上好凶。”
“谢谢你们。”长离笑道,她在半昏半醒时听钟明烛提到过,还把玄羽赤羽送的果子编草放在了她枕边。
下一瞬,手突然被握住,却是若耶一个箭步过来。
“长离?你好啦!”她又惊又喜地量着长离,此前看长离出现,她还有些糊涂,毕竟她曾亲眼目睹长离受伤有多重,上次见面时钟明烛还长离的情况不太好,怎会那么快就恢复,听了那两只山雀和长离的对话,才稍稍放下心来,但她很快就皱起了眉,“不对,你……”
她修为颇高,自是能察觉到长离并非痊愈,而是将残魂禁锢在了肉身上,意识到这样的后果,她面上当即浮现担忧之色。
钟明烛示意她无需惊慌:“目前尚是权宜之计,不过已经找到了办法。”
“真的吗?”若耶欣喜道,然下一瞬,眸光就暗了下来。心道:若长离已经恢复,我便能请她们去帮阿云,可这是权宜之计,她们又已经找到了办法,途径此处,多半是为了那个办法,怎有功夫去理会其他事。
她又是想求助于钟明烛,又觉这是强人所难,是以神情不定,眉宇间很快拢了一层愁云。
“你不和她一声么?”百里宁卿看了看钟明烛,又看了看若耶,好奇道,“就看着她变脸?”
“看起来很有趣,就多看了一会儿。”钟明烛哈哈笑起来,见若耶露出不解之色,她便不再卖关子,坦言道,“那办法正好和云中城有点关系,我们便过来,顺带拉慕云一把。”
钟明烛的办法很直接,她先是叫风海楼到处散布长离得仙药痊愈的消息,待差不多大半个修真界都知道了这事,她便带着长离,大大方方去了僬侥城,向叶沉舟抵上了拜帖,:她想做个交易。
叶沉舟考虑了十多天,最终答应了,这十几天里,他觉得他的修为又弱了一截。那一剑给予他的不是一个伤口,而是持续的生命消亡。
钟明烛的条件很简单,用长生引交换三座灵脉。
“我只有五座灵脉,你却要半数以上,当真是狮子口大开。”叶沉舟冷笑。
“这五座灵脉能救你?”钟明烛跟着笑,“你若死了,莫是五座,便是五十座,也只能拱手让人。”
寥寥数语,便得叶沉舟动了心,或许他在见到那个交易的瞬间,便已动了心,拖延时间,只不过想增加些筹码。
不过面对钟明烛,他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你先给我药,等我恢复,我便将三座灵脉交给你。”
“我现在就要。”钟明烛一口回绝,“长生引非朝夕能奏效,离儿如今也不过是身子痊愈,至于法力,须得再疗养数百年方可恢复。”她着拉过长离,朝她笑了笑,“我要这些灵脉,其中一座便是想要让离儿快些恢复,可若要等上数百年,我便不需要了。”
叶沉舟审视着长离,他修为大减,不如若耶那样一眼便看出底细,只道前不久长离气息垂危,虽然击败了他,却也浑身溢血而倒下,看上去随时都会彻底破碎,如今却气色颇好,想来是服了起死回生之药,可他着实无法放心:“若我将三座灵脉交出后,你却出尔反尔,怎么办?”
“这简单,我们可缔结盟约,天道之盟。”钟明烛笑得很轻松,“我不会出尔反尔,亦不会伤害你,不光是我,其他人也是一样,离儿、陆临、百里宁卿、竹先生,他们都不会动你分毫。”
“不伤我?”叶沉舟的眸色忽地暗了暗。
“是啊,不但不伤你,也不会去剩下两座灵脉的主意。”钟明烛笑道,“你担心的无非是我们夺了灵脉后,会对云中城不利,一旦结了天道之盟,便无后顾之忧。”
“我现在受了伤,你们为何不直接强抢?”
“以叶城主的谨慎,那灵脉密匙的下落多半只有你自己知道,我们就是杀了你,也只是白白浪费力气。”话至此,钟明烛的笑容忽地冷了几分,“不过我们的确是趁着叶城主受伤,才来趁火劫的。”
既已直言野心,叶沉舟便不再疑心她别有用心。他没有问她为什么想要灵脉,这根本不需要问,在修为决定一切的修真界,没有哪个修士不梦想拥有一座灵脉,甚至更多。他便是靠着灵脉中无穷无尽的灵石,才能以不足千年的道行踏入化神境界。
“不伤我?”他沉思道,“你们都不伤我,所有人?”
“是。”钟明烛道,随后便牵着长离走出去,“你若有了答复,便送去天一宗,我会在这留一个月。”
慕云守在外面,经过时,钟明烛瞧也没瞧她一眼。
一个月的时间瞬息即逝,在最后一天黄昏时分,叶沉舟递上了信,道答应与钟明烛交易,不过需要陆临等人先行发誓,不对他以及云中城不利。
陆临和百里宁卿本就守在僬侥城,不以为意地照搬了,竹茂林则迟了几天才出现,待那些能够威胁叶沉舟的大能都与天道结契后,钟明烛便收到了叶沉舟的请帖。她像前次一样,携长离一起。
慕云依旧守在门外,她目送钟明烛和长离进去,始终猜不透她们的意图。
她甚至想要提醒她们,一旦立下誓约,她们便不能伤害叶沉舟,可叶沉舟却能反过来伤害她们,只是因为叶沉舟的命令,她只能三缄其口。
她觉得以钟明烛的缜密,断然不会犯这种错,可叶沉舟却觉得为了三座灵脉,谁都可能变得冲动,况且就算钟明烛别有所图,天道之契一旦结下,于他百利而无一害。只消他恢复修为,夺回叶莲溪手上那两座灵脉是迟早的事,到那时候,他便又稳居上风了。
而促使他下定决心的另一个原因,便是他的身体似乎又变差了,他不能再等了。
慕云听着屋里的谈话声,心中百般焦急却无可奈何,她听到钟明烛和长离立誓,继而双方交换密匙和药,过了没多久,钟明烛就牵着长离走了出来。
只是这次,她却朝慕云笑了笑,轻声道:“我给不了你云中城,你只能自己想办法,不过在此之前,我可以借你一些东西。”
随后,长离抬手在她背后轻轻一推,将她推进了屋里,在那一刹那,她感觉血脉中似有什么破裂了。
那是枷锁落地的声音。
叶沉舟捧着长生引,沉浸在窃喜中,钟明烛发誓道那是真的,那必定是真的。他不但能活下去,还能在天道之盟的庇护下无所畏惧,有朝一日,他再次与陆临决斗,重伤落败的绝不会是他。
他正算服下其中第一味药,门口忽地暗了暗,却是慕云走了进来,她走的很慢,面色凝重,眼底又微微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你来做什么。”叶沉舟冷下脸,他犹然记恨慕云的手段,若非还想利用她找到若耶以及控制珍宝阁,他早已杀了她,此时此刻,他最不想看到的便是慕云,当即斥道,“出去。”
慕云步子一顿,紧接着,她眼底闪过异样的神采,继续往前踏了一步。
叶沉舟不愿自己拥有长生引的事流传出去,是以屋里没有安排任何手下,并勒令他们不得靠近,夜幕降临,屋里响起阵阵轰鸣,似有几股力量在不断冲撞,激荡的灵力自缝隙中涌出,削断了一排廊柱,不过一切都发生得很快,转眼功夫,屋里又恢复了安静。
接着,一个人走了出来,是慕云,她受了些伤,肋下不断渗出血来。只是看起来并不痛,面上反倒是疲累居多。
她捂着肋下的伤口在台阶上坐下,看着指上的血迹皱了皱眉。
下一瞬,又一人匆匆走过来,在月色下好似神女临世,却是若耶。
“阿云。”她扶住慕云,满眼疼惜,心地将灵力渡过去,“疼吗?”
她和钟明烛一起到了僬侥,但是没有露面,而是与竹茂林一起暗中设下迷阵,令叶沉舟产生伤势加重的幻觉,钟明烛最后去与叶沉舟交易时,她一直等候在外,察觉最里端有灵力震动,她拖住外面的修士后,便匆匆赶了过来。
慕云见到她,眼底积累多时的疲惫顿时淡去了,她靠着若耶,安心地闭上眼,轻道:“我终于杀了他。”
长离最后那一推,抹去了她背后的印记,她不知道长离是如何办到的,但是意识到能够抗拒叶沉舟命令的那一瞬,她明白了钟明烛那句话的含义。
若耶替她处理伤口,有些责备道:“你等我过来嘛,他虽然受了重伤,可你旧伤还没彻底痊愈,这太危险了。”
“我等不及了。”慕云叹道,发觉禁锢被除去的刹那,她便连半刻都不愿多等。
“没事就好。”若耶声道,着握起她的手,开始替她擦拭手上血污。
慕云看着交叠在一起的两只手,不久前那些繁杂的思绪再度飘来,她屈起手指,在若耶掌心勾了勾,轻声道:“过些时日,我陪你回一趟东海如何?”
当夜,四架腾雾马车驶离僬侥城,往北而去,直赴云中城。
长离倚在窗边,外面夜色甚好,她这次看起来却没什么兴致。
钟明烛正在地图上勾画,以寻出最快抵达灵脉底部的路径,察觉到长离的沉默,便问道:“离儿,怎么了?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只是在想……”长离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为什么师叔不愿见我。”
在僬侥城的这些天,她们待在天一宗的别馆,龙田鲤正在此处疗养,长离几次想去拜见,却都被拒之门外。
“离儿,你还会怨你师叔吗?”钟明烛想了想,却如此问道。
长离思忖片刻,摇了摇头:“以前,怨过,现在没有了。”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想看看她,她被苍梧剑刺伤,伤得一定很重。”
钟明烛看着那双黑眸中的担忧,只觉心中又柔软了万分,她拂开长离脸侧一缕鬓发,道:“这大概就是她不愿见你的原因吧。”
“为什么?”长离细细揣摩这句话,却愈发困惑起来。
“你不怨她了,她却还在怨自己。”钟明烛抓过她的手,放在手心搓了搓,“她多半是觉得自己承不了你的‘不怨’,是故不见你。”
见长离还是不太懂,钟明烛却不心急,她没有字字掰开继续解释,只道:“没事,离儿,你师叔只是在想一些事,等她想明白了,就愿意见你了。”
长离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沉默了片刻又道:“那等我们回来,我再去找她。”
“好。”钟明烛微微一笑,“等我们回来。”
(下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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