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手暗相期

A+A-

    黎未轻哼一声,“本官是不是男人,还不劳苏大人提醒。”话虽这样,身子却老老实实不再挣扎了。她这一放松,顿时就觉察到腰上的禁锢,心中异样一闪而过,忍住羞恼用手狠狠拍了下苏卷冰搂着她腰的那手,苏卷冰在她身后无言笑,听话略松了松,但仍护着她,以防她颠簸下马去。

    他们一路往边陲而去,日头渐高,身下马儿鼻息也渐渐沉重,苏卷冰四下瞧看,勒马行至一隐蔽处,翻身下马,向黎未伸手道:“黎大人,先下马歇会儿吧。”

    黎未古怪的瞧了眼他伸来的手,自利落翻身下马,走到马边轻轻抚马,不与他话。

    苏卷冰收了手负在身后,走到她身后,笑问:“难道黎大人还在气恼下官刚刚的无心之失?”

    黎未觑他一眼,反讽道:“本官怎敢?只是苏大人好胆谋,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放言又逃婚。”着,咬牙切齿道,“只是你为何任由林家姐污蔑你我二人关系?你要寻借口,牵扯上我做什么?我也就算了,我是个男人,名声怎样不重要。但若你不喜欢这门婚事,为何不早点逃掉?非要在迎亲这日,让林姐当众难堪!你有没有想过,今日之事对她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她只是一个姑娘家,好好的名声都给你毁掉了!”

    苏卷冰笑道:“我以为,大人对下官逃婚一事好歹会有些心理准备的。”

    黎未噎了噎,她的确今日之前一直都在提防他逃婚。

    苏卷冰又道:“那么下官暗地里逃婚和光明正大逃婚又有什么区别?下官想了一个月,反正都是要逃的,不如干脆将话明白,好断了林府的念头。”

    黎未哼道:“林府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怕如今你我已陷入困境。”

    苏卷冰毫不在意,笑看黎未一眼,道:“大人放心,有下官在,他们绝对伤不到你一分一毫。”

    黎未嗤笑道:“不劳苏大人费心,你还是担忧怎么保全你自己吧!”着,往来路看了看,暂时还未看见林府派来的人,只是也不能掉以轻心,如此奇耻大辱,没有人能轻易放下。

    苏卷冰意味深长道:“大人此言差矣。如今你与我被冠上奸夫之称,又在众目睽睽下一起逃走了,他们又怎可能会单单放过大人?”

    她都不提了,他还有脸揭这个锅!黎未怒形于色,道:“苏大人,你话收敛些!本官位尊于你,你不敬重却还口出狂言,以下犯上!”

    苏卷冰明知故问:“黎大人,下官口出什么狂言了?是林夫人骂你我为奸夫的,下官自己也很委屈啊。”顿了顿,继续道,“如果大人果真觉得受了羞辱,那么待回了京,大人上书一本去参下官吧!下官绝不半言自辩,任凭陛下处置。”

    参奏这种事?他无耻她却还想留些脸面在朝中呢。

    苏卷冰眼睛上下量她一番,故作幡然大悟,与她道:“下官知道了!黎大人还是在气恼适才下官的无心之失!”着,疑惑道,“可是黎大人,你与下官都是男人,何必在意这许多?昔日光武与严光同榻而眠,克星冲犯帝星,光武尚一笑而罢。如今黎大人与下官不过共乘一骑,马上不可避免有些冲撞,竟让大人耿耿于怀至此?”

    黎未哼一声,偏头过去自顾抚马,真不再与他话了。

    苏卷冰在后头抿唇笑。他真是愈发喜欢她这一点,一被逮住这样做不像个男人,再大的怒火都瞬间偃旗息鼓了。他从侧后面去认真瞧她,虽然行为间颇有男人气概,但眉眼唇笑分明是个女人呀。这满朝的官员都瞎了眼,真当她看作男人;他也是瞎了眼,这一月困不成眠,竟真以为自己患上了那断袖之癖。

    他轻轻吁了口气,幸得有那双生子的法,旁人都以为她男生女相,不曾疑心。今后她这个秘密他与她共知,虽然她不晓得,但于他来,这就像儿时藏的糖罐子,只他知道在哪里,他会珍藏,偶尔也捧些出来,甜一甜嘴。

    黎未到一旁寻了些杂草喂给马儿吃下,而后她抬头看了眼日头,略有些担忧。不知今早突发的事,会否让白蘋失了她的踪迹。毕竟远在邾朝之外,黎家的势力还无法面面顾及。斟酌许久,她开口道:“苏大人,我们进郈国境内吧。”总还是要找个客栈安脚,再慢慢做算。

    苏卷冰点头应好。他们本就是往着郈国边陲而去,若此时赶路,应该能在夜前入城。而且一旦进入郈国,林府也不敢肆意搜寻他们。

    苏卷冰走至马前,轻轻替它顺了顺毛,请黎未:“黎大人先上马吧!”

    黎未步子一顿,略抬下颔瞧了他一眼,只道:“本官要在后面。”

    苏卷冰忍笑点头应好,自己踩鞍先上了马,然后俯身伸手给她:“大人借力吗?”

    废话!他既拉着缰,又踩着鞍,再没别的让她借力了,她又武艺平平,不应他怎么上?黎未眼中不豫闪过,到底忍住了,伸手上前握住他的,借他力腾身上了马。

    苏卷冰得寸进尺,拉她的手不放开,直接环上自己腰,嘴里还道:“黎大人别要多想,下官是怕路途颠簸,让大人坠下了马受伤。还望大人不要负我一片好意才是。”

    黎未被他这样一拉,猛地撞上他的背,正又羞又恼之间却听他这样言语,顿时气得面色发白,却强自撑着,作不在意的嗤笑一声:“劳苏大人用心了。”手挣开他手退到身前,想了想,还是伸手去轻轻攥住他衣裳的一角,一言不发了。

    .

    夜间,他们轻骑入了郈国一边陲城。

    寻到客栈已是夜深,二帮着他们将马栓去马厩,掌柜的着瞌睡同他们:“二位客官,住店呢?”

    苏卷冰点头,道:“掌柜的,两间上房。”

    黎未狐疑,声问他:“你哪儿来的钱?”她从白蘋处拿了些钱,但他并不知晓。她原先本算以抵押马匹为钱作借口,花自个儿的钱与他寻个客栈凑合凑合的,却不料他一张口就要两间上房,他从哪里知道他们有钱了?难道——她瞪眼,回手护好身前两枚玉环,“你休想这个的主意!”

    苏卷冰闻言失笑,从腰封中取出一个锦囊,向她晃晃,得意洋洋地道:“放心,我有钱,出来时从府里拿的。”

    哎哟,这个人噢,逃了别人的婚还好意思拿别人的钱?黎未简直对他“刮目相看”,她以前还是太看他了。

    掌柜的却道:“哦,不巧了,上房已经没了,现今也只剩下一间普通的房了。二位客官如何——”

    黎未随口应好:“那就一间——”

    苏卷冰却断她:“不行!”好歹是姑娘家,与他一个男人同住,哪有这样毫不犹豫轻易就答应下来的?

    掌柜的为难道:“这个,两位要不再合计合计?”

    黎未莫名看他一眼,蓦地心下了然,慷慨道:“好吧,你睡铺,我睡地!行了吧?”

    作者有话要:  章节名出自韦庄《荷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