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次日,李隆暻和杜雁蓉夫妻一起进宫。李隆暻是去求母嫔帮衬，他要给表妹杜雁蓉求来指导师傅。杜雁蓉是去向姑母庄嫔请罪，贤郡王府的乔迁宴上,内宅里闹出乱子来,杜雁蓉身为郡王府的当家主母就是承担错处的主要负责人。

    咸福宫。

    庄嫔听到宫人进来禀话，她知道儿子儿媳一起来的。庄嫔好看的眉头轻轻的一挑，这一点儿表明她的情绪不平静。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后，庄嫔又变回平平淡淡的神情。庄嫔吩咐道：“请进来。”

    宫人应下话,见礼后告退。

    稍片刻后，李隆暻和杜雁蓉一起进殿中，二人是行礼问安。

    “免礼。”庄嫔语气温柔的道：“坐吧。”

    等着李隆暻和杜雁蓉落坐后，庄嫔先开口，她道：“本宫在宫里还听上一耳朵郡王府的闲话。雁蓉,你是主持中馈的主母，你给本宫听听，可是有人耍了诬赖的法子。只要你开口一声冤枉，本宫豁出去也得为你一个辈争一回道理,没得让人泼一盆脏水在你的身上。”

    庄嫔一开口，李隆暻本来准备端起茶盏的在此时是收回来。杜雁蓉此刻是低了头,她微垂着眼眸子。

    “全是雁蓉的错，是雁蓉管家失职。”杜雁蓉当先起身,她揽下一切错处。

    “不喊一声冤枉。”庄嫔问一句。

    “不敢喊。”杜雁蓉态度柔顺的回道。庄嫔看着面前的侄女，这一幅面庞让庄嫔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庄嫔心头一声叹息。

    庄嫔自个儿死心,她是认清楚一个事实。她给侄女的开脱，总认为是侄女的身边下人不妥当。结果到底是她想差了。一切到头来,全是她给侄女找的借口。

    “罢了,罢了。”庄嫔感叹一回。

    庄嫔的神色里升起一些倦怠。庄嫔已经知道一切真相,不光是郡王府里有她安插的人，还因为杜宅那一边庄嫔同样一直使人在盯紧。

    在庄嫔知道郡王府里又添一个孕妇时，庄嫔心头是真的不好受。庄嫔算一算兰氏怀孕的时间。

    庄嫔就想起前世的一切，前世的钱氏落了五个月的男胎，查明真相，就查到同住一个院子的兰氏头上。庄嫔如今想来，前世的侄女是一箭双雕，钱氏产，兰氏何尝不是产。只是那会儿的兰氏是怀上半个月，脉相还把不出来喜讯。

    “母嫔。”李隆暻一听着庄嫔的感叹，他听出不对味。

    “表妹有错处，您多教导一下就是。”李隆暻替杜雁蓉好话，他道：“有母嫔您把关，表妹向您多学一学，必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庄嫔望着一脸真诚的儿子。

    庄嫔差点一口老血憋喉头，她还没法子吐出来。庄嫔能侄女的坏话吗？

    同是杜家女，侄女杜雁蓉闹出一个品性不好，庄嫔做姑母的也会坏掉名声。庄嫔气闷就在此，她还要替侄女找补。

    同是杜家女，在这样一个注重家族清誉的时代里，庄嫔和杜雁蓉的名声是绑一起的，她二人是真正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庄嫔越是想，她越会琢磨，是不是就因为如此呢。侄女才会有恃无恐，毫无顾忌。

    庄嫔的脑海里浮起这一些念头时，她觉得自己的心气儿不畅快起来。庄嫔已经拿定主意，她要给侄女一些教训。

    “坐，雁蓉，你先坐下吧。”庄嫔心头拿定主意。她已经不在把杜雁蓉看成亲侄女，她只当娶进门一个不合心意的儿媳妇。这一个儿媳妇爱掐尖要强，爱捻酸吃醋。最重要的是这一个儿媳妇不跟婆家一条心。

    庄嫔懂得一个做人的道理，做婆婆的想挑儿媳妇错处，从来是鸡蛋里还能挑出骨头来。想拿捏时，就看谁的心更狠。

    这会儿

    庄嫔语气又变得非常的和蔼。庄嫔笑道：“隆暻，瞧你心疼你表妹。你还当母嫔真生气不成？”庄嫔心想，本宫便是生气，也是气自己眼瞎，怎么指这样一个玩意儿给亲儿子。

    “母嫔，是儿子和表妹的错，累得母嫔在宫里受委屈。”李隆暻态度诚恳，他道：“母嫔要骂，只管骂一骂儿子和表妹，就是您万万不可背后生闷气，气多伤身，儿子会担忧您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骨。”

    李隆暻哪怕心疼表妹，可跟亲娘一比较，表妹靠边站。

    这不，比起让亲娘忍气吞声，李隆暻宁可自己和表妹当一回亲娘的出气桶。

    偏偏李隆暻越孝顺，庄嫔在心里面，她就越看侄女杜雁蓉是气不顺，她觉得侄女杜雁蓉太碍眼。

    这一天，庄嫔没留着儿子儿媳用饭。庄嫔赐下赏，是赐给怀孕的兰香。

    庄嫔让儿子儿媳带回郡王府。当然，依着钱珍珠的旧例，庄嫔就顺道给兰香提一提身份，提成郡王府的庶妃。

    庄嫔话时语气和蔼。杜雁蓉表态一切听长辈的。只杜雁蓉自个儿最清楚，她当时差一点就要破功。

    杜雁蓉心头有委屈。特别是领着姑母给兰香的赐赏，还有姑母又赐下来的三位嬷嬷，一人是安排照顾怀孕的兰香，另外二人是给郡王妃杜雁蓉当副使唤的管事嬷嬷。

    甭管杜雁蓉这一位郡王妃心头是如何的委屈。

    咸福宫，庄嫔在儿子儿媳离开后，她对杜嬷嬷吩咐话，道：“给杜宅递一个消息，本宫想见一见母亲。”

    杜嬷嬷一听庄嫔的吩咐，当即躬身应诺。

    京都，贤郡王府。

    李隆暻和杜雁蓉夫妻一回到郡王府后，二人是一起先去一趟福芦院。

    兰香躺床榻上静养。

    李隆暻和杜雁蓉亲自前来，先给出宫里庄嫔的赐赏。又有贤郡王李隆暻亲口发话，给兰香提升位份。

    兰香盼太久，如今心愿达成。兰香当即就哭出来。兰香想起身谢恩，杜雁蓉赶紧走上去，她轻轻的按住兰香肩膀，她语气温柔的道：“兰妹妹，您静养要紧，万万以腹中的皇孙为重。今个儿就免礼吧。郡王爷更在意你给府里开枝散叶，不必过于拘谨于礼数。”

    “兰氏，您就听郡王妃的话。”李隆暻对于兰香起身行礼问安的一点事儿不在意，他当然是更看重兰香肚子里的子嗣。

    府里的赏，昨个儿就送到福芦院。

    宫里的赏，今个儿到了。兰香得偿所愿后，她是止了哭泣，破涕为笑。这会儿兰香心头是无限的欢喜。

    “奴婢谢郡王爷恩典，谢郡王妃恩典。”兰香没起身，只口头谢过话。

    尔后，兰香又是皱起眉头。兰香叹息一声，她道：“奴婢有一桩心事，在郡王爷跟前，在郡王妃跟前，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兰香本来不想提的，她不傻，还知道如今养胎要紧。可问题在于兰香心中有隐忧。

    这会儿她就顾不得什么体面，兰香准备再母凭子贵一回。毕竟兰香如今怀着孕，真求话，总归会让贤郡王李隆暻为着子嗣计较，也要多虑一下。

    “兰妹妹有心事，你尽管就是。”杜雁蓉没摆郡王妃的架子，这会儿她当起知心姐姐。杜雁蓉想表示亲切的态度，当然更是做给表哥李隆暻瞧的。

    兰香见着郡王妃杜雁蓉是好话的样子。兰香先扭捏一下，最后到底还是拿出勇气，她以一种豁出去的态度，道：“妾担忧娘家人。妾在郡王府里享清福，妾的娘家人还在贱籍。妾不是为自个儿，妾就是担忧将来自个儿的出身会拖累了腹中的皇孙。”

    兰香着话，越声音越低。她都带着呜咽之音。

    这话一出来，李隆暻的眉头是皱一下。

    李隆暻在赐婚旨意下

    来时，他就知道，他母嫔指的试婚宫人一定出身不高。但是，李隆暻万万想不到兰氏的出身会如此之低。

    “你娘家人在贱籍。”李隆暻问一话。兰香抬头，她有点害怕的样子，她瞄一眼跟前的郡王妃杜雁蓉。兰香讷讷的道：“妾是杜家的家生子出身。”

    “兰氏的娘家人在舅舅家当差。”李隆暻提这一话，他对表妹杜雁蓉问道：“表妹，你可知道此事？”

    “我出嫁前知晓此事的。兰妹妹的出身，姑母也是知晓的。”这等事情没法否认，也是否认不掉。于是杜雁蓉略微的点一点，把矛头指一指宫里的庄嫔。

    当然，点到即止。杜雁蓉语气温柔，她把话题挪到兰香身上，道：“昨个儿兰妹妹诊出喜脉时，我就想跟表哥提起此事。最好由杜家出面办理，把兰妹妹娘家人的户籍换成民籍。”

    “也怨我，是我办事太缓太慢，如今让兰妹妹先央求了话。到底是怪我，这才让兰妹妹受一回委屈。”杜雁蓉还是做出道歉的态度来。

    杜雁蓉姿态低，她把话讲完了。

    李隆暻能什么？他一个做儿子的，不可能怨亲娘办事不周到。

    因着兰香这儿提一回娘家人的麻烦，为子嗣计较，李隆暻应承下来，他安排人去处置妥当。然后，李隆暻就是想到钱珍珠的娘家人。

    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一样是赶，李隆暻从福芦院离开后，他就往石榴院走一趟。

    石榴院。

    李隆暻到了时，他就听到寝屋中传来读书声。

    “生事爱敬，死事哀慼”屋中的声音念着最尾的几句时，在这儿停住，没有再继续念下去。

    李隆暻屋外站片刻，他听着屋中不再继续读书，于是就提步走进去。

    李隆暻一进屋，他见着外屋无人，再转去里屋。然后，李隆暻见到寝屋的榻上，钱珍珠双捧着一本合上的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