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无心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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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丽微笑着接话,“奴婢听大唐那边还有招弟的法,大唐可不比咱们这里,不论男女都是宝贝,大唐都是母凭贵,生不出儿来,是抬不起头的。也有人家生的女儿多了,想要个儿,便给女儿家取几个有盼头的名字,还有些嗣困难的,会从旁支里挑几个机灵的男童养在身边,慢慢的自己便能怀上了。等怀上了再把孩送回去,顺便奉上厚礼,两家人都是皆大欢喜。”

    品香是秀莹从河蛮带来的陪嫁丫头,可经过香囊一事,觉得这个丫头也是笨嘴拙舌的,更不爱带在身边了。原媛便把自己身边的二等丫鬟春丽,送了给她。春丽聪明伶俐,嘴巴又巧,到了秀莹身边,很得秀莹看中,竟也成了杨秀莹眼前的红人。听得自己的丫头也如此话,杨秀莹沉吟了良久。

    原媛微微一叹,“我原本也是想接凤儿,到我哪里去住些时日,好让我也沾沾孩气息,嗣顺利些,只是出了那事,一时竟是不敢开口了。”

    “可不是,最是亲近的人,最好有血亲的才最容易招弟。可惜那位原本就是气的,哪里见得别人好,巴不得个个都活不下去了,她才痛快些。”朵丽口快的接了一句。

    已经入夏,夏蝉在树上鸣叫的正欢,绿桃有些心烦,绣布在手里,绣了几针又被放下。最后忍不住了一句,“姑娘当时为何不解释,怎么一句话都不。”

    铎月娘笑道:“与不,结果都一样,我斗不过她的。”

    绿桃不服气,“怎会,姑娘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如今姑娘什么话都不,岂不是便宜了她们,谁知道此事,是不是她们联手做下的。”

    铎月娘笑笑,“此事与聪明无关。”此事只与皮逻阁的心有关,他的心偏向谁,谁便是赢家。自从那年的上元节,皮逻阁跟了那人几条街,铎月娘便早已知晓他的心意,既然如此,她何必再。铎月娘微笑着摇头,“此事是谁做的还不明显吗?”

    绿桃想了想,疑惑的开口,“难道不是莹主?”

    “你觉得此事,谁赢了?谁才的最后的赢家?”铎月娘淡淡的提醒了一句。

    绿桃又仔细想了想,思索了良久,“姑爷几次不相信姑娘,姑娘亦对他冷淡了不少,出了事后,郎君也疏远了莹主。”道这里,她打住了嘴。

    铎月娘轻轻的嘘了一声,淡淡的笑了。“看来还得想个办法化解了我们之间的尴尬才好,谁是最后的赢家还不好呢。”铎月娘只觉得自己似吃了满口的黄连,许多苦都不出来。不出来便不吧,她的嘴角泛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自从阁罗凤背诵弟规之后,深得盛逻皮喜爱,把他接到身边,请了大儒亲自调教。凤儿来看铎月娘的时间便少了许多,偶尔功课出色,便得了半天的假可以回来看看铎月娘。

    最后,在皮逻阁与凤儿的要求下,阁罗凤除了上学,别的时间都可以回到铎月娘身边,铎月娘心中的巨石总算落下。

    皮逻阁心里又愧,几次想带铎月娘出门走走,又怕她拒绝,思前想后,心思一动,只是府里呆烦了,要到演武场骑马,让阿城亲自询问,女眷是否愿意出门走走,想要带铎月娘出门的心思赤果果的表露无遗。

    经过几个月的沉淀,铎月娘也看开了,谁设的局都不重要,如今最重要的是她的儿,那是她唯一的牵挂。要想在南诏平安的活下去,皮逻阁终究还是她最后的依靠,不为自己,她也要为阁罗凤考虑。想通了这一点,她亲自下厨,洗手做羹汤,又打发了阿城早早到书房门口等着,只等皮逻阁忙完了便请他过来用膳。

    皮逻阁见到阿城,听是月娘请他一起用晚膳,急忙撂下手里的公事,便往落幽阁走。进了院,见铎月娘正在教阁罗凤对照大唐汉字与白语对照,一时也来了兴致,便凑了过去,一起指点着阁罗凤,眼看晚膳时辰到了,便摆了膳食,一家三口倒也吃的其乐融融。

    出行的那天,倒也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所有女眷皆换了骑马装,花枝招展的奔驰在马场上,平日里看原媛,一直是个大家闺秀的模样,不想骑马也是一把好手,杨秀莹的马术原本也是出挑的,可惜有了身孕,不适合骑马,到底心痒难耐,只好让马仆牵了马,转着场,走了两圈。铎月娘勉强能骑,皮逻阁有心与她拉近距离,便慢慢的跟着她,一直在旁指点着她的马术,两人跑了半天的马,皮逻阁见铎月娘累了,索性拉了她一起去观看新兵的操练。原媛被冷落在一旁,早已有些不悦,如今逮到机会,也不甘示弱,也挤了过来,一起跟着去。

    铎月娘第一次见到练兵,觉得与自己当年的军训完全是两个概念,不由看的津津有味。皮逻阁看着训练有素的骑兵,心里得意,不由骄傲的道:“你们看,我训练的骑兵如何?”

    原媛难得逮到机会,与皮逻阁在一起,急忙接过话头,温柔一笑,“三郎胸中有丘壑,是做大事的,训练的骑兵自然是鼎好的。”

    铎月娘本想随意敷衍两句,道声好,也便揭过去了,可看到原媛,不由的想起了自己失去的孩,第一个是这样,此次也是这样,每次都能在事件背后看到原媛的影,心里有气,便不想相让,认真看了一会,只见那些战马个个膘肥体键,骑兵也是马术了得。不由淡淡一笑,“三郎让他们去表演马术,拔个头筹是没问题的。”

    皮逻阁听见原媛的附和,心里本来很是得意,不想铎月娘偏不按理出牌,又见她话里有话,不由好奇的问道:“月娘此话何解?”

    铎月娘也不看他二人,讥讽的道:“打战,哪里有那么多的花花绕绕,杀人才是最终的目的,若要让我训练,我只在地上挖个大坑,骑在战马上,能跃过大坑,还能拉弓搭箭射中百米之外的目标,那才是骑兵好手。”

    皮逻阁有一瞬间的错愕,笑着追问了一句,“若是步兵又该如何训练?”

    铎月娘轻蔑的一笑,神色平淡,“也不用如何训练,只挑些重物让他们驮了,一天行上几十里山路,能负重行军,自然是能吃苦不怕累的,一旦开战,三郎加重赏赐,自然不怕死的也有了,如此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也不是神话。”

    铎月娘一番话完,皮逻阁心里又惊又喜,惊的是若铎月娘被别人得了去,定然是他一统苍洱大地的最大阻力,喜的是铎月娘为他所有,虽然她不喜欢战争,不愿参与他的政事,但是与她闲谈中,她偶尔简单的几句话,就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让他的想法和思路都有了新的方向。

    心里有着想法,一时间,竟是凝视着铎月娘看呆了去,只觉得她不惊艳的外表下,也藏了一颗玲珑的心,她的想法是如此的新奇,虽然简单,却是实用。

    原媛眼见又被铎月娘抢了风头,心里不忿,却也不能什么,只得勉力维持着温柔得体的笑容,附和了一句,“妹妹竟有如此玲珑心思,让我们都望尘莫及了,若不是与妹妹朝夕相对多年,还真要怀疑,妹妹可是天仙下凡了。”

    一句话,得皮逻阁心里又是一个咯登,铎月娘的身份到如今都没有个定论,盛逻皮和张氏逼得紧,他有心想要维护,都不可能,一时觉得头疼,不由暗暗气恼,早知如此,自己悄悄带了铎月娘来便好,两个人倒也清净些。

    铎月娘也不看他们,打马自顾的走远了。自己并非愚笨,只是不想把心思花在算计上而已,人与人相处,靠的不过眼缘二字而已,合则处,不合则散,她觉得自己没必要把心思花在原媛身上,实在不值得。

    马场回来后的第二天,皮逻阁便与盛逻皮有了一番谋划,按着铎月娘的法,又增减了一些,制定出了当兵入伍最基本的要求。铎月娘的含糊,皮逻阁却不含糊,经过测试,他让人挖了一丈长的深坑,又在百米外树了靶,想当骑兵,必须骑马跨跃深坑,同时拉弓搭箭射中百米外的目标;想当步兵,则要负重一石三,一日行军四十里,能达到要求才能入伍。

    铎月娘一时气盛的无心之语,皮逻阁却当了真,在如此严苛的要求下,几年后,南诏果真训练出了西南夷最精锐的军队,这支军队成了压倒?赕和浪穹的最后一根稻草。

    此是后话,只皮逻阁与铎月娘的关系又恢复到从前的模样,让原媛不由心里又多了几分恨意,张氏也是看在眼里,恨在心里。秀莹月份见长了,屋里呆不住,便经常到花园里走走。

    那日,正走在池塘边的杨柳下,远远见到阁罗凤下学,想着原媛与春丽的话,阁罗凤又是个聪慧的,不由生与阁罗凤亲近亲近,沾沾童气的心思。刚要抬手,却见阁罗凤拔腿便跑向来接他的铎月娘,杨秀莹再顾不得俩人间的嫌隙,急忙唤了一声,“月姐姐!”抬脚便往她们身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