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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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知县和秋穗兄妹三脸茫然,马夫人卖足了关子后,这才:“就是我们县里的赵县丞啊。”

    “赵植?”马知县脱口而出。然后捋着下巴胡须,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马知县倒一时不上来什么,按理,二人也算是般配的。但总觉得,这二人可能会互相看不上。

    余家娘子是好,可如今家里父兄并没有做官的,又不富裕,怕不能给赵县丞带来什么助力。据他所知,县里有富商乡绅看中了赵县丞,想让他当女婿。

    而赵县丞自然也有短板在,他是娶过妻室的,且结发妻子还给他留了个儿子。他如今再娶,娶的是续弦。这余家一看就是疼女儿的人家,怕是宁可不要这个贵婿,也不会委屈女儿去给人家做填房、当后娘。

    马知县不看好,但马夫人却一意孤行,觉得这二人郎才女貌,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赵县丞年纪虽大了些,如今似是二十有八了,且也成过亲。但他生得高大儒雅,又才学渊博温文有礼,如今虽是八品的县丞,但我家老爷都四十了,也才混个七品,他日后肯定比我家老爷有出息得多。余仵作,你也是知道的,他这人性子沉静,为人稳重,办事能力强,也很有担当,日后肯定前途无量。”

    余丰年听是赵县丞后,始终蹙着眉,显然心里并没拿定主意。

    赵县丞的人品和能力自没得,发妻是一年多前病逝的,听赵夫人在世时,夫妇二人感情和睦,他待其十分的好。只是赵县丞再千般好万般好,他也是娶过妻的,自己妹妹秋穗远没到要嫁作旁人填房的地步。

    续弦夫人不好当,后娘更不好当。尤其赵县丞那儿子,已有七八岁,早记事了。日后继母继子和睦还好,若不和睦,吃亏的是谁,可想而知。

    所以,余丰年心里是不大同意的。

    但秋穗却:“既夫人看得上我,觉得我配做官夫人,见一面也无妨的。只是这位老爷是个官儿,而我只是一介平民,从前还是奴籍,怕人家老爷看不上。”又道,“夫人只管先去同这位赵老爷去,若他答应,夫人随时定个日子知会我一声就行。若不答应,我也觉得没什么。”

    “你可真是个爽利又通透的性子,可比这两个男人爽快多了。瞧他们的样子,一个愁眉不展,一个缄口不言,好似我是个母老虎似的。还是你好。那你既这样了,我便当你同意先见一面了?”

    秋穗仍是笑着,诚心感激道:“我知道夫人是真心喜欢我的,我心里记着夫人的好。”

    如此给了准话后,秋穗二人便作了别,先离开了县衙。

    回去的路上,余丰年不免还是把其中的利害关系同妹妹了。秋穗听后,点头道:“这些我都知道,但马夫人也是好心,不好就这样驳了人家脸面。况且,赵大人好歹也是县丞,就算是续弦,起来也是我高攀了。别的也先不,相看一番也无妨。至少,马夫人那里是有交代的。”

    余丰年见妹妹心中有主见,也就放心了些。

    “不过,此事回去还是得先和爹娘通个气儿,至少让他们先知道一下,做好心理准备。”又,“眼下这两日估计马夫人还顾不上你,但等过了马姐的及笄宴,怕就得开始张罗你这件事了。”

    秋穗歪了歪头,难得的露出了俏皮的一面来,她笑着:“马姐及笄宴上,我或许能先一步窥到那赵大人的英姿呢。马夫人他长得不错,是真的不错的吧?”其实她也看脸的。谁又不喜欢高大俊俏的郎君呢?

    余丰年无奈:“是不错。”

    “那比哥哥如何呢?”秋穗追问。

    “是要比我好些的。”余丰年谦逊。

    “那我估计是配不上了。”秋穗故作遗憾。

    “为什么?”余丰年不解望过来。

    于是秋穗就:“在我眼中,哥哥这模样就是极好的了。他若是比哥哥还好,那得是何等天神般的人物?我肯定肖想不上。”

    余丰年笑道:“你在侯府老太太和傅提刑身边当差时,也是这样油嘴滑舌吗?”

    秋穗没答他的话,反而问:“那比起傅提刑呢?赵县丞比起傅提刑如何?”

    余丰年脸上笑意突然收了些,对妹妹和傅提刑的关系,他始终都很警惕。所以但凡妹妹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对傅提刑的在意时,余丰年都会多想几分。

    “怎么了?”见哥哥突然严肃起来,秋穗狐疑,便好奇问。

    反正这会儿就他们两个,父母兄弟都不在,也不怕有人听见。所以,余丰年倒没藏着掖着,只认真问秋穗:“傅家老太太当时的心思你也知道,秋穗,若撇开别的不提,你觉得傅提刑这个人如何?”

    秋穗知道哥哥是什么意思,便气鼓鼓:“我如今都赎身回家来了,哥哥难道还觉得我是愿意做妾的人吗?他好不好,同我有什么关系。我在傅家为奴时,他是我的主家,如今我不是傅家女奴了,我就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了。哥哥这样问,好像是期待着我心里有他一样。”

    余丰年:“我是怕。”他解释起来,“实话,傅提刑待你的确不错,那次京郊城外遇刺时,他是义无反顾挡在你前面的。准你每日去提刑司衙门送饭,其实也是为了你能日日见着我。主家待奴婢能有如此,算是极尽仁义了。可他偏又不算是个温和仁义的性子,所以待你的那份特殊,叫我心中惶恐。我怕他是真想要留你在身边做妾,若真那样,你一辈子就困死在那儿了。”

    “我又不傻,我当然不会愿意做妾的。”秋穗信誓旦旦道。有关这一点,她从未犹豫迟疑过。

    傅提刑的确很好,虽然脾气不大行,也总爱沉着张脸。但朝夕相处月余时间,她还是能看到他内心的善良的。所谓的面冷心热,的应该就是他这样的人吧。

    可又怎样呢?他好她就要给他做妾吗?这根本就是两码事。

    余丰年见妹妹态度坚定,怕是再下去就要真惹她生气了,于是余丰年忙改口:“先去见见赵县丞也好,他虽然是娶过妻的,但性格温良,品性是好的。人也极有才华,性子也稳重踏实,或许是个不错的人选。”

    回去后,秋穗就立即拉了母亲去一旁悄悄话,先了马县令夫妇要把千金娘子及笄宴的事儿交给她办。还没待余乔氏高兴,秋穗就又把马夫人要为她和赵县丞保媒一事也了。

    “赵县丞?”余乔氏先是喜,喜过之后,又有些忧愁起来,“那位大人娘见过,人很温和,身上一点官架子都没有。长得也是一表人才的,个头比你哥哥还要略高些。其实年纪大些也无妨的,只是偏他是娶续弦。续弦虽也是正头娘子,可还是矮人一截的。何况,听他同结发妻子是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也怕他对前一个用情至深,反而会亏待了你。”

    见娘亲句句都是为自己考虑,秋穗只觉心里暖暖的。

    不过她却笑了起来:“娘,马夫人只是才同女儿这一嘴而已,人赵大人还未必肯呢。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儿,娘怎么还挑起人家的不是来了?”

    余乔氏:“虽是相看,可万一瞧对了眼,接下来的事儿可就快了。不准都是一眨眼的事儿,娘当然得方方面面都考虑到。别回头你才脱了苦海回了家,我们又送你去另一个火坑。”

    秋穗抱着母亲臂,脑袋歪靠在她肩头,撒娇:“有娘真好。”

    本来好好的,被她这么一,余乔氏倒酸了眼眶。

    不过却忍着没哭出来,余乔氏吸了下鼻子继续:“这事娘知道了,回头见了面,娘会好好考验考验他。还有他的那个儿子,总也得见上一见,得看看是不是个好相与的。总之呢,我们宁可不嫁,也万不能随随便便就这样草草的嫁了。”

    秋穗:“好,听娘的。”仍抱着自己母亲臂不肯撒开。

    余乔氏无奈道:“这孩子”然后抬好好帮女儿理了理鬓发,帮她将被风吹乱的头发理好。

    秋穗在母亲身边腻了一会儿后,才回屋忙自己的去。

    马姐的及笄宴虽然秋穗胸有成竹,但她是极谨慎的性子,还是多考虑了几个方面。接下来两日,她日日都往县城里跑。及笄宴也是大事了,很多东西都需要提前准备。

    哪些菜必须当天准备,哪些不需要,秋穗都事先一一考虑到了。而必须当天准备的菜,自然也提前联系了卖家。厨房里的那些婆子和女婢,哪些该做什么,她也都事先一一分工好了。到时候,各人只管管好各人分内之事就行,谁的没做好她只找谁算账。

    不是自己分内的事,旁人无需插。

    马夫人早交代了厨房一应大事宜都听秋穗安排,所以秋穗这几天做起事来,也十分顺利。

    马夫人的人也会及时把每日厨房里的事儿都来禀给马夫人听,马夫人听后,喜笑颜开道:“我就她行,果然,没叫我失望。”又叹道,“不愧是京城里勋贵人家老封君身边呆过的人,年纪轻轻的,行事做派竟如此老练稳重。兰儿这及笄宴,起来,也不算是排场了,可经她办起来,竟能这样轻轻松松。实话,如今交给她操办,我都懒怠了许多。”

    不仅是厨房里的事儿,秋穗方方面面都考虑得很细。有她在身边提醒,所以马夫人自然轻省很多。

    嬷嬷也觉秋穗这人极不错,便建议道:“奴婢想着,咱们娘子过完了及笄礼,也该要开始谈及婚嫁之事了。既这余娘子办事如此稳妥体面,不若引她同咱们娘子见一见?毕竟是侯府里老太太身边呆过的人,若叫咱们娘子同她深交,或能学点什么,日后议亲,也是筹码。”

    马夫人听后频频点头:“我也正有此意。”又道,“只是明儿就是兰儿及笄礼了,大家都很忙,还是等明日过后吧。到时候,好好找个时间,叫她们一处呆会儿。”

    马馨兰的及笄礼办得很是隆重体面,府上来赴宴的客人们,也个个都乘兴而来尽兴而归,没有一个不好的。吃的好,玩的好,心情自然也好。筵散时,个个笑容满面。马知县夫妇二人亲自候在门口送客,待送到赵县丞父子时,马夫人留了他们下来。

    马夫人左右瞧了瞧,见没人在意,便扯了赵县丞去一旁墙根下话。

    “记得你夫人如贞走了也有一年半了,我知道她走后你一直情绪很低落。但人死如灯灭,你再如何伤心难过,她也是不能回来的了。你又年轻,总归是要再娶一房的。不别的,日后你升官发财,政务上的事肯定越来越忙,家里内宅一应事务肯定需要人打理。还有盛哥儿,他还,也需要有娘亲引导和教养。”

    近些日子来,有不少人要给赵植媒,所以对马夫人所言,赵植也并不意外和排斥。

    赵植知道马夫人所言有理,所以他:“不求女郎别的,只望能性子温和些。”有人给赵植合过县里富商家的千金姐,赵植心中并不太愿意。

    有相看过一二个,最终也都推脱了。

    马夫人是混迹叶台县的太太圈子的,对这些事她自然知道些。所以,她忙:“女郎家中并不富庶,也非是城里人。但女郎自身条件非常好,容貌我就不多赘言了,之后相看,你自己看就知道。她如今双十之龄,之前是在京中勋贵人家的老太太身边当女婢的,前些日子才得了主家恩典,赎身放良归了家。我知道,你或许会觉得她这经历不好,但她当年卖身为奴,也是迫不得已的。她家里,并非是穷困潦倒到需要卖儿卖女,我若提起,你想必是知道他们家的。她姓余,溪水村的,父亲是秀才公,她亲兄弟十三岁就中了秀才。她哥哥之前一直是咱们衙门里的仵作,但如今也辞了仵作的职务,开始着准备来年的县考了。”

    “余仵作你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吧?你同他也共事过,他这个人品性再是温良不过。一门两个秀才,哥哥性情又好你自己想想看,女郎能差到哪儿去?”

    赵植当然认识余丰年,自然也知道当年那个闻名一时的少年秀才余岁安。对余家这样的人家,赵植自然不会有半点挑剔,甚至还会觉得是自己配不上人家。

    赵植也如实道:“夫人的好意,我心里是知道的。只是我若再娶,娶的是续弦,只怕人家家里疼女儿,会不愿意。”

    马夫人一听他这样,就知道他心里是极满意余家这样的人家的,于是忙:“人家的确一家都很疼那余娘子,但这也无碍,你若真相中了,只管对人家娘子好就行。人家父母也不图别的,只图女儿能嫁得个如意郎君,婚后和和美美过一辈子。”

    赵植听后,再没别的,忙拱恩谢道:“如此,就有劳夫人您帮忙操劳了。”

    马夫人高兴道:“你放心,这事儿我定给你们安排得妥妥当当。这样吧,你先回去,待我同女郎那边商定相看的日子后,我再亲自登门去告诉你。你就在家等我消息就行,如何?”

    赵植再没不同意的,又是一拱:“多谢嫂夫人。”

    赵植父子离开后,马夫人立即高高兴兴转身回了内院。筵席散了,还有很多活要干,这会儿秋穗正同府上的嬷嬷婢女们一起收拾桌上的残羹剩菜。马夫人见状,忙:“余娘子,这些活哪里需要你干,你快歇着。”

    秋穗却:“夫人信得过我,这才把姐这么重要的及笄宴交给我筹办。如今客人们虽走了,但这宴还没完呢,我得有始有终。”一边,一边仍继续着上的活。

    但马夫人兴冲冲的,显然有更重要的事同她,于是也不再多言,只去拉了她就走。

    边走边道:“这些事儿她们应付就行,你是我的客人,哪里能干这些?你快来,我有极重要的事同你。”

    一路拉她进了正房,关起门来后,才:“方才筵席散了后,我同赵大人了那事。”

    秋穗这才想起来,马夫人要给她亲的。

    她之前还要趁着今日的会先悄悄去偷看那赵大人一二眼呢,哪成想,今日实在太忙,她把什么都忘了。

    若不是这会儿马夫人同她提起赵大人,她都要不记得这事儿了。

    秋穗就像不是在谈自己的事一样,十分冷静问:“那赵大人可愿意?”脸上不见丝毫羞怯之意,形态举止始终大大方方,也不避讳谈及这样的婚嫁之事。

    马夫人心里再次感叹她够稳重大方,口上道:“我把你这个人,还有你家里的情况和他一,他哪有不同意的?他自己倒是有些卑怯起来,他是娶续弦,怕会配不上你。”

    秋穗心道,这位赵大人倒实在够谦卑的。

    秋穗忙道:“我原以为赵大人会不同意,倒没想到,他真是个温厚人。”

    “人是不错的,但短板也有。他同原配发妻感情深厚,都一年多了,也还未能全然放下。但换一个角度来看的话,也证明他这个人情深意重,值得托付。总之那位夫人也仙去了,日后你们若真成了,你也莫要总在乎这个。过日子么,自然还是当下开心最重要。你若同意,咱们便定个日子相看了?”

    秋穗心里都明白,知道婚姻其实最重要的就是合适。只要彼此脾性相投,郎君又是肯上进,且品性优良的,那么别处也不可再多做强求。

    她也早过了向往情情爱爱的年纪,只要婚后的日子能安稳些,对方能尊重自己的一些选择和决定,她便也能容忍别的。

    做夫妻么,本来就是需要磨合和相互谦让的。

    日子安安稳稳的就好,哪里来的那么多海誓山盟和风花雪月。

    所以秋穗道:“一切都凭夫人安排。”

    这边也得了准话后,马夫人则又急急去翻黄历,打算就近择个好日子。可巧了,三天之后就是吉日,于是马夫人便来寻求秋穗的意见。

    秋穗没有意见,立即同意了。

    “我回去会同我爹娘,我爹娘之前就知道了这事,他们还要感谢夫人您呢。等到了那日,我娘会陪着来,等到时我们再当面好好谢谢夫人。”

    马夫人:“谢什么?我也是看着你们合适,这才想保这个媒的。要谢就谢谢你娘,将你生得这般好,我瞧着就喜欢。”

    因这会儿也晚了,秋穗要急着家去,马夫人便没多留人。拿了银子来给她后,又吩咐了府上马车亲自送她出门。

    临走前,还往她车上塞了两匹布,是给她过年裁做新衣裳穿的。秋穗起初不肯收,直本来连今日的这个钱都不该拿的,更何况是再收这样的礼。但马夫人坚持要给,盛情难却,秋穗无奈只能收下。

    夕阳之下,马车缓缓驶动起来。秋穗一直撩着车帘冲外面的马夫人挥,直到见马夫人转身进了宅子去,秋穗这才放下车帘来,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好好呆了会儿。

    这几日两地来回奔走,无疑是累极了的。但只要想到这是自己从侯府赎身后赚到的第一笔钱,心内就无比的满足。

    其实比起嫁人来,她心中更向往的还是在盛京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酒楼。当然,她没想过一步就跨那么大,她会脚踏实地的一步步慢慢来,从眼前的一点点事做起。

    而有关这一点,她自然也会同那位赵大人清楚。若他不同意,她自然也不会去迁就他。

    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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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穗穗:爱情有什么好呢?婚姻不过是搭伙过日子罢了,安安稳稳最重要。

    以后的穗穗:婚姻里怎么可以没有爱情?如果婚姻没有爱情,那我为什么不单着呢?非要受婚姻这遭罪

    傅叔:好,我知道了。(笔笔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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