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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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灼由京畿路提点刑狱公事平调成了江南路提点刑狱公事一职,负责的还是刑狱案件。

    江南风景好,如今虽已入夏,错过了百花齐放的艳春。但自进入江南地界后,路边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也都苍翠欲滴,勃勃生。

    放眼望去,明晃晃的烈光下一片的翠绿。望着这样不一样的风景水色,秋穗只觉得一扫舟车劳顿的苦涩,心情立刻好了许多。

    江南地界宽广,幅员辽阔。因来前得到卢墨渊的来信,是他们此番人就在金陵地界,所以,傅灼携妻子一道先往金陵这边来了。

    傅灼是携带家眷悄悄来的金陵,并未惊动当地官府。来之前便提前命家奴在金陵府内找好了宅子,所以他们夫妇二人人一道,直接就有家奴迎在渡口,然后接他们去新安置好的宅子休息。

    江南的风土人情同京中的完全不一样,到处可见的桥流水,娘子们的一口吴侬软语,娇滴滴的,可好听了。

    秋穗是第一次来江南,头回瞧见这些,难免新奇。

    傅灼一身便服,同妻子并肩携走在路边,夫妇二人男才女貌,惹得不少路过的人频频回头看。这里人多眼杂,傅灼也不想多留,便立刻带着妻子上了马车,先去了这里的家。

    登了车后,秋穗便问:“阿姊他们呢?现在可在府上等着咱们。”

    秋穗口中的“阿姊”,便就是当朝贵妃。那日从大火中逃出升天,死遁了后,便隐姓埋名,同卢墨渊一道来了江南这边。这几个月来,二人趁着春光正好一直游山玩水,秋穗听卢墨渊在信中,阿姊的心情日渐好转,如今除了会思念京中的亲人外,已经不会再记挂从前的那些旧事了。

    对那个人,也已渐渐放下。

    “信中是约好了今日碰面的,但方才常舒没,想来是人还没到。”傅灼浅做了一番分析后,伸揽过妻子肩头抱她人在自己怀中。如今做夫妻也有些时日,二人感情更是浓情蜜意。

    秋穗伏靠在男人怀中,想起阿姊如今的新生,便也高兴着笑起来:“真好啊,阿姊能有今日这样的一番境地,真是太好了。有时候想想,会觉得他是阿姊的劫难,而卢大哥才是来救赎阿姊的。”又,“卢大哥喜欢了阿姊那么多年,之前是因为阿姊的身份,没办法。如今阿姊已经改名换姓,他们二人又携一起游山玩水了数月,感觉会有缘分在。”

    傅卢两家算世交,傅灼也是自幼便结识卢墨渊的。对卢墨渊的品性,他是再信任不过。若是阿姊日后真能同卢家兄长结为连理,他自是比谁都要高兴。

    但感情这种事情是勉强不来的,尤其阿姊还历过那样的伤。若是因为卢墨渊待她好,她为了报恩才同意和人家在一起,这不论对他们二人谁来,都是不公平的。

    所以傅灼:“希望他们能好,但还是一切还是顺其自然。他们自己也不是孩子了,心里应该都有数。”

    秋穗也十分赞同,感情的事本来就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外人再怎么插,也是无济于事。

    “真的好想快点见到阿姊啊。”秋穗靠在丈夫胸口碎碎念,“上次随母亲入宫拜见时,就觉得她人很好,温和可亲的,身上一点架子都没有。后来就再没见过。如今又能在金陵见到她,想想都激动。”

    “你好像很喜欢阿姊。”傅灼垂头望她,满眼温柔体贴的笑意。

    “当然。”秋穗十分肯定地,“她是个极善良的人,我喜欢她。初次见面时,她就能完全站在我的立场为我着想,还日后你辜负我了,她要为我做主呢。这样好的阿姊,我为什么不喜欢呢?而且她也是个极重感情的人,我心疼她。”

    傅灼忙亲了亲妻子鬓发,承诺:“不会辜负,一辈子都不可能。”

    “那你是真心不想辜负,还是怕阿姊,所以才勉为其难的不敢辜负呢?”秋穗同他玩笑。心中明明知道答案,却仍想逗他一逗。

    夫妇二人平时相处时,如这般的嬉闹调侃很多。比起大房夫妇的相敬如宾来,他们夫妻二人更有点欢喜冤家的意思。平时会有些吵闹,但也不为着什么事,且闹了没一会儿就又和好。好起来的时候,更是如胶似漆,分都分不开。

    才成亲一年多点,如今也算还在新婚燕尔。常常缠绵起来时,就整日不起床。只窝在寝卧里,两个人过自己的开心日子。

    见他们这样的好,老夫人极高兴。只是新妇成亲有一年,却仍不见肚子有动静,她挺愁的。

    但傅灼却很珍惜现下这段时光,只有夫妇二人在一起的时光。孩子不孩子的,傅灼其实看得不特别重,只要两个人能好好的,比什么都好。

    傅家的香火,也不必须靠他延续。

    何况,妻子还很年轻,来日方长。

    夫妇二人就这样一路笑笑闹闹的,很快就到了这边的住处。江南的庭院与京中的截然不同,京里屋宇恢弘伟岸,一片气派,而这边的清雅别致,韵味十足。

    收拾妥当后,二人正歇在一片葡萄藤搭起的架子下品茗,正感受着闲适的午后时光。突然的,常拓喜笑颜开的跑了过来:“郎主,夫人,卢郎君到了。”

    夫妇二人一听,立刻都从懒人椅上弹跳起来。

    “到哪儿了?”傅灼问。

    常拓:“到家了,这会儿人正歇候在前厅内。”又笑嘻嘻的,“卢郎君身边还跟了个身姿曼妙的女郎,不知是谁。那女郎头上罩着兜帽,看不清长相,但光瞧身段,也知是个绝色美貌的佳人。”

    闻声,傅灼同秋穗对望了一眼,彼此皆心下了然。

    但这种事却不好大肆张扬,所以,即便是身边签的死契的家奴,傅灼也是能瞒就先瞒着。傅灼微颔首:“那就先去见见,卢兄数月来游历江南,想必是阅尽了江南风光。如今既在江南,正好听他这里的风土人情。”罢,便伸去牵住了妻子,拉她一道往前院去。

    进了前厅后,傅灼寻了借口将一众奴仆都打发出去后,这才同卢墨渊寒暄。

    而这时,傅灿才伸撩开罩在头上的帷帽,露出那张新月般皎洁的脸来。傅灿虽有而立之龄了,但却保养极好,再加上她身上有种独特的温柔娴雅的气质在,如今又心情舒畅再无郁结,就更是添了几分彩。

    面如芙蓉,笑如花颜,美得叫人挪不开眼。

    秋穗主动朝她请安:“见过阿姊。”

    傅灿立即伸扶住秋穗:“妹妹何须如此客气?都是一家人,还什么见过不见过的,日后不许这样了。”

    同亲近的人之间,秋穗也不愿安来安去。所以既得了姑姐的话,秋穗自然顺势应承了下来。

    那边,傅灼邀着大家都坐,然后四个人便两两面对面坐着闲话家常。傅灿和卢墨渊问傅灼秋穗夫妇接下来的打算,傅灼秋穗二人则问他们这几个月来的所见所闻。

    自从离开皇宫后,卢墨渊连性格都开朗了许多。从前内敛沉稳,凡事能不多言就不多言,如今呢,倒有点侃侃而谈的意思。尤其是起趣闻来,他绘声绘色的描述,像个年轻的活泼郎君一般。

    卢墨渊的变化,傅灼和秋穗都看在了眼中。只笑望着他,也不点破。而那边呢,傅灿虽不比卢墨渊这样活泼,但也不会再似从前那样郁郁寡欢了。

    她仍是文静内秀的,只是在大家话时,她也会竖起耳朵来听,十分关注的模样。如今在她的心中、眼中,那个人的位置渐渐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的生活、爱好,以及身边的朋友和亲人。

    对京城里的那个人,傅灿闭口不提。但对留在宫中的一双儿女,傅灿却十分挂念。

    当初做出那样的选择,是为了新生。但抛弃了一双儿女,这也是事实。傅灿近来每每思及此,她都隐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其实斩断对他的情丝就好啊,忘了他就好啊,为什么当初就那么忘不掉呢?

    傅灼知道阿姊心中的牵挂,所以不等她问,傅灼就自己开口先了:“宫里魏王极好,璟华公主也十分好。”魏王是天子萧奕给二皇子的封号。自傅贵妃薨逝后,萧奕便册封了大皇子为楚王,二皇子为魏王。

    如今二位王爷也差不多都到了午象之龄,又有了封号,所以都各自搬出宫去独住了。

    “皇后娘娘仁德,待魏王兄妹也都视若己出。后宫里有皇后照看,宫外有兄长帮扶,魏王和璟华公主都吃不了亏。”

    话虽如此,但身为母亲,傅灿觉得自己是失职的。所以,得到这样的话,傅灿虽放了心,但也没有太高兴。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割舍下一些东西。所以,再纠结在过去,再自责悔恨,除了伤身外,也无济于事。

    秋穗不想气氛如此沉重,便适时转了话头问:“卢家兄长同阿姊如今到了金陵,可打算再走了?”

    二人颇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而后傅灿:“从三月里到现在,马不停蹄的游玩了有四五个月了。虽然真的很好玩,但也累,打算歇歇了。正好如今你们人也到了金陵,不如之后咱们一块儿住着。至于要在这里做些什么,咱们先好好歇上些日子,之后再,如何?”

    秋穗:“夫君目下是微服私访,我们身份暂无人知晓,所以趁着如今到处走走逛逛,倒是方便。过些日子便是中秋佳节了,我想这些日子去各大酒楼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