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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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可以告诉魏王,但却不能告诉璟华。魏王毕竟年长,又早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亲王,他行事自有分寸在。

    但璟华却不一样,璟华只是个十一一岁的女郎,心性未定不,她也难能兜得住这样大的一个秘密。万一漏了嘴,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以,此事根本不必商议,大家一致认为的都是继续瞒着璟华,直到他们的阿母可以回京的那一日。

    而且告诉魏王真相,除了觉得应该告诉他外,也有想他因为此事可以更坚定一些心意的原因。希望他可以不是因为仇恨执着的要得到那个位置,希望他可以是真正为了天下、为了日后的母子相聚,才心甘情愿的去走上这条夺嫡之路。

    而对待天子,也不希望他心中只是充满仇恨。毕竟圣上也不蠢傻,儿子们待他是真心还是客气,他自然能感知到。他如此宠爱楚王,未必没有觉得楚王真心敬他、爱他的原因。而魏王若能因此放下一些仇恨,之后也更对圣上充满一些子对父、臣对君的敬爱之心,相信天子必然也会更疼魏王一些。

    之后的魏王,除了继续忙于朝政外,同圣上的关系,也渐渐有所缓和。

    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对他来,阿母还在人世,他也就无需对他有太多的恨意。适量的恨能激发父亲对他们兄妹的怜惜之情,但水满则溢,恨得多了,自然就适得其反。

    因魏王已经知道了真相,所以在下次傅灿再写信寄到傅侯府时,傅家自然也会一并把魏王给叫过来。时隔多年,这是魏王再一次亲眼见到阿母的亲笔书信。

    阿母的字,他自然还认得。

    已近年关,眼瞧着就要过年了。宫里一再差了宦者来魏王府,希望璟华公主可以尽早回宫去。但璟华既出来了后,便不想再回那冷冰冰的宫廷。

    魏王自然是疼自己这个妹妹的,虽然这样不合礼数,但魏王也会尽力去为妹妹争取。

    恰好趁着这次又再立了一功,勤政殿内,萧奕当着几个臣子的面,要再赏魏王时,魏王突然抱弯腰主动请赏道:“儿臣有一事要求父皇,父皇若要赏,不如答应儿臣这个请求吧。”

    “哦?一郎是有何事相求?”萧奕倒也挺高兴的。自从贵妃走后,他同一郎之间总隔着一层,一郎虽不曾当面提过什么,但他知道,一郎心中是在为贵妃的事怪他的。

    三年多来,这个儿子都始终对自己不亲不疏,不近不远。如今能主动开口相求,明父子感情没那么生疏了,他自然高兴。

    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萧奕都不会不答应。

    魏王这才抱继续回道:“自三年前儿臣另劈王府独住后,同璟华妹妹便再没在一起守岁过。今年璟华既得父皇恩准搬去了儿臣府上住了些日子,不若父皇再开恩怜惜儿臣同璟华,可叫我们兄妹一起团团圆圆的过一个年。”

    萧奕只略想了一下,然后便同意了。

    “朕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原来只是想同你妹妹过一个年,朕应了就是。”又,“只是你此次立了如此大功,却只求了这样的一个恩赏,不会觉得亏吗?”

    魏王道:“在儿臣心中,再没什么比亲人团聚更重要的事了。父皇能恩准璟华留在魏王府过年,儿臣已是感激不尽。何况,本不该求赏的,为父皇排忧解难,本就是身为臣子应做的事。如今能得这样的恩赏,儿子已经很知足了。”

    难得的可以增进父子感情的会,萧奕也会趁势再关注儿子一波。所以,他暂且先打发了别的臣子后,只单独留了魏王下来,父子一人算是半敞开心扉了好些话。

    不过其中对贵妃的事,父子一人都默契的闭口不谈。可魏王如今越是不再恨,越是渐渐有释怀之意,萧奕这个父亲就越是心存愧疚。

    魏王见他这副模样,倒也没再什么,只天色已晚,他该回去了。

    魏王抱道别,萧奕望着儿子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的,又想到了曾经。

    曾经,当年贵妃还在世时,他们一家四口在昭仁宫的欢乐日子。如今却再是回不到从前了。

    不免也会想,若是当年他没在贵妃病重时罚她,他没有坚持要维系着身为天子的脸面是不是贵妃就不会葬身火海?皇后,贵妃当年其实是有会逃出来的,但她心死便也再无求生的**,于是就那样眼巴巴的等着埋身大火之中。

    想到贵妃当年求死的决心,想到她是因自己而死,想到曾经他们总角相识,早就相互倾心,想到这些年来对她的忽视和叫她受的委屈一桩桩一幕幕,当都一股脑儿全部涌入脑海中时,萧奕突然觉得胸口极闷,似是透不过气来了一般。

    喉间突然一阵腥甜,然后咳出了一口血来。

    侍奉左右的宦者瞧见了,立即惊得大喊道:“太医!快传太医!”

    圣上又再次病倒了,自从三年多前贵妃薨逝后,圣上不知已经病倒过多少回了。如今身子是每况愈下,一日不如一日。

    圣上虽在盛年,但如今的这副身子却是不得不叫人担心。所以,待萧奕又再养好了一些后,群臣又在早朝上力荐圣上赶紧早立太子。

    储君乃国之根本,一国若迟迟无储君,迟早是要生出诸多事端来的。

    但萧奕心中仍还没有做出最终的决定来,仍有摇摆。加上自己才生病一场,结果病才将将痊愈后,群臣就逼着自己立储,他心中自然也不高兴。

    朝堂上同群臣舌战,一时气着,回去后又有些病倒了。

    季皇后来探望,她深知圣上的心病,便劝:“若是为着立储一事同臣子们置气,陛下大可不必如此。陛下应该知道的,臣子们这么逼着陛下早立储君,也是为了整个朝堂好。陛下您当年也是披荆斩棘杀出的一条血路,这才走到了今日,应该知道,国一日无储君,便会有一日的祸端。不论是楚王还是魏王,或者是下面的几个皇子,都各有优势,您迟迟不定储君,难道他们心中就不会多想吗?”

    “都是龙子,又皆非嫡出,谁又能服谁呢?这个时候,本就该陛下亲自站出来做出一个定夺。陛下亲自点一个太子,也好绝了其他皇子的心。若日后再有谁有不臣之心,那也是乱臣贼子,讨伐起来也名正言顺。”总之皇后所言,一切都是以大局为重,言语间并无偏袒哪位皇子。

    萧奕今日早朝上同群臣争执时是气,但事后冷静下来自己细细想,又觉得他们的未必不对。

    如今又再听皇后这样的一番言谈,萧奕自然心中也更有了主意。皇后无子,她所言定是没有私心的,所以对于皇后干涉朝政,萧奕素来能够理智对待。

    此番见她侃侃而谈,句句都是为了江山社稷考虑,不免也一时感动,缓缓伸出去,握住了皇后的。

    季皇后面色平静,只是微微垂眸,目光在一人交叠的双中略落了下,之后又抬眸,继续看着眼前的这个天子。

    “梓潼为朕的一片心,朕是明白的。其实不是朕不愿早立储君,只是只是朕也有担忧在。怕,怕日后外戚干权。”这句话一,皇后就心定了,也知道天子心中还是最属意魏王的。

    所以,皇后也就挑明了问道:“外戚?陛下心中是最属意魏王的吗?”

    “嗯。”已到这一步,储君是不得不立了,萧奕便也不欲再同皇后打哑谜,他承认道,“魏王灵秀聪慧,这几年朕交给了他几件差事,他无一不办得妥当得体。从前还顾忌着他年纪尚幼,怕不能兜住事儿,但如今看来,还是朕瞧他了。如今他行事越发得体周全,是深得朕之心。”

    起这些来,萧奕眼中是有光的。

    尤其是最近,父子更加冰释前嫌了之后。

    到底是血浓于水,即便他心中再恨自己对不起他母妃,可父子血脉是难以割舍掉的。萧奕每每思及此,都会心中更偏疼他一些。

    皇后心中其实也更属意魏王,不谈她当年同贵妃的感情,就出身,他出身也是要好过楚王的。

    裴家的罪行,实在是罄竹难书。何况,当年宸妃还是先齐王府细作的身份。

    她这个中宫皇后无所出,几位皇子中,论起名正言顺来,魏王自然是排在第一个的。

    但皇后也不他对魏王的偏爱,只是附和着天子道:“陛下所虑极是,臣妾也觉得魏王近来越发有长进了。”

    自然也会顺带再夸楚王几句,她:“楚王虽比不上魏王,但也敦厚宽仁,也待臣妾十分孝敬,日日过来请安问好。”

    萧奕叹道:“这个孩子心是好的,只是的确缺了点理政的才干。”

    季皇后便趁势:“臣妾也觉得楚王是个心善的好孩子,但孩子心再善,若有人常挑拨,怕也会渐渐误入歧途。臣妾就觉得,日后不论怎样,万不能影响了他们兄弟间的感情才好。”

    萧奕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而后郑重点头:“皇后提醒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