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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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萦等到傍晚怡禧堂依旧没信儿,桂枝性子急想去打听,连一向沉稳的紫苏都坐不住了,两人一块儿过来请示阿萦。

    阿萦上午做衣服,下午便改练字,练字能使她平心静气,心无旁骛。

    此时她放下中狼毫,罕见地冷下脸道:“不论事情结果如何,你们要始终谨记自己的身份,你们的主子是姨娘,而国公府的主子是大爷、大长公主和太夫人,事不可僭越,不可有违礼数。”

    “你们二人皆是我的心腹,从今日起我给你们定两条规矩,言多必失,处世戒多言,此其一,其二,自奉谦卑,凡事勿相争,宁得罪人不得罪君子,你们二人可记住了?”

    阿萦性情温和,看着不争不抢,少有这般严厉的时候,二婢对视一眼,急忙一叠连声应是,还将阿萦适才过的这两句话各自重复了一遍。

    背完一遍之后,紫苏、桂枝也就想明白了,原来主子的意思是让她俩安分守己别瞎打听,管好自己的眼前事即可。

    晚膳的时候阿萦胃口还不错,她近来特别喜食酸黄瓜,赵氏知道后很是高兴,酸儿辣女,还阿萦肚子里一定是个男娃,让厨房给阿萦做了三个大罐子送过来,酸黄瓜腌得脆脆的十分爽口开胃,味道也不酸牙,阿萦就着花卷吃了五六块才吃饱。

    吃完之后她就扶着肚子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消神儿,和平时相比没有两样,紫苏与桂枝渐渐地也就沉着了下来。

    阿萦这厢闲适自在,怡禧堂的沈明淑与周妈妈就好不到了哪里去了。

    周妈妈受不了大刑,二十个板子下来人就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饶是如此她也是咬紧牙关坚决不实话,因为她清楚一旦松口不光自己和沈明淑逃不了这一劫,就连她不知情的侄女白芷、家人全部都要遭难。

    审了两个时辰下来她竟硬是不肯松口,赵氏和兖国大长公主上了年纪捱不住这么久的刑罚,已经早早地回去歇着了,就连刘妈妈都被安排去了暖阁憩。

    周妈妈不肯,白芷年纪轻轻却遭不住决明与三七的威胁恐吓,早就将沈明淑早年做过的许多事情一股脑如竹筒倒豆子和盘托出,譬如三年前她又是如何一步步引诱害死裴元嗣房里的两个丫鬟青荷与碧桃。

    有些事情白芷不知内情周妈妈却一清二楚,裴元嗣遂承诺若周妈妈供出实情饶恕周妈妈的侄女白芷及其无辜家人,周妈妈不得已含泪招认。

    原来沈明淑在未出阁前曾有一位心腹长随叫做万贵,庆国公府乃是将门,老庆国公疼爱伶俐聪敏的大孙女,便自沈明淑年幼时就千挑万选选了两个厮来保护她,万贵是沈明淑的陪嫁,身敏捷忠心耿耿,沈明淑一遇到什么事解决不了就会去找万贵帮忙。

    直到四年多前沈明淑嫁人前夕将忠仆万贵打发去了乡下庄子做管事,半年前,也就是薛玉柔刚离府回老家不久那段时间,沈明淑又以查看田庄收成为由召万贵入卫国公府。

    裴元嗣命人去拿万贵。

    万贵远在城外田庄,丝毫不知危险已悄然降临,决明把万贵绑来连夜审讯。

    孰料这万贵的嘴巴竟比周妈妈的骨头还要硬,连上棍、针、拶三刑依旧咬紧牙关不一言,家中妻儿老的性命在他眼中都比不上从伺候的主子沈明淑,真是好一个忠仆!

    不招也没关系,决明从万贵家中院子的地底下挖出他作案的工具,一把约有男人半个臂长的短刀,其实这把刀刘妈妈早就不记得了,但她记得万贵,她见过他的脸!

    见到万贵的那一刻,刘妈妈浑身颤抖,仿佛又回到了那天晚上,夜风瑟瑟,万贵将薛玉柔推进水里,她冲上前去,万贵掐住她的脖子,锋利的刀尖一把捅进她的身体里,她来不及呼救,失去意识掉进一望无际的深水中。

    真相大白,万贵见大势已去只得招认,薛玉柔的确死于沈明淑之。沈明淑本意是要万贵把薛玉柔推进水里伪造成她失足落水而亡,谁料人算不如天算,万贵的行迹竟会被半夜出来的刘妈妈看到。

    有了刘妈妈这个变数,万贵回来不敢告诉沈明淑事情没办妥,又恐薛家人发现被他杀死的刘妈妈,便四处寻了一妇人尸体扔进水里伪造成是刘妈妈的模样。

    一个死了的仆人,再加上尸体早已泡的面目全非,薛家压根就没在意刘妈妈的生死,稀里糊涂认领了尸体,让万贵暂时逃过一劫。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沈明淑再也无法抵赖。

    裴元嗣听完万贵和周妈妈的供词后在屋里沉默了许久,大半夜的,他没有惊醒任何人,负走进了关押沈明淑的那间屋子。

    “你还有什么话要?”

    他将万贵和白芷的供词用力扔到沈明淑的脸上。

    沈明淑脸被纸割得生疼,她忍着屈辱哑声问他,“大爷是什么意思?”

    裴元嗣阴沉着脸不语。

    沈明淑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道:“大爷,望你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莫要屈打成招,把这些欲加之罪加在我”

    “住口!”

    裴元嗣一口喝断她道:“你不想认?好,薛氏死于你,你不认,那我问你,顾氏是怎么死的,你是不是想告诉我,她也是失足落水?”

    “沈明淑,你里有几条人命,你还记得清楚吗?这一巴掌,是替你祖父打的!”

    老庆国公一生戎马爱民如子,自疼爱的嫡亲孙女却是杀人如麻蛇蝎心肠的毒妇,事到如今证据确凿她依旧抵赖,裴元嗣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抬往沈明淑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沈明淑扑倒在地上,泪水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她捂着自己的脸嚎啕大哭,“裴肃之你打我,你竟然又打我!你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害死了薛玉柔和顾三娘?她们两个贱人算什么东西也值得我去动!”

    “你就是宠妾灭妻,你是不是觉得我死了你就可以和沈萦双宿双栖,我告诉你裴肃之,我就算死了你也休想把那个贱人扶正!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沈明淑咬死了不认,气急败坏之下还开始口不择言,裴元嗣额头青筋隐隐爆出,脸色铁青,但良好的休养不允许他动再打女人,裴元嗣十指成拳,最终怒而拂袖离去。

    回到归仁院时已是凌晨时分,淡青色的窗纱上跳跃着一簇微弱的灯光,裴元嗣走到门口,紫苏听到动静忙披衣下来,悄声道:“大爷回来了,姨娘等了您一个晚上,奴婢们怎么劝都不听,这会儿刚刚才睡着。”

    裴元嗣掀开棉帘走进去,他知道阿萦一向睡眠浅,便刻意压低了步子,阿萦披着一条软毛毯子趴在桌上,桌上留着一盏银灯,将她睫毛映得又密又长,睡颜静谧而温柔。

    裴元嗣默然立了片刻,吹灭灯烛将阿萦轻轻抱到床上,盖上被子掩好床帐。走到外间,睡是睡不着了,索性坐在外间的圈椅上闭目养神。

    窗外熹微的日光渐渐刺破天际,东方露出一线鱼肚白,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一半隐在暗处,在他英武的眉眼之间蒙上一层浓云似的阴影,皱成一道紧紧的“川”字。

    极轻的脚步声响起,有人走到他的身后,将指搭在他两侧的太阳穴之上轻轻揉动,裴元嗣骤然从纷乱的思绪中醒来,握住那双纤纤柔荑。

    “怎么醒了?”他语含责备。

    阿萦抬纤细的指尖抚上他眉宇间的褶皱不平,低声道:“大爷又在想烦心事了,您每次烦心的时候,这里总会皱得深深的。”

    她心疼地捧着他的脸。

    裴元嗣一愣,就在此时此地,他竟然从阿萦的眼中看到了怜惜。

    潜意识里,他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女人用这样的目光看待他,他希望他在阿萦眼中永远是高大的,无所不能的,裴元嗣拢住她的,轻描淡写道:“别多想,外面的事情都与你无关,你在屋里好好养胎,今日外面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许出来,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阿萦乖乖点了点头,又认真地看着他道:“那大爷您也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您都不要为了别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好么?”

    阿萦站着话会累,裴元嗣便揽住她纤细的腰肢,让阿萦顺势坐在他的腿上。

    阿萦依恋地圈住他的脖子,在他眉间轻软地印下一吻,喃喃低语:“您是我腹中孩子的父亲,是我的夫君,我希望您每天都高高兴兴的,看着您心烦,我心里也难过,我知道我什么也帮不上您,我会听您的话,所以您也听我这一次好不好?”

    两个人的呼吸近在咫尺,裴元嗣闻到阿萦身上淡淡的花露清香,阿萦像一株安静美丽的海棠花,他有时觉得她天真单纯得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有时又觉得她身上有一种奇异的,能够迅速抚慰人心的魔力。

    裴元嗣沉默了片刻,“若是我告诉你,你长姐犯下了天理难容之罪,你当如何做?”

    问这话时,他凤目紧紧地盯着阿萦,不愿错过她的任何表情,阿萦脸上便恰到好处地闪过一丝惊诧,“这大爷,其中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证据确凿。”裴元嗣眼利如刀。

    阿萦想了片刻,轻声道:“大爷明察秋毫,我相信大爷不会审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法度不可废,无论大爷您最后要如何处置长姐,旁人都无可指摘。”

    “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长姐曾在我最艰难之时救我一命,倘若没有长姐带我入卫国公府,我也不会遇见您”

    “我知道我了您可能会生气,可我还是希望您能再给长姐一次将功补过的会,您与长姐四年夫妻,同床共枕,心中怎会没有丝毫情谊,您为此忧烦,恰恰明您其实也不愿处置长姐。”

    “您是卫国公,是裴家的一家之主,您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裴家的名声、颜面,您心中坚持的法度其实您已经做得尽善尽美了,换做寻常人,他们肯定做不到大爷这般铁面无私,刚正不阿。”

    “大爷,我想让您知道,不论旁人怎么看您,我只在乎您心里如何想,您就是我的天,不论您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永远支持您,站在您的身边。”

    在裴元嗣眼中,阿萦温和善良、重情重义,她会宁可冒着被他责怪的风险也要为长姐求情,如果她此刻趁要求裴元嗣处置沈明淑,那才是大错特错,因为阿萦清楚自己身份低微,就算裴元嗣休了沈明淑,也不会扶她为正妻,再娶一房继室不见得就会比沈明淑良善。

    与其惹得裴元嗣怀疑她居心不良,倒不如给沈明淑求情,她相信裴元嗣如此愤怒是因在沈明淑那儿受了气,与沈明淑相比,是不是显得她更加温柔善解人意?

    裴元嗣心里就莫名有了一种感觉,眼前这个女子似乎是懂他的,他垂下眼,抚上阿萦白皙细长的背上那一处泛着红的肿起。

    “还疼不疼?”

    “不碍事,早就不疼了。”

    阿萦想把缩回去,裴元嗣抓紧她的腕,这是他昨日盛怒之下迁怒了阿萦所致,那时阿萦一声不吭,只是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阿萦,其实裴元嗣想,阿萦有时不必这么懂事,懂事得令他心疼。

    阿萦却笑盈盈道:“大爷,我真的没事,紫苏帮我揉了药酒,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一点都不疼。”

    裴元嗣心里叹了口气,低下头替她轻缓地揉着肿胀处。

    他揉的时候,阿萦便靠在他的肩膀上含情脉脉地望着他的侧脸,裴元嗣低声问她,“昨天还有没有其它不舒服?”

    “没有,”阿萦笑,引着他的大放在她的腹上,在他耳旁道:“她知道爹爹很忙,我告诉她要懂事乖巧,她记住了,不来打扰爹爹。”

    裴元嗣嘴角慢慢翘起笑意,凤眼温柔,轻轻刮了刮她柔软的脸。

    等阿萦重新睡着了,裴元嗣才从屋里出来。

    三七与决明便奇异地发现,进屋时面色阴沉盛怒的大爷出屋时竟然火气全消,眼角眉梢都带着笑!

    是他俩看错了?

    然而再揉揉眼睛,裴元嗣已经冷着脸大步走了下去。

    二人赶紧跟上。

    -

    庆国公府的人一大早都赶了过来。

    庆国公夫人哭哭啼啼地哀求兖国大长公主,庆国公府两个男人沈文铖与沈珽俱脸色沉重,女儿犯了这么大的过错,老夫妻两人也没脸。

    庆国公夫人哭道:“事已至此,即使要了明淑的命那薛家姑娘也再活不过来,求姑爷和大长公主饶我们明淑一次,我亲自进去劝她,保管日后她洗心革面,永不出汀兰馆,求大长公主再给她一次会!求求您!”

    赵氏一听就火冒三丈,一口痰啐过去:“我呸,放你娘的屁!是,要她的命我外甥女也活不过来,所以她沈明淑就可以草菅人命?凭什么我外甥女就活该死在她里?!”

    想到惨死的外甥女,赵氏就忍不住潸然泪下,她的外甥女还这么年轻就永远地死在了冰冷的湖水里,若是连她都不给外甥女伸冤,薛荣那个窝囊废敢和庆国公府要法吗?!

    更何况,沈明淑中可不是只有薛玉柔这一条命!

    裴元嗣娶沈明淑之前,赵氏早为裴元嗣选定了一位大家闺秀,此女姓顾名三娘,乃是内阁大学士顾安的孙女、国子监祭酒顾衍的掌上明珠。

    顾三娘生得容貌秀丽,性情温柔沉静,赵氏喜欢她喜欢得了不得,在裴元嗣尚未从太原回京城述职之前便将顾三娘看作了自己的儿媳妇,隔三差五就召顾三娘来卫国公府上作客。

    不巧的是,顾三娘未出阁前恰与沈明淑关系不错,两人还是帕交。

    沈明淑早从祖父的来信中得知了裴元嗣答应娶她的意思,可这话她一个女儿家又怎好意思对赵氏出口,赵氏不喜沈明淑,对她没什么好脸色,沈明淑委屈的同时不免嫉恨上自己的这位帕好友,面却未曾表露分毫,反对顾三娘愈发呵护备至。

    一次两人外出游船,顾三娘不慎失足落水,向沈明淑大声呼救。

    沈明淑下意识想伸去拉她,但当两个人渐渐靠近时,沈明淑又反悔了。

    顾三娘死了,是她自己不心找死,她只是没有去救她而已,与她何干?

    所以沈明淑中途狠心收回了自己的,眼睁睁地看着顾三娘在水中艰难挣扎,许是求生的**太过强烈,顾三娘竟在水中渐渐找到了平衡,她向着水岸对面游去。

    沈明淑慌张不已,如果被顾三娘侥幸逃得一命,上岸之后顾三娘一定会败坏她苦心经营多年的名声,到时候裴元嗣不仅不会再娶她,还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一辈子!

    沈明淑不想落入那种境地,此次游船二人皆未带丫鬟,便由万贵充当船夫,万贵是祖父从派给她的侍卫,一直对沈明淑忠心耿耿,主子的一个眼神他就明了该怎么做了,跳入水中硬是把顾三娘摁着头摁进了水中淹死。

    顾三娘死了,沈明淑才开始大声呼救,谎称顾三娘失足落水,她命万贵下船营救,万贵脚被海草缠住,等万贵游过去的时候,顾三娘已经溺死。

    没有人怀疑顾三娘死于沈明淑之,因为当时沈明淑哭得几乎是声泪俱下,在房里整整关了自己一个月未曾出去见客,形容消瘦了一大圈,顾衍和顾夫人甚至不得不亲自上门来探望沈明淑,劝她不要自责,只哀叹三娘是福薄命薄。

    万贵招供薛玉柔的同时,将昔年的顾三娘惨死之事也一并和盘托出。

    也就是,现在的事情不仅牵扯到了卫国公府、庆国公府,还有内阁大学士顾安。

    裴沈二家之事尚可是家事、私事,家丑不可外扬,私下解决无可厚非,如今牵扯到了顾家,沈明淑便是在劫难逃!

    沈文铖急忙对裴元嗣道:“肃之,此事切不可告知顾家,家丑不可外扬,一旦传扬出去,我们裴家和沈家的女儿日后还有哪个敢娶?!”

    传扬出去,沈家家风不严,养出来一个心狠辣蛇蝎心肠的女儿,沈文铖在官场将名声尽毁!

    裴元嗣冷声道:“能否传扬出去,那是顾家的事,与我卫国公府无关。”

    沈文铖心一沉,裴元嗣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顾家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他没猜错,裴元嗣早将此事修书一封递去了大学士府,不过为防止有心人截信图谋不轨,信中并未提及细节,只是言及顾三娘之死另有隐情,请顾大学士的儿子儿媳顾大人及顾夫人到卫国公府一叙明详情。

    只听隔壁的梢间里隐约传来女子低低的饮泣声,少顷软帘忽地一掀,顾衍愤怒地从中走出,指着沈文铖的鼻子恨声道:“沈文铖你这老贼,你生养的好女儿!我的三娘一直视明淑为至交好友,四年前她竟草菅人命,将我女儿溺死于湖水中,她究竟有没有良心,她还是不是人!”

    顾大人是文臣,生性儒雅温和,眼下也被沈明淑气得脸红脖子粗,一想到自己最疼爱的掌上明珠死于非命,顾衍夫妇不禁肝肠寸断。

    女儿死得这样冤这样惨,他们却还以为沈明淑清白无辜,上门安慰于她,现在看来她那时全都是为了摆脱杀人嫌疑的逢场作戏!真真是蛇蝎心肠!毒妇!

    顾家人不怪卫国公府,因为卫国公府也是受害者,他们心底真正怨恨的是庆国公府,是沈文铖一家,一向在朝中如鱼得水的沈文铖被顾大人骂的哑口无言,羞愧地低下了头。

    裴元嗣让人把沈明淑带上来,他要亲自看一看,见到昔日的苦主她还会不会依旧斩钉截铁地否认自己曾经的一切罪过。

    果不其然,沈明淑被带上来之后,一看见顾衍与顾夫人,下意识地脸色煞白,摇摇欲坠,犹如白日见鬼。

    顾夫人哭着捶打质问沈明淑,沈明淑开始时还咬紧牙关不认,顾夫人便数着当初顾三娘与她的种种情谊,两人意趣相投,犹如知音,顾三娘还三五不时地绣一只荷包或是香囊送给沈明淑做礼物,沈明淑有时会回礼一条她亲绣的帕子,有时会下帖子亲自邀请顾三娘到庆国公府结办诗社,赏花品茗

    沈明淑听着忍不住潸然泪下,泪如泉涌。

    顾三娘视她为知己,她又何尝不是如此?但许多事情做过了就没有办法再回头,一如当年她对三娘见死不救,即使只是一时恶念,然木已成舟,她沈明淑绝不会为了一个死人葬送自己的一生!

    沈明淑漠然道:“夫人不必再了,没有做过的事情,打死明淑我也不会认,这是我裴家与沈家的私事,因为我的夫君裴肃之宠妾灭妻,想休我,所以找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栽赃到我的头上,意图屈打成招。”

    “可我不会认!我就算是死,我也是卫国公夫人,没人可以休我!”

    沈明淑怨恨地看向裴元嗣,他可以喜欢和宠爱任何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却独独不能是沈萦!因为她恨她,对她恨之入骨!

    在没有被休之前,她仍是卫国公夫人,是庆国公府的大姐,没有人可以对她用刑,只要她死不认罪,裴顾二家便对她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