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坐不住了
原本不知道那人是沈言诚还好,如今知道了还要装作不知道,倒是如坐针毡。
云姝正要婉拒,可抬起眸子,看到沈言诚严肃的脸上隐隐涌动的期待,心里又蓦地一软。
有了上次的事,他肯定不会再去沈氏医馆,以他的脾气更不会叫太医院知道这些,假使自己不帮他,怕是他要带着隐疾一辈子。
云姝吞下回绝之词,转了话头道:“殿下言重了,医者仁心,若能尽上微薄之力,也是云姝和殿下的功德。”
若是这样能帮到他,维持他的骄傲与尊严,云姝愿意装作无知无觉,只因知道他心里的苦,也为了报答多年来徐贵嫔的善待与亲厚。
沈言诚很快离开了上林苑,云姝走出花丛深处,心绪复杂,正要回到席间,却见陶严在进口处等她。
陶严似乎有一种神力,见到他,云姝不安的心便能渐渐沉下,就像当初的南越王宫,她自己也不清楚,那么多的大齐军士在王宫往来,她便选中了陶严,要跟着他来大齐。
陶严上来就解释,“方才陛下找我,是越归侯有意将女儿许配给我,我给推脱了,后来又择中了几个闺秀,我也未曾同意。”
云姝笑他:“你如此耿直,便不怕触怒陛下?陛下可是好意为你着想。”
“陛下自是好意,只是终身大事,我不愿随随便便拿了主意。”陶严道,“里头还在宴饮,我刚出来不方便再回去,上林苑我虽来得多,可几乎都是去校场,不知哪出风景好,若你有空,带我走走看看风景可好?”
曲径通幽,云姝与陶严并行,往绿柳繁茂处去,林深处有一处泉眼,清冽甘甜,云姝是知道的。
她正好口渴,便引着陶严一道往那里去。
临近泉眼,却见粗壮的柳树背后有两个人影,粗略看去未知何人,只凭衣着可辨一男一女。
云姝不免疑虑,此处偏僻少人,甚少有人来往,谁会在此?
陶严也停下了步子,不准备贸然上前,他观察两眼,压低了声音,话里微微带了惊讶,:“是五皇子,这么快就带着顾晚柠私下话了?”
陶严奇怪,皇后的千秋节宴,为的便是给沈言遥选妃,沈言遥这个主角,怎么到这儿来了?
云姝却不觉得奇怪,“我看皇后娘娘对顾晚柠很是认可,十有**她便是五皇子妃了,先叫二人相处也无伤大雅。”
陶严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对,“我出来时,皇后娘娘正在席间和顾晚柠聊得开怀,这?”
云姝仔细瞧去,却是大跌眼镜,这哪里是顾晚柠,她扯着陶严的袖子,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前面,“陶严”
“怎么了?”
云姝音色大变,“那不是顾晚柠,那是李云婵,李元辉庶出的女儿李云婵!”
陶严不可置信看着前头,又看着云姝,似乎在问,你可确定?
云姝肯定万分,“就是她,就是李云婵。”
粗壮的大柳树下,李云婵的右脚搁在沈言遥的膝头,正是方才被李云婳推搡扭伤的那只脚,二人在交谈着什么,许是到动情之处,李云婵的身子一耸一耸的像是在抽噎,沈言遥也难过地着什么。
云姝与陶严不欲窃听他人话,便悄然离去。
“我才和陛下完话,便听禁卫禀告,越归侯的女儿李云婳大言不惭冒犯四皇子被轰出宫去了,想来是个张狂无状的女子,都是一个爹生的,怎么她的妹妹,倒是一副弱不禁风的可怜样?”
提起李云婵,云姝也不免唏嘘,“那时我爹爹还是南越王,云婵的母亲宋氏是李元辉府上一个卑微的洗脚婢,李元辉酒后强行与她春风一度,不成珠胎暗结,这才无奈将她收了房。宋氏年轻时颇有几分姿色,为正室所不容,生产时被锁着门不让叫产婆,还是我母后得了消息,才带着太医进了门,让她平安生下了云婵。后来李元辉篡位,我们一家处境艰难,宋氏记得我母后的恩情,虽然自己也不顺遂,可仍然尽其所能接济我们。”
陶严亦是心生触动,“想来到了大齐,她与母亲的日子依旧不好过,嫡母长姐难相与,父亲有了还不如没有,难怪如此伤心。”
云姝远远看一眼沈言遥,李云婵日子不好过,恐怕这位金尊玉贵的嫡皇子,日子也没有那么好过,只有两个苦命之人碰到一起,才会如此一见如故,惺惺相惜吧。
晚间,皇后的千秋节,皇帝自然在凤仪殿相陪,用过晚膳,夫妻二人对坐于临窗南炕,春兰与云姝随侍在侧。
沈言遥则坐在了父母面前的圆凳上。
皇后满心欢喜,“陛下,臣妾很是满意陶严举荐的顾家姐,举荐文书中便历数她的嘉行,臣妾便知这姑娘是个有胆识的,今日一见,果真容色清秀而不妖冶,言辞侃侃却不张狂,最主要的是心性稳重处变不惊,臣妾听闻她是农家长大,知道民间疾苦,如今金尊玉贵,身上也无半分骄矜之气,实在是难得,就是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皇帝自有些惊诧,“难得见你这么一串的话,竟还都是对一个姑娘的溢美之词,可见这顾晚柠是得了皇后的心了。”
皇后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遥儿的终身大事,臣妾这个做母亲的,自然要多费心。”
皇帝略略思索,“顾晚柠是陶严力荐,又是副将军顾瑀的妹妹,配言遥,也算合适。”
帝后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眼看着就要将顾晚柠做五皇子妃的事情定下来。
云姝观察沈言遥的神色,便见他越来越坐不定,眼珠子在眼眶里乱动,眨眼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顺从的乖儿子,终于要坐不住了,云姝心里这般想着,悄悄挪开了眼。
果然,沈言遥腾地一下站起来,圆凳被他的腿儿一撞,骨碌骨碌地滚到了一边。
皇后满目狐疑地看着儿子,“言遥,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