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忤逆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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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也不解地看着他。

    沈言遥满面纠结,想些什么又不敢,目光在殿内几人身上一一游过,像是在寻求助力。

    很可惜,并没人能帮得了他。

    沈言遥扑通一声跪下,话里几乎是带了哭腔:“母后,儿臣不喜欢顾晚柠,儿臣”

    皇后身形一晃,面对儿子的反对,心上已起了薄薄的一层怒意,“你什么?”

    皇帝虽然惊讶,但不生气,倒是和蔼地问:“我们言遥,是有心上人了吗?”

    沈言遥正欲是,可对上母亲凌厉的目光,欲还休。

    皇后想把这事儿揭过去,“陛下,言遥自幼长在臣妾身边,没接触过几个姑娘,哪里就会看人了,怕只是见了哪个貌美姑娘,贪图一时新鲜罢了。”

    “是啊。”皇帝赞许皇后之言,“你母后得对,顾晚柠是这次赴宴闺秀中的佼佼者,难得也是吃过苦的孩子,你眼界尚浅,怕是不懂识人。”

    沈言遥低低嗫嚅,“可是”

    选妃本是喜事,皇帝不愿儿子如此不快,便问:“那你,你看上了哪家姑娘?”

    沈言遥的头埋得更低,几乎贴到了殿中的地毯之上,毯上偏硬的毛刮在额头上,又痛又痒。他闭上眼睛,下定决心要为自己的心意争取一回,额头叩下,“儿臣想娶李云婵为妃。”

    云姝倒吸一口凉气,她与陶严所见果真没错,沈言遥看上的果然是李云婵。

    皇后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疑惑地看向春兰,春兰凑近主子耳语几句,皇后的表情逐渐由惊疑变成愤怒,“越归侯李元辉的庶女?”她指着沈言遥,“你的是她吗?”

    沈言遥快速地点了几下头,又安静地跪伏着。

    皇后耐着性子,“越归侯是曾经的南越王,你可知道?”

    沈言遥闷声不吭。

    皇后深恨儿子的不懂事,“糊涂!谁人不知是他为王之时穷兵黩武屡屡犯我大齐,动摇国家根基,才致南越国破,若非为了稳定南越民心,你以为他配得上大齐侯爵之尊?女儿肖父,他教养出来的女儿,能是什么好的?”

    皇帝见皇后动气,少不得安抚几句,“言遥心思单纯,一时想不通也是有的,叫他好好想想,反正这事儿也不必急于一时,就暂时搁置吧。”

    次日清晨,皇后笑着送皇帝去了早朝,一直等坐到妆镜前,脸上的笑容才垮下来。

    春兰叫殿中伺候梳洗的宫女都下去,关上寝殿大门,只余主仆二人在内。

    皇后狠狠拍了一下妆台,“言遥素来对本宫言听计从,怎么到了婚事之上,竟有了忤逆之意?”

    春兰猜想,“莫不是这个李云婵有心勾引咱们五殿下,殿下心思纯良,怕是疏于防备。”

    皇后恍然,了然一笑,“我越归侯怎么一下送了两个女儿进来,原来是想着一个嫁给陶严,一个嫁给言遥。”

    春兰啐了一口,鄙夷道:“想得挺美,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他家的女儿,哪配做未来的皇后?”转眼见皇后面色不佳,又柔声宽慰,“咱们五殿下素来最为孝顺,现在只是一时没转过弯来,娘娘看中顾姑娘,五殿下只要过段时日想通了,自会知道娘娘和顾姑娘的好。”

    皇后拣了个白玉镯子套进腕,“顾晚柠是好,如果他是陶严的亲妹妹,就更好了。”

    春兰是打就跟在皇后身边的人,皇后肚里有几条蛔虫她都数的过来,最能知道皇后的心思。虽五皇子是嫡子,可嫡子这么大了,皇帝却迟迟不立太子,一直是皇后的一块儿心病。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是储位有异,她也得提前为沈言遥做好绸缪,用姻亲关系捆绑有影响力的武将,身后有兵权支持,才是最为可靠的选择。

    “春兰,言遥竟不明白我的苦心,当着陛下的面逆我的意思,实在叫我伤心。”

    春兰按一按皇后的肩头,“娘娘放宽心,五殿下还年轻,哪里考虑得了那么多,等日后五殿下登上大宝,定会明白娘娘的苦心。”

    这边厢,顾晚柠吃过早饭,便着急地等在客厅,时不时朝着门外张望,焦虑地踱着步。

    终于见到了丫鬟笑柳回来,她跳出门槛,急切地问:“打听的怎么样了,五皇子妃的人选,可定了吗?”

    笑柳跑得口干舌燥,还岔了气,捂着肚子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苦着脸:“打听了,是暂时搁置,容后再议。”

    “什么?”顾晚柠一张俏脸儿扭曲,她自信自己的表现,皇后对自己的喜爱也绝不是装出来的。

    “怎么会这样?”

    “奴婢也不知道,听好像是五皇子另有人选。”

    顾晚柠警觉,“是谁?”

    “这个没打听到。”

    顾晚柠挥叫笑柳下去,暂时搁置是她没想到的,与皇后聊得这般好,没想到变数出在五皇子身上。

    可转念一想,既然是暂时搁置,就明皇后与五皇子意见相左。何况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他随性而为?而她顾晚柠既然得了皇后的青睐,五皇子妃的凤冠,也算是戴上了一半了。

    相较于顾晚柠的气定神闲,越归侯府的书房里,却是一副紧张的气象。

    李云婳与李云婵两姐妹跪在冰冷的地砖上,李元辉与侯夫人张氏坐在上座,云婵生母宋姨娘则谨慎微地坐在右侧的木椅上,坐也坐不踏实,只沾了椅面的一点边儿,随时准备着起身。

    张氏心疼女儿,眼角挤出两滴眼泪,“侯爷,婳儿都跪了那么久了,地上那么凉,此地不比南越温暖,婳儿一个姑娘如何受得住啊!”

    李元辉愤怒地瞪着妻子,“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女,枫儿婳儿,一个个的都吃了熊心豹子胆,上赶着得罪四皇子。”他指着李云婳,更是怒不可遏,“你哥哥都被砍了一只了,你还不知道教训,你这个糊涂东西,我托了多少关系花了多少银子才给你换来的赴宴资格,你不给我争气就算了,竟然还被人当众赶出了皇宫,真是丢尽了我这张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