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心急得直拍，“还不是四皇子，又来闹了好一通脾气。”

    “为了什么？”

    锦心正要回答，却听殿内徐贵嫔在问：“是云姝来了吗？”

    云姝应了一声，便快步走了进去，殿内一桌饭菜动都没动，徐贵嫔疲累地靠在美人靠上按着太阳穴，这母子二人，又一次不欢而散。

    云姝为徐贵嫔按摩，柔声问：“今儿是怎么了，听锦心，四殿下又闹脾气。”

    徐贵嫔扶着前额绝望地摇着头，“那天你也看到了，我为了他的感受，不要脸皮地去求皇上为他选妃，可过了几日也没个动静，本想问问他结果如何，谁知他竟然告诉皇上他不选？”

    这点云姝倒是理解沈言诚，他身有隐疾还不知能否痊愈，现在让他选个皇子妃，岂不是成心给自己添堵吗？

    徐贵嫔心有戚戚，哭诉道：“他打没有养在我身边，如今好不容易能叫我为他做点什么，却怎么也得不到他一个好脸色。”

    徐贵嫔素来静默少言，云姝甚少见她如此激动，少不得劝道：“四皇子是个有主意的人，想必此时拒绝，也有他的想法，您不如就放开，叫他自己决定就是。”

    “我”徐贵嫔重重唉了一声，“我多想好好对他，弥补这些年的缺憾，没想到这马屁，还拍到了马蹄子上。”

    云姝宽慰道：“您这份儿强烈的关爱会叫四殿下近乡情怯，反倒损了母子之情，倒不如您退后一步，看看他到底想要什么。”

    徐贵嫔略显迷茫，“退、退后一步？”

    云姝轻轻“嗯”一声，耐心解释，“您先了解了解，四殿下想要什么，免得您一腔赤诚，到没用在刀刃上。”她摸一摸桌上餐盘，已是凉了大半，便叫锦心端去厨房热了，陪着徐贵嫔用午膳。

    有云姝在旁开导话，徐贵嫔的心绪安宁不少，一餐饭吃完，心中也轻松许多。

    轩窗内，宫女收拾碗筷，徐贵嫔和云姝聊得高兴，展颜笑得开怀。

    锦心进来，行至徐贵嫔身边福了个身，“娘娘，方才姜公公来问云姝姐姐的行踪，是陛下传召，要姐姐即刻回含元殿。”

    徐贵嫔奇怪地看着云姝，“云姝今日不是不当值吗？”

    云姝从椅子上站起身，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只问锦心，“可了什么事吗？”

    锦心摇摇头没有，云姝也不敢耽搁，便向着徐贵嫔告辞，往含元殿走去。

    走过大半程，转进内廷中路，便见陶严也匆匆从另一扇门转进来，两相里突然遇见，谁也没个准备，却是异口同声问：“你去哪里？”

    又是异口同声回：“含元殿。”

    两人忍俊不禁，并肩往目的地去，听陶严起方才亦是含元殿的宫人去校场请他，云姝心头有些打鼓，脚步也不自觉地一顿。

    陶严见她驻足，也停下等她，“怎么了，磨洋工不想当差了？”

    “今日我不当值，本在灼华殿陪徐贵嫔话，姜忠良却陛下急召我。”云姝心下思虑更深，两紧紧交握在一起，“我猜八成是李元辉知道了我的身份，向陛下进言了。”

    陶严瞳仁微微一动，目光长长延伸出去，望向悠长的宫道，正色道：“那就去看看，越归侯玩的什么把戏。”

    二人同行，足下生风一般快速，到含元殿门前，便见姜忠良已在门口等候多时，忙将人引进东暖阁。

    云姝向皇帝行了个万福。

    这还是陶严头一回进东暖阁，素日里他虽然受皇帝青眼，可基本会见皇帝都是在朝堂，或是在含元殿正殿，从未来过起居的东暖阁。

    陶严甫跨入暖阁，一眼便看见了皇帝挂在墙头的先王妃画像，他愣了愣，不由得便多看了两眼，回神见皇帝正看着自己，他惊觉自己举止的不合时宜，忙拱告罪：“臣失仪，陛下恕罪。”

    皇帝食指轻巧一滑，便是不放在心上了。

    陶严这才止了礼数，与云姝一同站定。

    皇帝眼风带过云姝，看着陶严：“朕听闻，云姝是南越之人，七年前便是跟你一道入宫的。”

    云姝心中的疑虑顿时得到了解答，与她方才所猜想的应该**不离十，李云婳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她那张臭嘴怎么会忍得住，肯定是哇啦哇啦地告诉了李元辉。

    云姝早便料到李元辉知道后会想办法对付自己，却没想到这么快，他就急不可耐地捅到了皇帝面前。

    陶严准备皇帝问什么他回答什么，绝不多嘴透露旁的，他深知云姝到底不是齐人出身，虽然在宫中当差多年，可在旁人眼中，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低声清了清嗓子，答道：“正是。”

    “何处相见？”

    “南越王宫。”

    “你可知她是何身份？”

    陶严望向云姝，眉心几不可见地一跳，略低了眉头：“前南越王李元昭之女，公主、李云姝。”

    “你早便知道？”皇帝冷声指责陶严，“为何不在其入宫之初便回禀此事？”

    云姝屈膝跪地，“陛下，此事不怪陶将军，是云姝见大齐仁慈，愿意收留王宫旧人，而当时云姝茕茕独立，无可依傍，这才央求陶将军带云姝前来大齐。”

    她此刻不卑不亢，脊背直挺如松，为奴的谨慎微不见，露出了深藏的一国公主的气质，“当时大齐给南越的政策，并未言明南越王室之人不可入齐宫为婢，故而陶将军并未回禀，亦属情理之中。”

    皇帝不再为难陶严，转而问云姝：“那你倒是，为何要来大齐？朕对于南越旧地——便是如今的南越郡，不论百姓抑或李氏王族，都未有屠戮暴行，甚至减免赋税三年，难道在南越郡，你活不下去吗？”

    云姝抬起头，有些羞愧地笑笑，“陛下，句不知轻重的话，云姝毕竟曾是南越王室之女，认得云姝之人不在少数，可南越国破，再度与旧人相见已是河东河西，忆往昔，实在难以抬起头来，倒不如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还能活得自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