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如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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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桑竹见云姝动气,不敢再有犹豫,扶着姐躺下,云姝的肩膀露出床沿,将一块儿帕子紧紧咬在口中。

    桑竹拿起一旁备好的一壶白酒倒在伤口上,肩上的疼痛登时以百倍上涨,像是被刀劈斧凿一般,身子不住地颤抖,扣住床沿的指甲都生生断了两根。

    桑竹心疼地将云姝的身子挪正,她已经因为疼痛而脱了力,含在口中的帕子也沾了斑斑血迹,是在太疼,连嘴里都咬破了。

    “姐,”桑竹话里带了哭腔,一边帮云姝擦汗,一边恐惧地,“姐,我见别的姑娘们破了一点皮都要死要活的,你这么疼,怎么能忍住不吭一声,你要是疼,就喊出来吧。”

    云姝伏在榻上,见她的模样倒是觉得有趣,虚脱地:“我都疼成这样了,哪还有力气喊,还不如留着些体力,帮助伤口恢复呢。”

    过了方才消毒时千百倍的疼痛,如今敷上了药之后,痛楚总算逐渐缓解,云姝疲惫地趴在榻上睡着了。

    陶夫人因后脑磕到石头破了皮,头上包扎了一圈纱布,还在床榻上昏睡,陶相知在身边陪着照顾。

    一开始睡得好好的,可一个时辰后便开始不安稳,人还未清醒,头却剧烈地痛了起来,闭着眼睛辗转反侧,神情痛苦。

    “荷绣,荷绣?”

    恍惚间听见有人叫自己。

    荷绣?

    不,不对,她不叫这个名字,她叫

    陶夫人身上时冷时热,一会儿如堕冰河,一会儿又如身临火海,冰火两重天,反反复复,难以言喻的痛苦。

    脑子里一片混沌,胀得难受,像是有什么东西急欲喷薄而出。

    终是压制不住,尘封的记忆刹那之间汹涌而出,散落在脑海的各处角落,将人生前二十年的空白铺陈完整。

    陶夫人大叫一声,忽然间直愣愣地坐了起来,身上的锦被也滑落下来。

    陶相知险些被她吓坏了,紧张地问:“荷绣,你怎么了?”

    “我”陶夫人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似乎是不敢相信,呆坐了很久,才满是怀疑和惊愕地,“我不叫荷绣。”

    陶相知一怔,又兴奋起来,“你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了?你本名叫什么,我好想知道。”

    陶夫人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与自己相濡以沫二十余载,对自己和儿子都疼爱到骨子里的男人,二十余年前的画面与现在完全割裂。

    天呐,这是同一个世界的事情吗?

    她凄然一笑,“我叫苗晶晶。”

    “晶晶?晶晶?晶莹剔透的意思吗?”陶相知一遍遍唤着,“原来你叫这个名字。刚刚陛下身边的姜忠良亲自将你送回来时,把我吓死了,万幸你没事,还因祸得福想起了以前的事。”

    陛下,姜忠良

    苗晶晶神经一紧,“今圣是,曾经的淮安王吗?”

    “是啊,你忘了?”

    心口骤然一疼,苗晶晶赶紧捂住了。

    “怎么了?”陶相知见苗晶晶捂着胸口,担忧不已,“我去叫大夫过来。”

    苗晶晶呆滞地看着他出门的背影,忽然浑身乏力,颓然倒在了床上。

    天啊

    她该怎么办,陶严该怎么办,陶相知又该怎么办?

    苗晶晶痛苦地捂住头。

    她想起来了,她也知道,既然是姜忠良送她回来,那皇帝一定也认出她来了。

    究竟该怎么办?

    云姝醒来时已经接近黄昏。

    上了药,伤口的疼痛已经消去很多,可她的神色未有舒缓,脑海中全是早上的事。

    陶夫人不是什么陶夫人,而是曾经的淮安王妃苗晶晶,当今圣上的原配发妻。

    而陶严,也不是陶严,而是皇帝的嫡长子,三皇子沈言蹊!

    宣武将军竟是皇帝失散多年的长子,这是震惊天下的大事啊!

    前朝、后宫,怕是都要因为今天之事动荡起来,不有个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能罢休。

    而陶严

    云姝现在最担心的,便是他。

    陶严该怎么接受这些,知道之后又该如何自处?

    恰在此时,陶严从帐外冲了进来,身上还带着风,想是急急忙忙过来。

    他扑到榻边,见她伤势不浅,满目心疼地抚一抚她娇嫩的额头,“云姝,你怎么样了,伤得严重吗?”

    云姝勉强一笑,抓住他的,仔细看着他。

    分明的轮廓,剑眉星目,挺拔的鼻梁,即便满脸都是焦急的神色,即便如今的眉心因担忧几乎拧成了一个“川”字,亦是难掩的丰神俊朗,气度非凡。

    她眼前的人,她心上的人。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如今再看他,倒真觉得眉宇之间,与皇帝颇有几分相似。

    原来,他竟不是陶严,而是沈言蹊啊

    他怎么接受得了?

    陶严见云姝面色不好,却不知云姝心中所想的复杂,只当是她因受伤疼痛而不舒服,“你懂医术的,还有没有什么上好的止痛药,快给自己用上,瞧你难受的,看着我也难受。”

    云姝摇摇头,“我不疼了,你去看过伯母了吗,她怎么样了?”

    “刚看过,我爹她方才醒过来了,眼下又睡着了,太医来看过,没有大碍了。”

    云姝心中苦笑,眉头仍旧没有舒展。

    陶夫人没事,自是万幸,只是真正的大碍,怕是还在后头。

    云姝澄澈而温宁的目光长久地居留在陶严面上,直把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怀疑自己的脸上是不是长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怎么这么看着我?”

    云姝伸出双,陶严怔了怔,不明所以。

    终于他有些反应过来,身子向前倾了倾,接住了云姝主动递来的拥抱。

    陶严心里甜滋滋的,心翼翼抱着怀里的人,生怕哪里用的劲儿大了,又叫她疼上几分。

    “骄傲持重的公主如今也会撒娇了,还会主动抱我,真是稀奇。”陶严调笑着,下巴在肩头一动一动,云姝都能感受到他现在的笑意。

    云姝紧紧搂着他,陶严有些吃痛,身子扭了扭,摸一摸她的脑袋,宠溺道:“今天是怎么了,从不见你这样鸟依人的,眼下倒黏着我不放了。”他的气息吐在云姝耳边,温热的唇瓣擦过她耳廓,声音酥酥麻麻,“是不是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