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这不可能
云姝有些话想要告诉他,却又实在不知道从何起,只伏在他的肩上,轻声地:“陶严,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但无妨,必定知无不言。”
云姝咬了咬唇,“这么多年,你想过找亲生父亲吗?”
陶严显然没想到云姝会在意这个,愣了愣,很快又觉得好笑道:“他死了,就埋在凉州老家呢,不用找。”
“死了?”云姝轻轻推开陶严,震惊地望着他,“怎么会?”
“当初在发现我和我娘的附近,我爹还发现了一个男人,只是他伤势过重,已经没了呼吸,我爹就埋葬了他。”
云姝神情复杂,“那真的是你的生父吗?”
在陶严的记忆当中,对所谓的生父没有半分印象,自也谈不上父子亲情,起来倒也不伤心,只当是一件寻常的事,“当时村里面大家都这么,想来应该是没错的,以前我们还经常去给我生父上香呢,后来我入了军营,也没怎么回过凉州,到了京城更是荒废了,没怎么回去看过。”
云姝满面愁容,陶严见惯了她冷静淡然,便是面对生死也不曾表现出太多波动,现在这样实在让他万分狐疑,调笑道:“云姝,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受了伤像变了一个人,要变成个多愁善感的姑娘了。”
云姝却没有心思与陶严玩笑,“你有没有想过,当初死在山下的那个人,可能不是你的生父呢?”
“啊?”陶严半是惊诧半是好笑,心里觉得是云姝受了伤胡言乱语了,刮了刮她秀美的鼻梁,却是耐心,“你今天奇奇怪怪的,些话都在我的意料之外,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妮子,莫非你知道我生父是谁?那你可要告诉我。”
话到嘴边,云姝却始终开不了口,踌躇无措,面上愁容更甚,俊俏的脸蛋拧作一团。
陶严了解她的性格,知道她如此为难,必然是有重要的话要,便知方才他下意识觉得无厘头的问题,云姝问得却是认真无比。
陶严的神情严肃起来,连着心也悬起来,“云姝,你真的知道?是不是?是谁?我认得吗?”
云姝还未来得及回答,外头便响起顾瑀急切的声音,“陶严!陶严!你在里面吗?”
云姝神经顿时紧绷。
陶严知道顾瑀这么着急怕是有大事,便大声应答:“什么事?”
顾瑀急道:“陛下到你娘的营帐去了,还把所有人都赶了出来。”
陶严倏忽间站起,满腹皆是莫名,这这是个什么法?
皇帝和母亲
皇帝?
难道
怎么可能?
陶严不敢想象。
可脑海之中有些稀碎的记忆不由自主开始整合。
陶严震惊地看向云姝,“我曾听,陛下的先王妃母子是因为当年的战乱而失踪,所以陛下多年怀念。”
陶严征战结束长留京中才一年不到,他对这些陈年旧事又素不感兴趣,只依稀在别人的谈话中听到过这些信息,也没有特地打听过具体事实,听过也便抛去了脑后。
“你在宫里这么久,应该清楚这事儿的具体情况吧?”
云姝在徐贵嫔身边贴身伺候多年,自然了解其中详情,便向陶严如实复述了一遍。
陶严细细听来,竟和父亲救起自己和母亲的经历不谋而合,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不敢相信地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我就是沈言蹊?这不可能。”
陶严冲了出去,把等在门外的顾瑀撞了个人仰马翻。
顾瑀一张脸拧成了麻花,扶着腰刚刚站起身,云姝又一阵风似的冲了出来,再度把他撞翻在地。
不用起来了,让我死吧,顾瑀自暴自弃地倒在地上。
云姝追上陶严,一把抓住了他的,“你冷静点。”
陶严心里被疑惑的阴翳笼罩,“我要去问问清楚”他忽然想起什么,露出一丝惊喜,“对了,方才我爹,我娘记起来了以前的事,我正好去问问她。”
“假如你真的是三皇子,你要怎么办?”
陶严轻笑一声,故作轻松道:“不会,这只是你和我的猜测,不作数的。”
话虽这么,可他脚下的步子却像是灌了铅,沉重而缓慢,近乡更情怯。
云姝嘘出一口气,也罢,迟早要面对的,她紧紧握住他的,“去问问吧,我陪着你。”
陶严心中一震,这是他曾经对她过的话——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方到苗晶晶营帐附近,云姝便觉查出了与寻常的不同,这里多了许多皇帝身边的禁卫,而姜忠良正站在营帐门口堵着门严阵以待,不让任何人进去。
陶相知从营帐被轰了出来,满面不明所以,却又无可奈何,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帐外来来回回地踱步,时不时朝着门口张望。
抬头见陶严与云姝与来了,陶相知这才奔上来,“严儿,怎么好端端的,陛下特地来看望你娘,还不让任何人跟在身边?”
陶严有口难言,不知该如何回答父亲的问题。
陶相知见儿子的模样,心中便是一沉。
陶严看向门口,很明显发现姜忠良看自己的眼神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
那模样,就像是见到了脱胎换骨的一个人,眼底强压着激动,上上下下地扫视着。
营帐之内,皇帝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的女人,仔仔细细不放过一分一毫。
虽然时隔二十余年,变化犹如沧海桑田,可烙在心上的人,便是再过二十年,四十年,他都忘不了她的模样。
即便岁月厚待,依旧也在她脸上留下了不少痕迹,可这些他都不在乎,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明艳动人也好,容颜衰退也好,只要是晶晶,不论怎么都好。
在自己的老营清醒过来之后,他就像火烧屁股一般坐不住,不管不顾地便朝这里冲过来。
“晶晶晶晶”皇帝唤了两声。
床上的苗晶晶仿佛无知无觉,依旧闭着眼睛。
皇帝握起她的,贴在自己面颊。
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头一回难以抑制地将感情完全表露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