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我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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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字一句都在拒绝朕,”皇帝心痛不已,“为什么,是因为那个叫陶相知的人吗?”

    苗晶晶似是心虚,垂下眼眸不忍去看皇帝,“二十余年的相濡以沫,世人皆知我与他是夫妻,我又岂为了年少时期的深情而抛下他?”

    皇帝即刻纠正她,“你我才是夫妻,是拜过天地祭过宗庙的夫妻!”

    苗晶晶无奈,“世事错落,总会有变数的。”

    “朕是天子,世事皆由朕来定。”皇帝硬下心肠,他牵肠挂肚了生死未卜的妻儿二十多年,幸得上天垂怜,被他终于找到,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让她在离开自己身边。

    他面色微冷,“陶相知迎娶王妃为妻,实乃欺君大罪!”

    苗晶晶一个激灵,“你要做什么?没有陶相知,我们母子俩早就死在山脚下了,你哪里还有会见到我和严儿?他是我们母子的恩人,也是你沈奕衡的恩人!”

    皇帝逐渐露出帝王的占有欲,冷声道:“照顾保护你们,自然是大功一件,可迎娶皇帝之妻,让言蹊这个堂堂大齐嫡皇子称呼他为父亲二十余年,更是僭越大罪,理当处斩。”

    “你不能这么做!”苗晶晶心急如焚,“他是好人,也是我们的恩人!”

    皇帝按住苗晶晶的肩膀,声音低沉,含着笑意道:“你不必着急,朕本就不打算对他如何,朕也无意折损任何人的性命,朕要的只是你和言蹊回到朕的身边,仅此而已。”

    虽是笑着的,可苗晶晶分明感受到其中的坚硬与不容置疑。

    眼前这个人,先是大齐的皇帝陛下,再是曾经的淮安王,最后才是她认识的沈奕衡。

    他所认定要做的事,没有任何人能够违拗,若有阻碍,必除之。

    他所言的一切,从不是在和她商量,只是在给她台阶下,让她主动做出选择。

    若是她最后的决定与他心中所想背道而驰,那他自然也有强硬的方法转圜。

    苗晶晶控制情绪,她不得不为了现在对她而言最为重要的两个男人着想。

    陶严在紧闭的营帐前重重跪下,双膝叩在地面,绷直了身子,拱为礼。

    “臣——宣武将军陶严,求见陛下。”

    姜忠良忙去搀扶,“三陶”

    一时之间,姜忠良竟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人,好像叫什么都不合适,斟酌两回,才,“将军先起来吧,陛下很快就会传召您觐见的。”

    话音刚落,便听皇帝在里面回应:“让言蹊进来。”

    言蹊

    皇帝的称呼叫陶严身子一颤。

    姜忠良亦是禁不住一凛,便是赶紧改了称呼,“三三皇子,您请进去吧。”

    陶严迅速起身,双紧紧握着拳,却迟迟迈不开脚步。

    “严儿”陶相知僵硬地站在原地,西风卷过,带走了那一声三皇子,也仿佛一齐带走了他的灵魂。言蹊、三皇子难道荷绣,曾经是皇帝的女人?

    陶严转过头,看着父亲,唇角挤出一丝笑意,“爹,我去去就回。”

    陶相知记得,每每出征,陶严总是会这一句话叫他们夫妻俩放心。

    纵使心头常常不安,但上天庇佑,每一次他都平安归来。

    今日不是上战场,不必戎装在身,刀光剑影。

    可陶相知心里却不禁觉得,儿子一旦走进了这扇门,世上,就再也没有陶严了。

    “儿子!”陶相知失声呼唤。

    “爹,你放心,”陶严露出孝顺的笑,“我会回来的。”

    可转过身时,陶严面上的笑容一瞬间散失了。

    姜忠良无奈催促,“三皇子,您快进去吧。”

    云姝知道陶严一时间难以接受,握住他冰冷的,想给他一点儿温暖,温和的目光安抚他无措的心,“我陪你。”

    不论他是陶严,还是沈言蹊,云姝都不在乎。

    陶严紧紧回握住云姝的,汲取温暖和力量。

    姜忠良掀开帐帘,请陶严与云姝进去。

    帐帘放下,隔绝了光线,也将世界割裂成两个空间。

    站在地上的两人双紧握,坐在床上的两人,也是两交握。

    四双眼睛,面面相觑。

    云姝虽有心陪伴陶严,到底还是意识到自己在此处的不合适,想要回避,奈何陶严紧紧抓着她的,分毫不为所动。

    皇帝起身走下来,像是第一次看见陶严般仔细打量,从头发丝看到脚后跟,恨不得拿放大镜来检视每一处细节,只是眼中不再是皇帝看重臣的欣赏,而满是父亲对孩子的爱意。

    难怪他对于陶严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亲近之感,便是元宵节他都愿意带在身边,想来冥冥之中便是注定的父子缘分。

    可这突然起来的生父之爱,却叫陶严无所适从。

    皇帝拍一拍陶严的上臂,满是惊叹与惋惜,“朕怎么就早没看出来,大齐最年轻有为的征西大将军、宣武将军,就是我儿沈言蹊。”

    陶严莫名有些抗拒,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皇帝的双便空悬在当中,他怔了怔,有些不知所措。

    陶严目光低垂,“陛下,你弄错了,我是陶严,不是三皇子。”

    皇帝不以陶严如此为忤,只疼爱地看着他,满含期待地:“言蹊,你该叫朕父皇。”

    陶严摇着头,眼神闪烁,再度:“不,我的父亲叫陶相知,我叫陶严,我不是沈言蹊。”

    他虽然已经知道,可事到临头,一时还是不能完全接受这个事实。

    “严儿”苗晶晶唤道。

    陶严见母亲与皇帝那如出一辙的表情,有些崩溃,“娘,你你不是你是陶相知的妻子,不是吗?”

    “我是,我是陶相知的妻子。”苗晶晶痛苦不已,“可严儿,我曾经,也确实是淮安王妃,你也确实,是我和陛下的亲生儿子。”

    陶严头皮发麻,这话由母亲亲口出来,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他连最后一丝的侥幸都破灭了。

    来时,虽然种种迹象就指明了他就是沈言蹊,可只要母亲没有开口,他就还有一丝侥幸。

    今日的空气仿佛尤其寒凉,吸进肺中寒彻整个胸腔,连带着心也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