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找茬

A+A-

    为保全两家名声,卓家与马家势必要结亲了。

    卓任隆恨得牙痒痒,却不得不为此事做个收尾。

    他勒令马元宇休掉原配妻子,先前生的那儿子也不得算作嫡系,才可迎娶他的女儿。

    对此,马家不是没有怨言。

    马元宇某种程度而言也是受害者,捱了一顿毒打不,还要休掉罗氏,去得罪姻亲家族。

    即便以上几点都做到了,也讨不着半点好,卓家依旧看他们不入眼。

    这上赶着不是买卖,他们不仅要损失许多,还会迎来一尊惹不起的大佛?

    马家很难不因此生出嫌隙,只是敢怒不敢言。

    双方扯皮一时没个定论,卓兰淳求到太后跟前去了,她想随虞素音一道去苦箬庵,带发清修。

    是带发,并未出家,实则错过花期,已经与出家人无异,再想成为人妇,困难重重。

    太后当然不会应允,把她骂了一顿撵出去。

    这还不解气,两三天下来,心口堵着一团火,就要把她烧没了!

    卓家想办的事情没办成,错失后位不,那薄时衍竟然逃脱了她设下的局!

    卓太后下了双重引子,一道在霜木酒中,一道在虞素音身上。

    即便其中一个出了差错也不怕,她看到薄时衍饮下酒水,可结果他居然没事!

    卓太后在自己寝殿内气得心肝疼,“佩宣,哀家真恨不能毒死他!”

    老嬷嬷在一旁替她顺气,“太后别想岔了,咱们大事未成,朝中没了摄政王,必定乱起来”

    总得先把皇室嫡系血脉养在中,那才稳妥。

    章宸帝继位时已经懂事了,他们再怎么努力也亲近不起来。

    太后一个孝字压在他头上,只能徐徐图之。

    “只怕等不及成大事,卓家的势力就被蚕食殆尽了!”卓太后冷笑一声,“薄时衍难道不想杀哀家么?他能忍到几时?”

    若非国库空虚,兵弱马乏,他们又何须这般周旋!

    佩宣嬷嬷低声道:“太后别着急,兰淳姐不成了,难道没有旁的么?细细挑选总有合适之人。”

    卓家枝叶庞大,树大根深,岂非凡物。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卓太后也是这样打算,不过

    “摄政王不是带了个妾室么,去,把她唤过来。”

    佩宣嬷嬷意领神会:“太后是想”

    “哀家这心里堵得难受,总要疏通疏通,”卓太后轻轻一弹指甲:“就不信他薄时衍敢为了一个妾室闹起来?”

    佩宣嬷嬷摇头笑了:“摄政王冷心冷情,哪会把一个玩意儿放在眼里。”

    *******

    这日,薄时衍与几位大人一同去承裕殿议事,汤幼宁忽然得到了传唤。

    太后娘娘懿旨,请她前去荣康宫话。

    传话的黄公公满脸笑容,告诉汤幼宁,太后最喜欢她这样鲜嫩可人的娘子了。

    以她的身份,能够过去一道饮茶赏花,是莫大的抬举!

    汤幼宁听不明白,“太后为何要抬举我?她喜欢跟不认识的人喝茶?”

    黄公公笑着回道:“自然是汤姨娘的造化到了。”

    十澜觉得这是来者不善,又没法抗旨不尊,只能命人去通知王爷,一边和湘宜一起跟去荣康宫。

    到了跟前,却被拦住了。

    大宫女只让汤幼宁一人进去拜见太后,丫鬟不许入内。

    十澜闻言,皱起眉头,主子吩咐她的是寸步不离。

    湘宜笑道:“这位姐姐,我们娘子特殊些,若无人在旁跟着,恐会冲撞太后。”

    大宫女摆道:“里头那么多人伺候,能怎么冲撞,你当荣康宫是什么地方?”

    她瞥着眼前这几人,区区一个妾室,当自己多金贵呢?

    便是国公老夫人到了太后跟前,都只有低头的份。

    这话湘宜不敢接,否则就要她对太后不敬了。

    汤幼宁对大宫女的轻慢毫无所觉,回身看向她们道:“那我进去了,你们在外头等我。”

    汤幼宁被黄公公领了进去。

    太后娘娘的住处,那是一步一景,花草山石错落有致,富丽堂皇。

    亭下摆了几个冰鉴,凉丝丝的,卓太后一身雍容华贵,斜倚在座位上,瞧着身旁一个宫女挑花干。

    隐隐能嗅到花干的香气。

    汤幼宁不曾学过宫廷礼仪,行的是王府那一套,“见过太后娘娘。”

    卓太后有心晾一晾她,置若未闻。

    上位者不让起,底下人就会忐忑不安,委屈惶恐,可煎熬着呢。

    谁知汤幼宁行了礼,自己就站直起来了。

    而且也不低头,用她那一双黑眸直溜溜的打量着卓太后。

    卓太后本就心里不痛快,磨刀霍霍想找茬,当即面色一沉,喝道:“放肆!你懂不懂规矩!”

    汤幼宁吓了一跳,老实回道:“我不懂,没学过,你别生气。”

    “既然不懂规矩,那就好好学一学!”卓太后给佩宣嬷嬷使个眼色。

    汤幼宁闻言,愣愣的看着朝她走来的老嬷嬷:“太后是找我学规矩的?”

    不是喝茶么?

    她走了这么一路,正好有点渴了呢

    学就学吧,汤幼宁向来乖顺,也体会不到她们话锋里的来势汹汹。

    准备照做,卓太后却摆制止了佩宣嬷嬷。

    若是因为礼仪治罪,传出去她难免落个刻薄之名。

    明知道汤姨娘出身不显,特意把人叫到跟前学规矩?那不被骂老虔婆?

    “罢了,念你不懂,哀家不与你计较。”卓太后皮笑肉不笑的瞅着她,“坐下喝茶吧。”

    她翻脸比翻书还快,汤幼宁觉得,当真是不好相处。

    坐下后,喝了一口花蜜茶,馥郁芬芳,还有点甜。

    两人一时无话,卓太后在上方瞧她那一派天真的模样,就知道她不是不会来事,而是完全没有眼色。

    要是没人开口,她估计能安静坐到天黑。

    想不到心眼比筛子还多的摄政王,竟然找来个这般的女子伴随身侧?

    他莫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算计

    汤幼宁虽美,卓太后可不认为薄时衍是个沉溺美色之人,若真如此,倒还好对付了。

    喝了半杯茶,佩宣嬷嬷笑言年轻娘子坐不住,不如让宫女领了汤姨娘到处转转,荣康宫的景致好着呢。

    太后应允。

    汤幼宁见她们这样安排,虽然不太想去,但还是配合着走一遭。

    荷花池畔,杨柳依依,行至其中,暑意消融。

    汤幼宁感觉还不错,就是前头那个宫女走得太快了,没两下就转得不见人影。

    “等等”汤幼宁跑着跟上去,没能抓住她。

    左右一打量,周围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了,她不由茫然,太后宫里怎么这样?

    随意挑了一条道走着,偌大一座殿宇,九曲十八弯。

    汤幼宁漫无目的,不期然在竹丛旁遇到了一个人,青衣着身,体态纤纤。

    虞素音是太后请来抄佛经的,住在荣康宫内的僻静角落。

    她没想到此时此刻会看见汤幼宁,薄时衍身边的女子,那天他抱着她离开,她一眼就能认出来。

    “你怎会在此?”虞素音往她身后瞧去,无人跟着。

    “你是”汤幼宁记得,大家都唤她虞娘子。

    “你不是特意来寻我的么?”虞素音自幼聪慧,看她这独自前来的架势,心下了然。

    汤幼宁一摇头道:“我不是寻你,我在寻出口。”

    她想回去了,这里一点也不好玩,湘宜与十澜也不知是否等急了。

    虞素音却是不信:“你不必与我装傻,有话不妨直。”

    “什么?”汤幼宁黑润润的眼眸望着她,感觉虞娘子还挺难懂的。

    虞素音自嘲一笑:“我不知道太后想如何对付他,此番上京,我也身不由己。”

    太后为何派人把她接过来,不就因为她曾经与薄时衍牵扯上的关系么?

    她不仅没有反抗的能力,就连抽身离开都不成

    虞素音笃定汤幼宁是来试探她的,后者完全没听懂,甚至怀疑她在自言自语。

    杵在竹丛旁,两人大眼瞪眼,一时无话。

    没多久,荷花池的另一头,传来呼喊声,那个走掉的宫女寻来了。

    汤幼宁循声回去与她会合。

    一碰头,那宫女一脸埋怨:“汤姨娘,你跑哪去了!让奴婢一通好找!”

    “你跑了,我没跑。”汤幼宁纠正她。

    宫女劈头问道:“方才我听佩宣嬷嬷,太后娘娘的金簪不见了,你可瞧见过?”

    “我没留意,”汤幼宁看了看天色,道:“我还不能回去么?”

    “回去?”宫女忽然伸,在她发间拔出一支金簪来:“汤姨娘胆敢到荣康宫来做贼,还想回去?!”

    “什么?”汤幼宁一头雾水,抬在自己发顶摸了摸。

    那宫女一把拽过了她,要带去佩宣嬷嬷跟前对峙。

    方才还空荡荡的荷花池畔,突然出现了好些宫女太监,都看见彩蝶从汤姨娘的头上找到了金簪。

    宫女彩蝶一脸愤恨,言之凿凿,指责汤幼宁偷了金簪。

    “我没偷,你莫要冤枉我。”汤幼宁皱眉,满脸不高兴。

    “冤枉?”彩蝶大声道:“他们可都看见了,这支金簪从你头上拿下来的!”

    “不可能。”汤幼宁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她出门未戴金簪。

    “太后跟前,谁敢放肆?”

    佩宣嬷嬷搀扶着卓太后出来了,立于台阶上方,居高临下。

    彩蝶将金簪呈了上去,道:“太后娘娘,奴婢本在前头领路,汤姨娘忽然不见踪影,奴婢赶忙去寻,见到她时,金簪已经在她头顶了。”

    此话一出,周遭宫人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佩宣嬷嬷厉声问道:“汤姨娘,金簪怎会在你那里?”

    “你谎话,”汤幼宁气呼呼的,瞪着彩蝶:“明明是你走掉的,我找了好久,还遇到了虞娘子。”

    卓太后打量她那笨嘴拙舌的模样,丝毫没放在心上,道:“既然牵扯到虞娘子,把她请过来,一问便知。”

    虞素音很快被找来了,问及是否碰见过汤幼宁,她愣了愣。

    没想到汤幼宁不是主动来这荣康宫,那么她瞬间明白了,今日太后在此做局,是为了给摄政王难堪。

    “虞娘子,你见着汤姨娘了么?”佩宣嬷嬷笑眯眯盯着她。

    汤幼宁道:“她遇到了。”

    虞素音眼眸微闪,深深垂下头,轻声否认道:“素音一直待在南苑,未曾出来,谁也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