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自知之明
虞家人入京了。
虞素音被太后请来京城,遭衍裕郡王这么一闹,彻底回不去南尧了。
如今已经在郡王府的后院里。
虞家得知后,岂能罢休,直接杀到京城来,问郡王爷要个法。
哪怕是许下侧妃之位,也难以平息此事。
虞世新拥有许多门生,皆在为此鸣不平,指责衍裕郡王不修私德,作风有亏!
然而事已至此,总不好因此去逼迫虞娘子,大家纷纷反过来宽慰她,让她在郡王府里好生活下去,
千万别钻牛角尖想不开。
如此一来,虞家得了诸多同情与唏嘘,虞素音‘迫于无奈’地离了苦箬庵,正式成为人妇。
虞世新不是空入京的,他捎带了一封薄家的书信。
登门拜访后,亲交给薄时衍这位贤侄。
信件出自薄家老爷之,属意薄时衍替虞家安排一封举荐信,让他入朝为官。
薄时衍半敛着眼眸,应了此事,招待虞世新喝茶稍坐,并无多什么。
他与家里定期通信,若无急事,从不会在其它日期传递家书。
眼下这封并非急事,怕是虞世新去开口问的薄家,他要进京了,是否需要帮忙带话。
意在提醒薄家,该还人情了。
薄老爷这才有此一出。
到底,是他当年识人不明,原以为虞世新清名在身,乃是高洁之人。
两家早早定下婚事,极为和睦。
及至后来,薄时衍与虞素音先后为亲人守孝,这倒没办法,权当好事多磨,两个孩子晚几年成
婚也不碍事。
可是虞世新却选择了退亲,是不愿耽误男方婚配添丁。
这话听上去深明大义不错,然而在薄家的角度看来,属实怪异。
他们又不是等不及,既没有催促,也没有表示任何不满。
偏偏虞家把姿态放的很低,两家这么好,薄时衍的年岁到了,不能耽误他成家立业。
最终,薄老爷拗不过他,松口解除婚约。
薄家便像是那台阶,让虞家踩着得了许多好名声。
这些,他们倒没有怎么往心里去,只是多少感觉有点不对劲。
直到后来,虞素音二十岁了,守孝出来,择人不易,虞家送她去了苦箬庵。
薄家才回过味来,这样糟践闺女的,能是什么好人!
汲汲营营,皆为一个[名]罢了!
而且,虞素音的这番遭遇,简直像是薄家害得一样:
人家原先跟你有婚约,先等了男方一年孝期,才生生错过婚期。
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薄家是有苦不出,还得捏着鼻子认下这份人情。
姑娘家已经那么惨了,他们八张嘴都撇不清干系。
那时候的薄时衍尚未领兵镇压边关,不显山不露水,薄家虽是南尧大户,可在整个大堰,这样
的人家太多了。
倘若虞世新知道他有朝一日会成为摄政王,绝不会走出这样一步臭棋。
现在为时已晚,悔不当初,啥都没用了。
搭不上这艘大船,捞一封举荐信也就是了。
虞世新告辞后,薄时衍让茂岚去给赵大人递话。
举荐信不会由他来写,他只要不出言反对,便足够代表了其中的意思。
虞世新会得偿所愿的。
******
午时刚过,乐萝县主递了帖子来找汤幼宁。
她派人打听过了,摄政王进宫去了,这会儿不在府上。
陈管家一见有娇客上门,乐呵呵让她进去了,还嘱咐管事嬷嬷好生招待汤姨娘的客人,厨房那
边不得怠慢。
府里没有主母,不需要谁点头,陈管家没拦着,汤幼宁迎来了属于自己的第一位外客。
顺利进入雪鸬园后,乐萝在里头逛了逛,道:“看来薄时衍待你还不错。”
其它府上的妾室就没有这么大的园子居住。
里头还有池塘?她正准备约汤幼宁一块钓鱼呢,这是她见过的最会钓鱼的人!
汤幼宁摇头拒绝了,池塘里的鱼儿太呆了,一丢饵料就往上咬,钓起来没意思。
乐萝想想也是,她百无聊赖,这些时日家里太过吵杂,没劲得很。
“是因为虞娘子么?”汤幼宁也有所耳闻。
二十来岁的虞娘子成了乐萝的娘。
“他们如何,跟我没关系。”乐萝皱皱鼻子道,“时常有人我傻,看来是血脉相承,我爹就是傻大个。”
后进门的继母他都拿捏不住,现在又被虞素音拿来做筏子。
一个郡王府哪能塞那么多角儿,能不烦么!
乐萝县主口无遮拦,妙语连珠,差点把湘巧和十澜逗笑了。
汤幼宁眨了眨眼:“你这般身份,也有人你傻?”
这不巧了么,她也被傻。
乐萝叉腰哼了一声:“本县主不与她们一般见识!”
是那些闺秀们背后坏话,被她听见了。
她本就不爱跟她们玩,搞什么诗社附庸风雅,无趣至极!
汤幼宁不知道怎么,她根本没有交过什么朋友。
乐萝想去稍远点的地方玩,道:“薄时衍不准你出门么?保阳有个莲花塘,可好玩了,咱们去
钓鱼吧?”
“又是钓鱼?”汤幼宁问道:“保阳在何处?”
“就是保阳县,距离京城不到半日路程,比津丰近多了。”乐萝想着若能去住上三五日,再好
不过。
津丰汤幼宁去过,这对她而言已经好远了,要坐一天马车才能回来呢!
湘巧摇头笑道:“承蒙县主厚爱,只是我们娘子毕竟已有夫家,不便去那么远的地方玩乐。”
她这么一,乐萝懂了,噘嘴道:“是我顾虑不周,女子嫁人后皆是如此。”
她外祖家的表姐也是,以前还一起玩,有了丈夫之后须得相夫教子,出门一趟还要夫家上下首
肯呢
有什么意思?
乐萝抬眼看向汤幼宁,哀叹自己没能早点认识她,“你这么好看,还擅长钓鱼,真是便宜薄时
衍了。”
在县主眼中,钓鱼好似很了不起一样。
汤幼宁还是第一次这样受到肯定,唇角抿起一个甜津津的笑窝,“等王爷回来,我问问他能不
能出去。”
以前她没问过,不敢太贪心。
可是现在,她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心了,她想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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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萝没待多久就回去了,夸赞了秦婆子做乳糖糕的艺。汤幼宁送她到白玉岩洞门处。
折返时,遇到了娄宜姿。
那天,娄宜姿在雪鸬园外面弹琴,然后被召进园中。
后院的人们只以为她的琴音被王爷看中了,想来不久就会与汤幼宁分宠。
没人知道,她入内后,王爷不曾多瞧她一眼。
她就是去给他们伴奏的!
或者,是弹给汤幼宁一人听?
娄宜姿为此感觉大受侮辱。
她在娄家可是嫡女,若非摄政王不娶妻,皇帝又年幼,她怎么可能沦落至此?
与一群妾室为伍!
自幼接受琴师指点,就为了给汤幼宁那个傻子消遣?
她又不是乐女!
这会儿狭路相逢,娄宜姿一双美目瞪着汤幼宁,越看越来气。
“汤姨娘好风光啊,这是把自己当成王府主母了么?”
与县主往来,像个女主人一样待客。
呵呵,好大的脸!
就她那籍籍无名的汤家,别成为当家主母,做个侧妃都不够格!
湘巧代为接话道:“娄姨娘想多了,这是陈管家与王爷宽厚。”
“她是个哑巴吗,要你来回话?”娄宜姿轻哼一声,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她上前两步,来回瞅着湘巧与十澜,问道:“你们谁是湘宜?与我撞名讳是什么意思?”
这会儿湘宜没有跟出来,她们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法。
在此之前,无人意识到湘宜的‘宜’与她撞词了。
而且她既然知道湘宜,应是特意打听过雪鸬园的情况。
娄宜姿语气蛮横地质问道:“汤姨娘,你使唤她的时候,心里头爽快吧?用她影射我呢!”
“娄姨娘属实多心,”湘巧开口解释,“湘宜是王府家生子,这名字从前就取了,如今不慎撞
上,改个字即可,与其他人何干?”
汤幼宁摇头道:“不好,改名字需要湘宜点头同意才行。”
都伴随这么多年的名字,哪能随便就给她改了。
娄宜姿听见这话,顿时着恼,认定她是故意在折辱自己,“湘宜一个奴婢还能凌驾于我之上?
咱们不妨去找陈管家评评理!”
“为何要陈管家评理?”汤幼宁不解:“我来评理,我没关系。”
娄宜姿直接气笑了:“你少在这装腔作势,要是有个阿猫阿狗与你同名,你又如何?”
汤幼宁想了想,一脸认真道:“既然你喜欢,你就养一只叫幼宁的狗狗吧。”“?”娄宜姿一口气噎在胸腔,吐不出来咽不下去,“你是故意跟我胡搅蛮缠么!”
边上的十澜开口道:“娄姨娘,帝王尚且没让民间避讳他的姓名用词,你又何至于此?”
只有最迂腐的老家伙们,会对名字避讳那般讲究。
若是一个家族中的亲属,论资排辈情有可原,避开相同的字好称呼,以免乱套。
湘宜与她那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处。
大堰的风气开化,撞名撞衫一笑置之便是。
娄宜姿还不服气,非要去跟陈管家反应,往前院去时,好巧不巧,碰到薄时衍回府。
陈管家也在,他正跟王爷禀报今日府中收到的帖子,以及访客。
得知乐萝来找汤幼宁,薄时衍未置一词,转过前院的抄游廊,一抬眼,便见娄宜姿落着泪,
上前来见礼。
美人面上梨花带雨,哀哀戚戚,再看她身后,汤幼宁乖乖杵在树下,一脸无辜。
“怎么?”薄时衍微一抬眼皮。
娄宜姿就等他问这句话呢,当即把湘宜撞名一事告诉他。
指着汤幼宁嘤嘤落泪:“汤姨娘恃宠生娇,主仆三张嘴怼我一人妾身知道,她深得王爷欢
心,却实在是气不过”
薄时衍懒得再听下去,瞥一眼陈敬:“把她送回去,禁足一个月。”
丢下这句话,他也没理会汤幼宁,迈步错身而过,径自入了白霁堂。
“什么?”娄宜姿一时吓得忘了哭,花容失色,“王爷,王爷为何”
陈管家摆道:“娄姨娘,王爷立下规矩,不让姨娘们时常到前院来。这你是知道的。”
娄宜姿这回是真的哭了,伤心又愤恨:“可我分明有话要才来的”
她气恼地瞪向汤幼宁:“王爷就这样偏心她么!连她身边的丫鬟都要护着?!”
汤幼宁看到她眼泪啪嗒啪嗒,头都大了,往十澜的身后躲了躲。
陈管家摇头道:“这事你也不占理,我们府中有个厮名叫时辰,他父母也不认得什么字,觉
得时辰朗朗上口罢了。如此撞了王爷的名讳,又要如何?”
摄政王日理万,管天管地还管人家叫什么?
一个人立于世上,撞到同名同字的就被折辱了,那是靠什么站着的呢?
豆腐做的,才那么容易碎了脏了吧。
娄宜姿哭着被送回住处,又得禁足一个月,指不定后院那群人怎么笑话她呢。
她泣不成声,感觉自己的未来暗无天日。
而汤幼宁回去后,把这事告诉给湘宜知道。
湘宜震惊又庆幸:“幸好王爷深明大义,才没有被娄姨娘借题发挥。”
有心找茬之人,随便给她个什么,都能扩大事态,上升层面去事儿,可怕得很!
汤幼宁安慰了她几句,这事就过去了,她拿出即将完工的红绳穗子,继续编制。
十澜见状,问道:“娘子不是想去恳请王爷让你出府玩玩么?为何不去白霁堂?”
汤幼宁她不去,“陈管家了,王爷没有叫人来,妾室不得自行去前院。”
她怕被禁足,那就只能在雪鸬园里头活动了。
“话虽如此,娘子是不同的。”十澜心想,王爷多半会答应她的要求。
“有何不同?”汤幼宁已经被他罚过几次了,心有余悸,“他铁石心肠,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十澜觉得,汤姨娘于主子来定是特殊的,她很容易让人卸下心防而不自知。
不过,主子对谁都板起脸,怕是已经吓到她了。
往后若想与之亲近,估计有得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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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汤幼宁照着自己画过的湖面行船钓鱼图,再作一幅,送给乐萝县主。
她大概率是无法同她出去了,以此当做她的赔礼。
薄时衍过来时,恰好撞见——她给身边人编穗子作画,从来都没有他的份。
昨日还以为她会跟来白霁堂,结果他更衣完毕,从里间出来,半个人影也没见着。
“王爷,又要抄书么?”汤幼宁画完了,正要洗。
她两个袖子都绑起来了,湘宜打水进来,用香膏替她细细洗净。
她的指头细瘦修长,背却并不骨感,几个肉窝分外讨喜。
肤白胜雪,多搓几下就红了。
薄时衍坐在椅子上,接过了湘巧奉上的茶盏,“本王只会让你抄书?”
汤幼宁没接话,用无辜的软嫩脸蛋对着他,那不然呢?
薄时衍这茶也喝不下去了,他时不时与她接触,免去头疾之苦。
一味的用抄书做借口,确实不太妥当。
索性趁着今日空闲,道:“去换身衣服,带你去书肆挑选画纸。”
又能出去?
汤幼宁两眼一亮,那当然好!
她清凌水润的黑色眸子望着一个人时,如此专注,好似这世间只你一人在她眼中,心无旁骛。
极具欺骗性。
薄时衍缓缓挪开目光,不再看她。
湘巧湘宜皆为自家娘子高兴,簇拥着她去里头梳妆打扮。
秦婆子也乐呵,见王爷没喝茶,又去换了一盏上来。
没多久汤幼宁就出来了,身上穿着银缕挑线纱裙,颜色并不花哨。
掐腰缀着鹅黄素绢,体态婀娜,比那春日湖畔的芙蓉花还要娇美。
这是秦婆子给她新做的衣裙,为了搭配天宝阁送来的首饰,一匹布要好几两银子呢。
难得这般奢侈,也是看汤幼宁如今时常伴随王爷身侧,在府中来来回回就那几套,出门总得有
一两件新颖的。
淡扫蛾眉,檀口朱唇,薄时衍一眼落了过去,忍不住伸出去。
汤幼宁察觉了,下意识往后撤一步,企图躲开。
却不防被他另一只握住了肩膀,给带回跟前来。
薄时衍一托住了那莹润如玉的下巴,温热的指腹按在丰润唇瓣上,用力一抹。
软唇在指下变了形状,那朱红色口脂,尽被他沾了去。
“唔?”汤幼宁一双眼睛睁圆了。
他总是这样突然出碰她,换做以前,她早就咬人了!
薄时衍早就想这样做了,他敛眉淡声道:“不要浓妆艳抹。”
汤幼宁不是很明白,抿了抿嘴角,还是回道:“好吧。”
可是她只涂了个口脂?
一旁的湘宜见王爷把娘子的唇脂抹干净了,还这样,连忙请罪道:“是奴婢顾虑不周,书肆
这样的地方,还是淡雅些的好。”
——才不是,娘子们爱美,哪个出门不是妆点过的?
但是湘宜不敢。
薄时衍并未多言其它,带着汤幼宁出了门。
这次他们去的是长嘉坊,国子监便设立在此,整一片书生学子聚集,环境清幽,书铺林立。
马车停在了文珲堂的门口,出行从简,车上并无摄政王府的标志,以免扰民。
这个书铺很大,上下三层楼,各种书籍皆有,笔墨纸砚也分门别类。
想找什么样的,一问便有。
薄时衍平日用的纸笔会有人专门送来,他几乎不碰丹青,画纸这类却是没有。
原先在桐鹭殿,让苒松给汤幼宁准备了画具,那些纸张也是大概估摸着选出来的。
这会儿带她来书肆,可以自行挑选。
汤幼宁现在用的颜料都极好,自然要用好纸来配它。
不同产地的纸张,各具特色,吃墨情况略有不同,看得人眼花缭乱。
她心下先选好几样,一路便走边看。
逛着逛着,一眼瞥见架子上摆放的两盅白玉棋子。
喜欢珠子的汤幼宁,对这种水润圆滑的色泽毫无抵抗力,禁不住眼巴巴的多看两眼。
它好漂亮!
后头的伙计瞧见了,立即凑上前来介绍:“这是出自郭望春先生之,上好的白玉籽料雕琢
打磨而成”
伙计的嘴皮子利索,一口气就了一大堆,把汤幼宁听懵了。
她不知道郭望春是谁,只听到他最后,这套白玉棋子要三百两银子。
汤幼宁拿出自己的荷包一看:“抱歉,我只有十两银子。”
这是奶娘给她带着买零嘴的,再多却是没有了
“没钱?”伙计两眼一瞪,她看上去穿得体面,竟是个买不起的!
“十两银子你看什么呢?”还听他了这一大堆,简直是浪费口舌!
伙计感觉白费功夫,整张脸都臭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湘巧略有些不满。
伙计一听乐了,笑道:“进出书铺的哪个不是清贵人家,十两银子就想听奉承话,你们还是去乐安坊的茶馆吧,十文钱就有好话一箩筐
了!”
这话颇为不客气,湘巧皱眉道:“都和气生财,我们不过是驻足看几眼,买卖不成仁义在,
你们书肆竟然用你这种人?”
“我什么人?”伙计识文断字才能在此做事,没想到被个丫鬟贬低,顿时更加气恼。
“身为女子在外与人发生口角,还是书铺这般清幽之地,你可知何为礼仪廉耻!还是快快离开
吧,莫要玷污了神圣之地!”
或许是跟书生们接触多了,伙计起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很有那清高酸腐的做派。
十澜也不与他多废话,直接上前,一把扭过他的臂。
“哎哟”伙计没想到她们居然会动!
叫唤起来惊动了掌柜的,薄时衍也从另一侧走了过来。
“做什么?”他问十澜。
十澜是个老实人,把伙计的每句话都复述一遍。
别薄时衍如何,掌柜的一听冷汗都下来了,开门做生意,哪有这样待客的,更别京城权贵
云集!
伙计这是眼界窄,以为在书肆接触了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自己就跟着水涨船高了。
殊不知人外有人的道理。
掌柜的当场就要辞退了他,勒令他给客人赔礼道歉。
伙计被骂一顿才知道后悔,娘子许是没带银钱出来,她身旁这位,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是他眼瘸了!
薄时衍面无表情听着,苒松一挥道:“知道错了就快退下,少在主子跟前碍事。”
“是是是!”掌柜的连忙撵着伙计下去。
幸好没遇着那种难缠的贵人,否则哪有这么容易平息。
薄时衍准备回去了,让苒松把汤幼宁选中的全部带上。
包括那两盅白玉棋子。
汤幼宁伸扯了扯他的袍袖,道:“不要棋子,我就是看看。”
她又不会下棋,不过冲它外形漂亮,多瞅了两眼。
薄时衍道:“带回去慢慢看。”
“这”汤幼宁嘴微张,“它太贵了。”
三百两呢。
掌柜的捧着棋子,眉开眼笑:“夫人舍不得买,你夫君买也是一样的。就这白玉棋,京城中也
找不出几套了!”
薄时衍要走了,汤幼宁推辞不过,但她还是声跟掌柜的解释:“不是夫君,不能这样
的。”
汤幼宁是庶出,自幼便知姨娘是怎么一回事。
妾室地位只比奴籍略高,不允许以夫君称呼主家郎君,正室才能与他互称夫与妻。
掌柜的误会了,以为他们是兄妹,“我眼拙看错了,真是对不住,这里便祝愿娘子来日觅得
佳婿,夫妻和睦!”
汤幼宁挠挠脸蛋,笑了:“下辈子一定。”
她谢过掌柜的,连忙快步跟上去。
一抬眼,发现薄时衍杵在跟前,他停下不走了。
此时正用一种汤幼宁看不懂的眼神望着她。
薄时衍耳力过人,听见了掌柜的祝愿。
觅得佳婿?
他不期然忆起,在马场里,她立于齐曜白身侧的场景。
不由双眸微眯:“你倒有自知之明。”
这辈子,你确实没有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