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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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意哥,快啊!!!”

    竹竿的声音似乎都蒙上了冷汗,他听着身后的“哗啦啦”的声音,这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

    而林随意还没有打开锁,哪怕他已经把缝隙撑到极限的极限,掌整个钻了出去,缝隙粗糙的边缘磨破了他背与心的皮肤,却仍无法顺利的打开门锁——林随意的腕卡在了缝隙内,让他无法灵活地活动掌去完成开锁的动作。

    “随意,随意。”竹竿语速极快,话里的每个字都黏在一起:“它们来了!来了!快。”

    水声‘哗哗啦啦’地向他们靠近,除此之外还有水汽。

    起初他们把水汽当做是自己流下的冷汗,随着时间推移,他们在紧绷的气氛中终于反应过来,这是水上行舟送来的水汽。

    潮湿难闻。

    “卡住了,不行”

    无论林随意怎么去尝试,他都没办法去摸到锁眼,更别还要拿着一把钥匙将钥匙捅进锁眼之中。

    “我来。”竹竿急急地道:“我来试试。”

    林随意把自己的从缝隙中抽出来,外边的天色已晚,房间也没有开灯,衣柜里很暗。

    他们连对方的人形轮廓都看不清,只有摸索着交接救命的钥匙。

    竹竿拿过钥匙,顺着衣柜缝隙,他也费力地将钻出去。

    拨动了两下锁,锁着衣柜的三把锁彼此相击,撞出脆响声。

    这声响在静谧的夜晚尤为突兀,像是落在了心口上。竹竿一抖,又是轻飘飘的一声响。

    “我的天!”竹竿汗毛倒竖:“钥匙”

    钥匙从他布满细汗的中滑出,掉哪都好,却偏偏掉在了缝隙——也就是衣柜之外。

    “随意哥。”竹竿脑子都要炸了,话都有气无力:“要死了,我要把钥匙搞掉了。”

    他使劲挥舞每一根指去够地上的钥匙:“够不着。”

    “让让。”

    林随意也是着急了,等竹竿缩回,他又将伤痕累累的放进缝隙之中。钥匙掉落的位置不是很远,他的指比竹竿长,以肉眼来判断是可以够到的。

    可真等林随意去够钥匙时,他发现钥匙比自己肉眼看见的远得多,是视觉效应欺骗了他。

    可也没别的办法,钥匙是唯一逃出衣柜的出路。

    林随意无法让腕跨过缝隙这条线,他便着急地去撞衣柜门,他没想撞开衣柜门,只想打开缝隙,稍微将缝隙再开大一点,他的腕就可以伸出去,既可以拿到钥匙也可以用钥匙来开锁。

    竹竿看林随意用肩膀撞门,他也去撞。

    两个人撞门非但没有开大缝隙,衣柜反而在撞击下摇摇欲坠。

    “随意哥,心!”竹竿马上贴回衣柜背面:“衣柜要倒了!”

    而林随意的还在缝隙外。

    林随意也发现衣柜倾倒的迹象,可不等他也贴回衣柜背面好用自身体重平衡住衣柜——咚!

    巨大的声响在夜晚炸响。

    林随意没能补救及时,衣柜还是倒下,衣柜门朝地,地面关上了缝隙。

    林随意整个人也随衣柜倒下,倒下的声响震得他脑子一阵眩晕,耳朵也嗡嗡作响。周遭好像都被脑子和耳朵里的‘嗡嗡’声掩盖住,只有危险愈来愈近。

    “程崖”没有时间给林随意缓解大脑与耳朵的不适,他艰难地翻了个身,把双脚蹬在衣柜背面:“一起。”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之前他和竹竿挤在衣柜里,衣柜的空间逼仄狭,他们动动臂都勉强。

    但衣柜倾倒之后,他们人也顺势倒了下去。之前他们受空间限制无法用腿部力量去

    踹门,现在腿脚好歹可以使力气了。

    竹竿咬着牙也翻了个身把双腿踩在衣柜背面。

    这是老式衣柜,衣柜背面是从一层相较于衣柜门薄一些的木板封住,之前衣柜门靠着墙壁,竹竿用木板加封时没有去加固背面。现在衣柜倒下,衣柜背面就没有墙壁遮挡。

    在求生意识下,林随意和竹竿很快就蹬开了钉住木板的一颗钉子。这颗钉子轻飘飘地落地,很快地,林随意和竹竿又蹬开第二颗、第三颗钉子。

    最后林随意一鼓作气,一脚踹了过去。

    整个木板就被踹下。

    逼仄的空气一下散开,林随意赶紧从衣柜中爬起来,竹竿的动作也十分迅速,林随意站好他也站好了。

    只是两个人蜷缩在衣柜太久,难以站得端正,浑身都是麻木的,他们远离衣柜的路上好几个趔趄。

    “往外跑吗?”竹竿问。

    离衣柜最远的位置就是门边,但要不要跑出去成为了当下犹豫不决的难题。

    他们在白天时决定躲屋里的原因就是梦的发夹被找到,以此推论监视他们的眼睛看得很远,且屋外并没有地方可以用来藏匿住身形。

    屋内倒是有,可现在衣柜是那些东西出入的大门,床底也没有被封住

    “随意。”竹竿催促一声后:“你决定吧。”

    他是解梦师,林随意只是普通人,按道理他该用自己的经验来决定他们两个人是离开还是留在房间,不过这几天林随意表现亮眼,竹竿自愧不如,这样的生死选择,他也甘愿交给林随意。

    这就无形间给了林随意莫大的压力。

    那些东西登陆在即,逃出去还是留在房间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况且,一个决定是两个人付出代价,林随意没办法担当大任。

    关键时刻,多犹豫一秒就是在浪费逃生的时间。

    像是替林随意做决定,门后忽然发出窸窣响动。

    林随意和竹竿猛地弹开,他们紧紧看着响动的来源。

    因为怀疑监视他们的人就是门后的这张脸,白天的时候竹竿他们找来布把这张脸遮上了,而现在这张布变得皱巴巴,有一部分向后凹了进去,于是布上就印出了一张张大的嘴的轮廓。

    很明显,门后的这张脸活了。

    它单单只是一张脸,没有四肢的帮忙,它便用嘴在撕咬这块挡住脸的布。

    竹竿:“嘶——”

    这张脸很用力地在撕咬布,这块布凹陷的位置就是它的嘴,它正在吞掉这布。像林随意和竹竿蹬掉衣柜背后木板那样,这块布在被人脸吞噬的途中扯下了一颗钉子。

    于是一截布便耷拉下来,恰好露出门后的半截人脸。

    人脸眼珠爆瞪,在看见林随意和竹竿时更卖力地吞布,一边吞一边露出笑。因为人脸已经开始腐烂,随着它嘴巴的动作,一块腐肉‘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地上的腐肉也是活的,像是蚯蚓一样在地上拱,拱着拱着就来到林随意脚边。

    这一瞬间,林随意头皮发麻。

    麻了两下,他越过地上这块烂肉,飞快地到门前,一把夺过人脸嘴里的布。

    “程崖,钉子!”

    竹竿弯腰去找弹出来的钉子,地上的腐肉便朝着竹竿在地上捡钉子的去。

    “给!”

    把钉子给林随意,竹竿在屋里迅速张望了一下,飞快地跑去衣柜边捡起散落下来的木板,随后也交给林随意。

    林随意拿着木板,‘邦邦’砸了两下,重新把布钉好。

    但门后的脸并未放弃啃咬布的动作,它想再次咬开布。

    布被人脸咬开是迟早的事,在布咬开前,林随意看了眼地上腐

    肉。因为人脸再次被遮住,地上的烂肉就没再蹦跶,像是迷失方向安静地黏在地板上。

    果然,门后这张脸就是用来监视他们的眼睛。

    林随意打开门,他故意把开门的动静闹得很大,目光却是紧紧盯着烂肉,烂肉还是没有动静。

    但林随意并没有关门,他和竹竿仍在屋内。

    林随意转头看了眼屋子内的陈设,对竹竿道:“躲床底,床底是人脸的视野盲区!”

    竹竿没犹豫,滑铲一样滑进床底。

    林随意也要往床底下躲。

    他刚刚开门的动作其实是在试验,试验结果是人脸确实听不见他们的声音,所以掉在地上的烂肉保持静止。

    他没有关门是在给人脸传达一个错误信息——因为布总会被人脸撕开,人脸会看见被打开的门:他和竹竿逃出去了。

    就算没能成功传达信息,门是开着的也算是一线生。被锁在衣柜里自断后路的恐惧,林随意已经无力经历第二次。

    外面是不能躲的,土楼里门后贴着的脸不止一个房间,活人和土楼里的人都是社婆的猎物,不难猜到土楼的每家每户都贴着人脸用以监视。而梦的发夹既然能被看见,明外面还有别的地方贴上了人脸,这样才能解释梦的发夹被那些东西准确地找到。

    与到处都是人脸的室外相比之下,屋内会安全一些,因为屋内只有一个被遮住的人脸,它并没有看见屋里的两个人躲进床底,若是误以为他们离开了房间,土楼那么大,那些东西找一晚上也是有可能的,只要熬过今晚,他们俩就安全了。

    “被子。”

    林随意抱着被子塞给床底的竹竿,那些东西是靠带蹼的来摸索的,被子好歹能够帮他们抵挡一些怪物的摸索。

    “好!”竹竿迅速收起被子,催促林随意:“你快进来!”

    林随意弯腰要躲进床底时,腿突然被抓住。

    被抓住的那一瞬,腿上一阵刺痛,因为太凉,凉意几乎要渗透到他骨头里。

    然后那东西轻轻地一用力,林随意就被轻易拖走,从床边被拖到房间中央。竹竿伸要去抓他,速度太快,甚至连林随意的都没够着。

    竹竿想出来救他,林随意喊道:“别出来!”

    林随意想着,活人对夜晚出现的东西了解的还是太少,所以他们迟迟没办法找到凶煞,就算找到凶煞也难以肯定。现在屋里是他和竹竿两个人,他出事了,如果竹竿能活下来,且把今晚的信息告诉楼唳他们,他也不算白死。

    抱着这样的想法,林随意去看抓住他腿的东西。

    前一晚他只是慌张一瞥,现在他可以看个仔细。

    可以看这些沦为伥鬼的人到底是怎么死的,身上有没有死亡的痕迹,如果有,解梦才能解得更加详尽。

    然而就当林随意朝着那东西看去一眼后,他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以抓着他腿的那东西的穿着来看,这个东西生前应该就是源。昨晚林随意以为源是背对着自己,因为林随意看见了源的头发,其实不然,源的头发并不是散在脑后的而是散在正脸前,他昨晚是和源的正脸相对。

    此时,林随意是躺倒在地板上,所以透过垂下来的头发,林随意看得很清楚,头发后并不是后脑勺,而是源的正面,但并没有脸孔只是腐肉——源的脸被扒下来了。

    林随意又去看其他,来到房间里的那些东西无一例外,它们的脸都被扒了下来,所以它们找东西只能摸索,而不能通过眼睛看,因为它们不再有五官,眼睛位置只是两个血窟漏。

    林随意还看到它们的脚,每个脚趾之间都生出了薄薄的一层皮膜,脚上很脏,不止是脚,它们身上都很脏,房间

    里的淤泥就是从它们身上掉下来的。

    源摸索到林随意,从腿根继续向上摸索,又有其他东西摸索过来,不一会儿林随意身上就沾满了淤泥,腥臭味让林随意呕了好几下。

    臭味和紧绷的神经让林随意的胃里一阵阵痉挛,这个时候胃里隐隐作痛,他忍着不适想继续找那些东西身上的死亡痕迹,然而那些东西将他摸索后,竟然放开了他。

    林随意僵在原地。

    他的脸上出现些许茫然。

    这是

    放过他了?

    林随意不觉得这些东西有这么好心,他也不是第一晚经历被这些东西摸索,这些东西放弃摸索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不符合社婆的需求。

    是童男童女的推论错了吗?

    林随意呆愣在原地,视野里那些东西还在屋子里不断摸索。

    既然那些东西在夜里来到房间,就明这屋子里肯定是有满足社婆需求的人或物。它们虽然放弃摸索林随意,却还在摸索其他的东西,床上、沙发上、墙壁上四处都在摸索。

    被摸索过的物品都不是社婆的真正需求,它们还在摸索就是还没找到社婆的真正需求,屋里剩下的还没摸索的也就只有床底。

    是那些东西身形高大,就像被水泡胀了一样,连此时的源都比林随意大了一圈,而因为身形高,那些东西暂时还没摸索到床底。

    看着这些不断摸索的东西,林随意肯定它们是在找床底的竹竿。

    林随意确信竹竿身上没有什么东西能满足‘社婆想与人话’,在‘社婆赴仙会’的那晚,他们这些人就把身上一切能与‘打扮’和‘薄礼’的东西处理掉了。

    所以这些东西是在找竹竿这个人。

    是竹竿这个人满足‘社婆想与人话’的需求。

    林随意越来越困惑,他分析了一大堆,最后回到原点。

    那些东西既然是找竹竿这个人,明他们的推论没错,社婆是在找童男童女。

    那么为什么他被摸索后丢弃?

    林随意思绪飞快转动,半晌后,他飞快地对竹竿道:“快想想那档子事。”

    竹竿声音发紧:“什么?”

    林随意没时间解释:“黄色!”

    既然他没事,就明他每晚与楼唳的春梦也算数。或许社婆要求的童男童女条件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苛,那种事连想也不能想,社婆要吃最纯粹的人。

    通过林随意的语气,竹竿也不觉得林随意是在与自己开玩笑,他哭丧着脸道:“这个时候怎么想龌龊事?我做不到啊。我现在脑子里只想着怎么活命,我我就不热衷这档子事,我连做春梦第二天都要去祠堂请罪的。”

    “你”林随意愣住:“做过春梦?”

    “啊。”竹竿:“偶尔。”

    林随意猛地沉默住了,他的脸上再度出现困惑与茫然。

    春梦不算数么?

    那他怎么会被那些东西放过,还是

    他不是雏了?!

    什么时候的事。

    他怎么不知道?!

    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竹竿道:“是不是要在脑子里想那档子事才能活命?”

    他以为林随意没事就是脑子在想那档子事,他道:“你讲给我听听吧,得有描述我才好脑补,拜托你了。”

    “不是,是我搞错了。”林随意甩甩脑袋把脑子里的困惑甩出去:“等我一下。”

    现在不是他追究自己什么时候不是雏的问题,他飞快地从地板上爬起来,跑到衣柜处搬起几块木板。

    他蹲在床边,把木板叠起挡住床底。

    床底虽然是门后

    人脸的视线盲区,但林随意还是担心那些东西的摸索会到达床底,他把木板垒起来,这样那些东西摸索到的就是木板,而不会摸索到床底下的竹竿。

    就在他垒起这些木板时,身后一声‘吱吖’,门关上了。

    外面没有风,门不会被风吹得关上,而且门是朝屋里的,就算有风,风进门的房间也不会让门关上。

    察觉到不对,林随意朝门的方向看去,这一眼他和竹竿连呼吸都停滞了。

    有个东西摸索到了门边,在摸索中它碰掉了挡住人脸的布。

    人脸再度睁开眼睛朝着屋内看来。

    林随意瞬间从床边弹开,他如果站在床边,或许人脸会根据他的位置猜到床底下还有个人。

    人脸睁开眼,自它掉落的烂肉又开始蹦跶,只是屋里地板上到处都是湿滑的淤泥,它拱得艰难,拱了好半天都在原地。

    人脸并不在意这块烂肉,它死鱼一样凸出的眼珠子在皮/肉里咕噜噜地转动,把它能看见的地方都看了。

    通过人脸的视线,林随意地松了口气,因为人脸真的没有朝床底看去。

    而就当林随意期望能通过现状熬过天黑时,那个揭下布的东西揭下了门后的人脸。

    林随意倒吸一口凉气,吸进肺里的腥臭味呛得他差点窒息。

    那东西把人脸贴在了自己脸上,然后人脸在那东西的头上重新打量屋内,它每转动一下眼珠,林随意的心里就揪起一分。

    “程崖,往后退一点!”林随意大着胆子站在那东西旁边,企图用同样的视野去重新判断人脸的视野盲区。

    程崖往床底又缩了缩。

    人脸没看见他。

    贴上人脸的那东西往前走了几步,像是交接一样,另一个位置的那东西揭下人脸贴在自己正面。

    视野又变了。

    林随意还没追上去,人脸又交接给了下一个。

    下一个接下一个,到最后一个东西的正面上时,人脸眼珠就钉在了床底——它看见了竹竿!

    来到房间的所有东西终于找到目标,它们尽都蹲下来,歪着脖子,将脖子倾斜成一个诡异的形状,朝向床底。

    带着人脸的东西伸出,把缩在床底深处的竹竿揪了出来。

    “随意哥!!!”

    竹竿根本没办法挣脱:“救我!!!”

    那东西一抓住竹竿,就不再松。

    它们揪着竹竿回到衣柜处,在排队离开房间。

    “随意哥!”

    竹竿看向林随意:“救我啊。”

    就在抓着竹竿的东西即将消失前,林随意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他也抓住了竹竿,可力气与那些东西实在悬殊,他也被拖着靠近衣柜。

    他看见那些东西一靠近衣柜就消失了身影,而竹竿的身影也在变得模糊。

    林随意咬着牙没松,竹竿快哭了:“算了,随意哥,别管”

    声音戛然而止,竹竿被拉入了衣柜,林随意一个踉跄也被拽入衣柜。

    -

    四周一片漆黑。

    林随意举起,他指酸涩胀痛,而此时他能感觉上的不适却看不见自己的指。

    太黑了,伸不见五指的黑。

    睁眼和闭眼都是一个样。

    也许是看不见,耳畔的声音就清晰起来。

    有水声,也有‘啪嗒’的声音,以及还有呼吸声。

    林随意顿了顿,试探地唤道:“程崖?”

    “随意哥?”身旁响起竹竿惊喜的声音:“你在哪?你在我旁边吗?”

    看来竹竿也看不见。

    林随意伸去摸索,因为没有防

    备,他摸到一个冰冷僵硬的东西,他下意识收缩回,下一秒竹竿惊了一声:“我的天,我摸到了什么鬼东西!”

    “应该是我?”林随意也不确定,他再次去摸,又摸到了冰冷僵硬的东西,他没有立刻握在里,而是摸索出一个轮廓出来,像是一条胳膊。

    “随意随意哥。”竹竿紧张地问:“是你在摸我吗?”

    “嗯。”林随意道:“你怎么这么凉?”

    竹竿声音都绷紧:“我我不凉啊,我现在心里都是汗。”

    林随意沉默了一下,默默地松开那冰凉的东西,他道:“我松开你了。”

    竹竿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好一会儿他:“随意哥,你松开我了吗?”

    林随意有不好的预感:“嗯”

    竹竿深吸一口气:“那现在在摸我脑袋的东西是什么啊”

    两个人都沉默住了,太黑了,谁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过了一会儿林随意:“我们都别乱动吧。”

    竹竿:“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又过了一会儿,竹竿问:“我们这算是活下来了吗?”

    这个问题林随意也无法回答。

    这个漆黑的地方是哪里,林随意不知道。他只知道这里一定不是土楼,不是他们夜夜躲命的房间。

    不知道身处哪里,上也没有能照亮的东西,能不能活下来还真不好。

    “随意哥。”竹竿:“那是不是有个光点?”

    林随意根本不知道竹竿的‘那’在哪里,他在一片漆黑里张望了一下,好在光点在黑暗里显眼,不用竹竿报出具体位置也能看见。

    林随意表示自己也看见了:“嗯。”

    “这边也有光。”竹竿数着光点:“一个两个”

    光点越来越多,林随意看清楚眼前光点,那是一个纸糊的灯笼,和土楼廊道上挂着的灯笼一模一样。

    灯笼的光很朦胧,只能照亮方寸。

    但随着灯笼越来越多,视野终于不再是漆黑一片。

    林随意去看他刚刚摸索的冰凉东西,他没摸索错,那就是一条臂。臂的主人被倒吊在他头上,两只臂就垂在他身前。

    竹竿距离他不远,此时脸色难看到极点,在竹竿的头顶上悬着一双脚——一个人就吊在他的头顶。

    这就是竹竿的不断碰他头的东西。

    吊死的尸体不止两具,他们头顶密密麻麻都是吊着尸体,有正挂也有倒吊着的。像是人形风铃,随着阴冷的风而诡异地摇摆。

    此情此景,林随意和竹竿也只能诡异地沉默着。

    沉默间,一阵腥臭的风朝着他们袭来,与此同时他们耳侧响起尖细的女声。

    这个尖细的声音问:“你叫什么名字?”

    声音像是被风送来,难以辨别声源,且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问话,林随意不敢回答,他保持沉默,竹竿也沉默着。

    尖细的声音‘咯咯咯’笑起来:“不我也知道,你叫程崖。”

    竹竿脸色一白,原来是在跟他话。

    像是要履行‘社婆要与人话’的需求,尖细的声音当真在与竹竿闲聊起来:“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我还知道你有个哥哥叫程案,可惜他身子太脏,不然哥俩一起来更快哉。”

    竹竿立刻:“你冲我来,别找我哥!”

    尖细的声音又‘咯咯咯’笑起来:“可惜你再也见不到你哥了。”

    竹竿身形一下就垮了下去。

    许是觉得竹竿无趣,尖细的女声转移了目标:“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第一次林随意是不敢作答,而

    这一次林随意不确定尖细的声音在问谁,他依旧沉默着。

    “你叫林随意,你——”尖细的声音戛然而止,之后变得暴怒:“你是脏的!”

    “谁把他带来的!是谁!”

    随着尖细声音的暴怒,悬在头顶上无数吊死的人开始挣扎,它们不是挣扎想要逃跑,而是挣扎着把脸冲向林随意,无数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尖细声音的暴怒让林随意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因为肮脏而被宰掉,密密麻麻看来的眼睛让林随意犹豫了一会儿,随后他开口问不知从哪里而来的尖细声音:“冒昧问一下,你知道谁把我弄脏了吗?”

    尖细声音既然知道他脏了,应该也知道谁把他弄脏的吧。

    他想着反正要死了,问一问也不亏,好过不明不白死掉。

    尖细女声根本不屑于与脏人话,它在呵斥带林随意进入黑洞里的东西:“一群没用的东西,我要把你们全宰了!”

    林随意估计尖细女声就是社婆了,他耐心等待社婆处理宰掉那些东西。于土楼剩下的活人来言,已经沦为伥鬼的东西越少越好。

    等社婆将那些东西处理得差不多,林随意估摸下一个就该轮到自己时,他再度开口,真诚地问:“能告诉我吗?”

    “你自己不知道吗?!”像是被林随意惹烦了,社婆朝他呵斥。

    林随意默然了一下,诚恳道:“不知道才问的。”

    像是嗅到了有趣,社婆‘咯咯咯’笑起来,:“你面前的尸体会告诉你。”

    林随意想了想向前走了一步,竹竿焦急拦住他:“随意哥”

    林随意道:“没事。”

    反正要死了。

    他绕开竹竿,走到面前的尸体处停下。

    社婆道:“你凑近些。”

    林随意就凑近了一些,而他面前的尸体也果然开口话。

    出了一个名字。

    林随意脸色变得难看。

    尸体。

    楼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