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柳下惠? 听完了傅玉衡关于有……
听完了傅玉衡关于有声剧的设想,马义成简直恨不得立刻就找来同好实施。
可是他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脸上兴冲冲的神色一顿,又慢慢垮了下来。
傅玉衡见状,很是贴心地询问:“马先生可是有什么难处?”
马义成苦笑道:“我的确是认识一些同样善口技的,只是他们都是些为了养家糊口整日奔波的穷苦人,哪有功夫和我一起弄这个有声剧呢?”
无论哪一种艺术形式,想要真正大火到能够赚钱养家,要么就是像傅玉衡的话剧一样,有大量的前期投入,做铺天盖地的宣传;
要么就需要长久的口碑积累。
那些整日里为三餐烦恼的口技艺人,如何愿意放弃还算平稳的生活,和他一起冒这个险呢?
或许这种艺术火了之后,会有无数跟风的,但敢头一个尝试的,绝对是凤毛麟角。
听了马义成的苦恼,傅玉衡微微挑了挑眉,暗道:看来,这位马先生也不是一般人呀。
至少,他不是一个需要靠书糊口的人。
不过,他是什么人傅玉衡并不关心,他只是骤然见识了古代的口技,突发奇想,联想到了后世的有声剧而已。
毕竟在这个时代,人物对话好解决,背景音乐也好配,可是各种寒风呼啸、鸟语花香、刀光剑影之类的背景音,没有电子设备支撑,成本实在太高。
如今这个时代,也唯有口技才能将这一切迎刃而解。
若是马义成能做成,那自然最好。
即便他有难处,做不成,日后傅玉衡再次心血来潮,不定就自己就做了。
当然了,以他的心性,大概率是出了这个门,就把这件事给忘光了。
毕竟,做话剧已经足够他们夫妻消遣了。
“先生的意思,是需要一些资金援助?”
问出这句话,傅玉衡就是觉得有点肉疼。
但仔细想想,若是能让有声剧这种艺术形式提前现世,花点钱也是值得的。
不过他却忘了,古代人不比现代人,他这句话问的虽然体贴,但用词未免太过直白。
好在马义成是个心性豁达的,只是红着脸点了点头,并没有羞恼之意。
若是换个心眼的,不得就会因此记恨在心。
马义成不好意思地:“若是五爷肯慷慨解囊,马某日后必然有报。”
“报答就不必了,只要你能把有声剧给搞出来,让我的每一部话剧都有配套的有声剧,我就心满意足了。”
所以,安心搞事业去吧,最好尽快事业有成,让我知道自己的钱不白花,肉也就不那么疼了。
傅玉衡起身,了句“稍等”,就走到屏风后,对徒南薰伸出了。
徒南薰疑惑地仰起头,两人四目相对,他清晰地看到徒南薰一双水汪汪的瑞凤眼里,写着三个大字——做什么?
傅玉衡眨了眨眼,理直气壮,“夫人,咱们家不都是你管账吗?先支五百两银子来。”
话音还未落,他就看见徒南薰震惊地瞪大了眼,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你要不要听听,你在什么?”徒南薰声的提醒。
倒不是她舍不得那五百两银子,她纯粹是怕傅玉衡清醒过来之后,抓心挠肺的后悔。
是的,在徒南薰看来,此时此刻,豪气万分地要白给人五百两银子的傅玉衡,脑子已经不清楚了。
傅玉衡茫然了一瞬,点了点头,“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准备出五百两银子,支持一项新兴艺术的诞生。”
徒南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确定他一时半会儿清醒不了,只好对一旁的绿萝示意了一下。
绿萝会意,从怀里掏出一个空荷包,装了五百两的银票进去,走出去奉给了马义成。
“马先生,这些你就先拿去用吧。”傅玉衡跟了出来,满脸真诚地,“对于你的事业,生只能略进绵薄,还请先生不要嫌弃。”
马义成感激地接了过来,不着痕迹地往绿萝身上看了好几眼,口中道:“五爷不嫌人粗鄙,慷慨解囊,人心中只有感激,又如何敢嫌弃呢?”
给了银子之后,绿萝就重新回到了屏风后,静默无声地守着徒南薰。
傅玉衡笑着招呼道:“先生快坐,吃菜,吃菜。咱们再磨蹭一会儿,这些好饭好菜就要凉了。”
马义成笑着随他落座,拿起筷子,却有些心不在焉。
一开始傅玉衡还没有发现,但慢慢的他就注意到了,马义成几乎是每隔片刻,就要往屏风那边看一眼。
想到屏风后面坐着的是自己老婆,傅玉衡有点不高兴,很快就找了个借口,端茶送客了。
等那位一走,徒南薰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围着傅玉衡一圈又一圈地看。
把傅玉衡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好像第一天认识我一样。”
徒南薰歪了歪头,:“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只是怀疑,你是不是被那位马先生给下蛊了?”
“你还知道下蛊?”傅玉衡好笑道,“哪个话本里看来的?”
前世那么多新闻早就揭秘了,世上哪来的蛊呀,都是古代少数民族的首领或祭司,为了控制当地百姓弄出来吓唬人的玩意儿。
就比如湘西的“落花洞女”的传,十六到二十四岁的女子,到年龄不结婚就会中了邪神的蛊,在落花洞中不吃不喝好几天,回来之后还是不饮不食,几日后就死去了。
就算是个正常人,几天不吃饭也要饿死吧?
无非就是当地统治者为了人口增长,编出来吓唬那些不想成婚的女孩子的。
毕竟在古代社会,人口才是最大的红利。
穿越之后,傅玉衡虽然相信了世上有超越自然的力量,但对于蛊虫一类,仍旧嗤之以鼻。
但徒南薰却认真地告诉他,这个世上真的有蛊。
“虽然父皇严禁此事外传,但刑部的卷宗上还是有记载的。”
那是一件发生在天子尚为太子时的旧事,先皇被一个妃嫔施了蛊虫,对她极尽宠爱,险些失了理智。
也正因如此,让先皇察觉到了异常,暗中请了高人破解。
那蛊虫的名字叫做“情人蛊”,中蛊之后,会将施蛊之人当成毕生挚爱,为他疯,为他狂,为他哐哐撞大墙。
好在先皇乃是开国之君,又是一代明君雄主,自有上天庇佑,才在那妃嫔得寸进尺时察觉到了异常。
先帝解蛊之后,又受高人指点,亲自前往关帝庙降香,从关帝爷那里求得了一份庇佑。
——大夏徒氏统御天下一日,巫蛊之术便再不能于大夏国土使用。
傅玉衡听得一愣一愣的。
“真的假的?”
“这种事情,我哄你作甚?”
看来是真的了。
傅玉衡不禁恍惚起来:我单知道穿越了,就很可能有超自然力量。却没想到,穿越后的世界也这么超自然。
见他眼神飘忽,人就跟傻了一样,徒南薰急了,“衡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呀。”
“我没事。”傅玉衡摆了摆,了句徒南薰听不大懂的话,“就是三观突然受到冲击,正在重组而已。”
徒南薰又盯着他仔细看了片刻,见他是真的没事,这才破泣为笑,有些羞恼地在他胸前锤了一下。
“哎呀,你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傅玉衡连忙抱着她安慰。
唉,每天哄老婆,也是甜蜜的烦恼呢。
哪知道,老婆情绪平复之后,第一时间门就持续怀疑,“那马先生真的没给你下蛊?”
傅玉衡没话,但他睁着一双委屈又疑惑的桃花眼看过来,简直比任何话都要命。
徒南薰微微吸了一口气,心跳忽地漏了一拍,眼神飘忽了一下,掩饰般地调侃道:“若非他给你下了蛊,你怎么忽然这么大方,五百两银子给就给了。”
完,也不等傅玉衡接话,她便抢先往外走了两步,催促道:“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两人在马车上相对而坐,傅玉衡带着似笑非笑的惊奇,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
他的目光就像是带着炭火一般,一下一下地燎过来,竟生生将玉颜燃透。
徒南薰终于忍不住了,自以为凶狠地瞪了他一眼,嗔怪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不认识。”
傅玉衡单托腮,闻言眨了眨眼,语气又无辜又真诚,“认识,怎么不认识?正因认识才突然发觉,你今日好像格外好看。”
徒南薰又羞又喜又窘,双无意识的揉捏着衣袖,简直不敢再抬头看他一眼。
忽然,“噗嗤”一声轻笑传入耳中。
她微微怔了一下,才慢慢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就看见傅玉衡正捂着脸,靠在车壁上笑得浑身打颤。
“好啊你,你又耍我!”
想到方才自己的一腔女儿心思,竟全都是自作多情,徒南薰羞愤欲死,猛然扑上去,粉拳如雨点般落在他的身上。
傅玉衡一边笑一边“哎哟”,浑身的力气都失了大半,索性就懒懒地靠在车壁上任她捶打。
弄到最后,他没怎么疼,反倒是把徒南薰累得香汗淋漓,伏在他身上娇喘吁吁。
温热的呼吸自下巴蔓延至鼻端,裹挟着郁馥的香气,撩撩绕绕,引人心猿意马。
傅玉衡笑着笑着就不笑了,连呼吸都变得心翼翼,生怕伏在胸前的娇人,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
但他的反常,还是引起了徒南薰的注意。
“你怎么了?”
公主眼眶尤红,带着几分担忧低头看他。
傅玉衡:“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了。”
他的目光慢慢在姑娘脸上描摹,就像是一只无形的,缓缓带着叹息般抚摸。
——还是太了,罪恶感让他下不了。
索性姑娘还是比较单纯的,听他自己累了,立马便不再闹他,乖乖坐回了对面。
傅玉衡却没有动,一路上就那么斜斜地倚靠着,努力放空表情,把双眼定格在马车的顶部。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叹了一声。
“怎么了?”徒南薰立刻询问。
“没什么。”傅玉衡摇了摇头,缓缓撑着车壁坐正。
他只是突然发现,做柳下惠当真需要非一般的毅力。
对于这位曾经被他和一众狐朋狗友调侃嘲笑过的古人,他突然就生出了几分敬佩之意。
当天晚上,他洗漱的时间门过于久了些,直到徒南薰靠在枕上昏昏欲睡,他才若无其事的从耳房走了进来,轻轻脚躺在了床上。
对徒南薰来,仍旧一夜安稳。
可同样的夜晚,对傅玉衡来就有些难熬了。
幸好这种情况只持续到了第二天早上,不然他就要考虑,是不是要和公主分房睡了。
等朱氏妯娌的火柴作坊建好的时候,京城大剧院强推的第二部大戏黄九郎,终于如约上映。
上映头三天都是连演三场,上午一场下午两场。
饶是排得这般紧密,仍是场场爆满,还有许多人抱怨买不到票。
这不得不让傅玉衡考虑,是否要大量招募演员,提前开分院。
不过仔细想想,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太急了,太着急就容易出错,还容易累。
至于那十一个包厢,傅玉衡很快就发现,以京城权贵的数量之多,那些包厢还是不长期包租的好。
如若不然,竟然会引起一场骚乱。
所以,包厢的最长租期只有三天,允许预约。
上一家三天到期之后,就顺延到预约的下一家。
而且这十一个包厢,也不可能都租出去,自家人总得留一个,还得预留两个,以备亲朋好友来情。
黄九郎与倩女幽魂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故事。
如果倩女幽魂里是善人多恶人少,那黄九郎就恰恰相反,是恶人多而善人少。
故事的开篇,便是书生何子萧数次偶遇美少年黄九郎,因仰慕其人品风流,遂与之结交。
而黄九郎也同样钦佩何生的才华,两人相交日笃,何生对黄九郎的爱慕也越加不耐遮掩。
一天夜里,何生向黄九郎求欢,黄九郎推拒,趁夜遁去,何生懊悔不已,自此便害了相思,身形日渐消瘦。
那段求欢不成的剧情,经过艺术加工,又有特效灯光加持,被演绎得朦胧又唯美,看得眼脸红心跳,却又并不会升起淫邪之念。
没办法,毕竟是在公众面前演绎的东西,还是要注意影响的。
但也正因如此,让观众们都慢慢接受了何子萧与黄九郎的不伦之恋。
黄九郎趁夜遁去,观众们跟着何生一起揪心。
等大幕再次拉开,何生形容憔悴的面容暴露出来,观众更是感念他痴情。甚至还有人埋怨黄九郎不解风情,不识好歹。
数日之后,黄九郎再次从何生门前路过,却是目不斜视,一副过而不入的架势。
何生的书童上前拉住,苦苦哀求,黄九郎这才随他入内去见何生。
见和声形容凋敝,病骨支离,黄九郎大惊失色,惊问何至于此。
何生趁苦诉相思,终于感动了黄九郎。
“我原不知你竟是这般痴情,早知如此,便依从你就是了。”
何生闻言,大喜过望,脸上重新焕发了神采,也肯好好吃饭了,也肯好好喝药了,却一直拉着黄九郎不许他走。
黄九郎无奈,只得随他。
待何子萧病愈,两人终于成了好事。
又一日,何子萧对黄九郎道:“你待我这样情深意重,我也不知该怎么报答。若有什么能效劳的,请你尽管吩咐。”
这时,黄九郎才告诉他,“我母亲沉屙日久,唯有太医齐野王的先天丹才可治疗。听闻你与之有旧,不知可否代为求之?”
原来两人的频频偶遇,于黄九郎而言,都是早有预谋。
他故意设计接近何生,并与他相交甚笃,为的就是齐野王的先天丹。
何生先是愕然,继而了然,脸上露出一抹轻蔑之色。
底下的观众已经炸开了锅,大部分都是埋怨黄九郎心深沉的。
但也正因如此,他们更加笃定,这就是一个断袖情深的故事。
谁让倩女幽魂里的念倩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呢?
所以,当黄九郎要为何生引荐表妹,何生只笑着敷衍时,底下的观众对黄九郎已是骂声一片。
如果是在后世的络上,一定会出现大批“不识好歹”,“洗不白了,“必须要虐一波儿””等言论。
虽然语言组织方式不同,但观众的反应却是古今皆通。
反正这会子,底下的观众大多都嫌黄九郎太作,都在劝他适可而止,免得作得太过圆不回去。
而何生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个痴情的绝世好男人。
——为了断袖的情人,连媳妇儿都不娶了,可不就是痴情绝世吗?
当然,也有许多男观众骂何生傻的。
——娶妻生子传宗接代乃是孝道,又不耽误你和黄九郎长长久久,何必那么固执呢?
幸好男女的座位是分开的,不然这会子观众席上怕不是要吵起来。
在这个故事里,最让傅玉衡觉得生理性不适的,就是何子萧死后又附身御史这一节。
他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和黄九郎这个男狐狸有染,死得还颇为无怨无悔。
牡丹亭有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不可以死,而死不可以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当初他看书时,看到这里,觉得何子萧虽然是个急色鬼,但对黄九郎也是一片真心,还以为他们俩都能白头到老。
很显然,底下的观众也是这样认为的。
因而,何子萧身死而无怨时,女眷席上一片哀哭,男宾席上咒骂声一片。
然后,大反转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