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21章 打起来,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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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刻的气氛,有点刺激,林雯是眼睛都能放光的兴奋。

    要知道,在长达数月的时间里,罗琴对清安军区江营长的心简直是火热得不能再火热了。她很主动,主动到好几次直接跑到江营长跟前递情信,即便对方不收,仍百折不挠,当着他战友的面,一点都不知道害臊,最后闹到部队领导都出面,才稍稍收敛了些。可收敛归收敛,她心里头还是喜欢江营长的,原本想要用坚韧毅力最终打动他的心,然而前些天消息传来,江营长要结婚了。

    罗琴始终不信他会突然结婚,直到人家告诉她,他对象到了海岛,而且还住进岛上的招待所。那一天,全单位的同事们都知道她受到多大的打击,在私底下议论她。罗琴请了假,一整天没出现,人人都以为再回单位时,她会哭肿眼睛,可没想到,她只是换了个发型而已。

    除了过去的飘逸长发被剪成不过肩的短发之外,什么都没变。

    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林雯拽着罗琴来家属院看江营长他媳妇,脑海中有声音在呐喊——打起来,打起来。

    然而谁知道,罗琴居然一改平日里奔放热烈的性子,变得扭扭捏捏。

    “话算话”

    “一言为定!”

    林雯诧异地看向宁荞。

    别罗琴了,就连江营长的对象,也没有要开战的意思。既不沾沾自喜,也没打算指指点点,相反,她的嘴角微微上翘,带着软糯的笑意,一副善解人意的体贴模样。

    莫名乖巧

    林雯再默默望向罗琴。

    罗琴的脑仁子还是嗡嗡的,但理智还是逐渐回溯。

    如果是她本人的话,丈夫的爱慕者跑到自己跟前,都还没等对方叫嚣,她立马就能来劲儿。可是江营长的对象,可温柔了,眼底的笑容浅浅的,没有看笑话的意思,还很贴心地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罗琴被江营长拒绝的时候没有红脸,现在耳根子却“唰”一下红了,在林雯仍一脸期待时,扯了扯她的衣角:“快走。”

    林雯呆呆地站在原地。

    “走了!”罗琴坐上自行车,拍了拍后座。

    过了一会儿,林雯只能坐上车。

    几乎是一瞬间的工夫,罗琴蹬着车,用风一般的速度离开了。

    “就这样?你就这么算了?”林雯问。

    罗琴狐疑地回头:“还能怎么样?江营长都结婚了。”

    “你好歹得示威啊”

    “她都还没示威呢,我示什么威?”罗琴了然,“哦,我知道了。林雯,你是盼着我闹出点作风问题,在考核的时候给你让路吧!”

    林雯:!

    她使劲摇头:“不不不,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罗琴没理会,骑得飞快,吓得林雯两只紧紧抓着她的腰。

    “话又回来,江营长家的新媳妇”林雯沉吟,“好漂亮。”

    这是今天罗琴第一次与林雯有了共鸣。

    好看,是真的好看。

    自己刚才稀里糊涂地愣在原地,傻得冒泡,估计完全是被江营长媳妇的美貌冲昏头脑来着

    -

    从罗琴出现到离开,只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

    等她走后,宁荞继续卖力蹬着自己的自行车脚踏板练习。她这练习的进展,连过去职工大院的孩儿都不如,好几回咬紧牙关想要松,车子又开始摇摇晃晃,她便很有自知之明地重新将一只脚落到地上,另一只脚继续滑动踏板。

    时间长了,宁荞自己也觉得没劲儿,偷看一眼老门卫的表情。

    好在老门卫真的很不爱管闲事,连余光都没分给她。

    第一天学习骑自行车,宁荞量力而行,毕竟也不想让自己摔着,等到玩得了无生趣,才自己推着车回家。

    从前在安城时,她便时常独自在家,因此这会儿也不嫌闷,将行李箱里的衣裳整理起来,收拾进江果果房间的柜子里,再拿出一本书,坐在客厅看。

    等到下午,江老爷子回来了。

    “爷爷,您玩好啦?”

    老爷子是第一次来海岛,在里开启“花蝴蝶”模式,到处窜门。他一天能出去吃三顿,早中晚都不带歇着的,宁荞几乎见不着他。

    但作为家中很有威严的爷爷,江老爷子还有点包袱的。

    他哪里是去玩的?听着怪不正经的,明明是叙旧!

    老爷子清了清嗓子:“咳——去以前的老朋友家里坐了坐。”

    宁荞真诚地问:“好玩吗?”

    江老爷子:

    好玩。

    老爷子蹭了一圈的饭,把该见的老朋友都见了个遍。他准备明早就启程回北城干休所,等到了那时候,估计又得很长时间见不到孙子孙女们了。而且,这回还多了个孙媳妇,思念更多一份。

    宁荞问他为什么不留下来多住几天。

    江老爷子摆摆:“不住了,这些个孩子们气人,和他们待久了怄得慌。”

    宁荞笑出声,去给他冲了一杯茶。

    江老爷子问了问宁荞和孩子们的相处情况。他自己一带大的孙子孙女,自然清楚他们的脾性,当初和宁致平起娃娃亲的事时,唯一担忧的,也就是怕宁荞受不住他们的脾气。

    “这几个孩子都皮,是我看他们没有父母在身边,心疼他们,惯坏了。等到准备好好教育的时候,就是拿着棍子直接抽,他们都不怕我。”江老爷子。

    “他们知道您不舍得真打。”宁荞笑道。

    “他们也就只怕家里的大哥。”江老爷子开始想当年,“江珩从一开始入伍当兵,到后来得了领导推荐进军校进修,再往上升,一转眼,都很多年了。那时候他不管什么艰巨的任务都抢着去,跟不要命一样,就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比他爸和他爷爷差劲。”

    就算在战斗中负伤,江珩也咬着牙不让组织通知家里。在军区医院一住就是几个月,受伤就像家常便饭,好不容易才熬到今天。

    等到终于熬出随军资格,他第一时间就要将爷爷和弟弟妹妹们接到军区。非直系家属不能随军,组织上体恤江家情况,既是因为江老爷子的身份,也是因为江珩是烈士子女,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对他们特殊照顾,同意了江珩的申请。但不管什么,江老爷子都不愿意跟着来海岛,给孙子增添多余的负担。

    “你性子软,治不住几个孩子们。”江老爷子,“如果他们不听话,你别着急上火,直接跟江珩。要是他出任务去了,你就给我写信、拍电报,打电话也成。”

    江老爷子找了纸笔,给宁荞写下干休所的具体地址和电话号码。

    宁荞接下,揣进口袋里。

    是为了让老爷子放心,但目前来也确实是事实,她软声道:“爷爷,他们挺听话的。”

    江老爷子都要听笑了。

    这孙媳妇,和她父母的一样,就是太懂事。

    “嫂子!我们回来啦!”

    女孩欢脱的声音传来,伴随着飞快的脚步声,人刚进门,将挎在胸口的书包用力一丢。半空中一道抛物线,书包里的铅笔和练习簿子散落一地,同样掉出来的,还有一堆弹珠。

    江果果的嘴角僵了一下,将还没完的话吞回去,迅速跑到书包边,埋头苦捡。

    江老爷子一脸莫名其妙。

    怎么突然就老实了?

    再抬眼,江源和江奇也回来了。

    江源在外边将宁荞的自行车往屋檐底下收了收,又进屋拿了块布稳稳盖住:“嫂子,他们今晚会下雨。”

    江奇一进屋,直奔厨房,抄起大锅铲:“嫂子,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饶是江老爷子大半辈子见惯风风雨雨,这一刻还是彻底愣住了。

    他拉扯数年的孙子孙女,被大孙子用几个月给修理老实了些,他认。但没想到,他新媳妇,用一天的时间,给他们治服帖了

    一时之间,他苍老的脸上出现了迷惑的神色。

    -

    宁荞还没独自待多久,家里就热闹起来。

    三个的一到家,就被老爷子摁着坐到书桌前写作业。

    江奇是唯一一个顺利出逃的,因为他拎着锅铲,美其名曰要给嫂子做饭吃。望着三哥嘚瑟的表情,江果果可羡慕了,所以,人还是得学会一门艺。有做饭的艺,都不用写作业了。

    江老爷子在孙媳妇面前显摆了一下,总算找回一点当爷爷的威严。等到老二和老四坐下来学习,他就回屋简单整理,准备明天回去的行李。

    望着爷爷老孩一般骄傲的神情,宁荞站在两个孩子的房间外,扫了一眼。

    江果果趴在书桌上,铅笔在簿子上画出一个个圆圈,又戳上两个点,随即来精神了,开始天马行空地画猪。仔细一看,还真像这么回事儿。

    江源也在书桌前坐着,少年很有自己的主见,不学习,就真不学习,即便为了防止爷爷的唠叨而捧着书本,但实际上,书本是倒着拿的。

    暗戳戳地证明自己是个有骨气的孩子。

    宁荞没管,脚步很轻地转身离开。

    不过江源耳朵灵,一扭头就看见嫂子的背影。

    他沮丧地放正书本。

    嫂子一定对他很失望。

    但是,原本他就不爱念书,现在还得念两辈子一模一样的书。

    简直是亏大发了!

    江珩回家时,厨房里已经飘着香气。

    江奇热衷于下厨,丝毫不嫌累,尤其是在二哥和四妹苦苦学习的当下,他甚至觉得自己是江家唯一的幸运儿。

    “大哥!”江奇伸出脑袋,喊了一声。

    “嫂子呢?”江珩问。

    江奇指了指客厅:“在那儿!”

    宁荞正盘着腿坐在木质沙发上看书。

    每天光吃饭不太好意思,她刚才也想帮忙的,不过她刚一进厨房,江奇就跟烫着似的,一激灵将她往外赶。

    现在,她一页一页翻书,寻思着一会儿争取洗碗。

    正翻着页,听见脚步声,宁荞抬眸,目光撞进江珩幽深如墨的眼底。

    他一身军装,清爽漆黑的短发,走到她面前,听见里屋的动静,侧身望过去。

    衬得侧脸轮廓愈发利落俊朗。

    早在第一眼见到江珩时,宁荞就必须承认,他是难得的出挑显眼。

    当时鹿乱撞一般的“砰砰”心跳声,到这会儿她都还记得。

    只不过,虽是没多久之前的事,如今再回想,却仿佛隔得漫长。

    幸亏有原剧情的事先提醒,让她知道江珩娶自己是为婚约,后来的相处最多也只到相敬如宾的程度,否则,她又要迷糊了。

    “是爷爷。”宁荞顺着江珩的目光,道,“他回来了,在房间收拾行李。”

    话音落下,她以为他就转身进屋了。

    没想到忽地,身边笼罩下一道阴影。

    江珩直接在她身旁坐下。

    “我听,今天有人来大院看你了。”

    他温润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宁荞:

    好的老门卫不多管闲事呢?

    她点点头:“两个女同志。”

    “她们是播音站的,其中一个叫罗琴。”江珩解释,“一开始是领导建立广播站,所以和播音站的同志在工作上有点交集,现在这些工作已经交给其他同志去办了。”

    宁荞“嗯”一声:“播音站的同志声音确实很甜美。”

    上辈子他们夫妻俩纯粹是两情相悦,短短半年时间,彼此见面的时间不多,她也不需要哄,因此江珩在处对象这方面没什么经验。直觉告诉他,媳妇这话,是不是酸溜溜的?

    “你误会了。”

    “没有别的,我连情信都没收。”

    “一开始我连她名字都没记清,是最近一直提起加深了印象。”

    “不是,不是我一直提起她”

    江珩越越觉得自己不清白。

    这都是什么解释?

    宁荞则无奈地看着他。

    怎么还急眼了?

    “好吧。”宁荞,“这事不提了,我答应过她的。”

    其实也有点好奇,但是她已经承诺过,假装什么都没听到。现在再在私底下悄悄打听,她成什么了?

    “你答应的?”

    江珩完全听不懂。她不仅和罗琴见过面,还聊过天。甚至答应了罗琴,一些请求。

    她俩怎么会有交集?

    宁荞点头,语气柔和:“不然她会难过的。”

    江珩:

    媳妇护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对他的事,内心却毫无波澜!

    -

    大院的一个风吹草动,能传遍角角落落。

    下午几个婶子刚知道是苏青时弄坏了宁荞的自行车,到了晚上,整个大院的军人和家属们就全听了。

    苏青时是什么人?嫁进唐家几个月,始终不和其他家属走得近,像是完全因为看不上别人。毕竟她一副脱俗的样子,在哪里经过都目不斜视,院子里的那些八卦,她哪乐意听?

    可没想到,这么清高的一个人,私底下做的事可一点都不光彩。

    新买的自行车是招谁惹谁了?往上面扎好几个洞,扎得轮胎都漏气,这心肠真坏。

    也得亏是唐副营长良心上过意不去,主动出面要帮江家新媳妇修自行车,否则就是到了现在,所有人都还被蒙在鼓里呢。

    这事传得所有人都知道,大家在暗地里议论苏青时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能看大院里家属们洞悉人心的能力,一个个分析许久,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江家新媳妇嫁得这么风光,听江老爷子和傅政委聊的,那彩礼不菲,嫁妆也丰厚,难不成苏青时是冲着这个,心里头不得劲了?

    有人还特地向唐鸿锦的母亲打听情况。

    唐母是个实在人,被问几句,也没好意思不。儿子对苏青时一见钟情,他们全家都支持,在老家的那场婚礼,也办得体体面面。至于苏家狮子大开口,她倒没,怕儿媳妇让人嚼舌根。

    等到逃一般的躲回家,唐母叹了一口气。

    转过头,看见儿媳妇幽幽地望着自己。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见苏青时就有点怕。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更好相处,像苏青时这样心思深的,她却实在捉摸不定。但没办法,儿子就是喜欢她,一再强调,苏青时只是因童年受了太多伤害,才开始封闭自己。实际上,她心好心善,总有一天,他们全家人的温暖与包容,会治愈她内心深处的阴影。

    “青时,你怎么在这里?”唐母笑着问,“饿了没有?妈给你做饭。”

    苏青时大概猜到院子里那些人在什么。

    一个个人云亦云,不管什么事都能被他们得跟真的一样。但是,原本她以为婆婆也和他们一样,回来就会质问她。但没想到,婆婆并没有。

    相反,她还是很和蔼地笑着,问晚上想吃什么菜。

    “我不饿。”苏青时。

    “那就回房休息吧,你今天起太早了。”唐母上前,搭了搭她的肩膀,“等醒来再出来吃饭。”

    苏青时有点嫌弃地皱眉躲开。

    唐母已经不是第一天认识这个儿媳妇了。第一次被躲开,兴许会失落,但现在早就已经见怪不怪。

    苏青时点点头:“我回去再睡会。”

    她进屋时,唐母倒了一碗水,放到她床边。这是苏青时的老习惯了,过去老家天气特别干燥,她在屋里放水,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睡醒起床时能缓解不适。现在到了西城,这里气候常年湿润,可习惯已经养成。

    从到大,苏青时给自己倒水进屋的时候,父母总要笑话她穷讲究。哥哥弟弟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趁着她睡觉前,溜进来将水喝个精光,随即等着她发飙。苏青时是不能发火的,如果她冲着哥哥弟弟生气,最后挨打的还是自己。

    总之不论什么时候,她都是一个人。

    没有体会过亲情,更不知道什么是母爱。

    唐母将一大碗水放在她身边:“这不是井水,是凉白开,渴了能喝的。”

    “妈先去做饭,做好晚饭再喊你。”

    话音落下,唐母将房门轻轻带上。

    苏青时看一眼紧闭的房门。

    当长辈的,还这么讨好自己,至于吗?

    而此时门外的唐母,坐在板凳上犯愁。她不是什么指望着儿子和儿媳妇闹得家无宁日的婆婆,还是盼着俩口能和和美美的。可现在看来,儿媳妇根本没有融入这个家。

    唐母做好了晚饭。

    丰盛的三菜一汤,长辈过日子精打细算,不舍得买荤菜,可就是简简单单的素菜,也能做得有滋有味。

    苏青时还在睡,唐母没去敲门,还将饭菜重新装了盘,端进厨房里,一会儿等她醒来,热一热再吃。

    装好盘之后,她便静心等待自己儿子回家。

    但来奇怪,唐鸿锦刚才分明已经回来了的,但后来被隔壁江营长喊出去,好长时间也不见人。

    唐母起初没放在心上。虽猜到江营长是为自己媳妇自行车被扎的事找上门,但也不担心,男人们之间相处,如果明晃晃向着自家媳妇,会被笑话是个怕媳妇的,大家心照不宣,不至于将儿女情长挂在嘴边。大院里这一堆男同志里头,也就只有唐鸿锦将感情看得重一些,至于江营长,照唐母对他的印象,这人对自家弟弟妹妹都是淡淡的,更别是刚过门才一天的媳妇了。

    可越等越久,唐母有些急了,儿子怎么还没回来?

    太阳都已经下山了。

    唐母守在门边,好不容易才等到唐鸿锦神色凝重地回家。

    “鸿锦,这是怎么了?”唐母问。

    唐鸿锦没出声,开门进房。

    “江营长给你脸色看了?”唐母又问,“不能吧他——”

    “妈!”唐鸿锦比了一个“嘘”的势,压低声音问,“青时呢?”

    “睡呢。”唐母,“跟妈,到底怎么回事。平时江营长跟你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没事。”唐鸿锦将母亲拉到一旁,继续声道,“江营长确实有点生气,但也不至于公私不分明。”

    有点生气,唐鸿锦还是轻了。

    他没想到,江营长竟这么向着媳妇。一番话,掷地有声,意思很明白,几乎与宁荞的想法如出一辙,如果苏青时不消停,轻则联系领导,重则直接上报公安,他们家不会给情面。

    在军区大院里住着,吵闹是不会惊动领导的,可如果事情闹大了,苏青时很有可能被取消随军资格,这是唐鸿锦无法承受的。

    “这个青时”唐母有点恼,“她好端端跑去惹江营长家新媳妇干什么?”

    “妈,你别管,青时那边我去。”唐鸿锦犹豫了一下,又拿出一封信,“我刚才这么长时间没回来,还有个原因,姐的婆家人寄信来了。”

    起唐鸿锦的姐姐,也就等于提起母子俩的伤心事。

    就在不久前,传来噩耗,唐鸿锦的姐姐与姐夫在进山采摘药材时不慎失足跌落山崖,到现在都没有音信。这么高的山,跌落下去,大家都接受了他们已经离世的事实。他们留下一对儿女,起初在孩子大伯家养着,后辗转又到了二伯、三姑家。

    “信是孩子三姑寄来的。她写着,多了两个孩子,不是多了两张嘴这么简单,吃喝用度都要钱。”

    唐母把脸一沉:“我们寄过去的钱已经不少了。”

    “孩子们的三姑父希望我们加点钱,一个月给个十几块钱。”唐鸿锦,“如果钱给够了,以后两个孩子就在他们家住下来。”

    这事刚才唐鸿锦想了许久。

    现在不管是什么家庭,养两个孩子都不需要十几块钱,每个月寄这么多回老家,相当于拿出他的大部分津贴。

    另一方面,两个孩子毕竟是他的外甥女,从喊他舅舅的,看着他们受寄人篱下的委屈,唐鸿锦心里头难受。

    “妈,我想接他们来军区。”唐鸿锦。

    也是在闺女去世之后,她的婆家人才露出真面目。接外孙和外孙女来军区,唐母当然是求之不得,可现在儿子不是一个人了,要多养俩孩子,首先得问过苏青时。

    “你媳妇能同意?”唐母问。

    “我和她。”唐鸿锦又低声道,“妈,江营长找过我的事,你别告诉青时。”

    唐母不置可否,转身去厨房盛饭。

    虽没有亲耳听见江营长对儿子些什么,但光看他这难受的劲儿,也能猜到江营长肯定不客气。

    唐鸿锦在部队里兢兢业业,冲锋陷阵都不带含糊的,一直很得领导赏识,哪里挨过批评?

    还有外孙和外孙女,也不知道能不能被接到军区。

    唐母叹了叹气。

    这一天天的

    -

    宁荞已经在海岛住了两天。

    习惯了吵吵闹闹的弟弟妹妹们,也习惯了分别。

    一开始送走宁致平和宁阳,紧接着,又送走江老爷子,就只剩下她和江珩、弟弟妹妹们留在海岛。

    他们自己的家庭。

    “不知道爸爸和哥哥到家没有。”宁荞坐在饭桌前,随口道。

    “肯定到了。”江奇掰着指算了算,“坐船俩时,火车四十八时,估计刚到家不久。”

    江源摇摇头:“都十几岁了,两天两夜还得掰着指头算呢。”

    江奇瞪二哥一眼,将他碗里的菜夹走:“都是我做的,你别吃!”

    “对了,大哥,我今天和嫂子一起把信寄出去啦!”江果果。

    宁荞给母亲写的信,是在今天早上寄出去的。但从西城到安城,路途遥远,听邮递员同志,还时常有寄丢的风险。

    她便只好盼着,自己的信能安安稳稳地到家。

    “不知道我妈有没有寄信过来。”宁荞又道。

    “肯定有啊!”江果果使劲点头,“明天我再找邮递员叔叔问一问。”

    “有些信还在邮政局,没时间整理,他们不会的。”

    “那我给邮递员一颗大白兔奶糖,他就了。”

    宁荞:

    一堆捧哏的。

    但不得不,和他们聊天,让她的心情有点愉悦。

    江珩睨江奇一眼:“什么风气?”

    江奇立马闭上嘴。

    该不该的,居然全了。

    “嫂子,你想家里人吗?”江果果突然问。

    想念是必然的。

    在海岛过的第一夜,连梦里都是和家人生活的一幕幕。但如今两天过去,身份上的转变并不大,落差也不强烈,因此想念娘家人时还没到落泪的程度。

    宁荞“嗯”一声:“太远了,连寄信都要好几天才能到。不知道我嫂子现在什么情况,是不是已经怀孕了。”

    江珩点头。

    弟弟妹妹们同情地望过去。

    可怜的大哥,这难以加入他们话题,却又使劲想办法加入的样子

    “那天我看文敏姨在给她孙子织毛衣,等冬天的时候正好能穿。”宁荞,“我也想学着给哥哥嫂子家的娃娃织,就是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肯定是男孩。”

    “我也觉得是男孩!”

    “不定是女孩子呢!”

    宁荞失笑。

    不管什么话题,都有他们的份,三个的抢着发表意见,饭桌上热热闹闹的。

    “是男孩。”江珩。

    宁荞抬眉。

    大家都在猜,就江同志猜得最一本正经。

    就像是,他真知道似的!

    “男孩三票,女孩一票。”江奇乐了,“江果果,你输了!”

    江果果叉腰:“输不输还不一定呢,孩子又还没出生!”

    三个孩子眼看着就要杠起来。

    宁荞往左望,又往右望,想着是不是得劝架?

    而江珩,一副了然的神色。

    其他是不一定,但宁阳和焦春雨的孩子是男孩,这一点,他能确定。

    因为上一世,怀孕七个月的焦春雨出意外之后,医院给出了最终的证明。各个器官都已经发育好的胎儿,就这样死在腹中,甚至没有发出来到人世间的第一声啼哭。

    再次想起上辈子的事,仍是令江珩心惊。

    这辈子,一切重新回到原点。

    他会查出真相,保护好宁荞,也不让所有她在意的人受到伤害。

    她会安然度过十八岁,迎来往后的一年又一年。

    而焦春雨和宁阳,也会顺利地迎来他们的孩。

    一个灵可爱的男孩。

    是他和宁荞的侄子,他们将一起回安城探望。

    -

    几天时间,宁荞已经蹬熟了自行车踏板。

    晚饭后,她想试着去大院人少的地方骑一骑。

    月光澄澈明亮。

    江珩从书房出来,陪在她身旁。

    “嫂子,我陪你去吧!”江源。

    江奇也跟上:“我也会骑,我帮嫂子扶着车。”

    江珩一抬眼,就看见这俩煞风景的。

    “作业写完了?”

    “大哥,写完了!”

    “碗洗好了?”

    “大哥,洗好了!”

    江珩:

    什么时候变这么勤快了?

    “回房复习课本上的内容。”江珩。

    江源和江奇瞪大双眼。

    这是什么新流程?!

    三个大孩子里,只有江果果最识相。

    她揪了揪二哥和三哥的衣角:“我们去玩儿吧。”

    江源和江奇还踌躇着。

    但被江果果拽走。

    “干什么拉我!”

    “我还想教嫂子骑车的呢!”

    江果果:“再不走,连去大院玩儿都没会了!”

    “为什么?”兄弟俩异口同声。

    江果果露出神秘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这大概就是女孩的直觉吧。

    等到他们仨都去了大院,宁荞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江珩是故意将他们支走的。

    她抬起眸,不解地望着他。

    江珩帮她扶着车,温声道:“要上来吗?”

    宁荞犹豫一下,上了车。

    她双脚踩着车蹬,原本要像平时那样落下来,可自行车却被他扶得很稳。

    车头把上,是他结实有力、线条漂亮的臂。

    他声音低沉:“脚可以离地,放心,不会摔跤的。”

    宁荞蹬了蹬。

    身体已经可以保持短暂路途的平衡,她的眼底染了惊喜笑意,但还没高兴多久,忽地车头晃个不停,她轻叫一声。

    她以为要跌倒了。

    可最终却没有。

    江珩一直在她身旁:“没事,不怕。”

    月光下,他的眉眼轮廓很深。

    眸光却全然不似原剧情中冷漠,是温柔的。

    大院里,不少人在晚饭后出来散步。

    乍一眼看见角落里两道身影,大家还以为看错了。

    等定睛一看,确实是江营长和他的新媳妇。

    江营长帮媳妇扶着车,教她骑。过了很长时间,媳妇掌握要领,却还没有完全学会,但他没有不耐烦,只是带着笑,温声鼓励。

    “江营长平时对弟弟妹妹都没这么好脾气!”

    “弟弟妹妹这么皮实,和娇娇软软的媳妇能一样吗?”

    “也是,有时候我还真觉得,江营长家那三个熊孩子,不打真不行。”

    弟弟妹妹们在大院里撒了欢地跑,忽然感觉耳朵痒痒的。

    他们停下脚步,左看看又看看。

    嫂子似乎快学会骑车,双眸晶晶亮,一点都不知倦。

    不远处,自家隔壁的苏青时出来了。

    江奇半蹲着,背起江果果。

    “冲!”江果果一声令下。

    江奇用尽全力,一股脑向前冲过去。

    “砰”一声,他一不心撞到苏青时。

    苏青时花容失色。

    下一秒,江奇一脚踩到她脚上。

    他本来就已经不了,个子窜得高,再加上还背着妹妹,一脚踩下去,疼得苏青时不轻。

    苏青时惊呼一声,立马蹲下来,揉着自己的脚。

    江源跑上前:“奇、果果!你们俩怎么不看人!”

    江奇和江果果挠挠头。

    江源拉着他们就走:“真是的。”

    等到他们走远了,苏青时将自己的脚从鞋子里面抽出来。

    现在还只是一片红,但估计等会儿就要青了。她皱着眉,却也不好和孩们计较,在大院里揪着孩子泼妇般地骂人,是她最瞧不起的行径。

    苏青时只能认了这哑巴亏,回家擦药去。

    兄弟妹三人大摇大摆地走着,满心舒爽。

    “她会疼吗?”

    “应该疼吧,刚才我看她脸色都变了。”

    “那就好,我还怕她不疼呢!”

    “可是我们答应大哥这辈子要乖乖的,刚才这样,会不会不听话?”

    “谁让她欺负我们嫂子!”

    江源、江奇和江果果想想还觉得不够。

    只是可惜唐家没有自行车,否则用钉子扎回去,才叫以牙还牙。

    他们琢磨着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能治一治苏青时。

    突然经过白主任家门口。

    白主任正和蒋蓓蓉着话。

    “这个工作还是不错的,多少人都挤破头了。”

    “刚拿过来,告示还没贴咱们家属院呢。多少军属都想着出去上班,这回是个好会。”

    “到时候我看看,有多少同志想报名的。”

    江果果眨了眨眼。

    工作、上班、报名

    上辈子,嫂子每天在家眼巴巴地等着他们和大哥回家。

    可可怜怜的。

    “白姨!”江果果大声道,“给我嫂子报个名!”

    白主任:

    啥工作都不知道,直接给嫂子报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