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28章 “以大哥为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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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珩上一世的记忆,以缓慢的速度逐渐复苏。

    在他亲眼看见这个叫陈文的男知青之后,仿佛碰触到某个开关,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上辈子,陈文是带着目的接近傅倩然的。

    傅政委家的闺女,家境优渥,有足够强大的背景。他在她面前展现了自己最好的一面,幽默、有才华、温柔细腻,连摘来的一朵路边花,都会被他赋予浪漫自由的意义。

    傅倩然难以抵挡这样的攻势,被他吸引。傅政委和骆书兰听之后,托人在陈文的老家打听他,是他家里环境艰苦,但自聪明,也有自己的远大抱负,傅政委便见了陈文一面。

    凭直觉,他认为陈文接近自己闺女是别有用心,与爱人极力阻止闺女的这段姻缘。

    傅倩然不是温顺的性子,父母越是阻挠,她越爱得深沉,和陈文出双入对,甚至还陪他一起去公社,他要担粪水,她便和他一块儿抬,再苦再累,和心爱的人相伴,她就觉得值得。

    两个年轻的事,闹得整个大院的人都知道。陈文善于伪装自己,傅倩然又是真心喜欢他,大院里不少人就去劝骆书兰,伙子只是出身不好而已,但自身条件优秀,不至于棒打鸳鸯。

    骆书兰拉着闺女,苦口婆心地聊了一宿,闺女的眼泪,让她不得不动摇,然而傅政委却没有心软。

    傅政委决定将她送出岛,让她去远房亲戚那里住一阵子,两个年轻人分隔两地,感情总该淡了。他联系远房亲戚,买好火车票,几乎是用绑的,将傅倩然塞上船。

    可刚上船,傅倩然就吐了,她自己已经怀孕。

    还没结婚,傅倩然就怀孕,这是天大的丑事,傅政委气急,痛打陈文,几乎是下了死。傅倩然护着他,哭得声泪俱下,央求父亲同意他们结婚。

    这事传得沸沸扬扬,不结婚,闺女的名声受损,更何况腹中的胎儿怎么办?傅政委只好同意。

    到底是自己唯一的闺女出嫁,傅政委与骆书兰将婚事办得风风光光,陈文没有住所,总不能让闺女跟着他去住知青点,两个人便暂时住在军区大院。

    傅政委体面了大半辈子,直到女婿住进自家,他出门连头都抬不起来。

    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再气愤也无济于事。傅政委到处打听招聘的消息,希望傅倩然尽快找到一个正式的工作,否则将来孩子出生,他们夫妻俩如何养育长大?

    可更让傅政委和骆书兰更震惊的是,傅倩然终于坦白。

    她根本就没有怀孕,是被陈文撺掇着,撒了这个天大的谎。

    和傅倩然结婚之后的陈文,希望傅政委能帮他拿到回城指标,带着媳妇一起回老家,或是在岛上给他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再不济,先给他们弄一套房子,让他们俩搬出去住。这时傅政委察觉到他的野心,断然拒绝,提出希望闺女离婚。

    陈文知道老丈人家根本不是自己的依靠之后,露出了真面目,变得冷淡,变得不愿意回家,宁愿住在知青点,是为了“男人的尊严”。傅倩然将爱情看得比天还大,彼时她的天塌了,前去知青点,试图挽回陈文的心。

    然而她看见的,是陈文抱着一位姓姜的女知青,他告诉姜知青,自己已经离婚了。

    傅倩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走到这一步,她没脸面对父母,更无力承受打击。

    那一天深夜,她和父母了许多话,骆书兰以为闺女终于懂事,拍着她的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傅政委却仍对她失望,转身回书房,一宿没出来。

    而后等到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海边的渔民,发现傅倩然的尸体。

    傅政委和骆书兰,仿佛在一夕之间老了二十岁。

    再回想,他们才意识到,深夜的谈话,傅倩然已经有了赴死的端倪,只是当时他们没有发现。

    老政委和爱人用心思与爱培养的闺女,最终选择了亲结束自己的生命。

    数月来的纠缠,已经够丢人的了,傅政委对外,便称是傅倩然失足落水溺亡。

    陈文回来时,悲痛欲绝,当着整个大院所有人的面痛哭流涕。

    老俩口已经分辨不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只让陈文收拾行李,滚回他的知青点。

    骆书兰积郁成疾,傅政委提前退下来,夫妻俩搬回老家。

    后有消息传来,陈文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拿到回城名额,也离开了海岛。

    这其中的很多细节,大院里其他军人和家属都不知道,但江珩知道。

    当时老俩口已身心俱疲,他们信任江珩,最终是他帮忙料理傅倩然的后事。

    这一世,江珩同样不想辜负他们的信任。

    如今时间紧迫,等到他出一趟任务回来,就都来不及了。

    军车已经驶向码头。

    江珩对贺永言低声道:“那个男人不行。”

    贺永言的眼睛一亮,吃瓜的表情:“哪里不行?”

    江珩:

    有关于前世今生,江珩自然不能对他。

    他沉吟片刻,淡声道:“他叫陈文,我在禹山村碰见过他,男女作风方面有很大的问题。”

    贺永言收起八卦的表情,也变得正经。

    再转头望向车外,他们的身影早已渐行渐远,可刚才情侣缠绵悱恻的模样,他还没忘。

    江珩是带队的营长,不能任性地终止任务。

    他与贺永言对视一眼,多年的默契,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心思。

    “哎哟——”贺永言突然捂住自己的肚子,“哎哟,哎哟哟哟哟!江营长,我肚子疼!”

    “怎么回事?”

    “大概是吃坏闹肚子了,啊,真疼!”

    贺永言演得跟真的一样。

    江珩严肃道:“这次的任务,你就别去了,我另外找人顶上。你马上去军区医院看看。”

    军车停靠在路边。

    红林公社怎么走来着?

    贺永言捂着肚子,转身回头,都走出了老远,还弯着腰,演得跟真的一样。

    -

    宁荞始终对原剧情中傅倩然的死有疑虑。

    是深夜溺亡在海边,可不管是深夜跑到海边,还是自泡在大海里长大的她会溺水,都是奇怪的事。

    “嫂子,你在发什么呆?回家学习啦!”

    宁荞稍俯身,对江果果:“你先自己回去学习,我去和倩然几句话。对了,不要满大院倩然姐姐在外边和一个男同志在一起。”

    “知道啦,我又不傻!”

    宁荞揪了揪江果果的翘鼻尖:“你不傻,你聪明着呢。”

    江果果傻乐。

    嫂子宠溺地揪她的鼻子啦!

    江果果已经改了将书包甩飞起来的习惯,这会儿规规矩矩地回家。

    对于傅倩然的事,她全然不知,丫头和她二哥三哥脑海中的上辈子的记忆,就只和嫂子有关。

    江果果往家里走,刚到自家院,就看见团团和圆圆。

    她好奇地看他们,他们也歪着脑袋看她。

    她龇了龇牙,团团圆圆往后缩了缩,很害怕的样子。

    江果果生怕自己把人家弄哭,吓得赶紧往屋里跑。

    二哥和三哥已经回来了,正坐在书桌前写作业。

    这是他们答应过江珩的,大哥在和不在,都得一个样!

    “二哥、三哥,我刚才在外面看见两个人!”江果果。

    “他们得罪你了?”

    “没有啊!”

    江源一本正经地提醒:“果果,我们嫂子要有礼貌。你和别人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骂他们是人?”

    江果果:?

    是人,真正的人儿!

    而且,俩人儿长得一模一样,能让人分辨的区别,是一个梳辫子,一个没梳辫子而已。

    江果果和她二哥鸡同鸭讲好半天。

    最后,江源摇摇头:“江果果,你可以是孩。”

    江果果皱了皱眉头。

    情况不妙,她二哥最近向大哥学习,也开始喜欢教训人了!

    -

    傅倩然站在大树后,和陈文难分难舍。

    与他对视时,她有些羞涩,红着脸颊,轻轻推开他。

    傅倩然与陈文情投意合,在两天前,就已经点头同意和他处对象了。

    这年头,相亲的只要看对眼,就可以直接把婚事定下来,因此傅倩然也不觉得他们的感情发展太快。

    第一次谈恋爱,她分分秒秒都想和他在一起,此时下班之后,看见他已经在大院外等待,简直是欣喜若狂。

    “抱歉,我不应该冒然来找你的。”陈文,“如果被你们大院里的人看见,对你的影响太不好了。但确实,很想见你。”

    “这有什么呀。”傅倩然的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陈文温柔地笑了笑,抬想轻抚她的发丝。

    “倩然。”

    陈文回过头,看见一个女孩子,稍稍一怔。

    宁荞穿着一袭白裙,站立在风中,额间柔软发丝被吹得飞扬。

    她脸蛋雪白,一双杏眼如染着水雾,花瓣唇微微扬起,笑吟吟的,是让人心颤的美。

    宁荞与陈文对视时,几不可查地微微蹙眉。

    这样的眼神,她再熟悉不过,上一回见到,是从林厂长儿子的眼中。

    直觉告诉宁荞,这位在原剧情中与傅倩然爱得轰轰烈烈的男知青,不对劲。

    “这是?”陈文回过神,问道。

    “她是我的同事,我们住在同一个大院。”傅倩然笑着开口,顿了顿,想要介绍陈文,有些难为情,“这是我的——”

    “你好同志,我叫陈文。”陈文打断傅倩然的话。

    宁荞默默地观察陈文。

    陈文察觉到她的眼神,嘴角笑意更深,撞上她的目光时,眼神变得格外真挚。

    “倩然,你还不回家吗?”宁荞温声提醒,“我刚才看见你妈妈在找你。”

    傅倩然一惊:“我先回去,我妈最唠叨了,如果被她看见”

    陈文再次打断她的话:“去吧。”

    等到傅倩然跑走,陈文问宁荞:“你看起来很,是不是比倩然还?”

    得到回答之后,陈文眉心舒展。

    十八岁而已。

    再一看她推着的自行车、身上白裙子的质地、以及头上精致漂亮的发卡

    陈文断定,她也是大院干部家的闺女。

    长得更好看,性子看起来也比较软。

    估计比傅倩然,更容易上钩。

    陈文还不知道宁荞家里的长辈是什么军衔,不能轻举妄动,自然地先吊住她。

    他指了指宁荞的脸,“你的皮肤真好。”

    “我和傅同志刚认识,在路上碰见的。”陈文摘清关系,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照平常,陈文和老家学校里的同学或女知青这样的话,她们必定会脸红。

    可宁荞没有,他见她神色冷淡,一句话都没接,回头冲着傅倩然的背影喊:“倩然,你怎么不等我?”

    傅倩然还没做好被骆书兰撞见处对象的准备,慌慌张张地跑,这会儿被宁荞一喊,又回头。

    她娇憨地笑,拉着宁荞一起走,等到了院子门口,再次踮起脚尖,看陈文一眼。

    “这是你对象吗?”宁荞问。

    “他跟你的呀?”傅倩然不再隐瞒。

    “他,你们只是偶然在路上碰见的,刚认识。”

    傅倩然傻了一下:“可能是因为,他的性格比较含蓄。还什么了?”

    “他夸我皮肤白。”宁荞认真地告诉她,“倩然,这是不是不合适?”

    傅倩然的脑子嗡嗡的。

    她轻咳一声:“不早了,回去吧。”

    -

    第二天一早,傅倩然没来找宁荞一起去学校。

    宁荞上了傅家一趟,书兰姐告诉她,傅倩然一早就出去了。

    在学校里碰见,傅倩然的神色变得冷淡。

    “我先去上课了。”她。

    抱着课本往二年二班教室走时,傅倩然眉头紧锁。

    陈文宁荞皮肤白,这让她心里有些膈应。早上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便提早出门。陈文带了一个水煮鸡蛋,站在大院门口等,等到她之后,便开心地迎上来。

    其实傅倩然不愁吃喝,鸡蛋不便宜,但对她家来,也不是逢年过节才吃得上的。

    可这鸡蛋是陈文给的,他自己都不舍得吃。

    傅倩然状似不经意地起宁荞丈夫出任务的事,给陈文提个醒。

    得知宁荞已经结婚了,陈文语气并不失落,只笑着,真看不出来。

    傅倩然在心底安慰自己。

    是宁荞误会了,陈文只是夸她而已,并没有其他想法。

    现在,傅倩然兜里还揣着他给的鸡蛋。

    他是对她好的。

    一连数日,傅倩然上下班都没有来喊宁荞。

    宁荞自己的事都没整明白,也懒得将别人的事惦记着,最后吃力不讨好。

    可到底,原剧情中傅倩然的死,就像是一根刺,扎在她的心里。

    没有什么是比生命更可贵的。

    到了这个时候,宁荞盼着江珩早点回来。

    在这个家里,弟弟妹妹们不扛事,她也不指望他们给自己出什么主意。

    就只有江珩。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只要他在家,就算天大的事,也能顶着。

    她不用提什么原剧情,只感觉陈文很古怪,再和他一起商量对策。

    宁荞又撕下一张老日历。

    “你们大哥最多半个月回来,最快十天就回来。”她,“现在是第十天了,他还没有回家吗?”

    “嫂子想大哥了吗?”江果果好奇地问。

    宁荞双拖着腮:“你想了吗?”

    江果果用力摇摇头,转头问二哥和三哥。

    江源和江奇像听到天大的笑话:“怎么可能想大哥?”

    宁荞失笑。

    可怜的江营长,出任务都十天了,只有她记挂着。

    -

    贺永言去了一趟红林公社,打听这个叫陈文的知青。

    村民们对知青不了解,老知青多少清楚些情况,可明哲保身,只摇头自己和他不熟。

    倒是一个叫庄亚亚的女知青,明显迟疑许久,又将目光转回去。

    贺永言猜测她不方便多,临走之前,便悄悄留下一张纸条。

    等到出了知青点,他没有出村,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后山。

    等待了一段时间,庄亚亚果然来了。

    “你为什么要问陈知青的事?”

    贺永言认为这没什么不能的。

    “他在和我们军区政委的女儿处对象。”

    庄亚亚听完就笑了:“我就知道,他只喜欢这些家里长辈当领导的女同志。”

    庄亚亚对陈文一开始的好感,是他在下船那一刻的玩笑话。

    他皮肤白,长相斯文,笑容令人如沐春风,打着趣,她很容易就卸下心防。

    可很快,他就不搭理自己了。

    “我想了很久,到底是什么原因。”庄亚亚,“后来想明白了,可能是因为,他听我爸爸只是沪市肉联厂食堂一个普通的工人。”

    贺永言并不意外。

    随即去找傅政委的闺女。

    贺永言还没结婚,并且级别不够,平日里住在部队宿舍,就只有偶尔去找江珩,才来军区大院一趟。

    在此之前,他见过傅倩然,但连话都没过。这会儿他怕大院里的人传出一堆风言风语,便直接去学校找她。

    傅倩然看贺永言眼熟,但听他完一番话之后,脸色冷了下来。

    “是我爸让你来的吧?”她问。

    她和陈文处了十几天,终究瞒不住父母。不过她也不想瞒,决定带着对象去见家长。没想到父亲在这件事上,并不如从前开明,两个字——不准。

    傅倩然的火气上来,声音拔高:“我听陈文过那个女知青的事,她确实喜欢陈文。但那又怎么样?男未婚女未嫁的,甚至他俩都没处过,就凭她的造谣,我就要重新考虑和陈文的关系吗?”

    傅倩然不吭声。

    贺永言耸了耸肩:“话我是已经给你带到了,你听不进去,也不关我的事。”

    军区学外,两个人直直地站着,许久都没再出声。

    “倩然!”不远处,陈文挥了挥。

    贺永言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诚恳地:“我怀疑你的脑子,被驴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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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院里的人都听,最近傅政委和骆书兰的闺女处对象了。

    对方是个姓陈的知青。

    傅倩然带着陈知青回家吃过饭,有人估计他俩快结婚了,但也有人,傅政委不同意。

    大院里的新鲜事一桩接着一桩,终于不再有人主动提起苏青时和唐鸿锦。

    偶尔苏青时带着一对双胞胎去大院转一转,还有婶子感到欣慰,唐副营长和他媳妇也没这么差劲,心疼这俩命苦的孩子,愿意将孩子们接到身边来养。

    宁荞该做的都了,该做的也做了,问心无愧。

    傍晚,她和江果果在大院里碰见从傅家出来的傅倩然和陈文。

    长达十多天的时间,傅倩然都是独来独往。

    此时面对面碰见,宁荞牵着江果果的往另一边走。

    谁都没有话。

    陈文问:“你没事吧?”

    傅倩然摇头:“走吧。”

    走到大院门口,陈文:“你是不是犹豫了?”

    “什么?”傅倩然一怔。

    “我知道你爸不同意,上次来学校门口找你的,是他的下属吧?”陈文,“但我们相处这段时间,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我不会的。”

    傅倩然低着头听。

    这段时间,其实她并不开心。父亲气得暴跳如雷、母亲以泪洗面,大院里的流言蜚语没停过,就连部队里之前没见过面的军人同志,都她脑袋被驴踢了。

    还有宁荞。她们之前的关系多好,只因为一个陈文,现在在大院里碰见,变成陌生人。

    陈文的声音仍响在耳畔。

    “其实你们大院这个叫宁荞的女同事,那天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我能感觉到她的爱慕,可最终什么都没。倩然,我没,是因为不想你伤心。”

    傅倩然恍惚地抬起头:“宁荞不会的。”

    “可能我天生就是招女同志喜欢,但我——”陈文停顿,“嗯?”

    “宁荞怎么可能爱慕你?她不是这样的人。”傅倩然正色,“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你知道她的爱人江营长,能一拳把你打趴下吗?”

    陈文从没有见过这一面的傅倩然。

    尖锐、冷漠,还带着失望。

    他不敢置信地看她,握住她的:“你怎么了?”

    傅倩然摇摇头,轻声道:“可能有点累了。”

    陈文没想到傅倩然居然这么信任宁荞,便转移了话题。

    傅倩然的嘴巴动了动,欲言又止。

    陈文与她十指紧扣,两个人一起出了大院。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嘹亮的声音响起。

    “陈文,你真对得起我!”

    陈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姜莲怎么会来?

    大院里,不少人听见动静,往外走。

    陈文避开姜莲的视线,立马将傅倩然往院里推:“你先回去,明天再跟你解释。”

    姜莲喊道:“你怕什么呀!半个月前还跟我好呢,现在换了个人!”

    她身旁,还站着一个打扮朴实的姑娘。

    姜莲拽了拽姑娘的:“还有葛云,你不认得了?大队书记的闺女,隔三差五就给你一个鸡蛋,要不是她跟我,我还不信呢。陈文,你的眼皮子真浅,一个鸡蛋而已,成天跑书记家帮忙抬水,至于吗?”

    葛云使劲去拉姜莲:“姜知青,你别这样,被人笑话。”

    “他都不嫌丢人,你还嫌丢人呢!”姜莲。

    大院里出来的人愈发多了。

    傅倩然僵在原地,看姜莲叉着腰骂陈文不要脸。

    没过多久,傅政委和骆书兰也出来了。

    老俩口拉着傅倩然回去。

    陈文连忙上前追。

    傅政委直接抬起腿,狠狠地踹到他肚子上。

    姜莲是泼辣的性子,原本被他哄着差点就要给父亲写信,让父亲想想办法,尽量这两年间给自己和陈文一起弄个回城名额。

    可没想到,陈文找到更加近、更加强大的靠山,直接就冷处理了他们俩的关系。

    姜莲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越想越不甘心。

    这里又不是她的老家,谁都不认得她,姜莲直接喊:“我要报公安,举报这个同志耍流氓!”

    大院里的人,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什么人啊这是”

    “真是丢人现眼。”

    “倩然闹着要带他回去见家长,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处对象,这丫头以后还怎么出来见人?”

    “不过,公社里的女知青和书记闺女,怎么会找到咱们军区大院来?咱们大院离红林公社那几个村子没这么近,来一趟还得爬山呢。”

    “之前我就觉得这知青不好,具体哪里不好,又不上来。”

    “傅政委和书兰太宠倩然了,宠得她没吃过苦,跟这知青处对象,不图吃不图喝,就图人家真心对他好。”

    “还真心呢,他有几个真心够三个女同志分的?”

    在议论声中,贺永言拉着江珩朝另一个方向走,远离人群。

    江珩是今天下午刚到西城的。

    这一趟出任务,他离岛十几天,好不容易才回来,却没有直接回家。

    因为在回程的船上,他听人起岛上新一批知青的事。

    沪市革委会姜副主任的闺女是红林公社的知青,背景很硬。

    江珩依稀记得,傅倩然死之前,曾看见陈文和姜知青抱在一起。

    革委会副主任

    这样一来,也就可以解释陈文上一世为什么突然得到了回城名额。

    回来之后,他便和贺永言一起去禹山村,打听姓姜的知青,最后将目标锁定姜莲。

    陈文好几次告诉姜莲,村民们的唾沫星子是能淹死人的,为了她着想,他们处对象得心谨慎,不能让人发现。姜莲还真以为陈文为自己好,谁知道,他居然还在另外找后路。

    江珩不知道上辈子陈文结婚时是怎么服姜莲,让她别将事情闹大的。

    但他总有自己的办法。

    同时,江珩隐约记得上辈子,禹山村一个书记的闺女,也和陈文有来往。

    上一世陈文被调回城之后,葛书记急着将闺女嫁给一个老鳏夫。老鳏夫喝醉酒就打人,人家来劝,他便醉醺醺地葛云怀着别人的种嫁过来,自己打得都算轻了。

    很多传言,都是江珩在帮忙整理傅政委和骆书兰落在大院的衣物时,听隔壁董晶梅的。

    董晶梅叹着气让他别收拾,老俩口是怕睹物思人,故意不带走这些衣物的。她还感叹,就没见过像陈知青这么黑心的人,他的目标很明确,就图姑娘们心思单纯、家境好,吃干抹净还要占更大的便宜,可怜那些女同志们,识人不清。

    姜莲不是村里人,不怕他们的流言蜚语,但葛云怕。

    江珩没打算去找书记的闺女,可没想到,就在后山,姜莲愤怒地出一切之后,葛云流着眼泪走出来。

    姜莲这才知道,就在这的禹山村,陈文就已经找到两个目标。

    并且她们还全然不知对方的存在。

    此时此刻,姜莲仍叫嚷着要报公安。

    拉着江珩走远之后,贺永言才问:“你怎么料事如神?”

    江珩也想实事求是,但问题是,上辈子什么的,哪里能出口。

    他只能露出神秘的表情,沉声道:“我推断的。”

    贺永言:?

    要不人家年纪轻轻就当营长了呢,推断得多准确。

    贺永言双背在身后,抬头望着月光,感慨地摇摇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傅政委的闺女傻站着,最后被傅政委拖走,怪可怜的。”

    “现在虽主张自由恋爱,但很多人闺女处对象,都不会提前往外,等到确定要办喜事了,才告诉大家。现在傅倩然都走到要结婚这一步了,突然婚事告吹,脸都丢光了,有她哭的”

    “你,咱们这样会不会太狠了点?”贺永言抬起头,问江珩。

    他们缓缓向部队大操场走着。

    脚步声很重,谁都没有话。

    正当贺永言以为江珩不会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时候,突然听见他淡淡地开口。

    “是嫁错人更狠,还是被大院军属们笑话几句更狠?”

    “现在不哭,等着婚后再哭?”

    “那就来不及了。”贺永言赞同道。

    其实嫁错人,等到婚后再哭,哭过之后,到底还能走离婚这条路。

    可对于傅倩然来,确实来不及了。

    在上辈子,傅倩然油盐不进,铁了心要嫁给陈文,是八匹马都拉不回的决绝。

    温声劝是没有用的,必须用激烈的方式让她明白,这个人信不过。

    同时也能让傅政委和骆书兰更加坚定地,拦住她。

    至于考虑傅倩然的脸面、情绪江珩顾不上。

    如果不是因为这顾及到她的命,他甚至懒得理会,撞得头破血流,也就回头了。

    “我要回家了。”江珩。

    “别啊——再聊聊,你回家一堆人,我回去就只有宿舍里的呼噜声。”贺永言,“你天怎么这么不公平呢?像陈文这么贼眉鼠眼的,能靠油嘴滑舌一口气哄到三个女同志。我这么英伟不凡的,居然谁都看不上我。”

    贺永言的“顾影自怜”,江珩早就已经习惯。

    他看了一眼时间:“真要回家了,媳妇在等我。”

    望着他果断离去的背影,贺永言再次幽怨地叹气。

    愁啊。

    不过估计今晚,傅政委家的傅倩然,更愁。

    贺永言摇摇头。

    脑子被驴踢过的姑娘,他不同情,相反,怪自己上次没骂得更厉害些。

    不解气。

    -

    江珩回军区大院时,陈文已经被公安同志带去派出所。

    老门卫,姜莲不依不饶,非要请公安,而葛云脸皮薄,已经悄悄地溜回村里了。

    一路往里走,大院里并不像往常那样热闹。

    出事的是傅政委家,大家震惊归震惊,等平静下来之后,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大家都躲到自己家里去,军人和家属们关着门议论,眼前仿佛还回荡着姜莲怒骂陈文的精彩场面。

    宁荞和三个孩子们也听了这事。

    原剧情里只描写傅倩然溺亡,并没有解释是否与她丈夫有关。但无论如何,她能认清陈文的为人,总是好的。

    顺便,宁荞教育了弟弟妹妹们一番。

    她告诉老二和老三不能三心二意,告诉老四将来处对象得擦亮眼睛。

    “以大哥为榜样!”江奇。

    “大哥不会三心二意吗?”宁荞笑着打趣。

    “当然,大哥就只有嫂子!”

    “对啊对啊!”

    江珩打开门时,恰好听见弟弟妹妹们在背地里夸自己。

    弟弟妹妹回头望去。

    大哥回来了!

    宁荞站起来。

    屋内昏黄的灯光落在她身上。

    见到他,宁荞很讶异,但似乎,还有一丝喜色。

    江果果冲上前去,像八爪鱼一般摊开双臂拥抱大哥:“大哥回来啦!”

    宁荞忍不住笑。

    这孩子在用最真诚热情的方式,欢迎她大哥。

    受到欢迎的江珩,眼底也染了笑意。

    他揉了揉江果果的脑袋。

    江果果重新蹦回到地上。

    江奇默默地想——

    老四怎么这么会来事儿呢?比猴子都精!

    他这样一想,便也张开双臂,哄哄大哥。

    江珩不是第一次出任务了,但之前没试过,往屋里走时,弟弟妹妹们要轮番给他拥抱的。

    可兴许是因为帮傅政委解决了上辈子一大难题,又或许是见到许久未见的宁荞,他心情很好。面对迎上来的江奇,江珩没有推开,也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顺便揉了一下脑袋。

    江奇笑眯眯地让开。

    江源也跟上来。

    江珩:

    差不多行了。

    “大哥,也抱抱嫂子吧!你都出去十五天了!”江源。

    十三岁的“娃”,总归比十二岁和九岁的“娃”来得懂事。

    “是十六天!”宁荞回头看墙上的老日历。

    然而她话还没完,忽地面前阴影笼罩下来。

    在反应过来之前,她被轻轻地,很珍惜一般,纳入怀中。

    宁荞的,僵在半空。

    脑子一时转不过弯,心脏跳动的速度却越来越快,快得她仿佛能听见。

    “大哥,现在轮到我了。”江源在边上催。

    江珩:

    十三岁孩子的懂事,也不过三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