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27章 疼死
第2章
那日后来还发生了些事。
谢云舟失魂落魄的回到谢府,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都是江黎和那男子对视的画面,他他是阿黎的人。
谢云舟看着那排随风倾倒的青竹,忍不住在心里自问:那他呢?他是阿黎的什么人?
有道声音突然冒出来,带着嘲讽,你?你是伤害阿黎最深的人?
谢云舟脚步一个踉跄,身子顺势倒向那排青竹,按在了树干上,不经意的被上面横生出来的细树枝给划破了背。
长长一道血痕浮现在眼前,忽地,他想起了江黎背上的伤痕,不是冻疮,看着也像是被利器所伤。
他犹记得,那日他把她按在身下,强行做些什么时,碰触到了她背上的伤口,她哭着,别,疼。
那时的他,因她同大嫂争吵,心烦意乱,只想着好好“约束”与她,根本没注意听她的什么。
其实,也不是全然没听到,他听到了她的求饶,听到她疼,只是心里气着没在意罢了,就那样折腾了她许久。
谢云舟心蓦地疼起来,一剜一剜的疼,为那夜的所作所为,为着今日江黎的淡漠疏离。
疼就疼吧,是他活该。
是咎由自取。
好像,连月光都对他有几分不满,垂射下来时只落到了前方摇摆的树上。
隐隐的,他似乎听到了话声。
“那件事你得守好了,万不能让二哥知晓。”
“姐放心,东西是奴婢悄悄放进去的,没人知道。”
“你确定吗?我二哥会不会查出来?”
“不会,当时奴婢很心的,谁都没看到。”
话的是谢馨兰和春桃,声音不大,不仔细听的话根本听不到。
“可我还是不安。”谢馨兰道,“近几日一直在做恶梦。”
“姐莫多虑。”春桃安抚,“将军同二夫人已经和离了,即便将军知晓事情的真伪也不会怪姐的,姐可是将军最疼爱的妹妹。”
谢馨兰一听确实如此,那个女人已经离开了谢府,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再,即便日后真暴露了,她也不信哥哥会为了下堂的女人责罚她。
谢馨兰道:“这事你便给我烂在肚子里。”
春桃恭敬回道:“是。”
谢馨兰朝前看看,悄声问道:“好了没?”
春桃把最后一捧土盖在原处,又用脚踩了踩,确定不会被发现后,点点头:“姐,好了。”
“好了快走,”谢馨兰扯了扯身上的裘衣,缩缩脖子,嘟囔道,“冷死了。”
两人刚从竹子后方走出,被眼前的人影吓了一大跳,谢馨兰啊一声,叫了出来,随即躲到了春桃身后。
春桃看着眼前高大的身影,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将、将军。”
谢云竹从暗影中走出来,银白月光映出他清隽的脸,他唇抿着,侧颜线条冷硬,一双黑眸迸出寒光,沉声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谢馨兰从最怕的便是谢云舟,咽咽口水,吱吱唔唔道:“没没做什么,在屋里呆闷了出来透透气,是吧,春桃。”
春桃点头:“是,出来透透气。”
“透气?”谢云舟轻抬下颌,眼神落到竹子后面,“在那里透气?”
谢馨兰紧张的抠了抠春桃的胳膊,示意她回答。
春桃已经被谢云舟冰冷的气势吓到,什么辞也忘了,咚一声跪在地上。
谢云舟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单单一个眼神都能把人吓破胆,他道:“春桃你从实招来。”
“奴婢”春桃不敢讲,悄悄回看了谢馨兰一眼。
“不立刻卖给人牙子。”谢云舟声音冰冷道。
“将军别卖奴婢,奴婢讲,奴婢讲,”春桃边抖着肩边把那日她如何偷盗书房的钥匙,又如何偷拿了江黎的金簪,又如何把金簪放进书房嫁祸给江黎的事一五一十讲的清清楚楚。
她红着眼睛道:“是,是姐要我这么做的。”
谢馨兰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了,吱吱唔唔道:“二二哥我我只是同二嫂开玩笑的,不不是诚心的。”
“开玩笑?”谢云舟眼睛里的光全部褪去,神情冷的吓人,“你何时这般胡闹了?”
“不是我,”谢馨兰朝东指了指,“是是大嫂要我这么做的。”
“大嫂要你做你便做?”谢云舟想起了那日江黎红着眼睛问他,你为何就是不信我呢?我没去书房,没去。
他怎么回答的?
他冷声斥责,外加罚她跪了祠堂。
懊悔像纷涌的巨浪一样袭上心头,一下一下撞击着他的胸口,难言的痛感让他身子颤了又颤。
他道:“馨兰你太让我失望了。”
谢馨兰不知晓什么才好,只能哭,不停的哭,“二哥,二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我真是同她玩笑。”
谢云舟不想再听她什么,沉声道:“闭门思过,一月不许出府。”
言罢,他找到春桃藏钥匙的地方,用力一脚踢开了上面的土,书房的钥匙赫然呈现在眼前。
他指着春桃道:“去领罚,十杖。”
春桃跪着哭出声,“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饶你?”谢云舟冷哼,“那日的你们为何没想放过她?”
话落,他一句都不愿多言,转身朝前走去。
谢七迎上来,“主子您这是去哪?”
去哪?
谢云舟冷白指尖用力捏着钥匙,咔哒一声,钥匙断裂,他道:“去祠堂。”
“现在?”谢七不解道,“去作何?”
谢云舟道:“跪着。”
那日是他不分青红皂白不问事情缘由便罚了江黎,是他的错,现下她已经离开谢府了,他不能再为她做什么,那便同她受一样的惩罚。
这夜,谢云舟晚膳都未用,便跪在了祠堂。
燕京城的冬天真是冷,祠堂里没有一丝暖意,谢云舟笔挺的跪在祖宗牌位前,眼睛一瞬不瞬的睨着前方。
后来谢老夫人听闻了此事,迎着风来到了祠堂,“儿啊,你这是为何?快,快起来。”
她示意谢七去扶,谢七还未动,谢云舟开口道:“是我该罚,母亲不必管我。”
瞧瞧谢云舟那张比纸还白的脸,谢老夫人如何不管,“你已多日不曾歇息了,要是在这跪上一夜,明日会生病的。”
“无妨,”谢云舟心想,若是病了能换来她看他一眼,便是病死他也心甘。
“你啊你啊,你是想气死我吗?”谢老夫人见劝不动,干脆也跪了下来,“你想跪是吗,好,一起跪。”
若是之前谢云舟定会妥协,会亲自把谢老夫人送回去。
但今日没有,他道:“谢七,送老夫人回去。”
“我不走,我跟你一起跪。”谢老夫人道,“跪死得了。”
谢云舟眼睑垂下又抬起,声音又沉了几分,“谢七,送老夫人回去。”
谢七领了命令,一把架起谢老夫人,搀扶着出了祠堂,祠堂门关上,隐约还能听到谢老夫人的哭声。
“舟儿,你这是想要母亲的命啊,母亲真是不想活了。”
“舟儿你怎成了这般样子。”
“老头子,是我无能,是我教子无方”
谢云舟不但罚了自己,还罚了王素菊,第二日,王素菊便被收回了管家的权。
她去谢老夫人那哭诉,一边哭一边叫着云权,起初谢老夫人还愿意哄哄她,后来心一烦,把人赶了出去。
王素菊几时受过这样的气,回屋后把屋里的东西狠狠砸了一通,不心把还给划伤了。
命人去请大夫时被守门的侍卫告知,没有将军命令谁都不能出府。
王素菊刚刚止住的眼泪再次流淌出来,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不过最后还是给她请了大夫,惩罚和谢馨兰一样,闭门思过,一月不许出府。
王素菊把这笔账记在了江黎身上,想着总有一日见到江黎会给她好看。
-
谢府鸡犬不宁时,江黎正伏案画梅,荀衍在一旁认真教着,时不时指点一二,他们两人都是穿的白衫,,不经意看过去,倒越发觉得般配。
金珠银珠抿唇轻笑,放下里的糕点后悄悄退了出去。
栗子糕,又是荀衍带来的。
江黎耐不住香气,放下笔,伸去拿,还没碰触上被荀衍扣住了腕,他噙笑道:“还未洗。”
江黎指染了些许墨,点点状状,掌心也有。
荀衍从桌上拿起帕巾,仔细为她擦拭,唇角的笑意一直未褪。
江黎静静看着,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杏眸里像是有日光跑了进去,勾唇笑起的样子越发迷人。
荀衍一顿,指尖若有似无碰触上了她背,像羽毛拂过般。他抬眸睨了江黎一眼,只见她正垂眸看着桌子上的糕点抿唇。
像是一下子回到了那些年,他买来糕点送给她,她含笑睥睨着,唇不自觉抿起,还搓问他:“我能吃吗?”
他道:“当然。”
江黎见指已然干净,抽出,“衍哥哥你吃吗?”
荀衍掌心落了空,眼底似有什么闪过,随后道:“你吃,我不饿。”
江黎早上没吃多少膳食,确实有些饿了,拿起一块放嘴里,吃的急了,她轻咳一声。
荀衍端起桌上的茶水递给她,“来。”
江黎接过,茶水入喉后,才好了些许,吃完一块,她又吃了半块,擦拭指时无意中看到了荀衍腰间门的香囊。
看颜色有些陈旧,应该是佩戴了许久。
江黎道:“衍哥哥我来给你做个香囊可好?”
荀衍求之不得,笑道:“如此,甚好。”
江黎做便做,找来布料倚在窗前低头做起来,荀衍挑眉看着,眸光渐渐变得炙热。
握着笔的掌心隐隐易出汗,若是可以,他真想这样看江黎一辈子。
心莫名的跳快了些。
云袖碰倒了茶盏,茶水浸湿了画,墨渲染开,最后成团,荀衍眸色变暗,想起了那日法圆大师的话,凡事因果注定切莫强求。
他缓缓抬眸,那他和阿黎
江黎刺绣功夫了得,不到两个时辰便做好了香囊,她亲自给荀衍佩戴的,问道:“可喜欢?”
荀衍目光灼灼睨着她,“喜欢。”
无人知晓他的喜欢,是喜欢香囊还是喜欢眼前的人。
江黎捏了捏里的香囊,突然看着有几分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这是?”
“阿黎忘了?”
“嗯?”
“这是那年阿黎赠与我的。”
“”
江黎想起来了,那日荀衍帮她赶走了表姐她们,她要答谢他,他道:“那便做个香囊赠与我吧。”
江黎问道:“你一直都佩戴着?”
荀衍一点要隐藏的意思也没有,“是,一直戴着。”
“好丑。”江黎道,“我那时年幼女红并不好,让衍哥哥见笑了。”
荀衍黑眸里都是光,“没有,很好。”
莫名的气氛有些许微妙,荀衍张嘴方要什么,金珠走了进来,“姐,这是何姐让人送来的。”
是账本。
江黎示意她放案几上,荀衍知晓她有事情要做,正巧他也有事情要做,未在停留,转身离去。
江黎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忆起,她的帕巾他还拿着呢。
算了,下次再要回吧。
-
燕京城素来没有私密,哪家哪家有嫁娶的,哪家哪家有生孩子的,隔着老远都能知道。
今日的大事是,月国公主再次拜访将军府,传言这是好事将近,两国要结秦晋之好。
还有传言,谢云舟很早之前便喜欢上了这个月国公主,不然不会回府月余便同结发妻子和离了。
更有传言,成亲便在年前,有人掐指算了算,距离除夕还有一月,那便是,其他府一年才能办妥的事,谢府两月便能办妥。
看来,得天子器重果然不一样。
流言太多,一时间门还真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不过,月国公主到访肯定是真的。
谢府同上次一样齐齐到门口迎着,依然找了戏班来唱戏,筵席到了晚上。
筵席前,谢云舟带着月国公主去了书房,谁也不知他们谈了什么,只知自进去后,书房门便关上了。
隐约的还听到公主,将军不要。
这句话太惹人遐想了,不要什么?又是什么不要?
坊间门流传的法也是相当多。
须臾间门东街的风刮到了西街,把东街的趣事也一并刮了过去,江黎听到这个消息时,已是两日后。
大家都在谈论着谢府将近的好事。
何玉卿一早到了江黎这里,昨晚她便没睡好,怕江黎听到后心里难过,毕竟喜欢了这些年,才短短月余他便要再娶,换谁心情都会不好的。
事实是,江黎并未受影响,见她来,挥挥,“阿卿过来。”
何玉卿把里的酒坛子递给金珠,叮嘱她放好了,随后走了过去,问道:“阿黎你在做什么?”
江黎侧身让开给她看,“怎么样?”
那是她新画的绣样,有竹,有梅,有牡丹,她画的与他人不同,细节处理的极好,每一幅都特别好看。
她的画功无人能及。
哦,不对,还是有一人能及的,荀衍,荀衍便可以。
何玉卿点头:“真好看。”
江黎道:“你走时记得带走。”
何玉卿道:“好。”
话落,她看向江黎,问道:“你还好吧?”
“我?”江黎道,“我当然好了。”
“你没听谢府的事?”何玉卿试探问道。
“听了。”江黎噙笑道,“整个燕京城都知道的事,我当然听了。”
“不生气?”
“为何要生气?”
“我以后”你还喜欢他。
后面那句何玉卿没出口。
“他娶谁同谁在一起,都同我没关系。”江黎提到谢云舟表情瞬间门冷下来,“和离书上写了,自此以后婚嫁各不相干。”
何玉卿还是担忧,“当真?”
江黎勾唇浅笑道:“当真,很真很真。”
何玉卿提着的心总算放下,她拍拍胸口,“还好,还好,放下便好。”
酒拿来了也不能不喝,江黎留下她一起吃的晚饭,两人举杯邀明月,一人接着一杯,喝了不少,边喝边笑,江黎看着心情甚好。
有人好便会有人不好。
府门外,有人矗立在树下静静看着,月光勾出他颀长的身形,细看下隐隐透着一抹苍凉。
他眸底腥红,眼睑下方泛着青紫痕迹,一看便是多日未曾歇息所致。
月光游走,映出了他那张清隽的脸,眉梢蹙着,眉宇间门没有一丝笑意,相反,还带着莫名的愁容。
他轻叹道:“谢七,她会生我的气吗?”
谢七不是女子不知女子心思,想了想,回道:“或许会。”
会啊。
谢云舟心缩了下,他不想让她生气。
“那我要去解释一下吗?”他问道。
谢七眉梢淡挑,道:“主子,你进不去的。”
谢云舟看着紧闭的红色朱漆门双眉拧到一起,不知是惆怅多,还是无奈多,声音听着有些无力,“是啊,她厌烦我,不想见我,更不允我进门。”
“可是谢七,我想见她怎么办?”想的心都疼了。
多久未见了?
上次同她在门前分开后便没再见面了。
他又想起了上次那幕,她依偎在男子怀里,浅笑着对他道:“你谁,不认识。”
那语气,那眼神,直叫他心发凉。
他想对她,阿黎,看我一眼好不好。
思念来势汹汹,他有些压抑不住,抬脚欲上前,谢七拦住他,“主子,不可,你若是去了万一给月国公主知晓,那之前的筹谋便都功亏一篑了。”
谢云舟顿住,垂在身侧的用力攥紧,指尖深深陷进了掌心里,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若干的掐痕,很重,快要溢出血了。
蓦地,他突然想起,他需要向江黎解释的又何止这一桩,之前他同月国公主在书房的事也要向她细一二。
那也是计谋之一,是他要试探月国公主,的那句“不及公主万分一”,并非真心话,只是形势所迫,不得不,他需要让那个女人对他放下戒心。
这样才能方便他查找案。
“事情进展到何处了?”
“已经查明公主的身份。”
“如何?”
“假的。”
谢七道:“只待她后日入府便能一举拿下。”
驿馆人杂,抓人不妥,那么把人带去将军府神不知鬼不觉拿下才是最稳妥的,这个办法也是天子属意的。
谢云舟出谋划策,天子颁下密诏,责令谢云舟必须把人抓到。
谢云舟慢慢舒展开,喉结滚动,不知是在对自己,还是什么,他道:“阿黎,等我。”
转身欲离开时,紧闭的红色朱漆大门打开,有人颤颤巍巍走了出来。
“欸姐,你慢点慢点。”金珠搀扶着江黎,护着她,以免她摔了。
“喝,继续喝。”江黎笑着道,“阿卿,继续喝。”
银珠搀扶着何玉卿,用尽全力才能把人扶好。
何玉卿红着脸道:“好,继续喝。”
两人用力碰了下,何玉卿嘿笑,“阿黎,你还难过吗?”
“难过?我为何要难过?”
“谢云舟啊,谢云舟要娶那个公主了。”
谢云舟听到何玉卿提他的名字,人一下子紧张起来,墙角挡住了他的脸,他慢慢探出头,想听的更清楚些。
“呵,我为何要难过,我一点都不难过。”江黎道,“我同谢云舟已经和离了,我,不要他了。”
“对,是你不要他的,”何玉卿用力点点头,“他配不上你,阿黎值得更好的。”
“他就是个混蛋,”江黎戳了戳自己的胸口吗,“那个混蛋早从这里剔除了,他什么都不是。”
“好,什么都不是。”何玉卿颤颤巍巍走过来,“回头我给你找更好的。”
“好,”江黎道,“空了我就去相看相看。”
谢七听到这敲了下额头,想把方才的那句“二夫人会生气”收回来,这怎么看怎么也不像生气的样子。
还要同其他男子相看,看来二夫人真是放下了。
谢七瞟向谢云舟,只见谢云舟脸色暗沉,眼睛微眯,不出是生气多,还是难过多。
或许两者都有。
谢七张嘴道:“主子,夫人好像真忘了你了。”
扎心的一句,不如不。
谢云舟脸色更不好了,像是覆了一层冰霜,不行,他不允,阿黎怎么能忘了他同其他男子相看。
他不允。
何玉卿掰着指数了数,“十个,我这里有是个顶好的男子,都给你。”
江黎笑笑:“好啊。”
“你真相看?”
“当然。”
“那行,那我去安排,定让你找个比谢云舟好一百倍的男子。”
“别提他。”
江黎唇角扬高,眼睛里像是有星光跑了出来,“晦气。”
藏在暗处的谢云舟:“”
谢七:“”
何玉卿附和道:“对,不提他,晦气,呸呸呸。”
她对着地上呸了三声,一脸嫌弃道:“太晦气了。”
谢云舟听罢,指抠进墙里,隐约抠出了血渍,血是从指甲缝隙里流淌出来的,看着不多,却是钻心般的疼。
谢七道:“主子,回吧。”
谢云舟太久没见江黎,即便是痛得无以复加,可依然不想离开。
看一眼,再多看一眼便好。
可越看越难过,江黎过的很好,言语间门连提他都不愿提,她这是有多恨他呢。
想到她的恨,谢云舟更心伤,到底有多心伤呢?
无法言的心伤。
若是流血能让他不难过,他甘愿流血。
然,不管用,即便流着血也不管用。
他痛,不知哪里痛,或者是哪里都痛。
带着期翼来,失魂落魄的离开,谢云舟想,失去了江黎,他这辈子大抵是不会好了。
折返途中,他想起一件事问:“那个大夫可找到了?”
谢七道:“太久,不好找,属下已经派人去找了,暂时还没有任何消息。”
“找,越快找到越好,”不知为何,谢云舟总觉得那年救他的人不是江藴。
昔日他未曾细细思索过这件事,只是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她便以为是她,现在想来,总觉得有不妥的地方。
或许,真是他搞错了。
谢七问道:“主子既然疑惑,为何不向夫人询问?”
谢云舟何尝没问,只是江黎见都不愿见他,又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你去把大夫找来便好。”谢云舟沉声道。
谢七:“是。”
-
谢府娶亲的事闹腾的太大,赵云嫣看江藴的眼神都变了,“你不会嫁进将军府吗?”
江藴本来就烦,听了赵云嫣的话后更烦,“嫂嫂放心,我不会在江家白吃白住的。”
“最好如此。”赵云嫣道,“就你哥哥那点俸禄,也养不起闲人。”
江藴不想再听她什么,起身回了房间门,婢女夏柳迎上了,递上茶盏,“夫人。”
江藴一把挥开,茶水不心溅出,烫红了她的背,她轻嘶一声,随给了夏柳一巴掌,“想烫死我啊。”
夏柳跪在地上,“奴婢该死,夫人饶命。”
江藴看着她,突生一计,眼睛微眯道:“起来。”
夏柳哆嗦着站起,“夫夫人。”
“去把谢将军给我请来。”江藴道,“就我病了,昏迷不醒。”
夏柳见过谢云舟,下意识很怕,“奴婢奴婢怕是请不来谢将军。”
“请不来?”江藴道,“请不来我就把你卖百花楼去。”
“夫人不要,奴婢奴婢去请。”夏柳捂着脸道,“奴婢拼死也会把谢将军请来。”
-
不知夏柳如何同谢云舟讲的,还真把他给请来了谢府,今日江昭也在,见到谢云舟淡声提醒,“你已经让阿黎伤心了,最好不要再让阿藴伤心。”
关于江藴喜欢谢云舟这事,之前他也是知晓的,只是想着江藴最后嫁了世子,江黎最后嫁了谢云舟,便没把这事出来。
江黎太苦了,好不容易遇到个自己喜欢的,又成了亲,他不忍再让她难过,是以把这事烂在了肚子里。
现下他最后悔的也是这,当初还不如告知江黎,这样,他的傻阿黎便不会辛苦的过三年了。
想到阿黎,他再次想到了江藴,昨日他同江藴谈了,言语间门江藴执意要嫁谢云舟,虽他极力反对,但到底是他妹妹,他也不能真的看她去死。
罢了,他既管不了,便也不管了。
阿黎现在幸福便好,至于阿藴,随她吧,她若不计较外间门的传言,他再多也是无意。
江藴等了许久才等到了脚步声,她躺在榻上,心上一喜,掀开被子看了眼身上的亵衣,指尖落在腰侧,想着只要他进门,她便把带子给解了。
这样他便是看了她,男子看了女子是需要对女子负责的。
江藴要的就是他负责。
脚步声越发近了,江藴指紧紧抓着被角,抿唇屏住呼吸。
“咔。”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江藴被子下的指尖已经拉开了亵衣带子,隐隐露出腰侧的肌肤,上面还铺陈着一层汗。
脚步又近了些,亵衣敞开的更大了,粉色肚兜已经现了出来。
须臾,她感觉到有气息落到鼻息间门,她用力掀开被子,叫声响起。
“夫夫人您这是做何?”是夏柳。
江藴睁眼去看她,皱眉问道,“怎么是你?将军呢?”
“将军他”夏柳咽了咽口水,“军营突发状况,他走了。”
进门前,谢七来报,打探到了大夫的消息,问谢云舟要如何?
谢云舟来此便是想再次亲口问个明白,既然有了大夫的消息便不用问了,了句:“军营有事。”便离开了。
江藴算计好了一切,唯独没有算计好谢云舟不进来。也不怪江藴这样笃定,毕竟那些年的谢云舟,但凡听到江藴身子有恙都会寻个由头亲自来看看。
还会送上名贵的药材,她几时康复,他几时才不会再来。
他过,他要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江藴狠狠攥紧被角,眼底流淌出犀利的光,谢云舟到底为什么?
-
为什么?
因为谢云舟喜欢上了另一个人。
谢云舟从未这样急切,风卷起他的衣摆,拍打出声音,他紧紧攥着缰绳,不停挥舞着鞭子,让身下的马儿快些再快些。
他要见到那个人。
他要问明白,那年到底是何人衣不解带照顾的他,到底是何人把他从鬼门关上救了回来。
这些年,到底有没有错认恩人。
他心里一边希望快点查出真相,一边又害怕查出真相。
万一,万一真的是他错认了,又该怎么办?
他这些年的痴心错付,他这些年的有眼无珠,他这些年的伤害,到底该如何弥补。
谢云舟在下一个巷口调转了方向,没直接出城,而是来到了那处偏僻的院子前,今日这里不知有何喜事,门敞开着,不断有人进进出出。
他从马背上跳下来,走到树后一瞬不瞬看着。
起初搬得是物件,后来是大物件,桌子椅子案几,还有盆栽,江黎最喜欢的青竹也在其中。
少倾,他听到了话声。
“衍哥哥谢谢你。”是江黎的声音,她从门内徐徐走出,白皙的脸上扬着笑,边笑边看向身侧的人。
荀衍淡笑道:“谢什么,是我要买的。”
“花了不少银两吧。”
“为了你,多少都值得。”
“还是要谢谢衍哥哥。”江黎道,“除了兄长外,你是对我最好的那个人。”
荀衍喜欢当最好的那个人,他轻笑,“这便是好了。”
“是啊,这便很好了。”江黎不想欠他人情,淡笑道,“等我有钱了,会还给衍哥哥的。”
“不要你还。”荀衍撩起粘在她脸颊上的发丝,柔声道,“你若是真的想谢我,不如给我做件衣袍可好?”
“可以啊。”江黎问道,“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你做的香囊我尤其喜欢。”荀衍取下腰间门香囊,“同它同色的变好。”
之后谢云舟再也听不到了,脑海中一直反复回旋着同一句话“你做的香囊我尤其喜欢”。
原来,她已经在为他做香囊了。
谢云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腰间门,什么挂饰也没有,他难掩低落,自语道:“你还尚未给我做过香囊呢。”
也不是没做过,做过一个,谢云舟看了眼便随放下了,那副样子,一看便是不喜欢。
在江黎眼里与其是不喜欢香囊,倒不如是不喜欢她,都爱屋及乌,那么讨厌也应该是一起的。
因为是她做的,所以连带着也不喜欢她做的东西。
谢云舟眉梢皱起,一跃跳上马,先是奔城外而去,同谢七汇合后,才知人是寻到了,可惜是墓地,去年去世的。
希望落空,谢云舟感觉天都暗了,他回到谢府后发疯般的在书房找什么。
几乎都翻遍了也没找到。
后来他去了东院,东院被谢老夫人上了锁,他一脚踹断了锁链。
哐当声传来,他推门进去,主屋没上锁,他就着月光翻找起来,哪处都没放过,找了堪堪两个时辰,最后在墙角找到了那个香囊。
应该是被人扔那的。
他弯腰捡起,像是对待宝贝似的亲洗去了上面的尘埃,香囊上粘着水,他就那么把它抱在怀里,生生捂干。
翌日,月国公主按时赴约,谢云舟把人生擒,公主大怒:“谢云舟你怎么敢?”
谢云舟剑落到她颈肩,沉声问道:“,真正的月国公主在哪?”
假公主大笑出声,“想知道?做梦。”
她欲咬舌自尽,被谢云舟先一步识破,谢云舟居高临下睥睨着她,“想死,没门。”
审讯的刑罚多不胜数,半日,谢云舟便问出了想知道的事情,他带人救回了真正的月国公主。
而天牢里那个真实身份是前朝余孽。
天子大喜,准他休沐半日。
谢云舟衣衫都未换便赶去了另一处,他怀里揣着香囊,脸上含着笑,他要告诉阿黎,香囊他找到了。
还没高兴多久,“吁”的一声勒马声传来,闹市中,他看到了那抹纤细的身影。
眉目如画。
是江黎。
他从马上跳下,兴冲冲走过去,一把拉住了她的腕,颤着音道:“阿黎。”
江黎眸光从握住的腕上移到谢云舟脸上,须臾,抬便给了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