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冰水伏特加 穿衣服的人鱼(小修)……

A+A-

    他们两个保持着这个姿势,在礁石上吹了很久的海风。

    气氛十分静谧。

    ——直到舒棠非常破坏气氛地“阿秋阿秋”打了两个喷嚏。

    身后浑身冰凉、像是一块雕像一样的人鱼才动了动。

    人鱼从未见过人打喷嚏,于是抬起了冰冷的指,捏住了舒棠的鼻子。

    “”

    “阿秋!”

    舒棠感觉到身后的胸膛震动,人鱼发出了很好听的、沙哑的笑声。

    她恼羞成怒,刚刚满心的怜惜全都化成了泡泡,转头怒视那条鱼。

    人鱼却已经直接站了起来,提溜起舒棠,带着她朝着大海走去。

    舒棠还记得自己把东西放在了礁石上,回家前让人鱼绕绕路。

    然而,她爬上礁石收拾东西的时候,看见了石头缝里的通讯器。

    她一顿,想起了之前的事,看向了人鱼。

    因为有点怕刺激到“他”,舒棠并没有马上捡起来。

    ——在舒棠那番话之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毁掉这个东西。

    但是现在,人鱼只是看了那个通讯器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于是舒棠把通讯器和本子毯子都收回了防水袋里面。

    心情都仿佛晴朗了起来,甚至还哼起了调来。

    人鱼垂下了眸子,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脚步一顿。仿佛浑身尖锐的刺都被慢慢抚平,显得异常地柔软、轻快。

    把她带着回家的时候,不易察觉地将她往怀里搂得紧了紧。

    路上她不停地阿秋阿秋,引得人鱼频频低头看她。

    舒棠以为人鱼是没见过人打喷嚏。

    其实人鱼是意识到她着凉了。

    脆弱的舒棠是一种需要保持体表温度的生物,于是回去之后,人鱼第一件事就是重新生起了火,将她提溜到了火堆边烘干。

    因为解开长久以来的误会,他们两个中间那种古怪的气氛也消失了。

    两个人都重新变得惬意起来,懒洋洋在火堆边,一个炖鱼汤,一个看珍珠。

    舒棠借着火光端详:人鱼送给她的,比平常见到的珍珠都要大,是很标准的圆形,粉粉的很好看。

    睡觉前,舒棠给人鱼讲了几个成语故事,突然间想起了某个传。

    她问人鱼:“玫瑰,珍珠不会是你哭出来的吧?”

    人鱼低头看了看舒棠,只是用鱼尾将她捞进了被子里,没有反驳。

    舒棠觉得人鱼是一条孤陋寡闻的鱼,连人打喷嚏都要看半天;

    但是她不知道,在这只孤陋寡闻的人鱼的眼里,她也很孤陋寡闻。

    和好第一天。

    这座堡垒的主人没有和平时一样去捕猎,而是准备带孤陋寡闻的舒棠去见见世面。

    早上,赖在床上不想起的舒棠就被人鱼一路扛着下了楼。

    舒棠在“他”的肩膀上胡乱挣扎,大喊救命。

    结果被人鱼扛到了海滩上。

    人鱼本来想要带她去潜水的,但是舒棠很容易死,于是还是把她放在了岸上。

    舒棠却以为人鱼是要去抓鱼的。

    她心想:和好了就是不一样,抓个鱼还非要她看着。

    舒棠在海边等了一会儿,就有东西突然间飞到了她的脚边。

    结果舒棠蹭蹭蹭地跑过去,发现那不是吃的——

    而是个大大的海蚌。

    海蚌一只只飞过来,很快就堆在了舒棠的脚边堆成了山。

    舒棠从厨房找来了匕首,开始开蚌壳。

    舒棠发现了比拇指还大的珍珠,发出了一声“哇!”

    舒棠发现了紫色的珍珠,发出了一声“哇!”

    舒棠发现了黑色的珍珠,发出了一声更大的“哇!”

    舒棠开了一大兜的大珍珠,一转头,就发现人鱼正靠在礁石上看着她,银白色的长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懒洋洋地甩着鱼尾。

    她跑到了人鱼旁边,一边给人鱼看珍珠,一边吹彩虹屁。

    人鱼很矜持地偶尔才甩一下鱼尾。

    想起了舒棠昨天给“他”讲的两个成语:

    孤陋寡闻。

    大惊怪。

    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唇角勾起了不易察觉的弧度。

    下午,舒棠开始拆自己出去采购带来的东西。

    好不容易离开疗养院一次,菜市场旁边就是商业街,舒棠本来是想要和老吴去看看电视的,但是电力是个问题,所以她退而求其次,买了一台收音。

    那天的会议让舒棠很是难受,她不喜欢大家讨论人鱼时的语气,却无力反驳,只能闷闷地听着。

    她不想玫瑰被大家当成一个异类、一个彻彻底底的怪物。她很想有一天,“他”出现在人群当中,不再会被尖叫和恐惧的眼神包围。

    这种单纯的愿望,仅仅靠着每天讲讲睡前故事教“他”一些词语么?舒棠觉得还不够。

    于是舒棠去买了这台收音。她知道人鱼很聪明,仅仅是靠着这些天和她的相处,就能够听懂绝大多数日常用词。

    那如果多接触一点外面的世界,是不是会更快地融入外面的世界呢?

    想到通讯器的事,舒棠安好电池后,打开了收音,将音量调到了最,放在了沙滩上。

    她装作回头玩沙子,实际上一直偷偷瞄人鱼。

    果然,人鱼一听见了声音就回头了,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那个收音。

    但一会儿后,发现舒棠除了时不时扫“他”一眼外,并不会和收音对话后,敌意消失了,人鱼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舒棠心想:计划通!

    但是舒棠很快就发现,人鱼对收音的兴趣还不如玩她的头发。

    她不停地调频道,试图引起人鱼的注意。

    她换了十几个频道,一直到——

    “今天是4月3日,南岛市晴转多云,未来三天”

    人鱼转过头来。

    舒棠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人鱼真的在听。

    她就和人鱼解释了一下南岛市、阴天、晴天分别是什么。

    人鱼听得很认真,还时不时歪头表示疑问。

    舒棠看看收音看看人鱼,突然间有点欣慰。

    她并不知道,人鱼不太喜欢收音滋滋的电流声。

    但就像是舒棠带回来的那只鸡一样。

    深海里的顶尖猎食者不可能喜欢吃这种很柴、骨头还多的猎物。

    但那是她送的礼物,于是人鱼就像是对待那把蓝伞、苹果一样珍惜,还装作很好吃的样子咽下去了。

    收音也是如此。

    本来只是为了让眼巴巴的猫开心。

    但是这只凶兽认真听了一会儿——

    发现还挺好听的。

    人鱼听收音的时候,舒棠转头打开了通讯器,开始请教邱院长问题。

    上次被审问的时候,这位院长给她的印象十分严肃。但是加上好友后,舒棠试着问了两个问题,发现邱院长有问必答,还挺好话的。于是舒棠的紧张也渐渐消失了,开始认认真真地请教对方。

    她也就没有注意到人鱼在做什么。

    晚上吃饭,舒棠发现人鱼在厨房听天气预报。

    舒棠洗完澡回来,发现人鱼还在听天气预报。

    舒棠顺调了一个频道,关。

    结果第二天早上,她一起来就又听见了预报。

    “今天是4月4号,南岛市多云转雨”

    原来是人鱼看她用过一次后,为了听天气预报,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调频道和开。

    舒棠:“”

    因为知道了明天后天都下雨,人鱼早上很有先见之明地储存了一些柴,避免舒棠被打湿后柴火不够烤衣服。

    舒棠盯着人鱼看了又看,还是接受了“他”的这个新爱好。

    于是,他们在海滩上的娱乐就多了一项:听收音。

    舒棠有时候也会想听音乐台,为了避免两个人因为收音发生矛盾,舒棠和人鱼约定:上午听天气预报,下午听音乐台。

    人鱼甩了甩鱼尾,表示了赞同。

    舒棠很喜欢唱歌,但五音不全。

    在家里,每次她一唱歌,柔弱的eg妈妈就会头好痛;在宿舍,舒棠也不好意思扰民。她一直没有放飞自我的会。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这里只有大海和一条鱼。

    于是下午雨停后,她打开了音乐台,用矿泉水瓶做话筒,在礁石上引吭高歌。

    人鱼听了一会儿。

    这只凶兽决定暂时去海里待着。

    ——海水隔音比较好。

    人鱼在海里捕猎,漫无目的地游荡消磨时间,给这一片海域的生物造成了巨大的恐慌,感觉差不多了,就抓了两条鱼上岸。

    结果刚刚来到了舒棠待的那块礁石下。

    她还在跟着收音吟唱:

    “狼爱上羊啊~爱得疯狂~”

    因为舒棠的教导,人鱼已经认识不少动物了。

    ——而这里既没有狼,也没有羊。

    于是人鱼听了一会儿后,出水上岸,朝着舒棠嘶了嘶,纠正她的错误。

    舒棠神奇地和人鱼对上了如此复杂的脑回路。

    于是改口:“猫爱上鱼啊~爱得疯狂~”

    咦?

    好像有哪里不对。

    但是人鱼已经拖着两条大甜鱼离开了。

    天气预报明天下雨。

    于是储备了2的粮食。

    4月5日,果然下雨。

    懒惰的舒棠大睡不醒。

    勤劳的人鱼已经听了第三十遍天气预报。

    因为下雨,吃完饭后,两个人都回到了床上窝着。

    人鱼听收音,舒棠继续写报告。

    舒棠询问邱院长:院长,我的精神体非常,如果进行精神力疏导的话,对他的精神体有没有用?

    其实,人鱼精神力暴动的那一天,舒棠并不知道自己的疏导有没有起到作用,毕竟对于人鱼庞然大物般的精神体而言,她实在是太了。

    她将那天的事情简单了一遍。

    邱院长那边半个时后才回复。

    却回答得斩钉截铁:

    我怀疑你的精神体和00号的匹配度极高。

    就算你的精神体比较,效果可能也远大于其他人。

    舒棠突然间愣住了。

    匹配度?

    她转头看了看正在听天气预报的人鱼。

    因为暂时没有想出什么头绪来,她暂时把这个问题搁置了。

    继续陪人鱼听了一上午的天气预报。

    大概是匹配度极高这句话提醒了舒棠。她在午饭前突然间想起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下午,她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舒棠有点支支吾吾。

    舒妈妈单刀直入:“你没钱花了?”

    舒棠:“”

    舒棠和妈妈了想要解除基因匹配的事,有点忐忑:

    “如果取消匹配的话,是怎么个流程啊?麻不麻烦?”

    她很怕提出来会被打,但是谁知道舒妈妈一听,立马就同意了。

    舒棠:?

    她并不知道,舒妈妈其实这段时间过得很煎熬。

    她和舒爸爸虽然没有上门再去祝家,但是依稀听见了不少传闻,有种基因匹配很快就会被祝家取消的预感。

    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和舒棠。

    ——谁知道老天开眼,这倒霉孩子竟然想通了。

    舒妈妈很痛快地答应了,就是不免念叨了舒棠一通:

    “一开始不是拖拖拉拉,不肯取消匹配吗?”

    “怎么现在就肯了?”

    “你要是早点,我和你爸爸至于去唉,算了算了。”

    舒棠想要解释一下,但是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为什么之前拖拖拉拉不肯?

    现在就肯了?

    她挂了电话,有点走神。

    音乐台开始唱歌。

    人鱼等了一会儿,发现今天的舒棠没有引吭高歌。

    人鱼看了看外面的大雨。

    觉得今天是个好天气。

    4月6日,继续下雨。

    舒棠试图诱骗人鱼换台听肥皂剧,未果。

    九点钟的时候收到了苏茵的消息。

    急诊科的大部队是最后回疗养院的。大概是因为上次人鱼精神力暴动带来的效果太过于震撼,疗养院不得不进行了整改,改成了只接待高危病人,就连急诊科都被砍了一半,现在业务大减,一跃从最忙的部门,变成了一个养老单位。

    苏茵和舒棠叭叭叭发了一大堆,显然很高兴。然后问舒棠什么时候回来收拾东西、办交接续。

    舒棠回了苏茵,抬头看了看对面的人鱼。

    很快,通讯器又滴滴滴了起来:工作群又开始艾特全员,准备开第二次研讨会。

    因为上次会议的糟糕经历,她有点幼稚地躲回了这座与世隔绝的乌托邦里,甚至只想待在禁地里陪着玫瑰。

    但是舒棠不可能真的一辈子躲在禁地里面不出来了。

    研讨会不能推,收拾东西搬家、办续也很要紧。

    但上次的误会在前,舒棠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和玫瑰开口。

    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落在了人鱼的眼里。

    还以为她一个早上纠结就是为了想听那个很吵的频道。

    于是人鱼看了看她。

    伸把天气预报调成了肥皂剧。

    舒棠:“”

    顺利听上肥皂剧的舒棠,这下子更加不好开口了。

    她沉思了许久,做了一个决定——

    她想要试着带人鱼一起出去。

    要是可以带着“他”一起开会就更好了。

    于是,这天夜里,舒棠没有和人鱼讲睡前故事,而是拉着人鱼准备洗澡、换衣服。

    堡垒里过滤水系统是可以用的,但是这个天气洗淋浴非常冷。

    于是她也按照自己洗澡的规格,指挥着人鱼准备了一大桶热水。

    舒棠给人鱼刷过鱼尾,但是洗澡却完全不一样了。

    她对着人鱼开始比比划划,这样那样了一番。

    人鱼耳朵里:#¥%!洗鱼尾#¥

    舒棠感觉自己教得很好。

    教完后问学生:“学会了吗?”

    人鱼沉默了一会儿。

    刚刚想要摇头但是身前的舒棠已经把“他”推进了淋浴间。

    高大的人鱼看了看那个桶,又看了看沐浴露。

    舒棠:#¥%!洗鱼尾#¥

    人鱼迟疑了一会儿。

    抓起了桶,一倒。

    “哗——”

    把人鱼推进去后,舒棠从衣柜里面翻出来了上次去超市买来的那整套衣服,舒棠当时买的时候拿老吴当了参照物,并不觉得,现在拿出来一看。

    舒棠在自己的脑袋前比划了一下,发现可能买了,

    但是目前没有别的衣服了,就将就一下吧。

    等到下楼的时候,人鱼已经洗完澡了。

    舒棠心想:怎么这么快?

    舒棠又开始比比划划地教人鱼怎么穿衣服、怎么扣扣子,她让人鱼把鱼尾变成腿试试那条裤子,然后再次把人鱼推进了浴室。

    她在外面指挥:

    “先套上去,再扣扣子,很简单的。”

    “扣子要对上孔”

    但是好一会儿,浴室里面仍然没有动静。

    她以为人鱼是还没学会,于是敲了敲门。

    下一秒,淋浴间的门打开了。

    舒棠看见了一个冷漠而英俊的青年。

    人鱼的头发很长,平日里从腰腹以下就是一条鱼尾,身上的那种非人感是很重的。尤其是那对耳后的鳍,就算只看上半身,也和人类有本质上的区别。

    但是现在“他”却是衣冠楚楚的,身上那种自带的侵略性彰显无遗。兽类的野性被掩藏了起来,却给人一种禁欲而压抑的错觉。

    人鱼正在低头看着她。

    空气都显得逼仄了起来。

    她愣住了,呆呆地和“他”对视。

    明明对方沉重的、兽类的呼吸是冰冷的,但是视线对视的时候,如同升温了一般,变得灼热、滚烫。

    如同冰水里灌入了几毫升猛烈的伏特加,迅速带来目眩神迷的醺醉感。

    夜晚很寂静,仿佛只能够听见彼此急促的心跳声。

    她突然间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在2世纪的世界里,她是女人,他是男人;在b的世界里,他们也是绝对的异性。

    因为这个前所未有的认知,她看着人鱼没有回过神来。

    但是很快。

    人鱼身上的那种非人感再次回来了。

    “他”收回了那种侵略性极强的视线,仿佛是因为难以忍受这种紧绷的束缚感,蹙了蹙眉,略显暴躁地伸想要扯开扣子。

    但是动作看上去又有点笨拙。

    看上去很像是那种戴上了伊丽莎白圈的猫。

    解到一半,人鱼停住了。

    扣子实在是太了,控制不好力道这件衣服就毁了。

    于是人鱼很自然地低下头,凑近了她,像是往常一样朝着她嘶了嘶,示意她帮忙。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人鱼凑近后,她才回过神来,像是被热气熏红得有点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下意识地试图往后躲。

    人鱼以为是舒棠的身高不够,于是低头看了看她。

    伸一提溜,就把她放在了洗漱台上。

    舒棠的呼吸都慢了半拍。

    ——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有种想要跳下去拔腿就跑的冲动。

    但是已经晚了。

    此时人鱼已经俯下身,逼近了她。

    她就被圈在了人鱼和洗漱台之间的狭空间里。

    她都快忘了呼吸。

    只好足无措地仰头看着“他”。

    微微蹙起的眉让这只深海霸主看上去有些暴躁,仿佛是被困在了和体型极不符合的狭笼子里。

    人鱼抓住了她的,放在了衣领口。

    从喉咙里发出了含混沙哑的声音。

    示意她帮忙解开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