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入胡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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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太太叹了口气看着叶晨霜道:“霜儿,从宫里出来,一路上我和你父亲商量了,这事得抓紧办,要不然皇上那不好交代,且多少人也在看笑话。现有两个现成的人选,一个是你父亲远房表妹家的庶女,起来也算是你表妹,因家中开了个酒楼挣了几个钱,你表姨夫也学有钱人家买了个屋里人,生下了她宝贝的什么似的,后来你姨父又请了个女先生在家专门教习,听你这个表妹能诗会文,因此心高气傲,挑来捡去没有合适的,如今年龄也大了,过年时她爹娘领着来拜年,那日你也正好在家,你和她见过面还一起吃的饭。另一是你随嫁大丫鬟佩兰,现在年龄也大了,放出去也不好嫁人,而且我看那丫头心思细腻,百事周全,跟着你也好多年了,这也算是给她个前程,不枉她跟了你一场。这两个人你都熟悉。我们想来想去将来在一块过日子比生人总要强些。”完叶太太拉起叶晨霜的胳膊,柔声道:“霜儿,娘这些日子了那么多,你总有听进去的,妻贤夫祸少,这女人太过要强也不是好事,我到老了才悟过这个理儿来,我希望你少走些弯路,这事就听你父亲的,我们也是为你好。况且这事皇上已经过问了,我和你父亲也是被逼的没法子了,听话,啊!”叶晨霜此时只阴着脸不话,母亲的话似也未听,只将两只捏成个拳头似随时要打出去的样子。听叶太太完,叶老爷并不看叶晨霜,只对端木华道:“贤婿,你可听清楚了,这事已是板上钉钉,没有商量的余地,就听我和你岳母的安排,回去准备纳姨娘吧?”端木华这些日子正没个着落,一听这话,心下倒有些飘,面上却不能露出马脚,只口中道:“这事全凭岳父岳母作主,只要太太愿意怎么着都行。”叶老爷一听这话面上微微缓和,看着端木华道:“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完回头对叶太太道:“你明日就到表妹夫家去探个口风,看表妹和表妹夫是个啥意思。”叶太太答应着,又叫冯妈去灶上安顿,让灶上今日多添几个菜。端木华看叶晨霜并不爽快,便不愿在这里吃饭,口中只:“来时家里就有同僚几个人来看新得的送子天王图,因岳父叫的急,也顾不得只让他们在家里自已看,这会子还得回去应酬应酬。”叶老太爷和叶老太太一听便也不强留。端木华便只身一人出了叶府。此时既已出来,倒不急着回家去,就一个人骑着马后面跟着两个厮四处闲看。远远的就见迎面来了一队人马,前面两个厮,后面一个肥胖身材的胡人模样的人骑着一匹棕色高头大马,马鬃上剪了三花,马鞍上披着深绿色绒毯鞍袱,胸前和鞍后均络着绿色革带。那马上肥胖者一看见端木华笑道:“哥哥怎么一个人闲逛,这是要去哪里?”端木华听那人叫自已哥哥,倒走上前去仔细一看,仿佛是前日与同僚一起吃酒时,同僚介绍在酒肆里认识的胡商坎杰克尔。端木华就在马上双抱拳执礼道:“原来是坎家哥哥,你这大忙人怎么也有空在外面闲逛?”那坎杰克尔笑道:“哥哥若无事,不如找个酒肆咱们边吃边,大街上也不是话的地方。”端木华此时正在无聊之际,听这话倒正合了心意,便随坎杰克尔来到一处酒肆门前。见那门脸倒不十分装饰,地上放着厚厚的绒毯,四周都是矮足案几,绒毯上又放着垫子。客人进去皆要脱了鞋子。坎杰克尔拉着端木华进去,那里面却大。就有两个穿着粉色轻纱一样罗衣的胡女笑面如靥的迎了上来,一个拉着坎杰克尔,另一个拉着端木华。坎杰克尔笑道:“这位可是翰林院的大学士,今天是专门来看你家尼露拜尔跳舞的,快快把你们最好的酒菜上一桌来。”那两个胡女伺侯着两人在最靠近舞台的一桌上坐了便飘然飞往门外去安排酒食,那粉纱下的肌肤像玉一样若隐若现,端木华目光一直随到门外,看不到那两个女子方回过头与坎杰克尔话。端木华看坎杰克尔与这里女子甚是相熟,笑道:“看来今天是跟着到你老窝里来了。”那坎杰克尔笑道:“我们胡人见谁都亲,这里我也只来过一两次,她们看着谁都跟看到亲人一般,你多来几趟自然就知道了。”两人着话,就见才刚那两个粉纱女子引着几个胡人在托盘中端着一盘胡饼、一盘饆饠,一盘黑抓饭、一整个的熟羊腿、一大盆胡辣汤、一个槽状口大弧腹美人头围作一圈呈喇叭状的金色盛酒用的胡瓶和两个拳头般大的墨玉夜光杯进来,将这些一一摆在两个食案前。那几个端菜食的胡人刚退下,又有一个年龄稍长的胡人一提着一个口沿加僧帽状边带把的周身纹着折枝花纹的长嘴金色多穆壶,另一只将两个银饰碗中倒入咸奶茶,将那多穆壶放在案几边上,倒也躬身退下。那两个穿轻柔粉纱的胡女却一人一个坐在两人身边,也不等两人吩咐,便将咸奶茶碗放到两个嘴边,坎杰克尔对端木华笑道:“先喝碗奶茶再吃酒。”端木华便照着坎杰克尔将那碗中咸奶茶吃了一口。那两个女子将奶茶碗放在案上,又从胡瓶往夜光杯中倒了酒递与两人,示意其喝下,如此三杯后,胡女方拿起放羊腿的盘子中的两把弯刀将羊腿肉割下,又在旁边放着的双蛇连云纹银碗中的蘸料中蘸一下方放在两人面前同样的碗底为圆形莲花纹银碗中让与两人吃。端木华依样又吃了,坎杰克尔对那两个女子了句胡语,那两个便也躬身退去。看那两个女子退下,坎杰克尔又端起案上酒道:“今日和哥哥连喝三杯,玩个游戏如何?”端木华笑道:“来到你的地盘,自然听你的安排,就喝了这三杯再玩游戏。”两人连干了三杯,坎杰克尔又让端木华吃了些案上的吃食,便让人拿了酒胡子来。一时就有一个厮用托着一个大大圆形髹着黑漆的无花纹托盘,托盘中放着一个胡人模样的木制酒胡子,端木华看那胡人模样的木人长约一尺,高鼻碧眼,身上衣饰鲜亮,整个人正在舞蹈,尤其一只的指纤长,直指出去,象在指人又象在指物。端木华看那人雕的甚为精巧,笑道:“这人倒和真人一般,只是尺寸上许多,上回见过一个却没这个精致,也没有舞蹈,只是站着,一指指出,这个倒栩栩如生,面容上也笑意绵绵,这个有趣。”坎杰克尔便将胡人在盘中转了起来,一时两人都盯着那盘中人的指,那人在盘中转的速度慢慢就慢了下来,一时就缓缓停了下来,那指正好指着端木华,端木华一看便笑道:“看来这胡人好客,知我是汉人,先让着我喝,下一次我来转,定要转给坎家哥哥。”端木华吃了酒,便将一只抓住那胡人的腰上,使劲一旋,那胡人晃晃悠悠就转了起来,等停下时一看,仍指着端木华。坎杰克尔与端木华两人皆笑了起来,坎杰克尔道:“来,我陪哥哥喝这杯,共同尽兴。”两人笑着也不推让都喝了,就听一阵音乐声起,一个如火凤凰般穿戴的胡姬舞女猛得从舞台一侧扭动着身躯旋出,那身躯时而象蛇,时而象枝,时而蔓伸,时而如月,在踏花毡上环行急蹴应节拍飞旋着,一头红色卷发如瀑布披在腰背处,随着身子转旋头发也在不停飞跃。脸上红纱遮面,纱下隐约见红唇丰润笑意情浓。一双蓝色眼睛深邃如海,众人被那片海勾得恨不能就跳进去再不出来。此时端木华已略有些晕弦。看那胡女舞得如痴如醉,不由口中大声吟道:“红鲸旋波海,花月醉百态。”那红衣舞姬似听到端木华所吟句子,一边招一边旋在端木华案边,将端木华衣袖轻轻一拉,端木华还未明白何意,坎杰克尔已一把将端木华拉起推到踏花毡上,端木华便随着鼓乐也扭动了起来,就见从空中慢慢降下一阵花雨,各色花瓣落在端木华与红衣舞姬身上,那花瓣粘在两人身上就变成一个个人,在他们身上穿着百花色的衣裙也舞动着,顿时又上来几个人,身上也落着人,众人乐得不知所以,慢慢的音乐声停了下来,那身上人又变回花瓣从众人身上落到地下,在落地的瞬间变成一个个穿着轻纱透肉的胡姬,将台上客人一个个送回了坐上。众人皆由花瓣变成的胡姬美人送回坐位,端木华却从头至尾拉着那红衣舞姬的未放开,此时乐声停了,那红衣舞姬便牵着端木华回到座上,也不离开,顺势就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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