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龙母寿宴(中)
对方这话问得很是突兀,齐敬之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道:
钱壬嘿嘿一笑,脚步不停,嘴里更是闲不住:
齐敬之闻言愈奇,不由得将目光落在对方腰间挂着的那串铜钱上。
钱壬也跟着低头一看:
齐敬之暗笑之余就不免想起陈二来,顿觉这个话题不大吉利,便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道:>
罢,他便从钱壬腰间的铜钱串子上收回目光,转而欣赏起云骧侯府的景致来。
只见两人前方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左右怪石佳木、异草奇花,耳中更有乐声从不知何处传来,堪称一步一景、美不胜收。
一旁的钱壬却无心赏景,大摇其头道:
齐敬之闻言,心头就是一动,不免就想起了婉儿:
见他不话,钱壬竟是愈发急切,转头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
这话一出口,饶是齐敬之脸上被灵魄面具遮盖,也不免显露出震惊之意,心中更是念头急转:
起来,无论是孟夫子所在的松龄县城隍一系,老魈前辈所在的松山前代山神一系,还是松山深处那座供虎精褪皮的神庙,齐敬之修行之初,反倒是对神道接触得更多一些,平时也颇多留意。
钱壬起的这桩神道大案,虽然相隔年代久远,却与松山息息相关,由不得他不上心,一时间念头就不免有些发散,对大齐神道的消长变迁也有了更深的体会。
眼见齐敬之神思不属,钱壬的脸上就有些得意:
齐敬之忍不住拿眼眶横了这个嬉皮笑脸、口无遮拦的家伙一眼,没好气地道:
钱壬不干了:
钱壬嘴巴开合,毫不停歇的一大串话语犹如魔音贯脑,吵得面具之后的齐敬之连连皱眉。
他不得不侧过脑袋,将耳朵离对方远了些,心里却是暗自警醒:
齐敬之晃晃脑袋,收敛起思绪,同时胳膊用力,将钱壬的掌甩脱:
钱壬遭了嫌弃,竟是毫不在意,依旧没脸没皮地贴了上来。
()(e) 他眼巴巴地瞧着齐敬之,嘴里继续叭叭叭地道;
到了此时,齐敬之算是看出来了,钱壬这厮性子之惫懒,比起焦玉浪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奈何,他停下脚步,闷声问道:
钱壬登时脸上一喜,一双大眼里几乎要冒出光来:
他话音才落,前方忽然有人发出一声冷笑:
这后一句显然是对齐敬之的,而且正中他的下怀。在齐敬之看来,钱壬这人很是女干猾,出口的话绝不可尽信,方才跟他废了那么多口舌,怎可能只是为了几枚所谓的买山钱?
钱壬脸色骤变,转头看向声音来处,恼怒道:
话音响处,前方道旁一块嶙峋怪石的后头走出一人,赫然是个年方弱冠、剑眉星目的轩昂甲士。
此人内着一件宝蓝色锦袍,外罩一领黑色皮甲,搭配着烂银也似的肩甲和护,胸前更镶嵌着一块银光灿灿的狮咬剑护心镜,除了没有着盔和携带兵刃,倒像是要上战场似的。
齐敬之的目光倒有大半
都被那块护心镜的图案吸引,狰狞狮头栩栩如生,嘴里咬着一柄剑柄在右、剑尖朝左的无鞘短剑。
随即他便注意到,此人右大拇指上套着一枚乌光沉沉的铁扳指。
名为辛长吉的甲士走到两人近前,一双冷目如电,狠狠瞪了钱壬一眼:
钱壬似也自知失言,气势立时一弱,嘴上却兀自不肯服软:
辛长吉闻言,面色丝毫不变,依旧是横眉冷目:
钱壬顿时一脸不屑,摇头道:
听见这话,辛长吉不由得冷哼一声,转而看向齐敬之,目光肆无忌惮地在他的青色面皮和腰间赤金刀上扫过,神情随之微微一凝,颔首道:
他语气冷硬地点评了一句,忽地朝齐敬之一抱拳,肃容道:
齐敬之先前便知道,镇魔院在州设镇魔将军,在郡设镇魔都尉。听钱壬的话音,辛长吉这个所谓的辟邪都尉,似乎是镇魔将军直属,而位居诸都尉之上。
此人如此年轻就坐上这等高位,可是连麟州怀德郡那位年轻功曹都给比下去了。先前刘牧之念头不通达,在感应境餐霞这一层逡巡不前,辛长吉位居其上,至少也得是心相显化,甚至已经迈步第三境也未可知。
()(e) 齐敬之心中凛然,也不计较对方言语之中的不客气,同样抱拳行了一礼:
辛长吉将双垂于身侧,神情肃然凝重,语气之中却带着丝毫不加掩饰的不屑:
辛长吉到最后,双目之中神光湛湛,其气焰之盛,直令人不可逼视。
齐敬之被他的眸光一扫,只觉对方整个人巍巍然如山岳耸立,又恍若一个摘星拿月的巨人,裹挟着天地大势向自己倾覆压迫而来。
灵魄面具之中的残念峰峦首当其冲,立时齐齐摇动,原本游荡于群山之间的阴风更仿佛遇见了天敌,尽数龟缩躲藏于群山之后。
其中一些山峰曾与虬褫残念激烈碰撞消磨,本就残破扭曲、摇摇欲坠,立刻就坚持不住,先是颓然断裂倾倒,紧跟着就崩解成无数碎石与粉末。
不等剩余的那些山峰抢夺,这些碎石、粉末甚至还有部分未及躲避的阴风,骤然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一压,或是就此消弭于无形,或是被直接排挤出了这方天地。
落在辛长吉与钱壬眼中,便是齐敬之的青色无面怪脸上不断有或黑或灰、散发恶臭的细渣析
出,同时还有饱含怨毒之意的细微阴风冒出。
这些渣滓与阴风被日光一照,登时瓦解冰消。
肉眼可见的,无面人的青色脸皮逐渐变淡,不多时就转为了淡青,其周身气息亦随之水涨船高,稳稳顶住了辛长吉的气势压迫。
直到此刻,齐敬之才艰难开口,呼吸兀自有些不畅:
闻听此言,辛长吉的脸色就有些难看,钱壬更是当场笑出了声。
辛长吉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双目之中神光隐去,周身缭绕的那种无形气焰亦随之偃旗息鼓。
他狠狠瞪了齐敬之一眼,语气却头一次缓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