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质疑
“兰儿,别口没遮拦的,这些话是你能的吗?”滟妃早已后悔在她怂恿下瞒着宜柔做了那件蠢事,还在颈子上留了个血窟窿,今后若是被人问起都不知要如何回答才好,此时又听她那些话,更加心烦,喝止了她,见静妃深思不语,就心翼翼的问道“妹妹在想什么?”
“消息确凿吗?”静妃定定的望着被斥后满脸不忿的容贵人。
“现在宫中私下里都传遍了,怎会有假!”容贵人没好气的答道。
静妃不置可否的点头,“无论如何,此事与我们无关,姐姐只管好好安心养伤吧!”
完她起身告辞,见容贵人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滟妃伤势虽轻但受惊颇大,需宁心静养不宜喧扰,便不由分的携着容贵人一同出了熙月宫
清阳宫里气氛低迷而压抑,曹瀚紧搂着怀中浅冷的躯体一遍遍的哼唱着那首秀岚山的歌谣,戴御医和奴才们全被皇帝赶出了寝殿,他们团团乱转,没人敢进去相劝,纷纷翘首企盼瑾王的到来,愿他能劝住显然已悲伤过度的皇上。
曹澈跃下马背抬袖抹去脸上的汗,径直奔进清阳宫内殿,突然感到一道满含恨意的凌厉目光的逼视,红着眼扫视过去,却是紧咬下唇怒目而视的绣儿。
“她死了,你满意了吗?”绣儿冷冷的逼视着他,嘴唇微动用唇语道,眼中的恨意似要将他千刀万剐才能解恨一般。
曹澈心神一震,忙移开了视线,掀起珠帘进了寝殿,脚步有些虚晃。
懊悔、自责以及不明的情绪,在他心底纠结成仿佛永远也解不开的结,即便再快的刀也斩不开这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的复杂情感
曹澈啊曹澈,你自以为神妙算,自以为掌控一切,自以为会顺遂心意,可结果呢?你的自以为是却害死了她
为什么会这样!这不是他要的啊!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他一定不会将她算计在内只要她能平平安安的活着,即使不属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再也没有重新开始的会了,甚至他的心意也丝毫未曾向她透露过
这世上可有后悔的药?
“王爷的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呢!”
“是啊!好像是呢!可见王爷和皇上果然兄弟情深”
身旁两个宫女的窃声交谈落入绣儿耳中,她抬眼望向曹澈进去后重新垂落晃动着轻撞时发出清脆声响的珠帘,露出讥讽不屑的表情。
那个心深沉如海的男人也会哭?他有眼泪吗?他也会伤心吗?他有心吗?
曹瀚依旧在唱着秀岚山,他的目光也只停驻在浅的脸上,他的眼中只有她,他的脑中也只有她,可爱的她,冷漠的她,柔弱的她,倔强的她
“皇兄请节哀”曹澈勉强出一句干巴巴的宽慰就无声了,皇兄可以正大光明的搂着若妍,可以随心所欲的释放他的悲伤,可是他呢?
他被请来宽慰皇兄,可又有谁来宽慰他痛到快要麻痹的心呢?
“秀岚山,秀岚山,处处秀色皆可餐”曹瀚对曹澈的到来视而不见,脸贴着浅的脸,在她耳边喃喃道“若妍,这是你唱给我听的第一支歌,当时你让我唱给你听,我不肯,你还跟我生气,其实你不知道我心里想的是等你嫁给我的那一天再唱给你听可等你真嫁给我的那一天我却没有会去唱了,现在我唱给你听,你听见了吗?听见了吗?你不话还是没听见吗?那我接着唱给你听秀岚山,秀岚山”
“皇兄!别唱了!她已经死了,再也听不到了!”曹澈忍受不了的赤红着眼冲他吼道。
“死了?”曹瀚犹如大梦初醒一般,浑身一震,之前的一幕幕清晰却又模糊的浮现在眼前
兄弟相视,缄默无言,曹澈竭尽了全力才能维持着对齐若妍之死的平淡以及对他的关切之情,而他的伤痛注定了只能躲在无人的暗处独自舔舐
“澈,你来了。”彻底的悲痛过后,曹瀚脸上只余疲惫,眼神却已恢复清明。
“是。”曹澈沉声应道,他不知道还能些什么,更不敢乱动一步,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冲动去握住那无力垂在皇上腿侧的浅凉
“无碍,你去吧。”曹瀚望了发丝微乱,双目泛红的曹澈一眼,从戴御医宣告若妍逝去之后的记忆有点迷乱,看来让澈为他担心了。
他轻柔的将怀中紧搂了许久的躯体放在床上,目光在已是一片死灰的脸上久久流连不去。
“是,请皇兄节哀。”曹澈完就断然转身,胸臆的起伏泄漏了他情绪上的激烈波动,深吸了一口气,他大踏步离去。
冷好冷
浅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被那股神秘力量吞噬的她怎么还会觉得这么冷?
“冷”
“若妍!”曹瀚不可置信的瞠大的双眼紧盯着仰躺在床榻上的浅。
是他哀伤过度产生了幻觉吗?方才似乎看见她泛乌的嘴唇动了动,耳中好像听到她在冷
与此同时,刚伸触及琉璃珠帘的曹澈也猛的顿住脚步,僵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是不是听见了她的声音
“冷啊”
“若妍?若妍!”眼睁睁的再次看到她唇动,再次听到她冷,曹瀚暗沉的双眸顿时迸发出绝然的狂喜。
感谢上苍,没有夺走他的若妍,还恩赐给他一个弥补的会!
顿在寝殿门口的曹澈当然也听的分明,只觉得身子刹那间轻如柳絮,此刻的心情简直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似乎有生以来也从未有过如此轻松的一刻
“来人!快来人!御医!!”曹澈高喊而出的声音里有着未加掩饰的惊喜,可在接触到第一个冲进来的绣儿眼中的冷意时,立刻收敛了喜色,默然退到一边,静静的注视着人影纷乱的龙床方向。
那里没有他的位置。
“皇上,这这简直”戴御医望闻问切了一番,惊讶的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常言道人死不能复生,她早先分明已脉息人亡,怎会怎会又活了过来?这真是闻所未闻之事!
“到底如何?你倒是话啊!”戴御医的支支吾吾让曹瀚心里七上八下的。
“皇上,这这”戴御医急的一身冷汗,自己方才已断言她已死,可这会人又活了,这不是犯了欺君之罪吗?
“冷冷死人了”
“她冷,朕命你立刻让她不冷,否则要了你的脑袋!”
“是是!”戴御医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怠慢,心想若能让齐氏转危为安,不定皇上能对他方才诊断有误既往不咎。
奇迹!真是奇迹!已死之人竟还能活转过来,这真是平生第一次见到!
眼见着浅呈现死灰的脸色缓缓恢复白皙,慢慢有了血色,戴御医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下一半,“皇上,她的脉息已渐平稳,体温也恢复如常人,应是无大碍了,不过”
“不过怎样?”曹瀚刚松懈下来的心顿时又拎了起来,厉眼瞪向戴御医,仿佛浅要是有个不测,第一个就要拿他陪葬。
“回皇上,此次绝对是侥幸,今后绝不可再受一丁点刺激,否则就算有‘索心丸’恐怕也难保其性命,除非能尽快寻到蝶谷医仙为其医治皇上,此病非臣所能医治,还请皇上恕罪。”完,深深拜倒在地。
闻言,一丝焦躁与郁结之气爬上曹瀚的脸庞,沉默了半晌才虚抬了抬道“朕恕你无罪,平身。”
寻觅蝶谷医仙至今杳无音讯,就连他是否还在人世也尚不知晓,他虽贵为天子,竟连要留住自己心爱之人都如此无力吗?
曹澈位居殿角,表情漠然,有意无意的旋转着指间的白玉扳指。
“都退下吧!”曹瀚疲倦的摆了摆,眼光再次只凝注在浅的脸上,既然上天这次没有残忍的夺走若妍,是不是预示着他还有最终挽回的会,只要能尽快寻到蝶谷医仙
曹澈并未虽宫人们离开,反走近床侧,一脸关心的道“皇兄,既然她现已暂时无碍,依暗卫的办事效率,相信再过不久定能寻到蝶谷医仙这是什么?”
清阳宫里暖如初夏,寝殿之内服侍的奴才皆身穿单薄衣衫,如此高的温度,再加上双层锦被的覆盖,床上不停嚷着冷的人儿终于呼吸平顺的安然睡去了,微微肿起的脸颊却似的无声控诉他曾有过的暴行。
曹瀚匆匆用了些晚膳,来到前殿批了些奏折,无奈心思全被寝殿内的她给占据,心烦意乱的扔了笔,揉着太阳穴叫进了路三和锦红。
“皇上也累了一天了,明日还要早朝,您是不是早些歇着?”路三见皇上面有掩不住的疲倦,忙劝言道。
“不急,朕问你们,这两天她真没有任何异样?”
路三和锦红对望一眼,皆摇了摇头。
“皇上,姐的情形我们每日都细细上报的,并未发现异样。”锦红回道。
“除了”
“除了什么?路三你!”曹瀚眼神一厉。
“回皇上,除了前日姐与滟妃娘娘、容贵人一起饮茶赏雪回来后好像特别高兴之外,并无其他不同寻常之处,奴才们见姐和娘娘们相处愉快,还劝着她平日多去各宫走动走动,不过听滟妃娘娘与容贵人赏雪回宫之后都称病了。”当时他就觉得有些奇怪,还特地去查了御医院的备档录,才知道两人的病因都是伤风。
“病了?是什么病?”曹瀚追问。总觉得有些不妥,好好的怎会两人同时生病,内里必有蹊跷。
“回皇上,御医院备档录上记的是伤风,大约是雪天寒冷,娘娘们身子娇贵所致。”
曹瀚不置可否的略点了下头,心头的疑云却依然团团聚集,并没有一丝将要散去的迹象。
镜中的女子娇艳异常,黑发如绝佳的丝缎般柔顺至极的披在脑后,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美艳无匹的脸上却笼罩着愁绪,眼波流转间显露的是欲语还休的淡淡哀怨
郁晚晴对镜自望,忽而幽幽一叹,镜中那眼神幽怨凄楚的女子是她吗?
她在房中对镜自愁,他却为了另一个女人急赴宫中,他到底将她摆在心底何处?将她的心意抛在哪个角落?
远远的见过她一次,也不过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子,纵使美貌却像是暖房里娇养的花,不堪风雨摧折,凭什么能让景国最为尊贵的两个男人全都心系于她?
“好了!我招了还不行吗?你对晚晴姐姐那么凶干嘛!不就是前些天在你书房里看见一幅字,我看着喜欢的很就偷偷拿回了房,后来被晚晴姐姐发现还劝我趁没被你发现赶紧放回去,我当时不舍得,就想过几天再给送回去,可等我今天再找的时候那幅字就不见了,找遍房里也没找到对了,那是谁的字?”攸悠嘟着唇和盘托出,心里不解不过是一幅字而已,他为何要一脸的凝重。
“是我摹写澜国太子蔚封旗的字,找不到就算了,攸悠,你先回房去,我有话要和晚晴。”曹澈淡淡的望了攸悠一眼,那幅仿蔚封旗字迹所写的诗被攸悠拿去,最后却出现在若妍的枕下引得皇兄大怒,这天真烂漫的丫头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哦,那你不许欺负晚晴姐姐!”攸悠嘟嘟囔囔的走了,临走还不忘体贴的为两人关上房门。
“晚晴,你是何时将那幅字送入宫里的?”攸悠一走,曹澈开门见山的逼问,无须拐弯抹角,晚晴自然懂得他的是哪幅字。
“我没有!”她微蹙着柳眉摇头否认。
“确切的是出现在若妍的枕下,还被皇兄发现这和先前的计划可是不谋而合,不是你难道还是巧合不成?你竟敢利用攸悠?”
“真的不是我她还好吗?”
“险些就丢了性命,你好是不好?”
“她没事便好!王爷何以认定此事是晚晴所为?”她迎上他质疑的眼神一字一句道“晚晴自知配不上王爷,也深知王爷的心意,王爷的抱负,此生只求能留在王爷身边为您分忧,王爷什么晚晴便做什么,从未违命,这一点难道王爷您还不清楚吗?”
曹澈沉吟不语,是啊!晚晴向来对他言听计从,从未自作主张过任何一件事可若不是她又会是谁呢?
“王爷不妨细想想,此事若真是晚晴所为,王爷又怎可能不怀疑到我身上?难道在王爷心里晚晴是如此愚蠢之人吗?”见他似乎有所动摇,晚晴柔声为自己辩护。
的确,此事做的太不高明,聪明如她怎会做下这种一望变知的蠢事,再晚晴又怎会料到一向对字画无兴趣的攸悠会拿走那幅字,况且她还劝攸悠悄悄将字送回书房,或许真不是她所为,是自己冤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