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辞别
江桑一双慧眼,又当了一辈子皇帝, 和江煜那么多次往来都没有看出他是装的。
江煜也便没料到, 他自以为的完美无缺, 竟然被江汎这个不上生疏,但更不上亲密的哥哥看出来了。
江汎心系着江桑安危,和江煜清了自己一早便知道他“举家”装傻的事情, 便将话题转向了江桑, “五弟、弟妹, 你们这次进宫见到父皇了吗?”
温初白点点头, “见到了。”
江汎松了口气, 刚想问江桑是何反应,就见温初白紧接着叹了口气, “可是没用。父皇十分信赖那个汀贵妃,连药都是她亲手喂的, 就是不知道那碗里装的是毒药还是解药。”
“哎……”
柳清芳出来的时候, 门口三人皆是一脸苦大仇深, “你们这是怎么了?阿白,你不是接聪慧王去了吗?”
聪慧王?
一边站着的江煜忽然被点了名, 顿时有些尴尬。
他已然知晓柳清芳是温初白的生母, 他既已与温初白成婚, 那此时丈母娘叫了自己,他也只能开口回应道,“娘......娘亲......”
柳清芳:“......”
柳清芳这才看向他的长相——可不是那统共也没见过几回的聪慧王吗?
温初白左右看看,也挠挠头, “娘,这......”
她解释的话还没开口,江汎忽然“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柳夫人,请您救救我父皇吧!”
柳清芳退了半步,“太子,您贵为太子,万不可对民妇行此大礼。”
江汎恍若未闻,“父皇如今抱病在床,宫中无人能医,我思来想去,如今能做的,只有给父皇寻一位良医,柳夫人,求求您帮帮我吧。”
他这样完,又是重重的一声叩拜,额头砸在地上,再抬起时,竟已然带上了血丝。
柳清芳眉头紧蹙,又见江煜在一边握着拳,看那样子,似是也在犹豫要求她。
“阿白。”柳清芳撇过脸,“夜深了,和我回屋去吧。”
温初白瞧了瞧一边的两人,应了一声,跟柳清芳进了卧房。
柳清芳兀自坐在了床边,一言不发。
温初白思虑良久,开口道,“娘亲,你是不想救父皇吗?”
柳清芳摇摇头。
温初白便又问,“娘亲,那你是想救父皇吗?”
柳清芳又摇摇头。
温初白一脸懵逼,“又想救,又不想救,那到底救不救?”
柳清芳开口,“阿白,你可希望我救他?”
温初白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
“因为......”
因为我不想让江決如意。
温初白话语一顿,这才想起,她重生一世的事情,江煜知道,江汎知道,可她娘亲却还不知道。
“娘,我与你一件事。”她坐在柳清芳身边,“这件事可能有些离奇,但却是真的。”
柳清芳心头微微一动,母女连心,她几乎瞬间便知道了温初白要什么,“你吧。”
可饶是柳清芳做好了一切的心理准备,在听到温初白,江決带着温初澜将白桃乱棍死,最终她也死不瞑目时,还是一阵战栗。
柳清芳颤着唇,“所以,上一世,温初澜与江決为了夺皇位,杀了你?”
“是。”温初白想起这些血淋淋的过往也觉得心中郁结,“温初澜的罪已经赎了,但江決还逍遥法外,女儿不想让他得逞。”
柳清芳闭着眼,“自来到这皇城,嫁给你父亲,我已十七年未曾行医,没想到这一开戒,便是接连的两次。”
接连两次?
温初白一怔,“娘亲,你同意诊治父皇了?”
柳清芳摇摇头,无奈道,“再一再二不再三。”
温初白欢呼一声,撒了欢的雀儿一般冲出了房门。
大厅里,江汎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已然告诉了江煜,瞧温初白兴高采烈的出来,便试探问道,“你娘亲答应了?”
“答应了!”温初白也笑眯眯的,“不过......”
江汎忙问,“不过什么?”
她伸出三根手指,“不过有三个条件。”
江汎笑道,“莫是三个,就是三十个,三百个,我也定会为了父皇做到。”
江煜在一旁瞧着江汎一言不发,心中泛着微微苦涩。
他也想如江汎一般,如天下所有儿女一般,为了自己的生身父亲不顾一切,可他如今瞧见江桑,却只是模模糊糊、朦朦胧胧地希望他活着。
三个条件不多,温初白一口气便了清楚,“一、我娘亲进宫时,必须要有人保护,不能让江決和汀贵妃有一丝一毫下手的机会;二、我娘亲所开出的方子,必须由专人煎制,专人喂服,切不可让让人碰到分毫;三、我娘亲这人和我一样,淡泊名利,进宫时不可露出真面目。”
最后一条。虽然柳清芳不,但温初白也隐隐猜到了她是在躲人,皇宫耳目眼线众多,若是救了江桑却搭上了她,那实在是得不偿失。
江汎松了口气,“不愿意露出真容这个简单,带个面具、斗笠一类的东西遮住就是了,父皇那边我会解释,至于煎药、喂药一事,也不用寻人,我就可以。不过......这保护人,以我的功夫,地痞流氓还行,真要是对上了杀手......”
江汎正思量,忽听江煜低声道,“我可以做。”
江汎瞧他一眼,随即释然,“能带着弟妹出去皇宫而不引起丝毫察觉的,五弟的功夫定然卓绝。”
温初白一拍手,“那就这样定下。”
“如此甚好。”江汎也点头,“明天一早我便去宫中和父皇明情况,到时候叫人过来知会你们,夜色晚了,我也先回府了,五弟,弟妹,你们早些休息。”
温初白点点头,“太子哥哥再见。”
江煜犹豫片刻,别别扭扭地道了一句,“大哥明日见。”
温初白瞧江汎走远,朝江煜吐了吐舌,“叫太子哥哥多亲切。”
江煜抿抿唇,坏笑道,“娘子更亲切,不若我以后都这样叫你?”
温初白恼羞成怒:“回你府上睡觉去!”
江煜低笑一声,“不逗你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
温初白轻声答应,心中有些不舍,再一看江煜,竟用口型叫着她“娘子”。
温初白跳脚:“你给我快滚!”
江煜走了,整条汤谷街却都荡着他清朗的笑声,更的人盹醒来,敲着手中的铜锣,“天干物燥,心火烛——”
江煜身上的伤十分严重,离了温初白的视线,强装的稳健脚步便虚浮了起来。
重安在他身后跟着,“主子,您身体抱恙,明日让属下去保护柳夫人吧?”
江煜摆摆手,“我亲自去。”
他又走了两步,“罢了,一人太单薄,明日你和重康跟着,再叫几个人在暗中看着。”
重安犹豫道,“这么多人护着,是不是有些过了?”
江煜瞧他一眼,心中倒没什么火气,“她是阿白的娘亲,我不能让她受到一丝伤害,阿白会难过的。”
重安似懂非懂,“对于心爱之人,就是这样吗?不愿让她有一丝一毫的难过?”
江煜纠正他,“不是不愿,是怕。”
重安抿抿唇,一言不发。
日头刚出,江汎便入了宫。自江桑抱病,早朝已经停了多天,通往皇宫的大道空落落的,仅有几个扫洒的太监宫女。
汀贵妃还没起床,江汎长驱直入,直奔江桑的寝殿,还没来得及进门就在外头高声喊到,“父皇,我给您在民间寻了位名医!”
几人速战速决,带着柳清芳行云流水般地望闻问切一条龙。
等汀贵妃拿着早上的药到了江桑的寝殿,柳清芳一行人都已经看完了病症,回家去了。
汀贵妃拿着药碗进来,根本没料到江汎会在床边,诧异道,“臣妾见过陛下,见过太子殿下。”
江汎平静道,“最近城外聚集民众已散,我听闻父皇有恙,进宫来看看。”
汀贵妃便道,“太子殿下能有这般孝心,是陛下与先皇后的福分。”
江汎心中犹豫,他素来没觉得汀贵妃是个大奸大恶之徒,可温初白这一世与她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平白无故地泼她脏水也不过,便微微蹙眉问道,“贵妃娘娘是来送药的?”
汀贵妃点点头,眼中似有祈盼,“臣妾一早起来亲手熬的,只希望陛下能早日康复,龙体安康。”
“辛苦贵妃娘娘了。”江汎记着温初白开出的条件,将她手中的汤药接了过来,“我既已来了,就由我来给父皇喂药吧,贵妃娘娘平日里辛苦了,近日便好好休息。”
江汎完这话,便将那药汤放在了江桑床头,余光瞥见汀贵妃仍杵在那里,两眼看着床头,顿时心如沉水。
“贵妃娘娘。”他看着汀贵妃,“早些休息吧。”
汀贵妃犹犹豫豫,一步三回头地走到门口,忍不住又嘱托一句,“药要趁热喝。”
江桑闭着眼,听汀贵妃出了屋子,才缓缓睁眼,“怎么不给我喝药?”
江汎一顿,“早来的大夫了,用她的法子治病,不能用以前的药了。”
江桑点点头,声音拉得悠长,“我们父子俩也许久没有这样坐着话了。”
江汎立即起身一拜,“是儿臣没有尽到孝道。”
“不是,是朕太忙了,对不起你们几个。”江桑瞧着他,淡淡地笑着,见江汎不语,他便又道,“前几日,你要来辞别,可想好了?”
江汎垂着头,“儿臣……愧对父皇与母后的期许。”
江桑盯着江汎愣了半天,似是透过他在看他身后那已故的先皇后。
少年时代,杏花微雨,不论后来有多少个灵妃、汀妃,却也始终敌不过心中那一隅清泉、一泓月光。
“罢了。”江桑叹了口气,“我与你母后,只希望你这一生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你愿意怎样,便怎样吧。”
对于江汎,他是愧疚的。
先皇后去得早,江汎未曾享受几年母爱,而那时他又忙于政务,父爱也给的寥寥。
柳清芳回了自家铺子,便马不停蹄地开始研究如何解毒,她虽然许久没有接触,但毕竟功底扎实深厚,自己也对医术兴趣满满,如今研究起来,哪里还看得出当时那不情不愿的样子?
“娘亲,吃饭了。”
“稍等一会儿。”
“娘亲,喝点水吧。”
“你放在那边上就行。”
温初白无语,两手举在头边,装作猛兽样子,“娘亲!有人来抓你了!”
柳清芳在单子上又写下一味药材,“让他先……嗯?谁?”
温初白瞧着她吓了一跳,无奈地开口,“我。”
柳清芳无语半晌,“阿白,你先去前厅与你夫君玩,娘亲这就快要配出解药了。”
“娘啊。”温初白抱着她的胳膊,故意装作阴森道,“你再这样废寝忘食下去,我可就在你的饭里下蒙汗药了。”
“哈哈。”柳清芳被她逗乐,“快了,真的快了,这几日你分店的进度怎么样?”
“很好啊!”温初白讲起经商来眉飞色舞,“你不知道,我的铺子如今在怀川已经开了七家了,未安开了三家,还有一家正在筹备,古德也开了两家呢,还有一些远一点的国家,也在准备开呢。”
柳清芳点头道,“你看,你想起开店来就是这样滔滔不绝,而我呢,医术就是我的店。”
温初白想了想,站起身子,“娘,你可真矛盾。”
“嗯?”柳清芳不解。
温初白便板着手指头问,“你不爱温偏安,却嫁给了他,你爱医术,却十几年不行医,这不是矛盾是什么?”
柳清芳轻轻叹了口气,“阿白,你还……”
“我不啊,娘嫁给温偏安时,并没有比我现在大多少,再了……”她吐了吐舌头,“娘你忘了?我上一世可是活到了二十三岁呢。”
柳清芳哭笑不得,倒真没了能回复她的话,“总之,嫁鸡随鸡……”
“嫁狗随狗,娘这一辈子,就希望阿白能好好的。”温初白摇头晃脑地将她了半辈子的话接了出来,“娘!我才几个月没有鞭笞你,你怎么又活回去了?听我的,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了,把以前那些美好的捡起来。阿白这一辈子,就希望娘亲能好好的。”
“以前的美好……”
柳清芳垂头盯着自己手中的药碗发怔,连温初白何时走的都没发觉。
除了在宫中的江汎,江煜、汶雏、白桃三人都在大厅,瞧见温初白出来,白桃便连忙过来问她进度。
温初白瞥了一眼坐在一边,但耳朵直冲着自己的江煜,心中暗笑一声,“放心,我娘配得差不多了。”
“那便好。”白桃笑着,“等夫人立了大功,皇家一定会给我们很多赏赐。”
温初白被她逗笑,走到了江煜身边,“喂,问你呢,我娘救了你爹,该给什么赏赐?”
江煜瞧她一眼,伸手一拉,将她拉着坐在了自己的腿上,“赏他们结成亲家,早日抱上孙儿,如何?”
“……”温初白鼓着腮,不知道作何回答,掩饰般地撇开了头,又见到白桃在一边冲着自己,用四指捂着眼睛——如果中间两根指头没有蜷起的话。
“白桃!”她从江煜腿上跳起来,“胆子大了,敢看姐的笑话了,看我今天不好好惩罚你,看招!无敌挠痒痒大法!”
两个姑娘就这样闹起来,江煜看了眼自己尚有余温的双腿,露出个无奈的笑,一抬眼,又对上了汶雏艳羡的目光。
两人视线既然对上,汶雏也不好意思装作未见,只好坐在了江煜身边。
江煜看他一脸羡慕,问道,“你和白桃姑娘,进行到哪一步了。”
汶雏脸上露出一抹尴尬,“比不得殿下与温姑……与王妃那样,我心悦桃子,却始终觉得我们还查了一些,没到火候。”
江煜点点头,“这样。”
“不知……”汶雏抿抿唇,“不知殿下能否传授我两招,追姑娘的秘诀。”
“追姑娘的秘诀?”江煜两手相握,一派胸有成竹地笑道,“你可问对人了!”
汶雏顿感自己抓住了救命稻草,眼中满是感激,“殿下!”
江煜一举手,“莫急,且听我给你慢慢道来……”
江煜一连了半天,汶雏半信半疑,“这……真的可行?”
江煜一皱眉头,“自然,我和阿白可是名正言顺,拜过堂、成过亲的夫妻,我一个过来人,还能教你假的不成?”
汶雏点点头,一脸严肃,“汶雏受教了!”
柳清芳出来时,手中已然拿着写好的方子。
“娘亲,你配出解药来啦?”温初白问。
柳清芳点点头,“其实不是特别烈的毒,应该是想让他慢慢毒发而亡。”
温初白接过那张方子递给江煜,“还是娘亲厉害,石头,你快去把这方子交给太子哥哥。”
“等一下。”柳清芳止住他,又从袖中拿出一卷银针,“还要转告太子殿下,每日的吃食、饮水也当心,先用银针测了再用。”
江煜有些感动,站起身来道了一句,“谢谢娘亲。”便接过那方子和银针,身形一闪,从大堂里消失了。
为防宫中的药材被人做手脚,他干脆去街上买好了药材,一并送到了宫中。
江汎拿到方子和药材,便立即开始熬药,江桑的吃食也由他一手包办,每次饭前皆用那银针试过,父子同食。
汀贵妃送来的那一碗药汤一直放在那,江汎捏着自己指尖的银针,思虑再三,终于下了决定,将那银针探了进去。
黑色。
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江汎也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他一直以为的良善之人,竟是这样蛇蝎心肠。
正发着怔,江桑忽然叫了他一声,“汎儿,你在做什么呢?”
江汎吓了一跳,连忙将那银针放在了一边,“没什么,儿臣在想晚上吃点什么。”
江桑点点头,“成日里吃药,也不能喝茶,叫朕有些心痒。”
江汎想了想,“花茶应该没事,父皇稍等,我去叫李公公拿一些。”
他着,便起身去拿了茶水,可等他再回来,那根银针却不知道滚到了哪里去,找不到了。
江汎就这样日日守着江桑,其间温初白与江煜偷偷溜来一次,也被他轰了回去。柳清芳的医术底蕴的确上佳,有长子相陪,江桑的心情也舒爽,这整个皇宫无一人能诊治的恶疾,竟就这样一天一天好了起来。
这日,江煜送来了柳清芳写的新方子和药材,大多是些补药。江桑毒已解净,但卧床太久,气血不足,需要再补补身子。
江汎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这道别,便再一次提上了日程。
江桑听他又一次辞别,只是淡淡地笑着,叹了一句,“好男儿志在四方。”
江汎跪在他面前,“等儿臣游历回来,给父皇讲一路的见闻。”
江桑点头,眼中带着不舍,口中却道,“好,去吧。”
江汎与江桑道了别,便直奔了温初白的铺里,没想到,那老僧竟也在铺中。
“来师傅。”他道。
老僧点点头,声如陈钟,“我来接你。”
江汎应了一声,铺中众人都在,他便一一道别,嘱托江煜多进宫照顾江桑、与温初白生活幸福;又再次谢过柳清芳对他父子二人的相救,祝她健康平安;等轮到温初白,他却顿了一下,“弟妹,我这个请求可能有些唐突,但我思来想去,也没什么人值得放心,只好拜托你了。”
温初白一拍胸口,“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就是……”他望了一眼仅一墙之隔的文贝街,“文贝街经这半年努力,已然有了很大的变化,但我要离开皇城,心中始终放不下他们。你若是有时间,请帮我照顾一下。”
他边着,给温初白深深一拜。
“太子哥哥。”温初白忙去搀他,“你别担心,我绝对给你把那条街看得好好的,明天就去!”
江汎淡淡笑着,放下心来,“我自是相信弟妹的。”
几人又寒暄几句算作道别,那老僧忽然从袖口掏出一个新做的水葫芦递给江汎,“既要和我走了,便带上自己的家当。”
江汎浅浅点头,将那葫芦系在自己腰间。
老僧看他系好,便往门口走了两步,快要出门,又回首道,“先前的叮嘱,千万莫要忘了。”
这事他已经提了三次,温初白又怎能忘记,便连连点头,“定不会忘的。”
明明是秋日的午后,汤谷街上闲逛、游玩的人众多,可这二人却格外显眼,日光在二人腰间的葫芦,散出晃眼的万道光芒,等那光散了,二人早已隐在了喧闹的市集中。
“太子哥哥走了。”温初白望着街边道了一句。
江煜抵着房门,酸溜溜地,“你和我大哥这样熟稔。”
温初白瞧他一眼,“那可不是?太子哥哥他比你高、比你帅、比你高风亮节、比你举世无双。”
江煜竖起眉毛,“他有比我高吗?应该是我更高一些吧?”
“略,太子哥哥在我心中一丈高。”温初白朝他扮个鬼脸,笑着跑了。
江煜一个人望着门框,陷入自我怀疑,“我……我没有我大哥高吗?我应该比他高一点吧……”
作者有话要: 男孩子真的是很在意身高问题,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