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改封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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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煜翻身躺平,一手伸在了温初白的颈子下面, 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 “你不要想跑, 我的胳膊就在你身下,哪怕你只是微微动一下,我也是会察觉出来的。早些睡, 我们睡够一整夜。”

    脖颈下的手臂温热, 仿佛江煜脉搏的跳动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温初白想了想, 怕他手麻, 侧过了身子,害怕自己整个脑袋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胳膊上。

    天色暗下来, 她舒舒坦坦地睡了一夜,早上一睁眼, 江煜满是血丝的眼睛差点将她吓得从床上蹦起来, “你一夜没睡?”

    江煜闷闷地应了一声, “你那样背着我睡,我怕你跑了。”

    心中那一团软肉似乎被人轻轻地碰了一下, 力道不大, 却又连着四肢百骸都微微发麻, “我怎么会跑呢,快起来,我们要进宫了。”

    赵管家将二人送上轿子,江煜先进去, 管家便在后面道,“王爷,您扶一下王妃呀,最近你们出门不都是牵着手的吗?”

    温初白挠挠脖子,迟疑地用眼神问江煜:是吗?

    江煜恍若未见,朝她伸出了手,将她拉进了轿子内。

    进宫的轿子不若马车宽敞,两人并排坐着,肩并着肩,手牵着手,江煜瞧温初白有些不自在,坏笑着提醒她道,“不要让管家发现我们是假的。”

    温初白连连点头,把江煜的手更握紧了些。

    可是……可是轿子四周封闭,谁看得见啊?

    聪慧王府离皇宫不远,轿子晃晃悠悠地到了宫门口,也没费多长时间。

    两人牵着手,一同从轿子上下来。来迎他们的李公公便笑呵呵地道,“奴才见过聪慧王、聪慧王妃,陛下在书房处理朝政,吩咐奴才将您二位直接引过去。”

    两人跟在李公公身后,这会早朝刚下,来往大臣们的目光便好像黏在了他们身上一般。

    温初白低声道,“石头,你,若是他们知道现在自己看着的人是在耍他们玩,脸色会不会很有趣?”

    江煜微微笑道,“应该和你刚知道我是谁的时候一样有趣。”

    温初白皮笑肉不笑,给了他腰上软肉一个“温柔”的接触。

    两人一路拌嘴闹到了江桑的御书房外,抬眼一看,汀贵妃竟然在书房门口站着。

    江煜感觉自己的手被握紧了些,偏头去看,这才发觉温初白有些奇怪,面色不仅紧张,还带着些微压抑后的敌意。

    是因为我吗?

    江煜这样想,因为汀贵妃而沉下去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他用力地反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了。”

    温初白想要安慰他,却发现两人这一个来回交互,已然走到了书房门前,江煜带着她行了礼,瞧见温初白的脸色依旧不好,便上前一步将她遮在身后,笑着道,“母妃,好巧啊,你怎么在这呢?”

    可惜汀贵妃根本没注意他俩,便是他上前话,她也一直盯着书房,“你父皇大病初愈便这样劳累,本宫怕他累着,给他带来了些吃食。”

    江煜这才发觉,汀贵妃手中还提着一个棕红色的食盒。

    李公公道,“贵妃娘娘莫要怪陛下,陛下也没想到病了的这段时间积了那样多的折子,这才叫人不要进去扰的,不是不想见贵妃娘娘,至于聪慧王与聪慧王妃,那也是昨个就叫好的,那时候陛下还不知道会这样忙呢。”

    汀贵妃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李公公便又道,“不若这样,让聪慧王把这点心带进去,这样就不浪费贵妃娘娘的心意了。”

    江煜笑呵呵的,“好呀好呀,我帮母妃带进去,母妃可要赏我两块哦。”

    汀贵妃终于看向了江煜,犹豫片刻,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了他,“那好吧。”

    瞧着汀贵妃渐渐走远,李公公便报道,“陛下,聪慧王、聪慧王妃到了。”

    “进。”

    江煜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拉着温初白,一进门便看见了书案后面坐着的江桑。

    大病初愈的他看起来神采奕奕,瞧见手牵着手的温初白与江煜进来,更是满心欢喜,开口便调笑道,“听昨夜你们府中十分热闹?”

    有赵管家这样一个洪钟,仅一个晚上,聪慧王妃险些怀孕的消息便传到了宫中,进了江桑的耳朵里。

    温初白尴尬地解释,“父皇,那就是个误会。”

    江桑便又笑,“迟早的事情。”

    江煜立在一边,提着食盒,也不言语。若是装疯卖傻地和江桑谈天地,那他经验丰富,可现在平常人一样对话,他实在生疏。

    “煜儿。”江桑叫了他一声,想要化解这空气中淡淡的尴尬,“手中的食盒,是带给父皇的吗?”

    江煜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食盒,否认道,“不是,这是汀贵妃带来的。”

    “哦。”江桑似是有些失落,“那便拿来吧,我们一起吃。”

    温初白面露难色,“父皇,这……汀贵妃送来的东西。”

    江桑微微一笑,“不会有事的。”

    “还是验一验吧。”江煜也道。

    “哈哈哈哈。”江桑听江煜也这般开口,便不坚持,“那也可以,你大哥临走时给我留了不少银针,刚好你拿着验。”

    江煜点点头,结果那银针插进去时透亮洁白,拔出来时亦然,没有丝毫变化。

    无毒。

    “这……”温初白有些惊讶。

    “我便吧。”江桑笑道,“汀贵妃是你母妃,你们之间定有什么误会,还有你生母的事情,你前两日提起,我思前想后,可能也许真的有隐情,但实在是时日久远了,这事还要从长计议。”

    江煜沉默着,他以为汀贵妃一定会再给江桑下毒,倒是算错了。

    “对了,这次叫你们进来,是想与你们商量,给你们改个封号。”

    “改封号?”温初白有些惊喜地点了点头,心里万分同意。

    她早就觉得聪慧王这个封号听着就有点笨笨的,连带着她这个聪慧王妃听着也有些不聪明,改了正好。

    江桑点点头,“是啊,上回便了,这封号当初就是个祈盼,如今祈盼成了,便也该改了。”

    江煜要比温初白了解江桑得多。

    为帝王者,便是一举一动,都皆有深意,何况改封号这种要昭告天下的大事?

    果然,江桑接着道,“我这一代皆是以和为号,而你这一代皆是以嘉为号,就像你三哥的封号,嘉陵。”

    江煜只点了头,并未开口。

    “煜儿以为,嘉宸如何?嘉宸王。”

    温初白隐隐觉出不对。

    宸,乃是北极星之所在,自古相传是帝王所居,江桑这样取,难道……

    还没等她想明白,又听江桑道,“除了这个事,还有一件事。汎儿走了,我只剩下煜儿和決儿两个孩子,太子之位如今空着……”

    温初白神色震惊。

    竟叫江煜猜对了,江桑算改立太子!

    那他为何要给江煜封号为“宸”?

    难道是想立江煜?

    “父皇你……”温初白话问到一半,忽然感觉自己被江煜拽了一下,便生生地顿了下来。

    她瞧向江煜,却看见江煜微微地摇了摇头。

    江煜拉住她,跪在江桑面前,“父皇的心意儿臣明白,但改封号一事不是事。一则儿臣用这封号多年,已然习惯,二则封号一改,我与阿白的日子定不会再如现在一般清净,还请父皇三思。”

    江桑沉着面色,没想到自己的提议竟会被拒绝。

    他自认为这个想法对怀川的未来、皇室的尊严,乃至江煜的声望都有好处,不懂江煜为何会拒绝。

    江桑便沉声道,“这件事我思虑已久,你们回去再想想吧,三日之后,再给我答复。”

    江煜谢过江桑,带着温初白回了面霜铺子。

    两人进了一间空屋,温初白积了一肚子的问题,竹筒倒豆子一般地全都滚了出来,“你为什么不答应啊?父皇是想立你当太子吗?你不是一直想当皇帝吗?”

    江煜一怔,“你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你想当皇帝的事?”温初白笑道,“你明里暗里地和我提,再加上你母妃的事情,我若是还不知道,就是真傻了。”

    江煜微微一笑,“阿白甚是聪明。”

    温初白蹙着眉,“其实在今日之前,我是不愿意你当皇帝的,毕竟太子定了江汎,而我又知道江決日后……”

    “哎呀!”她到这里一拍脑门,“我是不是还没有告诉你,完了完了,都怪你每次我一这个,你就不让我,你一定要心江決,他对皇位可是虎视眈眈。”

    江煜点头,“我料到了。”

    温初白哑然片刻,松了一口气,“那便还好,不过,我之前担心是因为那时候不论是你还是江決想要当皇上,都要一番争斗,现在父皇想立你当太子……”

    “不是。”江煜断她。

    “不是吗?”温初白不解道,“他不是给你改封为嘉宸王,这个封号难道不就代表着他有心立你为太子吗?”

    “你太不懂帝王。”江煜淡淡地笑着,“江決的心思,你知,我知,难道父皇就不知道吗?”

    温初白半知半解,“你的意思……”

    江煜解释道,“先前有大哥和江決分庭抗礼,虽然大哥无意皇位,但毕竟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两人也算平衡,但大哥忽然走了。”

    温初白接道,“所以,父皇是想让你继续和江決抗衡?”

    江煜点点头,“改一个这么容易让人误会的封号,应该也是这个原因。另外还有一点就是,父皇好面子,先前觉得我痴傻愚笨,所以雪藏,现在得知我并不是那样,便又想澄清。”

    温初白沉默半晌,“你是不是将父皇想的太复杂了一些,也许他就是觉得这么多年来对不起你,想给你一点补偿?”

    江煜摇头道,“是你想的太简单了,我是父皇的儿子,难道江決不是吗?于他而言,我们其实是没有区别的。”

    “啊……”温初白叹了口气,“所以是我想多了啊,那你还是不要当皇帝了,太危险了。”

    江煜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未作言语。

    两人正沉默,重安忽然来报,“主子,不好了。”

    “怎么了?”江煜问。

    “我们留在明花州的人和江決起来了,对方看起来早有准备,江決亲自挂帅,驻守的人被了个措手不及,现在急需援助。”

    “怎么回事?”温初白问道。

    江煜面露难色,道,“我在明花州有一支……军队。”

    温初白大惊失色,“军队?”

    “嗯。”江煜叹了口气,“很早之前便有了的。”

    温初白便问,“为了夺位?”

    江煜沉默片刻,还是淡淡地应了个“嗯。”

    温初白半晌没话,江煜便又解释道,“真的很早了,那时候我还未认识你。我不知道江決的势力有多大,但我积蓄多年,招兵买马,并不一定会输。”

    消息来得太突然,温初白心头思绪万千,脑海里一瞬间想过了各种可能。

    若是江煜赢了,他心愿达成,为母报仇,她也开心,但依据她的经验,此战必定艰险,若是江煜输了,她便……逼他投降!

    温初白想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头,“好。”

    江煜一愣,“什么?”

    温初白道,“如果你毫无准备,我定然是希望你能安安全全的,不要碰上江決的锋芒,但你有准备,我当然是希望你能赢,实在不行,我这几天好好练功,带你跑路!”

    江煜哑然,有眼前人的一句肯定,似乎之前所有的付出都不再烦闷苦累。

    他微微笑着,却仍面色沉重,“阿白,明花州是皇城的大门,若是江決的人破关而入,皇城便岌岌可危,江決这么突然,我怀疑是改封号的事情泄露了风声,这件事我必须亲自过去。”

    他完这话,便站起了身子,眼里带着不舍,“我过几日便回来。”

    温初白仍有些懵。

    她那“好”字时,还觉得轻飘飘,雾蒙蒙,她只是希望江煜能赢,却没想到,一字出口,离别便来得如此突然。

    “我……”她心中似有千言万语,想怎么这样匆忙?战场上会遇到什么?他们这样争斗,父皇会不会插手?可终于开了口,却是一句,“等你回来。”

    江煜原本已经走到门口,闻言止住了脚步,庄重承诺,“好。”

    事不宜迟,他从汤谷街出发,直奔城门,外面已经有马车等待,重安一路跟着,进了马车才犹豫地道,“主子,您的身体……”

    自从水牢中出来,一连几日,江煜都在发热,他一直用药压着,虽没有上升成高烧,但也一直病着。

    “无碍。”江煜摆摆手,“你再和我细一下明花州的情况。”

    “事出突然,属下知道的也不多,只听来人是直奔驻地而去的,而我们的驻地在明花州西部,按理来十分隐蔽,这样目标明确,属下害怕是楼里有人走漏了风声。”

    江煜在脑海中飞快推演,“肯定是有人走漏了,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不要随意怀疑自己的同僚。”

    重安答道,“是。”

    江煜想了想,又笑起来,眼中似有光芒,“一仗也好,我倒要看看,我们积蓄了这么多年,江決能耐我何?”

    坚硬的木质车轮在地上滚动,晃动得人的思绪也四处散乱,即将到来的对决让人热血沸腾,但要离开阿白,又叫人心中不舍……

    早些,快些,完了这一仗,便可以回去见阿白了。

    送走了江煜,温初白便在房里发起呆,对于夺嫡她毫无概念,她想找人,却又害怕祸从口出,隔墙有耳,想来想去,干脆去大堂卖货,想着分散一下注意力。

    白桃见她一个人,便问道,“姐,聪慧王呢?”

    温初白道,“有点事,先走了。”

    哪成想,白桃听了这话竟然气愤地原地跺起了脚。

    “怎么了白桃?江煜欺负你了?”温初白有些纳闷,环顾了一圈大堂没瞧见天天都在的汶雏,又问道,“汶雏呢?你俩平时不是和狗皮膏药似的总在一起吗?”

    “哎呀,姐,你就别提了!”白桃闻言更是生气,“我要找王爷就是因为这个。”

    温初白不解,“怎么了?”

    “今天一早,阿雏有话要和我,我还以为他终于开窍了,是要与我表露心迹。”

    温初白点点头,笑道,“那不是很好吗?我看你俩也般配,一个鬼灵精,一个古板。”

    “还古板呢!你是不知他早上与我了什么。”白桃羞红了脸,“他竟然和我……和我要和我生孩子!姐你,这是古板能出来的话嘛!”

    “噗——”温初白笑喷。

    不用,这个法肯定是江煜教的,也怪不得白桃要找他算账。

    “姐你还笑!”白桃半是生气地推了推她,“最可气的是,他还这是聪慧王教他的,我要气死了,聪慧王怎么会教他这种污言秽语,定是他污蔑人家,我要找聪慧王理。”

    温初白笑得快要断气,“这事我作证。”

    “就是嘛,我就知道聪慧王不会有这等言语。”

    温初白又完下半句,“这肯定是江煜教的!”

    白桃目瞪口呆,“这、这、这……”了半天。

    有她这一岔,温初白心情好了许多,笑道,“不信啊,过几天江煜回来了你自己问他,他第一次这样和我的时候,可把我吓坏了,我的反应比你这会儿还要大。”

    白桃望着瑞和楼,心中一阵懊恼,“是……是我误会阿雏了呀,我还把他赶回去了,不行,我去把他找回来!”

    温初白站在门口,望着朝瑞和楼跑去的白桃,心中一阵艳羡,若是她离江煜这是这般近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  搞事情搞事情QUQ

    我的搞事情之魂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