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美心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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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夜里,辜星曳还是发烧了。

    虽有治伤的药,她自己够不着,守卫又是个男子。

    趴在干草上迷迷糊糊的时候,似乎有人走了进来,坐在她的身边。

    想扭头看,背上的伤,让她动不了。

    那人低低道:“别动,我在给你上药。”

    声音是个男子。

    他身上有一种清冽的味道,是混杂着血腥气和霉味的空间里,特殊的存在。

    他用的,不是原先侍卫给的那种膏状药物,而是药粉。

    药粉洒在伤痕上,很是清凉。

    辜星曳能感到他的势轻而细致。

    药粉洒完后,才是搽药。

    那人用了一块木片舀上侍卫送来的药,再均匀地抹在她的伤痕上。

    是谁这么人美心善的来给她上药?

    她山上来的,认识的人,屈指可数。

    端木浅?不可能,端木浅不可能好那么快。

    二师兄?不可能。

    沈北连上一趟曾经求学的山都嫌累。再了,他虽是她家的谋士,可仗着早入师门,在她面前可趾高气昂了,怎么可能屈尊来这种阴冷脏乱的地方。

    四师兄?更不可能。四师兄总在山巅,下山的身影里,就没有他。

    那是她祖父派人来了吗?

    一想到家里派人来了,眼泪顿时委屈地蹦了出来,一边哭,一边问:“是爷爷派你来的吗?”

    那人一愣,“嗯”了一声。

    辜星曳诉苦:“我好不容易挣了点钱,买双新鞋。这一鞭子下来,又得花钱买衣裳。”

    那人见她问得郑重其事,还以为她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交代,没想到是一句无关痛痒的闲话,又“嗯”了一声,表示他在听。

    她吸了吸鼻子,“你回去跟爷爷,我从前那么多鞋,却没在意过。

    这两年断了支持,才发现连有一双新鞋都来之不易。

    买鞋时,我大气也不敢出,简直不敢相信,这双鞋是用我自己挣的钱买来的。

    总之,就是和从前的不一样,穿在脚上就是香。”

    “”

    那人只得又“嗯”一声。

    她用背胡乱地抹了眼泪,“还有,我在家的时候,下边哪个管不好。

    现在竟被一个刁奴恶婆子欺负成这样,要是我嫁给端木浅,那婆子还不得任我整治。”

    那人:“”

    “不过,就为整治个刁奴,就嫁给她主人,好像也不太合理。

    你回去跟我爷爷,我不想嫁人,我不想嫁给世间任何一个胖子,就算从前胖过也不行。”

    那人给她上药的势顿了一顿,应了一声。

    “我想回雨花天山读书,就算学的东西没用,我也要读。熬到师尊有了新的弟子,我就是大师姐了。

    我们雨花天山一堆的老头,而我却是最美最靓唯一的大师姐。”

    那人:“”

    药涂好了。

    他把那件干净的袍子盖在她身上,隔了一会,又伸摸摸她的脑袋,低低道:“睡吧。”

    他的掌温暖,摩挲在她的发上,让她有一种慵懒的感觉。

    伤不那么疼了,身上也温暖了许多。

    了好多话,也不怎么伤心了。

    这人来给她上药,很好,要赏。

    辜星曳道:“你闭上眼睛。”

    那人静静地没话,应该是把眼睛闭上了。

    她微微弓起身,在衣带里取出一张银票,很有底气地扬给他,“这可不是普通银票,它是你家大王自己挣的。去照花楼好好吃一顿,就当是我请你的。”

    她从前在家的时候,家里都叫她“大王”。

    那人沉默了会,接过银票,还是“嗯”了一声。

    辜星曳本就发着高烧,眼皮越来越沉,一直到那人走,也没能看到他的模样,抵不过一天下来的疲惫和惊吓,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辜星曳烧退了。

    她转头一看,侍卫送来的药一点没剩。

    的确不是一场梦,有人从天而降,给她上了药。

    虽然话不多,但足够人美心善。

    而且他的身不错,进来的时候,始终有一种不赶时间、来去自由的从容。

    虽然看不见,可他坐在她身旁的时候,能让她莫名心安。

    没想到祖父身边,竟有这样的高人,比那个只会到处得瑟的沈北强多了。

    *

    不久,端木浅来了。

    他身后的披风扬起,走得很急,看起来完全不像中毒的样子。

    看到他里的马鞭,辜星曳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其实当初她走的时候,端木浅也没料到,再见面会是这般场景。

    人,美人如花隔云端。

    他们不是,两个人隔着满室的刑具和牢房的栅栏对望。

    他由衷地体会到,原来世间最遥远的距离,是牢房的栅栏隔开的距离。

    整桩事情最让他头疼的是,辜星曳挨的那一鞭子。

    下边人丢的烂摊子,果然都是上面的人收拾的。

    狱官打开牢门,端木浅矮了矮身子走进去,分了些地上的干草,坐在她对面,硬着头皮道:“你受惊了。”

    端木浅没有中毒,中毒的另有其人。

    辜星曳更加觉得,鞭子白挨了。

    转念一想,当时的气氛,在场人的神情,中毒的人同样被称为‘殿下’

    她推测,那人的地位并不比端木浅低,难道是宫里的人?

    她试着问:“中毒的人有没有好转?”

    端木浅回道:“是个孩子,当时医官查不出是什么毒,多亏有你确定毒的来源。他已经脱离了危险,没什么大碍了。”

    一个能让临淄王府这么紧张的孩子

    辜星曳想了想,莫非是今上和陈妃的孩子?

    今上的儿女都已长大,就只有和陈妃的孩子端木瞳,年仅九岁,人称殿下。

    应该是他。

    此刻她庆幸自己被带了回来,否则那么可爱的端木瞳性命难保。想到这里,也没那么介意了。

    “他的父母必然会重谢你。”端木浅补充。

    辜星曳:“”

    她连忙拒绝,“没大碍就好,不用谢。”

    今上不会为了这点事召见她吧?

    她自随祖父居住中京,后来又常年在雨花天山。

    别家娘子是养在深闺人不识,她是养在深山人不识。

    就连在玉京居住的二叔父和三叔父都未必认得她,但今上去中京,曾在姬家住,有三回都是她主持的接驾。

    今上认得她。

    以今上浪漫的性格,如果知道了她和端木浅之间的磕磕绊绊,他的重谢一定是让“端木浅和姬星曳”喜结良缘。

    这叫什么事。

    辜星曳原本想跟端木浅聊聊,自己最起码要在王府养三个月工伤的事情,现在一点闲心也没有了。

    要什么谢,只能自认倒霉,端木浅愿意拿点医药费出来,她马上走人。

    端木浅也很头痛。

    眼前这位吧,明明是做谋士的上上人选,偏偏要低调地做个花匠。先前放在他家固然不妥,好吃好喝地送走,也不会结怨。可现在情形不同了,对方挨了一鞭子,如果一怒之下,去了姬家当谋士,以后专找他的茬儿,他有空招架?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