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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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午后,金鸿带着礼来了凤凰楼。

    这些年他的品味升华了不少,如今戴着个假发倒也不觉得违和了,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多了,不似当年。

    楚嵘正磕着瓜子看对面茶馆里的热闹,听到动静转过头来。

    “金公子也太客气,喝茶就喝茶,还带什么礼物来?”

    金鸿把礼品放在一边,笑着在她对面坐下:“我在城中做些茶叶生意,前些日子新进了一批好货,自然要取来一同分享。”

    楚嵘招呼着人上了些糕点,道:“那我这个外行人请你喝茶,岂不是蹩脚?”

    二人相继笑了起来。

    对面茶馆里有二人在争执,辱骂声一句比一句难听。似乎是因为其中一人的内室被另一人玷污了,竟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喝茶,没被那人个皮开肉绽已算不错。

    金鸿同她了些生意上的琐事,提及一桩,脸色顿时苦了起来:“我这茶叶卖的向来不错,可近日也不知是怎么了,越发不景气了。我问了京城里其他几家,均是如此。”

    金家早年里干了些混事,生意上不受待见,还算合理,可若是各茶庄皆是如此,确实有些反常。

    楚嵘安慰道:“你们经商的偶有这么一两遭,实属正常。没准过了这季度,收益又会好些。我看你整日奔波,还不如来我这唠嗑,反正你一时半会也饿不死。”

    金鸿憋不住笑了。

    那之后金鸿提出邀约,请楚嵘在中元节那日一同出游。

    时过三年,金鸿在她身上早便没了当年那股热情,如今的邀请,倒像是普通朋友的聚。楚嵘没理由拒绝,一口答应了。

    后来她才想起来,中元节那天,荆阴侯封王宴请,她本想称病不去。如今嘴快答应了金鸿,一头拒绝赴宴,一头又跟着金家公子出去赏灯,未免有些难看了。

    对于怎么逃掉拜贺宴,楚嵘想了有几日了。直到中元节前三日,城中贵族围猎的那一天,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尉迟渡似乎要在今日回京。

    为了迎接荆阴侯入京,楚何诀特地将围猎提前了一天,恰巧在今日上午就能结束。

    凤凰楼位于京城的主道上,荆阴侯的护送队从楼前经过的时候,楚嵘阖上了窗。

    眼不见为净。

    午后她回了王府,正要找楚峥她中元节那日不算参宴的事儿,他便主动找到了她房前。

    今年的围猎是楚峥胜了,照理他可以向圣上提一个要求。

    “思来想去我不缺什么,你有没有什么心愿,我代你提了就是。”

    楚嵘想也没想道:“思来想去我也不缺什么。”

    楚峥:“……”

    楚峥:“我看你也老大不了,隔壁家那姑娘孩子都会哇哇叫了,要不然我替你求一桩婚事?”

    楚嵘翻了个白眼:“你找楚何诀帮我求婚事?他待我什么样你不知道?那后位空着三年,你以为他空着干什么呢?”

    楚何诀旁敲侧击也暗示过晋王府不少次,次次都被楚峥婉拒。

    “诶,也是,我糊涂了。”楚峥叹了口气,在她桌前坐下。

    “三日后荆阴侯的拜贺宴我不去,你自个儿去吧。”

    “……不太妥。”

    楚嵘皱眉:“就我病了。”

    “……”

    “不然就我死了。”

    “……”楚峥扶额道:“这拜贺宴是楚何诀下命办的,届时百官道贺,你这京城第一郡主不去露个面,不合适。”

    “林润姐姐去吗?”

    “她是前朝妃嫔,我不想带她出去让旁人嚼她舌根。”

    “……你容我想想。”

    楚峥现在在京城中的地位非凡,楚嵘是不想旁人觉得他过于娇纵自己。

    也罢,左右不过见上一面,露个脸她就借口离开便是,再去赴金鸿的约。

    楚嵘最后是点了头的。后面两天她都待在凤凰楼,她怕尉迟渡心血来潮,突然来王府拜访一道,现在不躲,等他来了躲也躲不及。

    他进京后宿在原先的侯府,不过听已更名为荆阴王府了。

    新王入京,城中皆当做喜事来庆贺,连那些个不知名的猪肉铺子都开始降价,她这凤凰楼作为城中酒楼表率,自然要起个头。

    兰子把价目单送上来,楚嵘看着降了些价,道:“就这样吧,贴出去。”

    果不其然,价目一贴出去,别的酒楼纷纷效仿,一时间全城喜气洋洋。

    凤凰楼中宾客也比寻常多了些,每桌每间三句不离荆阴王。

    来也奇怪,明明是个辅佐新帝篡位的主儿,人人却不忌惮他。倒是因为他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哪家的姑娘听了这名字,那脸都要红上三分。

    所幸楚何诀登基后治理得不错,一开始的质疑声没过多久便消散殆尽了。

    中元节这天,一向卯时二刻起身的楚嵘,天还没亮就醒了。

    在院子中喂鸟的楚峥见了她像是见了鬼:“你今天起这么早?这太阳也没西边出来啊。”

    “你一日不讽刺我两句就皮痒是吗?”楚嵘走过去摸了摸那鹦鹉翠绿的脑袋,抢过楚峥手里的吃食,慢慢喂到它嘴里。

    这只鹦鹉在王府已经多年了,先前一直是楚洛在照顾。后来便是兄妹二人一起细心照看,现如今已胖得不成样子。

    “这鸟越发的会长膘了,看这翅膀胖的。”楚峥忍不住开了个玩笑道:“哪天烤来吃了,铁定是肉嫩油多。”

    那鹦鹉像是听得懂人话,惊恐地往楚嵘这边靠了靠。

    楚嵘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楚峥哈哈直笑。

    ·

    授勋大典,百官朝贺。

    楚嵘紧赶慢赶,拖到盛典快结束才到。

    她跟在楚峥后面,头也没抬,自然也没把那人看进眼里。

    拜贺宴设在荆阴王府,满满当当几十余桌。

    楚峥楚嵘把礼送上后,就规规矩矩地坐下了。

    那人出现的时候,楚嵘正低头数着桌上的条纹。

    不经意间抬头,实为惊鸿一瞥。

    他似乎精瘦了许多,喉间的凸起如雕刻一般,带着一股不可言的性感。

    三年未见,那双眉眼似乎深沉了不少,多了份不可捉摸的沉稳。

    楚嵘看了一眼,心里登时漏跳了一拍,立刻就低下了头。

    尉迟渡一来,便大有人上赶着围了上去,些什么楚嵘不感兴趣。也好在这些人挡住他的视线,尉迟渡似乎没注意到她。

    不多时,楚何诀到了,众人行礼后纷纷入座。

    楚何诀前前后后探了一番,道:“摆上这么几桌,倒是觉得这府邸太。要不给你换座大点儿的王府?”

    尉迟渡冷淡道:“不必。”

    楚嵘也不知道为何,隔了那么些距离她还能清晰地听到他的话。许是太久没见这个人,对他的一切都有些敏感?

    她觉得此地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楚何诀完后便注意到了坐在楚峥身边的楚嵘,她抬头便对上了他的眼神。前者对她笑了一下,楚嵘觉得要糟。

    她矮了身形躲开楚何诀的视线,心想他可千万别开口叫她,万一引起尉迟渡的注意,她才真是避无可避。

    楚峥见状道:“你躲什么?”

    楚嵘比划道:“你别出声。”

    楚峥喝了口茶,道:“你真以为他没看到你,就以为你没来了?”

    “……”

    楚嵘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楚何诀大老远冲着她的背影唤道:“长柔郡主也来了,怎生这样缩着?”

    楚嵘心里大骂:楚何诀我问候你妈。

    她缓缓直起了身体,吸了一口气,才起身往楚何诀那边看去,硬着头皮行了个礼。

    尉迟渡清冷的目光望了过来。

    楚嵘心头霎时间崩裂开来。

    四目相对,二人颇有默契地只一眼就别开。

    她垂下眼,胸中平息了三年的异样情绪翻涌了上来,直冲的她眼前一黑。

    如果不是因为流苏玉,如果不是因为王侯书。

    他们之间,又何须走到这般田地?

    楚嵘一直以为尉迟渡想要的是权倾天下。当年宫变,她几乎认定下一个首辅就是他尉迟渡。可他最后留下的,只有那不明意味的一刀。

    这些年她一直恨得很无力。

    她在怨恨的黑海中浮浮沉沉,到头来却发现,她恨得不过是那一纸王侯书,一块流苏玉。

    一旁楚峥幽幽道:“你何不试着听他解释?如此也不知是折磨谁。”

    楚嵘双手紧握成拳:“我和他已经结束了。”

    “兴许他是……”

    “怎么好像你很了解他?”

    楚峥沉默了片刻,道:“不是了解,是信任。”

    “……”

    “这些年他从未同我过什么,可他若真想害我,你我还有如今?”

    楚峥深知他没用,楚嵘左耳进右耳出,量他的口都干了,她也听不进去一句,凡事还得靠她自己摸索。

    楚峥想得没错,楚嵘确实一句都没听进去,冷哼一声,算是回应。

    楚峥又叹了口气,呢喃道:“驴为什么这么倔。”

    楚嵘反应了一会,气得在桌下直踩他的脚。

    “你我是驴?”

    “我没有,别瞎啊。”

    “你把我当聋子?”

    “我把你当傻子。”

    “???”

    有时候楚峥也庆幸,楚嵘就是这么个姑娘。逗两句,她回头就能忘了那些糟心事,还是那个嘻嘻哈哈的女子。

    要她一直无忧无虑该多好。

    作者有话要:

    昂准备改名字了嗷,新名为《痒难自抑》,跪求留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