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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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两个疑问。”卫斩修,“其一,宫内异事怎会透到宫外去?其二,好了大周气数将尽,怎这几日又扯上我师姐祸国殃民了?”

    “摆明有人蓄意为之。再,这气数之事,哪有尽就尽的。”陆成机淡定道。

    “你会是何人?”卫斩修在宣纸上圈下丞相府,平护司几个字。

    “祁宗河。”陆成机用手指蘸了蘸墨水,将宁王府圈了起来。

    卫斩修一瞬慌乱,急急扯过陆成机的衣袖,问:“你怎知道?你怎如此肯定?”

    “这不明摆着吗?平清乱了,对祁长景和祁长泽都没什么好处,而且流言起了两次,都与命格气数相关,不要忘了,祁宗河这个人奉信巫蛊,门下道士玄师挺多,制造一些异相,然后差人算个卦自圆其是极容易的事。”

    “言之有理。”卫斩修思虑着,然后笑吟吟抬起头,冲陆成机挑了媚眼,“师兄你不是向来不要让我管朝堂之事,自己怎会对这些知晓的这般清楚?”

    陆成机不语,他才不会告诉她,自己是担心她再次以身犯险,才私底下帮她注意着宁王府的动向。

    冬儿担心了好几日,烦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宫外都在传自家主子如何违背天命,好像以前秋疫起时在城东所做种种都被忘了。

    她替主子不值,主子倒心大,在宫墙梅树下喝着酒反过来安抚她:“我一个违背天命,总好过传我父皇昏庸无道,大周江山断在他手上好。外面就让他们去,又长不到我身上。”

    冬儿急了,“殿下,这种事传多了有损你名声,以后还怎有人娶你!”

    祁长风笑得更开了,还真没想到这茬事。这么一,自己替了宫外的流言,还真有点好处。看谁以后还敢娶自己!祸国殃民,真不错。

    “没事的,什么异相,明摆有人蓄意为之。别人不知,我可看得透彻。”长风又宽解道,“我多年前去过南疆,见了不少能人异士,以蛊饲鸟是最常见的事。那日见了湖心的鸟,赶都赶不走,一看就知和南疆流传的把戏一样。”

    冬儿满是惊愕,“那是何人所为?”

    长风将陈年佳酿饮尽,惆怅着:“我怎知道?我就不该趟这趟浑水。你看,这下都嫁不出去了。”

    着,心头又想起洛栖歌来。多日未见,像隔了许多年,很想看看她,然后拉着她笑。

    年关近了,平护司琐事愈多,洛栖歌每日忙忙碌碌也不知道干了些什么。她对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卷册,一行行看过,只有在疲累的时刻,才会翻阅关于祁长风的密信。

    自父亲知道她与长风之事后,就到皇上面前请辞将她调回,然后又派了许许多多的暗卫,将祁长风的一举一动监视在平护司眼底,亦在她眼底。

    她每日都会亲阅那些密信,就好像自己在身侧陪伴一般。

    今日,公主至明仁宫,看望静嫔,无异。

    今日,公主未出归离宫,无异。

    今日,公主同十五皇子于御花园捕鸟,无异。

    ……

    她一日一日看着,眼底越发柔软,将头靠在案上,用指尖轻轻摩挲过字里行间,一闭眼,全是那人的嬉笑怒骂,就轻轻笑着,笑着笑着心里便苦涩起来。如今,连唤声长风都没资格了。

    临近午时,母亲来了,拍着桌上的案卷,这些哪里看得完,让她出去与宣王走动走动。

    这也不知是母亲过的第几次,只记得她每日都回来唠叨一遍,可她哪里喜欢走动,一次一次以公务繁忙推脱掉。

    可这次不一样,母亲捏准她的心思,道:“阿绝,宣王登门拜访,你父亲让你回去,所有的事务你不要再管,交给无忧!”

    “好。”她长了这么大,最不能违背的便是父亲的命令。

    从,父亲就告诉她,她是府中庶女,若就这么在闺中长大,也只能过随波追流的一生。所以,她练功时,比谁都勤奋,从来不敢懈怠。直到某一天,她遇见一个高傲的人儿,对她万分霸道着,我的人,以后我护着,谁也不能欺负你。那时,她好像可以信一辈子。

    现在想来,也是可笑,除了自己,似乎谁也不会守着自己一辈子。

    跟着洛夫人回到洛府,路过正堂就听见祁长泽和洛平秋在陆氏入京述职的事情。

    自岳氏出事后,定远侯作为姻亲,再也未来过京都,就连述职也是差下臣前来。细细算来,已经十年了,而这一次祁长风刚一进京,陆候便急急赶来,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洛栖歌立在门口听了一会,果真听他们提到长风,是加派了人手牢牢盯紧她,好似要把私通陆氏的罪名安到她身上才放心。

    见她走进来,两人停止了谈论。洛栖歌恭恭敬敬冲两人行了礼,神色淡淡,再看不出半分情感。就连洛平秋让她陪着祁长泽到街市走一走,她的眸子也未起一丝波澜。

    冷冷清清惯了,任谁也不会知晓她心底的事。

    可隐无忧似乎看出了些端倪,他这师妹,嘴上不,心里念着谁记着谁他全知道。终于,那个人不再相信她了,他的师妹也回来了,可整日像失了心智,冷清的与浮世无关。

    他看着两人出了洛府的门,心下没来由苦笑一声,这么多年,自己还是不配和她走到一起。

    年底是平清最热闹的时候,长街旁有许多做生意的贩,各种叫卖声能吆喝到一块去。

    长风头一次尝到财大气粗的快感,比如掏出一张银票买下所有糖葫芦,然后分发给街边所有的乞丐。还比如,看哪个姑娘长得顺眼,买下胭脂水粉送给她,然后装作多情的样子,逗得她们脸红。再比如,瞧着谁惹自己开心,将大把银票往他手里赛。

    然后,“谢谢公子”这样的话不绝于耳。

    冬儿拘谨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那浪荡贵公子的模样,心提道:“殿……公子,我们还是快回去吧,若被嬷嬷发现不见人,我可没好果子吃。”

    长风笑吟吟立在她面前,拍了拍西街的胸口:“怕什么,爷我罩着你,随我放开了玩,我看谁敢动你。”

    着,她将银两塞给冬儿一些,捏着她的下巴细细量着,“你,你也是个漂漂亮亮的姑娘,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也不知买些胭脂水粉扮扮自己。银子不够,只管问我要就是!”

    冬儿看着她那张近在咫尺的容颜,脸一红,低低着:“殿下,你对我真好。”

    “是吗?”长风眉峰一挑,不出的轻浮,“可千万别学我,别人对我好点,我就对那人掏心掏肺。”

    冬儿听得一脸迷糊,见她落寞转身,就飞快跟上,在她旁边:“殿下你对我好,我会对你好的。”

    长风挑笑看她,心想若是都如她若一般,也不至于这样。洛栖歌,就不能对我好点么?

    祁长泽只觉得热闹的街市被他俩走得清冷,许是身边的人太过沉闷,他什么她也只管应着,这么多年倒是没变。他几次提点,在他什么不用如此拘束,可她也只是应下,未辞色半分。

    终于,走到西市,那处有一家玉饰铺子在平清有名气,他想着洛栖歌平日简单,未见佩戴什么什物,就算挑选几样送给她。

    不想,还未进门,就被厮给拦下了,“这位公子,不好意思,刚有位贵人将整个铺子都包下来了,要不你改日再来?”

    祁长泽还未吃过如此闭门羹,有些尴尬。一旁的洛栖歌倒是松了口气,若他真送自己礼物,倒不知该如何拒绝。

    刚转身要走,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洛大人,好巧!”

    她僵硬转过身,入眼便是那人眯着双桃花眼,手里攥着十几支金钗,穿着长袍穿得松垮,头上的发髻倒整齐,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惹人心烦。

    祁长泽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长风……将整个店包下来的人是你?”

    “对啊。怎么?皇兄要买什么玉饰吗?”

    祁长泽看了眼洛栖歌,道:“随处看看罢了,你买这么多簪子干嘛?”

    长风顿时明了,心下难受起来,却非当着她面故意道:“还能干嘛?送人啊!今晚思弦坊头牌歌舞,我去送给那位卫妹妹。但不知送哪个好,索性就都买下来了。”

    洛栖歌脸色难看,低低道:“你不能去!”

    祁长风不去看她,冷笑一声:“管你什么事?冬儿,我们走!”

    冬儿走得心翼翼,生怕头上那几只主子刚送的簪子掉下来。

    洛栖歌目送着二人离去,祁长泽在自己耳边了什么再也没听进去,恍惚到走起路来都飘忽,心里想的全是那人的那句话,管她什么事?是啊,并没有她什么事。

    回到洛府已是傍晚,她怔怔看着高门,像思虑良久,最终没走进去,反回过身沿着原来那条路走去。

    长风前脚踏进思弦坊,后脚就后悔了。刚进门,一眼就看到了洛栖良,心下奇怪,那货不是在牢中吗?何时出来的?

    洛大少看了她半天,才想起来她是谁,揪着她领子险些没将拳头到她身上。还好她抽身及时,瞄着上座的祁宗河,心提点着:“洛少爷有什么事出去再,心惊动贵人!”

    洛栖良这才罢休,她赶紧离得远远的,在一处角落坐定,看着卫师妹的惊鸿舞,从怀里掏出簪子来,想着一会送她哪一支。

    舞曲罢,还未散场,一个妈妈占了出来,手持着团扇,媚声道:“今日我家卫姑娘生辰,想请一位公子到阁中听琴,但这么多人,妈妈我实在不好选,要看公子们的表现了。”

    不少穷酸公子啐了一声,暗骂这老妈子惦记他们钱袋里的银子,但看了看坐上的宁王,又有半分心安,总之是争不过的。

    果真,到最后,宁王出了千两金,便无人敢触霉头。长风心头却是一沉,什么生辰!宁王爱歌舞美人,在座定不会有人与之争抢,卫斩修故意引他入内,想做什么?

    她急急起身,还不待妈妈开口,就直接加了价,“我出万金!”

    洛大少直接将茶水喷出来,想着这人是疯了?先不她有那么多钱没有,这宁王可不好惹!

    祁宗河睨着祁长风,眉头微皱,见她遥遥向自己一拜,才冲她挥手招呼她上来。

    祁长风登上雅座笑道:“谢皇叔割爱!”

    祁宗河不悦道:“你这是闹哪样,你一个女子扮成如此模样,来此胡闹什么?”

    “皇叔,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卫美人那么多人喜欢,为何不能多我一个!”长风义正言辞,“再进去听她弹个曲怎么了,我又不会勾搭了去!”

    “喜欢?”祁宗河饶有兴趣念叨着两个字,也不好与一个辈再争,免得他气。

    长风吃准了这一点,见他起身离开,赶忙叫住他,继续厚颜无耻道:“那个……皇叔……我今日出来的急,身上没带那么多银子,牢请皇叔给我付账,改日……我让父皇还你。”

    祁宗河强忍着一掌拍死她的冲动,勉强笑道:“那还是不用还了。”

    长风一听,笑得谄媚,“皇叔大气,就不跟宫里那老狐狸一样,太抠门。”

    这话听着舒坦,但祁宗河还是冷哼一声警告她不要乱。

    洛栖良看着长风非但无事,反被妈妈迎入账内,眼睛都瞪直了。难得用自己那满是酒色的脑袋想清楚,宁王都给他面子,那人必定是什么大人物!他又想起父亲对他提点过的,上次险些被流放就是有什么人从中作梗,让他以后注意点。

    他缩了缩脖子,看着身边美人环绕,再无兴致,灰溜溜从门口出去。谁知,刚出门就见着洛栖歌,他心虚的一个哆嗦,见她脸色不好,还以为自己又惹上什么事了,就颤巍问着:“妹妹,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洛栖歌问:“你在里面可遇到什么熟人?”

    “遇到了。”洛栖良四下量着,然后将洛栖歌拉到一边,“就是上次和我一起犯命案的那个,他好像与宁王很熟,今日成了卫美人的入幕之宾。我听父亲,有人故意陷害平护司,会不会就是宁王!”

    洛栖歌神色微敛:“不要乱!你的入幕之宾是怎么回事?”

    洛栖良将其中之事一五一十告诉洛栖歌,见她脸色越来越难看,心想定是那人有什么问题,顿时沾沾自喜起来,父亲老他笨,也不是很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