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沈拾拿着手机，看着通讯录上舒夏家长四字，有些犹豫，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铃声响了许久，沈拾都快要挂断的时候，接通了。

    “喂？你好，找哪位？”对方传来疑惑的声音。

    沈拾正襟危坐，客气道：“您好，请问是舒夏同学的家长吗？”

    对方沉默了几秒，了一句：“你错了！”挂断了电话。

    沈拾看着号码皱眉，比对一番，号码没输错，怎么会错？

    舒夏写的号码不是家里的？

    他立马联想到度娘上班主任攻略，一般情况下，学生家里号码不对，无非三种情况，第一，号码不心写错了，第二，故意写错号码，第三，就是换号码了。

    沈拾不想以最坏的心态去想象事情的真相，也许只是巧合，舒夏这么优秀的孩子，不会有什么瞒着老师的。

    可就像是有一根软刺儿在那儿，不痛，但就是忍不住想把它解决了，沈拾现在就是恨不得跑去教室问问舒夏，可是刚刚还被他拒绝了一次，再问就暴露他的目的了。

    见一旁的周老师在化妆，沈拾轻咳两声，不自在的问：“周老师，今天几节课啊？”

    周老师：“一节，我都快气死了，早就和教务处过这事了，帮我调一下，安排在明天也行啊，就今天一节，他们都不干，你是不是很不近人情，本来还算和男朋友去逛街的，唉，还是你好，只当班主任，课都没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也…也不是这样。”被一连串钢炮似的弄得一愣，沈拾有些犹豫，“我这不是才来嘛，情况不熟悉，得了解了解学生情况。”

    周老师边抹口红边：“也是，你们新老师都是这样，其实啊，学生爱不爱学习你一看就知道，等你熟悉了，就没什么了。”

    沈拾笑着点点头：“可能是吧，那周老师您先忙着，我去看看孩子们。”

    “行行，你们新老师就是负责！”周老师。

    沈拾笑着回：“应该的。”

    走出办公室，沈拾也不知道去哪儿，去三班也只是个幌子，早上就去过一次，现在再去对同学们不太好，百度上老师经常去教室晃悠，会给学生造成心理上的压力，久而久之，同学们会反感，适当的放松会给他们一种自由感。

    沈拾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不过他不想让同学们觉得他很来事，希望和同学是能很好交流的关系，能当朋友那就更好了！

    周老师的观点他无法苟同，每个老师的教学方式不同，他也无法去教。

    他只想当个好老师。

    最后还是决定假装路过去看一眼。

    沈拾过去的时候，纪席还在睡觉，他有些无奈的敲敲纪席的桌子，道：“纪席，干嘛呢，上课。”

    纪席皱眉看他一眼，烦躁的瘫在椅子上，四仰八叉，眼神迷离的看着台上，也不知道听没听。

    沈拾帮他把耳机扯出来，看了一眼其他人，大多数精神萎靡，魂游四方，只有前排的比较认真，他重点看了一眼舒夏，那孩子正认真的听课，时不时的记下笔记。

    他放心下来，也不再想电话的事，等有时间让班里再重新登记家里的号码也无妨。

    见沈拾离开，纪席有些失神，脑子里乱乱的，也空荡荡的，找不到去努力的方向，当初信誓旦旦的着狠话，现在却空了一样。

    沈拾没叫他去办公室教育一番，他还挺意外的。

    以前哪次不是请家长，请心理辅导员，现在只是算提醒一下，纪席却不太得劲，狠狠的批评一下也好，这样晾着算什么？

    “席哥，刚老九来了？”祈鑫悄咪咪的问话，断了纪席的思绪，抬眼看他，而后低笑一声。

    有什么不好的呢？他自由了，还矫情什么。

    “嗯，来了，叫你下课去他办公室一趟。”纪席手里转着笔头，满脸的认真。

    祈鑫一脸惊恐：“真的？我都没听到，他找我干什么，难道看到我刚吃饼干了？”

    他煞有其事的点头：“嗯，你影响同学上课，给我一包。”

    祈鑫乖乖拿出一包曲奇饼干，一块钱一包那种，纪席不知道是不是真货，反正和以前超市里看到的不太一样。

    估计是在校门口那杂货店买的。

    祈鑫低声问：“席哥，你没吃早饭？”

    “嗯。”纪席，“起晚了，那家包子铺关门了。”

    祈鑫叹气摇头：“你真是，别家是下毒还是怎样，味道还不是差不多。”

    对于纪席每天只吃校门口那家推车包子摊，祈鑫很困惑，也很无语。

    纪席懒得解释，其实他很少吃早餐，这边的早餐味道实在难吃，他找不到合胃口的，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吃了几次也腻了。

    “转过去，老师刚又看你了。”纪席吓唬他。

    祈鑫这人，学习不好，还怕老师，特别是班主任，次次见到都像是老鼠见到猫，躲得远远的。

    “席哥，老九真的找我？你没骗我吧！”转回去之际，祈鑫再次紧张兮兮的问。

    “他闲的，找你干什么。”吃了人家的东西，纪席也不好骗人，没好气的。

    祈鑫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他疑惑的问：“不过，席哥，你骗我干嘛？”

    纪席：“好玩儿。”

    祈鑫：“哦。”转回去，乖乖听课。

    过一会儿又转回来一句：“席哥，你变坏了。”

    纪席不语，脚底下踹过去，被祈鑫躲过去了。

    他本来就坏，哪还用变？

    家里他天生反骨，上辈子是个土匪，这辈子专门来祸害人。

    纪席想不起来当时怎么的，只记得他老爹被气进医院，老妈扇他一巴掌，然后了什么呢，好像是“我没你这样的儿子，你是我祖宗！”

    他哪能当祖宗？真是抬举他。

    流放到这不知道多少线的城市，纪席不知该笑还是哭，他妈也不知道是怎么找着这么个破地方的，可能是地图上随便一指，就把他弄过来了。

    他妈以为这是对他的惩罚，但对他来像是老虎回到了自己的巢穴，在这里没人管他，没人敢惹他，自由自在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根本不需要去应付他们，应付学校，应付老师，在这里，连空气里都是自由的分子。

    一晃就半年，纪席都有点儿脚不着地儿，像是做梦一般，昨天狠狠的刺激一番，才算活过来了，他真的自由了！

    半年，纪席用他“土匪”的性子和拳头，出了名气，在二中混得很开，走哪儿都是横着走，没人敢惹。

    来这儿最大的收获就是齐磊，他们算是生死之交，当初两人赛车可是拼着命，他性子野领先一筹。

    齐磊的实力也不弱，不过性子一半野一半文邹邹的，纪席没想到会在这个县城见到他，只叹缘分。

    饼干真是名副其实，又又少，没几口就全下肚了，没什么用处，肚子还是饿。

    他有些心烦气躁，干脆去厕所门口抽支烟，就在门口，没敢进去，有扫地阿姨正在扫厕所，一股子消毒液的味道。

    烟味儿让他沉静下来，就这么让烟燃着，冒着烟雾缭绕在鼻尖，遮去了一部分味道。

    “同学，让让。”扫地阿姨拖着垃圾桶出来，了一声，又去了旁边的女厕所。

    纪席没理她，只是垃圾桶过来的时候，退了两步，没挨着边儿，走过去的味道实在难闻，他顺势进了厕所。

    在外面没什么感觉，进来了尿意就上来了。

    他把烟熄了，怕忍不住吸一口，就像是在厕所吃饭的感觉，太他妈恶心了。

    想不通为什么有人在厕所吸烟。

    门外传来脚步声，难道是那个阿姨又进来了，纪席吓得差点失禁，转头看了一眼，幸好是学生。

    见那人盯着他看，纪席顺着眼往下一看，尿偏了，洒在外面了。

    操！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转过去，对准尿槽，尿的很准。

    他颇有些自豪的看着前面墙上的“向前一步，文明一大步”标语，也不知道是谁写的，真他妈奇葩！

    那人离他三个位置远，纪席不用看都知道是嫌弃他，这种事是他的问题，也不好无理取闹。

    解决完，纪席拉好裤子，双手插进裤口袋，若无其事的晃出去，一边洗手一边看镜子里挤眉弄眼，啧，头发又乱了。

    纪席没听学校的劝告和警告，留着一头比普通高中生长的头发，眉毛以上，带着点儿卷，三七分，今天起晚了没理好，头发有些凌乱，看着不太精神。

    他把手甩一下，多余的水珠甩下去，半湿的去抓抓头发，抓出理发店的效果出来，才满意的个响指。

    就看见镜子里那个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纪席轻咳两声，往旁边挪开一个位置，刚不心占了两个位置。

    总共也就两个洗手台，他站中间，刚好挡了人家。

    他装作不经意的看一眼，越看越熟悉，这人不是……

    “你就是昨天晚上在医院那个？”他问。

    那人也不理他，洗完手就走，丢下一句：“素质真低！”

    啧！

    纪席痞笑道：“你真了解我，该不会专门观察过我吧！”

    那人不理，脚步倒是加快了，纪席慢悠悠的跟在后面，看着他进了自己的位置，然后继续往窗口边走，坐在第三排靠窗口处。

    他们居然是一个班的！

    纪席好奇的再看两眼，越看越熟悉，他好像还在哪儿见过他。

    踢踢前面的祈鑫：“喂，三金，第三排靠窗那个人叫什么？”

    祈鑫被他吓一跳，转头无奈的瞪着他：“大哥，能不能放过我的凳子，我才换了没多久，再坏老九又得找我了。”

    “别废话。”纪席指着靠窗那边，“就那个戴眼镜的。”

    祈鑫顺着看了一眼，靠窗口第三排，戴眼镜，然后他回头看智障一样看着纪席：“大哥，才几天就把人家忘了？舒夏，那个和你并肩作战的学霸。”

    纪席才想起来，上周架的事儿，他记得那子还还手了，然后惹来张俊那面瘫。

    “啧，冤家路窄。”

    祈鑫：“咋了，你们闹过节了？别啊，我还没请他帮忙写检讨呢？”

    纪席：“我是惹事的人吗？谁和他有过节啊？就随口问一句。”

    祈鑫转头半个身体过来，好奇的问：“老大，吧，他哪儿惹你了，你还问人家，是不是想报仇？”

    纪席：“报你妹的仇，老子和他没关系，我没惹他，他也没惹我，你真是只死猫。”

    祈鑫：“嗯？什么意思？”

    纪席笑着：“好奇心害死猫。”

    祈鑫决定两分钟之内不和纪席有任何交集。

    舒夏？算起来他们都见过三次了，纪席现在才知道他的名字，而且还是学霸，真是堕落了！

    这么大名鼎鼎的人物都不认识，该自省了！

    自省一秒钟的纪席又开始走神，眼睛看着台上，眼神迷离，像是在看情人，深情款款。

    他的同桌蒋林侧视一眼，又转回去专心记笔记，没睡就好。

    纪席都好奇，这子每节课都记下几页纸，到底记了什么，难道手都不酸吗？

    实在无趣，他把耳机塞进去，调了首惊爆的音乐，动次次，次动次，手指在桌箱底下着节奏，面上一片平静。

    转头看了眼孟轲，那子睡的正香，祈鑫也在边吃东西边记笔记，不过他猜测应该是鬼画符，那个笔的走势，就不像是在写字。

    那个舒夏同学果然是学霸，正跟着老师思考，偶尔还在写着什么，他猜测应该是画图，不过这时候太阳照进来了，看一会儿眼睛就酸了，他又转回来看同桌的笔记。

    和他人一样，字很规矩死板，一个是一个，各是各的，你不连我，我也不挨着你，就像是方框里的正楷，一笔一划。

    怪不得一直在记，这速度，能跟上老师的讲课速度吗？

    纪席都替他着急，恨不得替他一笔写完。

    怕忍不住动手，纪席不再看他，又转去看祈鑫的后脑勺，头发太长了，汗毛也长，皮肤有些黄。

    起来，舒夏是他来这儿见过皮肤最白的，比很多女生皮肤都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里的人皮肤都偏黄，他看看自己的手，还算将就，不知道和舒夏比谁白一点。

    还有这校服，也太丑了，要不是他长得好，还真驾驭不住，太他妈丑了！

    就这样百无聊奈的东想西想，他度过了难熬的一早上，最后还是没撑住，趴在桌上迷迷糊糊。

    英语课的时候，隐约听到舒夏的名字，他还在想舒夏是夏天生的吗？这样无聊的问题，在脑子存在一秒后消失无踪。

    舒夏的英语很好，老师也爱和他互动，要不是他拒绝，都要成英语课代表了，因为家里的原因，他自初中开始每学期都在拒绝课代表的事，每个老师都来劝一番，他每次都满脸遗憾的拒绝，自己要好好学习。

    老师们也不强迫他，只觉得不能耽误这根好苗子。

    英语老师是个温柔的女老师，英语发音一般，但基础知识讲的细，可能是教了几年，知道考试的重点，每次都会强调一遍这个知识点哪一年考过，要好好掌握。

    舒夏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考过，反正他觉得这老师记忆力挺好的，不像他，单词记了又忘，忘了又记，反反复复，才能有点儿印象。

    许烯的记忆力倒是好，就是不用在学习上，每天都在和前后桌讨论游戏，前桌有个女生他记不得叫什么名，游戏得厉害，和许烯有很多话题。

    后桌那个男生也爱和他们讨论。

    另外两个女生一个爱看，一个爱看漫画，共同话题也多，他只能默默的学习，与他们融不进去，也不想融进去。

    身上只有三块钱，公交卡该充值了，妈妈的住院费也快花完了，舒夏脑子里乱乱的，到处都需要钱，网吧的工资月底才发，他都不知道该去哪儿找出钱来。

    这么多年，家里的钱早就挥霍一空，连他妈住院的钱都还是借的，下个月就得还。

    他的卡里只有五千多块钱，全是初高中的奖学金，奖励金，一分没花，就怕高中没钱继续读下去。

    看来需要更加努力才行，他默默的给自己气。

    “舒夏？舒夏？”许烯推推他，舒夏回过神，疑惑的看着他，“老师叫你。”

    舒夏疑惑的看着台上，英语老师见他回神，再了一遍：“舒夏同学来做做这题。”

    难得见学霸被叫了几次都不回答，同学们一致看着他，舒夏接受同学们目光的洗礼站起来，吐口气，上去看了看题，是个从句的使用，他思考了一会儿，填上一个答案，把粉笔放回盒子里，听见老师低声问他：“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微微摇头，低声回她：“老师不好意思，刚在想这个题好像做到类似的，没听到您叫我。”

    老师：“没事没事，你先下去吧。”

    见老师满意的神色，他松口气回到座位上。

    纪席嗤笑一声，学霸也会走神。

    那迷糊劲儿，肯定在想其他的东西，就老师信他。

    祈鑫转过来：“席哥，你笑什么？”

    “你管我呢！”纪席把他头弄回去。

    “纪席同学，不要影响同学。”老师叫一声，纪席瘫靠着后门，双手一摊，表示他什么都没做。

    舒夏坐下去那一刻回头看了眼，又是那个没素质的，这次他听清楚名字了，纪席，也明白为什么数学老师自习是什么梗了。

    这名字，奇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