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纪席本算回去睡觉的,可是看着喝得烂醉如泥的几人,他摇摇头,拿着啤酒瓶罐了一口,看着灰蒙蒙的天发呆。
昨晚游戏着着就闹起来了。
孟轲和齐磊。
两个像吃了□□似的,在游戏里互坑,无辜遭难的纪席几人看着他俩像是敌方派来的卧底,坑队友的水货。
吃鸡没吃到,倒是吃了一肚子火。
听到祈鑫八卦他才知道俩人追的同一个人,谁都不服气。
然后他们就来了这里,十分干脆地了一架。
荒山野岭,鸟不拉屎的电塔,已经废弃了。
纪席是第一次来,大晚上的也没看清楚,这会儿倒是看明白了。
高高的电塔,拦腰断了一截,周围全是光秃秃的山堆,几根高压线缠在上面,旁边还有个检查站。
听是修高速占地,这里就被废了。
倒是成了一个休闲地,没事儿架,来场野外烧烤什么的,应该还不错。
他把罐装啤酒丢下地上,哐当一声,和几十个混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是他才丢进去的。
孟轲和齐磊了一架,这会儿又靠着睡着了。
祈鑫靠着他,睡得像头猪。
刘阳昨晚送两个女生回家,没能见识这场幼稚的斗,男生的脑回路真奇怪。
他看着孟轲也不像非林浅浅不可的样子,齐磊也没有很生气,俩人就是毫无章法的了一架。
面子吗?
纪席不太懂,他以前也爱架,不管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只要惹了他,就是一架解决。
吃饱了撑的。
久违几天的太阳冒出半个头,纪席推推祈鑫的脑袋,很平静的:“着火了。”
“啊?哪儿?”祈鑫爬起来左看右看,傻不愣登的张着嘴看他,口水都流出来了。
啧,真邋遢!
纪席没眼看,看着远方的山和太阳形成的地平线,橙黄色的一片,和舒夏的睡颜一样好看。
“席哥,我们……还在这儿啊?”祈鑫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这都什么事儿啊?”
纪席瞅他:“我哪知道?神经病似的拉着我来吹冷风。”
“还不是阿轲,三石也是,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懂事。”祈鑫走过去踢踢两个似乎又和好的两人。
“起来了,着火了!”
完也不管他们醒没醒,走过去挨着纪席坐。
“唉!”他叹口气。
“发病了?”纪席看他一眼,“叹什么气?”
“就是觉得挺无趣的,我们是不是像个神经病?”祈鑫困惑的看着他,“你看,舒夏,学习这么好都还在努力,而我,全班垫底,却跑这儿来……看架,你我无不无聊?”
“你这是觉悟了?算好好学习?”纪席嘲笑他。
“也不是,就是脑子抽风了,只是觉得挺迷茫的。”祈鑫难得一见的萎靡,“阿轲想去学个手艺,三石找了女朋友,刘阳也有事混着,你和舒夏就不了,看着就不是一辈子待这儿的人,而我,什么都不知道,未来干什么也不清楚。”
“嘁,你不是想当飞行员吗?再不济,还有你爸的杂货铺呢!”纪席拍他一巴掌,“瞎操心!”
“飞行员只是个梦想,我也没想好。”祈鑫,“再,就我爸那个破铺子,指不定我还没毕业就倒闭了,我这个铺二代直接成穷二代。”
“噗哈哈哈,你对自己的认识还是不够!”纪席笑着。
“啥意思啊?”祈鑫炸毛似的,“你是我现在就是个穷二代?”
“不是。”纪席摇头晃脑,“你不可能毕业的!”
“卧槽!”
“纪席,要是哪天我跳河了,都是因为长期的校园霸凌和精神摧残害的,而你,就是罪魁祸首!”他又指指后面还在睡的两人。
“还有他们,带坏学生。”
“你还?”纪席撇嘴,抓起一个空啤酒砸向他脑门儿,“你是学生,那学霸就是幼儿园没毕业。”
“哎,不是。”祈鑫戳一下他肩膀,“你和舒夏怎么回事儿?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
“关你屁事!”纪席推开他,站起来伸伸懒腰,“该回去了!”
“你俩不是有啥事吧?”祈鑫瞅他一眼,脚下不留情的踢踢地上的俩人。
“事儿大着呢!”纪席。
他拍拍身上的灰和草屑,拍不掉,皱着一张脸道:“啧,看吧,老子的衣服,全毁了!”
白色的衣服耐不住脏,一点点痕迹都很明显,更别满身的泥渣子和草渣子,像扔进狗窝里转一圈出来。
“卧槽!脖子扭了!”齐磊爬起来皱着眉头揉脖子。
纪席看他一眼,走在前面,“怪谁呢?”
祈鑫把孟轲架着走,嘴里念叨:“你大爷的,怎么这么重?吃屎长大的吧!”
“你丫才吃屎!”孟轲腿麻得像钢筋绞似的,单腿跳着下山,“妈的,我昨晚干了什么蠢事?”
“你干的蠢事就多了!”
“举个例子?”
“吃屎算不算?”
“滚蛋!”
“那我放手了?”
“你丫敢放,我就把你亲狗的事出去!”
“孟轲,你丫的自个儿爬回去吧,老子不伺候了!”
“……”
纪席和齐磊走在前面,听着俩货的蠢言蠢语,有些忍俊不禁。
“你交的朋友真特别!”齐磊。
“你在夸你自己?”纪席双手揣进衣服包里,“不要脸!”
“真的,一个傻不愣登的祈鑫,一个蒙头蒙脑的孟轲,一个学习超好的学霸,还有一个恋爱脑,齐活了!”齐磊笑着,“加上我这个玉树临风,学识渊博的三好青年,够两桌斗地主。”
“啧啧,你这脸皮,比我还厚!”纪席慢悠悠的走着,脚痒似的踢一脚路边的石块儿,“不过认识你们确实挺好的,不那么无聊了。”
“你什么时候走?”齐磊突然问。
纪席愣一下,把脚下的石子踢出去砸在枯黄的杂草里,“当然是高考完了呗!”
“你真这么想?”齐磊有些不赞同,“你知道二中的水平,等到高考,你还有实力去考吗?”
“金子在哪儿不能发光?”纪席大言不惭,“我就算是在泥潭里,那也是最好看的那根草!”
“你牛逼!”
“这是有实力!”纪席笑着。
齐磊不反驳他:“随你吧,别后悔就行!”
“不会后悔的!”纪席看着远方,还有一个人陪着他,他为什么要后悔呢?
他们在祈鑫和孟轲的吵吵闹闹中分道扬镳,纪席慢悠悠的穿梭在大街巷,曾经摸头不知脑的巷子现在闭着眼睛也能知道是哪儿,也是神奇了。
他去早餐店里买了粥和笼包,早上人不多,可能是冬天来了,大家都不想离开温暖的被窝。
他又去菜市场买菜。
他不会买菜,连菜市场的门在哪儿都不清楚,虽然着他买菜舒夏做饭,不过他神经大条,几乎都是舒夏去买的,他最多骑车接他一下。
纪席才发觉他好像成了舒夏的又一个负担,本来就缺钱,还闷葫芦似的什么也不,随他白吃白喝。
真是……有这么喜欢他吗?
他心情十分愉悦的问路,一路走一路问,终于晃到菜市场。
乱,臭。
是他的第一感觉。
嘈杂的人声,混乱的街道,满地的菜叶子,扑腾的公鸡,背着背篓的路人……一切都是不可思议!
穿一身白的他像个天外来客,站在人群里分不清东南西北。
好后悔!
来也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他左右看看,挤过人群,往高大的建筑物去,在他的印象里,卖菜的应该就是在规划好的一个区域,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而不是这种哪里有空往那儿挤的场景。
他去了有门店的店铺,看着肉买,哪儿有肉去那儿。
等他终于转悠出感觉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满了。
鸡鸭鱼肉,虾,花甲,还有几颗白菜,他心虚的看了看,好像不太厚道,又给舒夏买了很多素菜,大多他都不认识,看着是绿色的就买。
等他绕了不知道多少圈后,终于绕到了菜市场进口处。
手都快断掉了!
终于体会到舒夏的不容易了!
终于知道为什么他妈死活不当家庭主妇的原因了!
懒病发作,他站在路边等车,菜市场很拥挤,等半天也没的士,倒是旁边的摩托车司机一直问他要去哪儿,从开始的二十块到现在的五块,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大叔,我不坐这个,别再问了!”他无奈的。
“哎,你这车也不到啊!这里这么多人,的士一般不走这边,我们这个很快的,五块钱,你看行不,不能再低了。”大叔又开始拉生意。
“大叔,我朋友会来接我。”纪席无奈的笑笑,开车软件,没的士还有滴滴嘛!
“好吧,家里来客人了吧,买这么多菜,看你这样,还是个学生?”
“我家那子和你差不多大,不过没你帅,皮得很,在学校不也读书!”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
纪席微笑的点头,连人家什么都没听清楚。
破县城,连个车也慢得像蜗牛,看着软件上还有十三分钟才到的车,纪席在计算自己还能听这个大叔唠叨几句才爆发出来。
“伙子在哪儿读书?”大叔问。
“就最近那个。”纪席也不知道最近是哪个,胡乱诌的。
“二中啊!我家那子也在二中,哎,你读高二还是高三?”
“高二。”纪席笑着,默默吐槽真是胡诌也能猜对!
“我家那个也高二,你们可能还认识,我儿子蒋林,你认识吗?”
“蒋林?”纪席惊讶的看着他。
“嗯,蒋林,读几班来着,我给忘了。”大叔憨笑。
“高二三班,认识。”纪席,“挺斯文的,学习也认真,老师经常表扬他。”除了爱多管闲事,别的都挺好的。
“是吗?”大叔,“那子就是个混子,哪里还能得到老师表扬?”
“啊?那……可能是认错了,同名吧?”纪席印象里的蒋林,是个斯文的书呆子,哪里能和混子混为一谈?
不过,舒夏不就是这样吗?
面上乖乖巧巧的学霸,谁知道他还能游戏,泡网吧,架呢!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伪装着,像他,就是个学渣,舒夏,就是个缺爱又好强的奶狗。
“那个……你是舒夏的同学?”
纪席转过去看问话的人,感叹今天不宜出门,遇到舒夏他妈了。
“阿姨好,我是舒夏的同学。”还是他男朋友,纪席没敢,只是客气的回话。
“我就看着面熟,夏最近好吗?”她问。
背着背篓,佝偻着背,满脸的憔悴,纪席本来对她没什么好脸色的,这会儿倒是狠不下心。
“阿姨,他挺好的,很努力的学习,您今天来卖菜?”纪席问。
“嗯,一家人要吃要喝的,他爸又那样,不赚点钱怎么活?”梅婷叹息道。
纪席可怜她,但也不想和她过多接触,这人,疯狂起来太可怕。
沉默的人是最可怕的,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
“叔叔还好吗?”他问。
“唉,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年,你来买菜啊?”她看着他脚边的菜。
“啊?”纪席反应过来似的点头,“啊,随便买点,那个……叔叔怎么了?”
梅婷:“病发了,下不了床。”
“没送医院?”纪席问完就后悔了,那个病,好像没办法治。
“治不好,干嘛浪费钱呢?”梅婷看着他,“遇到夏的时候,帮我一声,他爸快不行了,叫他回家一趟,啊?”
纪席有些愣,点了两下头,不知道该什么。
他三观有些崩塌,什么叫治不好,浪费钱?
就算治不好去医院减少痛苦也行啊!怎么会浪费钱?
叫舒夏回家?回去能干嘛?
这不是给他增加负担吗?
不过,那个人是他爸爸,该不该呢?
手机铃声断了他的思绪,是司机来的。
“那个……阿姨,我车来了,就不聊了,下次有机会再聊。”纪席挥挥手,提起脚边的菜,“师傅啊,我就在菜市场门口,白衣服……”
“同学,记得帮我跟夏一句。”梅婷喊了一句。
纪席挥挥手,也不知道听没听到。
梅婷看着他进了一辆黑色的车扬长而去,有些无望的看着,直到看不见车影。
她转身往公交站去等车。
纪席松口气,瘫坐在后座。
这件事,舒夏应该是知道的吧?还是不知道?
那他要不要呢?
要是知道了他又去提一遍,不就是伤口上撒盐吗?
不,要是他不知道,错过了怎么办?
纪席陷入纠结,苦恼的抓抓头发,一手扒着前座的边儿,“师傅,前面那家早餐店停一下,我买点儿东西。”
“好嘞。”司机是个好话的中年男人,着灯靠边停下。
纪席下去买了粥和笼包,还有一份干拌面,不知道舒夏喜欢哪种。
到舒夏家门口他没纠结出个结果来,他把菜放在地上,空出手敲敲门,本来可以用脚的,这不关系不一样了,得矜持点。
他就敲了两下,门就开了。
“没睡着还是我吵到你了?”他问。
舒夏抓一把头发,摇头让他进来。
过了一晚,那嚣张的头发又服帖下来,乖乖的垂在眉毛处,“怎么买这么多?”
“吃呗!”纪席把粥和笼包递给他,转身去提地上的菜,“还有面,你要哪个?”
“都可以,要帮忙吗?”舒夏给他腾个位子,看了眼粥,绿豆粥。
“没事儿,不重。”纪席用脚把门关上,屋子太,感觉转不过身,他把菜放在桌子上,“吃不完,就提我那儿去,有空你再做。”
“我怎么感觉我像个保姆?”舒夏拿了一个笼包塞进嘴里,把粥提到书桌上,他新添置的家具,床上书桌,十分方便。
“因为你贤惠啊!”纪席,“给我一个,累死我了,买菜真不是人干的事儿。”
舒夏拿一个笼包塞他嘴里,自己拿一个,看着他:“请问这位神,你能干什么?”
“干你!”纪席睨着他。
“咳咳……”舒夏把堵在喉咙的包子吞下去,“你能好好话吗?”
“不能,今天还没亲亲呢?”他把左脸凑过去,“来,这边一个。”
“滚!”
“啧,山不就我我去就山。”着就吧唧一口亲在舒夏脸上。
他一屁股坐在床上,拿起床上的试卷,一中的,“你还做一中的?不累啊!”
“还好,快做完了,喝水吗?”舒夏倒了一杯开水,那个白送的烧水壶质量不错,这么久了也没出毛病。
“不渴。”纪席把试卷放下,拍拍旁边,“来,坐这儿,我有话跟你。”
舒夏睁大眼看他,看样子是真的有话要讲,他挪过去坐下。
“这边还没亲呢!”纪席捧着他的脸就是吧唧一口,十分脆响。
“你有完没完啊?”舒夏擦擦濡湿的脸颊,“有事儿事儿。”
“那个……”纪席看他两眼才继续,“我今天遇到你妈了,在菜市场……”果然见舒夏的脸色变了。
“她,你爸爸……快不行了。”纪席搂着他肩膀,“你要去看看吗?”
舒夏没表现出多大的意外,闷声问他:“我是不是很不孝?”
“他都生病了,快死了,我也不去看看,哪里像是做儿子的。”舒夏有些烦躁,“可是我就是不想去,以前他一闯祸我就恨不得他早点死了算了,现在真的快死了,我又觉得……很可悲!”
“我陪着你,不管你想不想去,我都陪着你。”纪席拍拍他的肩膀。
舒夏塞一口包子,像在赌气,“我去看了能怎么办,我又不是医生。”
纪席无法理解他的为难,他没遇到过。所有的感同身受都是假话,只有亲身经历才体会得到那种深入骨髓的感受。
他能做的就是陪着他。
“你要吃什么,我去做。”舒夏问。
“着什么急?”纪席拉住他,“现在还早,你不困吗?”
“我就是想找点事做,不想干坐着。”舒夏转身埋入纪席的怀里,“很困,可是睡不着。”
“我昨天晚上过电话,梅婷他快不行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梅婷怎么办?一堆堆的问题砸过来,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解决。”
纪席拍拍他的背,“去看看吧,就算不能做什么,看着就知道了,你在这里一味的想还不如亲自去看,看着他走,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可是……我怕。”舒夏闷声道,“他要是走了,梅婷怎么办?”
这是舒夏最不愿想的,舒大庆活着梅婷就有个靠的地方,虽然是个混蛋,但是毕竟是她丈夫,如果他死了,梅婷就剩下他,他又该怎么办?
“我很怕她,看着都怕,用着关心的话语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去理智,我怕走上他们的路。”
“没事,以后有我呢!”纪席亲亲他额头,“她不是有存款吗?还能走能干,以后等你赚钱了给她一点,不至于生活不下去就行了,你也要想想自己,你才十七岁,还没成年呢!”
“这样行吗?”舒夏问。
“啧,席哥行就行。”纪席弹一下他脑门儿,“现在,睡一觉吧,该休息了!”
纪席熟门熟路的拉着他爬上床,“我跟你,我一晚上没睡,孟轲和齐磊俩子吃错药了,去山上了一架,喝了一晚上的酒,我都要困死了。”
“架?”舒夏被他抱在怀里,呼吸困难,他挪了挪,“为什么架?放松一点,我要憋死了。”
纪席动动,把被子上的试卷一脚踹飞,往窗户边靠,给舒夏留出空间,这床太了!
“还不是为个女孩儿,中二期到了,就那个林浅浅,记得吧?”纪席把被子扯上来盖住舒夏,“他们居然喜欢同一个女生,孟轲那子还表白失败,没回过神来,自己喜欢的女孩儿就和兄弟好了,你他郁不郁闷?”
“严重吗?”舒夏问。
“还好吧,就随便玩玩儿,孟轲也不像非她不可,可能是面子问题。”纪席缩进舒夏的脖子处,“不他们了,困死了,乖乖睡觉!”
纪席睡得很快,是真的困了,他还以为发了信息就睡觉了,没想到还能去山上一架。
舒夏闭上眼睛,脑子里最后的念头是等期末考试完了就去看看舒大庆。
寂静的房间,两道浅浅的呼吸声,枕头边的音乐盒安静的躺着,白兔依旧在啃胡萝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