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赴宴赴到乱葬岗

A+A-

    方子明一谈到公事,眨眼之间端正了神色。



    “我奉命行事,无可奉告。”



    方子明总是这样,上值时,兢兢业业,刚正不阿。



    稍有点闲空,他又趁着水浑肆意摸鱼。



    当年若不是他为了躲清闲,非要调到***府上当护卫。



    御林军统领的位子还真轮不到自己这个年纪轻轻的入赘广平侯。



    崔泽抬又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用的力道太大,牵扯到伤,反闹得他自己咧嘴龇牙的。



    他斯哈了两下,忍过痛去。



    “老方,你这样不道义。”



    “当年你眼馋我给御林军下属的孩子开蒙,硬把自家豆丁大的闺女送来蹭书读。”



    “结果你闺女绕着柿子树,把一群男孩打得嗷嗷叫。”



    “要不是我这个做先生的替你平了事,你得给多少家上门赔礼道歉?”



    起这事,方子明咳了一声。



    他舔了舔牙根,不好再装。



    “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破不了局。”



    “***定的是攻心的计策,让你最爱的人,捅你一刀。”



    崔泽一听,当场就笑了出来。



    他的双眸陷入空蒙,似叹似呓语:



    “你们这招安排晚了,有人早下过了。”



    还有另外半句他没出口。



    他最爱的人,早在他心中烟消云散。



    方子明看崔泽神色低落,突然从一旁拿出个竹盒。



    竹盒打开,里面放的是市井里常见的哄孩的桂花糕。



    傅玉同和林念瑶的事,他捕风捉影地听到过些。



    “行了,吃点甜的,算我安慰你。”



    崔泽看到盒子里的桂花糕,颇为意外。



    他拈起一块。



    “你还随身带这玩意?”



    方子明道:“我家姑娘让我给长乐郡主捎的。”



    “你也知道,郡主啊,常年带病,出不去府门。”



    “但郡主人好啊,姑娘又可爱,我家姑娘总惦记她。”



    “隔三岔五地让我给郡主捎外面的东西。”



    崔泽一口咬掉半块桂花糕。



    市井出的桂花糕没什么桂花味。



    连甜味都很淡,口感黏糊糊的偏偏油分又不够。



    粘牙又噎人。



    他使了点劲才咽下去。



    方子明见他吃了桂花糕,权当安慰过他,又把话题拐了回去:



    “攻心这一招你别看老,它真的管用。”



    “是吗?”



    崔泽缓缓眨了下眼睛。



    他随将竹盒盖上,拿在里看了起来。



    “这盒子比那哄孩子的桂花糕有意思。”



    他替方子明将盒子放回原位。



    借着半个身子的遮挡,崔泽悄悄将***赠的梅花帖塞进竹盒。



    放好盒子后,崔泽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道:



    “攻心既然管用,那我也找会试试。”



    方子明意义不明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马车内一时静了下去。



    崔泽听着马蹄踏过路面的声响,忽然察觉出不对。



    他掀开车窗一看,地上果然是土路。



    从广平侯府到公主府,一路都是大道,路上铺的是石板。



    崔泽再回看方子明,方子明已危襟正坐。



    他又换上了护卫长的那副不怒自威的脸。



    “坐下吧,***有请。”



    崔泽眯起眼睛。



    “方护卫长,你准备送我去什么地方?”



    



    



    丫鬟绣羽一路跑,从大门跑回林念瑶的院子。



    她进了房门,连气都不带喘匀的,开口就禀报:



    “姐,我看见了,你猜中了,那辆公主府的马车去的根本不是公主府。”



    “他他们把姑爷拉去的是城外的乱葬岗的方向!”



    “还好姐你没有上车。”



    “这要是真跟他们去了,谁知道回不回得来啊。”



    林念瑶听罢,长舒出一口气。



    她捂着心口,跌坐在榻上。



    还好,还好



    果然,负他又如何,我自己且总要先活着。



    



    城外乱葬岗,枯草覆雪。



    地上土包连绵,新坟盖过旧坟。



    ***提前备了一壶薄酒,三串纸钱,两队带刀护卫,只等崔泽到来。



    在乱葬岗的一个无名坟包前,崔泽再度见到了万人之上的昭国***。



    ***将一杯薄酒缓缓浇在坟包上。



    崔泽冷眼看着。



    “这是殿下为我挑的葬身之处?”



    ***浅笑了一声,抛下酒杯。



    她眼中藏着一种很撕裂的怀念。



    “这是前朝太子生母,纯妃的墓。也是我曾经最好的朋友的墓。”



    “庆元宫变时,为保我弟弟登位,哪怕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仍亲自带护卫逼死了她。”



    “我的儿子跟她的儿子同归于尽。”



    “我丈夫在宫变中受了重伤,早早地舍下我,去了。”



    “我几乎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崔泽不解***为何与他诉这些。



    ***瞧出他的疑惑。



    当着崔泽的面,她折来枯枝,插在纯妃的坟前,为纯妃挂上纸钱。



    “我这么多没别的意思。”



    “只不过是想,我这人向来心狠辣,挚友亦可杀。”



    “而我什么都没了,只剩一个麦麦。”



    ***挂完纸钱,缓缓起身。



    “本宫知道你无辜至极。”



    “但你挡了麦麦活下去的路,本宫必杀你。”



    崔泽听得清***的致命威胁,更听明白了***口吻中的坚定无二。



    他突然想为自己争取一把。



    因为他也坚定无二,准备战死青州。



    “殿下不须杀我,我不曾挡郡主活下去的路。”



    “我还愿以身铺路,战死青州。”



    “或许舍命之后能击退北羌,保郡主平安。”



    ***眉间一冷,“广平侯,大话就不必了。”



    “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穿的什么衣,脸上又有几分血色?”



    “你连内宅都斗不过,还妄想击退北羌?”



    崔泽攥起自己的衣摆,用攥出的褶皱盖住衣衫上残留的脚印。



    他望着在寒风中飘摇的纸钱。



    忽而想起梦里,他没来得及给师父师娘烧过去的那份心意。



    崔泽的眉目也冷峻起来。



    “既然如此,殿下动吧,且看杀不杀得了我。”



    “青州我非去不可。”



    ***看向崔泽,满眼的可惜。



    “本来你不与本宫作对,我可以派两队护卫送你离开。”



    “此处已在京城外,再往外走,天高海阔,你去哪不是活着?”



    “何必在我上化为一抔黄土?”



    崔泽眉锋如剑心似铁,



    “就是死,我也要死在青州城下,杀贼之时。”



    “殿下在周围可还埋伏有护卫?”



    “一并请出来吧。”



    “就这两队人,还不至于要得了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