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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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乘风住的东跨院房屋很多,内外两进,里面一进是叶乘风和贴身丫环所住,外面一进是他的书房,厢房是厮们住的,离内院很近,联系起来也非常方便。

    水仙忍着笑答应了,叶乘风又指挥丫环厮把家乐抬到春凳上,再严严密密课着锦被,又把头也裹好免得受风,再细心地留出一要缝,免得他呼吸不畅。再亲自看着人把他抬到东院外进青川的房间,屋子天天烧着炕还算暖和,稍微铺陈一下就可以让病人住下了。

    过一会儿,乐太医到了,还以为叶乘风的重要人物是谁,原来是个不起眼的厮,乐太医有些不快,可是既然来了,只得诊治一番,了一堆如何调养的话,又开了药方。

    叶乘风拿过药方细看,看方子里没有什么麻黄、枳实之类的猛药,这才放了心命贴身丫环去煎药。

    “少爷,天已经晚了,赶紧回去休息吧。”水仙催他。

    叶乘风却不放心,家乐一直没有醒来,中间只是微微睁了几次眼睛,也不知道是醒了还是没醒。

    “狗熊”青川很不乐意:“怎么把我的屋子让他占了?”

    叶乘风踹他:“你少废话,你在旁边地铺不就得了。”

    “可是我的屋子……”狗熊继续嘟囔着。

    “好吧,等他的病好了再把他腾也来,你的屋子还是属于你。”叶乘风给狗熊顺毛,“所以,你好好照顾他,他的病早点好,你的屋子就可以早些腾出来了。”

    狗熊看着炕上的病人,声:“你快点好起来哦。”

    水仙把叶乘风推出去:“好了,少爷快出去吧,当心过了病气,太太又要担心了。”

    叶乘风怕惊动了太太,只好回自己屋里,水仙带着丫环们伺候他梳洗上床,自己也卸了钗环准备躺在他身边。

    “你回去歇着吧,我会早睡的。”叶乘风把水仙和丫环们发走,乖乖地躺在床上合着眼,等到了夜静更深时分,悄悄爬起来,摸到东边院,溜着墙根到窗外看,只见狗熊在地铺上睡着,大张着嘴,呼噜声震天响,口水流了一枕头,桌上放着药碗,屋里一股药气,家乐躺在炕上,呼吸轻稳。

    叶乘风掀开窗户跳了进去,借着窗外暗淡的月光,看家乐脸上的潮红已经褪了,额上一层细汗,摸他额头,烧已经退了些,再摸他身上,已经发了汗,内衣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叶乘风又悄悄回自己屋里,找了一套干燥的内衣,又摸回东院的厢房,把家乐的湿衣脱下,换上干燥内衣。

    家乐皱了皱眉,轻哼了一声,好象很疼,叶乘风放轻了动作,轻轻用柔软的手巾把他身上的汗擦掉,避开那些留着血印的鞭痕,再把干衣给他穿上,

    “好吃……”地铺上的狗熊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叶乘风吓了一跳,匆匆把家乐放回原处裹好被子,又从窗户跳了出去,动作急了不心歪了一下脚。

    第二天早,水仙照常带着丫环们伺候少爷梳洗,意外地发现叶乘风鼻塞声重,似是有风寒的症状,待叫了大夫过来看视时,又发现他右脚踝有青肿迹象,好象扭到了。

    叶太太和周氏赶紧过来看,又把丫环厮们埋怨了一大通:“昨晚上还好好的,怎么今儿早上又着了凉又扭了脚,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所有丫环委屈地听训,也不敢什么,水仙倒是猜到几分,也不敢出来。

    大夫开了药方,可是叶乘风向来怕吃苦药,眉头皱得可以夹死只蚊子,就是不肯服药。

    水仙只好又去找家乐,要他下厨给叶乘风熬粥做菜。

    家乐身体底子不错,在暖和的床上休息了两天又服了药,终于退了烧,勉强下了床,虽然还是头疼身重,但是总算可以行动了。

    “可是我的身体没有好,孙师父有病的人是不可以做饮食的。”家乐提出异议。

    “你还真是坚持信念,你用围巾捂着口鼻不就可以了吗?再你的风寒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身体无力罢了,我给你当下手,你只要动动嘴皮指挥一下就行了。”

    家乐只好强撑着起床,又:“水仙姐姐,你先把芹菜洗净沥干,放入坛子里盖严发酵,三天后我会做一样很好吃的菜,最适合病中的人吃了。”

    “是什么东西?”

    “那个叫醋芹,唐时魏征最喜欢那个,太宗皇帝特别在宫里做了赏赐他,非常开胃。”

    “你真的用心啊。”水仙点头赞叹。

    家乐淡淡一笑:“我不会在做饮食的时候夹入任何不纯净的东西,更不会借助做食物来达到自己的私欲,姐姐尽可放心。”

    水仙把粥和菜端进内室,粥是五子粥,用没有去皮的核桃、加松籽、杏仁、栗子、芝麻五种果实的种子熬的粥,非常香美。

    “怎么有种苦味?”叶乘风吃着觉得不对劲。

    水仙答道:“可能是因为核桃没有去皮的缘故,所以粥里带着苦涩味。”

    “可是这苦味有点太重了吧?并不是核桃原有的苦味。”叶乘风再次提出异议。

    “少爷染了风寒,所以味觉麻木了。”水仙很淡定地给他解释。

    叶乘风没什么,把粥喝下去,然后捂着被子发汗。水仙天天给他端来清粥菜,第三天的菜是醋芹,叶乘风吃着觉得非常有味道,问道:“这醋芹是怎么做的,很开胃。”

    水仙答道:“是把发酵三天的芹菜,和冬笋、鸡肉、嫩姜切成细段,再以芹叶捆扎,用鸡油炒香,再将发酵汤汁连同醋、黄酒、盐、胡椒旺火烧开,用高汤收汁,就可以了。”

    叶太太很满意,:“你果然用心。”

    叶乘风冷笑:“这菜的确是很用心,只是,不是你做的吧?”

    水仙很镇定地:“没错,这三天的粥和菜是家乐做的。”

    叶太太变了脸色:“你怎么让那人给少爷做食物,他不知是哪个幕后指使人派来暗害叶家的。”

    水仙笑道:“太太多虑了,如果他真是有坏心的人,少爷是不会把他留下的,更不会吃他做的食物,你是吧?大少爷。”

    叶乘风哼了一眼,剜了她一眼没有话,其实他吃那五子粥的时候就想到了,没有去皮的核桃虽有苦涩味,但是不可能那么苦,想到把汤药浸入粥汤中的点子,还是家乐想出来的,能把药的苦味和粥的香味溶合到能让人接受的恰到好处的程度,也只有他一个人。只是水仙这么直白的揭出来,让他又恼怒又尴尬。

    “可是,你也不能让他做食物,万一他有个坏心怎么办?”叶太太还是不放心。

    “我敢拿我的性命担保,他绝对不是那种拿食物来达到自己目的的人,食物对他来只是给人享受可以传达某种心意的东西,绝对不能够馋杂别的不纯净的东西,所以,他就算恨一个人,也不可能给人呈上有害身体的食物,这是他的信念,威胁利诱都不会让他动摇的。”水仙态度坚决地保证,又:“少爷心里也清楚。”

    叶乘风脸色更难看,朝水仙没好气地:“眼看快过年了,内宅的事情又多又杂,你还有空闲操心这些没要紧的事。”

    家乐身体好转,不愿留在少爷的院子里,主动搬回柴房。

    青川无奈地靠着门看他收拾东西,:“你又何必出去,少爷没让你搬离这里。”

    “与其等他一堆刻薄话,还不如我主动搬回去,免得自取其辱。”

    “没良心的,少爷怎么对你你心里会不清楚?”

    “我不清楚,只知道我在大少爷心里是个心机很深而且心术不正的人,他讨厌我嫌恶我,所以离他远些好。”家乐绷着脸,把随身衣服卷成个包离开东院。

    叶乘风身体好了些,严密地裹着狐裘出了院门,又朝着外院的东厢房窗根往里看进去。

    只见狗熊正横躺在炕上睡得流口水,却不见家乐的身影。

    叶乘风气呼呼进去把狗熊起来:“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那个人哪去了,是不是逃跑了?”

    狗熊揉揉眼:“他哪里是那种没担当的人,他他既然病好了,就不在这里碍着爷的眼了。”

    叶乘风气得脸色铁青,怒道:“他想躲着我,我偏不遂他的愿,你去给他,也不用在厨房挑水劈柴什么的,只在我这院里扫地擦地,如果发现他偷懒,看我不揭了他的皮。”

    狗熊眨巴着眼看着他,明显正在琢磨他的用意,叶乘风气得给他一记后脑勺:“我是要把他放在眼皮下面盯着他,防止他偷懒耍滑,或是勾结外人搞什么破坏,懂不?”

    “懂,懂,”狗熊一脸茫然地用力点头,“我非常懂哦。”

    “你懂个屁,”叶乘风把他踹出去,“你懂了还杵在这里不去办事。”

    叶乘风无比郁闷,居然身边没有一个能懂他心思的人,这几个所谓的贴身厮,就知道吃喝要赏钱,什么都不懂。

    狗熊虽然不完全懂,但是仍然去柴房转达了叶乘风的意思,家乐表无表情:“我还是住在柴房好了,少爷院里的活我按时做就是了。”

    “不行,少爷他要盯着你,防止你使坏和外面的对手见面,所以你还是住在东院去。”

    家乐很无奈,本来想着夜里抽空读书,柴房没人来会好安静些,可是叶乘风不知脑子犯什么抽,非要他在身边呆着,不怕气得犯病么?

    “今夜要下雪呢,柴房里冷死人,你还是搬过去,”狗熊又劝他,“你放心,我把东厢房让给你,我去前院住,不过,少爷院里有什么活就得你来做哦。”

    狗熊的算盘得好,他往前院住,离少爷远些了,他那里有什么活肯定先给那个离得近的人去做,他可以偷懒了。

    家乐闷闷不乐地搬回来,东西不多,只有两套衣服和一些书,还有那套上好的内衣,也不知是谁在他昏睡时给他换上的。

    那晚上他头疼欲裂,昏昏沉沉,恍惚间好象有人用柔软的东西在给自己擦汗,还换了又软又干的内衣,可惜屋里太黑,他也看不清那人是谁,只是看那换上的内衣是上好的衣料,被汗渍湿了,实在可惜,他洗净了放起来准备还给衣服主人。

    叶乘风的东跨院活计不重,也就是扫院子,擦屋里的地,提洗澡水,还有就是给叶乘风做饭菜,因为只有他做的饭菜,叶乘风才吃得下去。

    家乐干起活来很专注,也很仔细,扫起地来不放过一块边边角角,叶乘风的眼光随着他的身影移动,想找到他烦闷痛苦的表情,却见他仍然和以前一样淡然从容,反倒是自己越来越烦。

    心里一烦,就要挑剔找事,家乐给他做的荞麦煎饼,他挑剔不够圆,又挑剔不一样大。

    “重做。”叶乘风冷冷地扔一句。

    家乐早被他的表现出的不信任和冷酷无情弄得心都冷了,也不想和他绊嘴斗气,依着他的话端下去重做。可是把荞麦煎饼重新做好,用一只大碗印出一个个标准的圆来,叶乘风又嫌菜味不好,咸了淡了,软了硬了。

    “重做。”又冷冷扔下一句。

    家乐一声不吭地把菜端下来又重新做,叶乘风的嘴很刁,还要二两白面包二十四个饺子,一旦不如心意就掀桌子,还把茶碗往家乐身上砸,好在家乐看他掀桌子时就有防备,敏捷地躲开。

    伺候大少爷的人苦不堪言,把火发在家乐身上,对他冷嘲热讽的,不明白少爷为什么要把这么惹人嫌恶的厮留在身边看他晃悠。

    “既然少爷看着他就火气大,发他到外面铺子里干些杂活就是了。”水仙劝道。

    “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叶乘风又发脾气,“我做什么关你什么事?”

    水仙不敢再,只得退下,对家乐:“你不要和他计较,他身子有病,所以控制不住情绪。”

    家乐淡淡笑了一下,消渴症是影响情绪,可是会让人反应迟钝,思维缓慢,注意力不集中,并不会使人暴躁易怒,叶乘风这样挑剔暴躁,只是因为嫌恶他而已,可是为什么不发他在外面干活呢?何苦把这个惹他讨厌的人放在眼前,也许他就是想这样折磨人也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