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异地查案
暮春时节,草长莺飞,天气清朗,春风拂面,这个时候出门边行边玩是件很惬意的事。
叶乘风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很悠闲地边走边看路边风景,一副子游春踏青的样子,完全不象一个怀着秘密任务的钦差。
到了尖的站头,一个店伙迎上来:“这位可是京城来的叶大少爷,店已经备好热水,还有好酒好菜,请爷跟的来吧。”
叶乘风觉得奇怪:“你认得我?”
那店伙笑道:“今儿早有位爷吩咐的,了爷的相貌年纪,叫店预备了热水饭菜。”
着,牵了他的坐骑到了一家饭馆,交给马夫上料,又把叶乘风接入店里坐下。
叶乘风无奈一笑,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第一次出门为朝廷办差,母亲就派人预先点照顾,生怕他有半点不方便。
在店伙伺候下洗了脸,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四碟精致菜肴,一样是腰果香芹炒虾仁,一样是八宝豆腐,一样是杏仁双菇,还有一样是炒香椿芽,汤是火腿鲜笋汤,主食是五彩面条,分别有黑、红、绿、黄、紫五种颜色,红色应该是红曲染的,黄色是鸡蛋面,绿色是菠菜面,只是这黑色紫色想不通是怎么弄的。
菜品精致美味不油腻,遗憾的没有酒,叶乘风吃得很满意,赏了店伙,店伙千谢万谢送出店门。
叶乘风继续上路,到了下一个站头时,太阳已经下山,那边客店仍然预备好了饭菜,其后一连三天,都是这样。这天到了陵县,当地最好的客店仍然派了店伙迎接,叶乘风看店家已经准备好了饭菜,都是清淡开胃的食物,其中必有他喜欢的一两样食物,而且必有一样荞麦食品。
叶乘风没什么,匆匆吃了饭,没有休息,快马加鞭赶到下一个站头平原县,这回没有店伙上来迎他。
下马问了当地人本县最好饭店所在,店伙上前招呼:“公子是住店还是吃饭,本店有上好的……”
“先来两坛上好花雕酒,再来一份佛跳墙,麻辣大虾,八宝肥鸭,冰糖肘子,红烧鲫鱼,清蒸狮子头。”叶乘风一口气出好几样肥腴的大菜。
店伙有些为难:“佛跳墙现在来不及做,其它的菜可以,您稍等。”
“那你换成炸响铃。”
店伙下去通知厨房准备菜肴,叶乘风眯着眼倚在桌边等着,这家店是当地最好最大的店,厨师手艺不错,很快,饭菜上齐,店伙过来开花雕泥封,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弥漫整个屋子。
叶乘风倒了一杯,先闻闻味道再观赏色泽,抬起头来,不意外地看见眼前一张写满不高兴的脸。
“眼错不见,你居然背着我喝酒还大鱼大肉的放纵自己。”家乐眼里喷火瞪他,“看来我得一步不离地监视你喽。”
“果然是你。”叶乘风很淡定地喝了一口酒,似是一点也不惊讶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只有唇角扬起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
家乐奇怪:“你知道我在这里?”
“先是不知道,可是一连三天都有人预先做好了适合我身体的饭菜,一次两次还算巧合,三次四次就不是了。是母亲派你来的?”
“不是,是我自己要跟来的,太太也知道了。”家乐在他对面坐下来,面带得意,“幸好我来了,否则不知道你会怎么胡来呢。居然被你发现了。”
“这有什么难猜的,连个面条都要弄得五颜六色,除了你还能有谁弄的出来。而且没有酒,还没有肉,我都嗅到虐待的味道了。”叶乘风语气略有怨怼,却带着撒娇的味道。
“你话凭良心,不是有火腿鲜笋汤?”家乐很生气。
“你以为我不识数吗?一碗汤里总共才有三片火腿。”
“可是还有香芹虾仁,韭黄肉丝……”
“就那些菜边肉,还不够塞牙缝呢。”叶乘风继续控诉他。
“喂,你的牙缝有多大,是太行山的大裂谷吗?是不是用牙签剔剔就可以喂饱两淮灾民了?”家乐牙尖嘴利毫不示弱。
叶乘风知道和他斗嘴皮自己占不了上风,也不再和他绊嘴,最后只得允许他跟着。
家乐下厨做清淡菜肴给病人吃,那些客店做的大鱼大肉自然落在他的肚里,至于好花雕,叶乘风只喝了一杯,家乐怕浪费,:“既然已经要了酒,只怕人家不会退钱,这些还是我喝吧,你要是嘴馋,可以看着我喝。”
家乐得意地喝酒吃肉,还咂巴嘴,叶乘风无奈地看着他,看他撑不住倒在桌上。
叶乘风把他扶进客房,在他腰里拧了一下,:“臭子,不能喝就别喝嘛。”
家乐觉得难受,伸爪抓挠,嘴里含含糊糊的嘟囔着:“你坏……你讨厌……为什么这样对我,就因为我不是女人吗?哼……下辈子……我要……”
叶乘风把耳朵凑过去,却听见声音越来越低:“我想和你在一起……你不许赶我……”
家乐一觉醒来已经天亮,揉揉眼发现自己穿着贴身的亵衣,衣衫零乱,床上被子也零乱地揉在一旁,再看身边躺着的人,惊叫一声,扯过被子捂住自己一副受惊兔一样瞪着叶乘风。
叶乘风邪邪一笑,附身凑过来,温热的鼻息直扑到他脸上,:“你干嘛这个样子,你不是要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家乐吓得直眨眼:“我永远和你在一起,意思是给你做菜,没有别的,你别想歪。”
着,又想起以前他的刻薄恶毒,忍不住心里一阵愤恨酸楚,又:“你不是讨厌我吗?你不是只喜欢女人吗?我早就被你弄得心都冷了,可是你开解我的心结,助我学习手艺,帮我办了妹妹的婚事,种种恩德,我不能不回报,可是我能回报的只有给你做好吃的……”
家乐眼睛一红不下去,低下头。
叶乘风手指一动,想去摸他的头发,又忍住,心思百转,想到以前对他的伤害象是一根刺扎在心里,时不时让他心痛不安,现在若是拔了出来好生哄哄他,再保证以后恩情永久,他就会放下伤心,从此放开怀抱,投入全部感情。可是,当死亡降临时又该怎么办?他会一辈子伤心怀念。
怎么办?
要么他现在伤心,要么他将来伤心,这样的选择实在是太难了。总之,自己终究是让他伤心。
家乐看他神情变换莫测,却久久不话,心里起鼓来,面对一个猜不透的谜团,他非常不安。
“你怎么了?干嘛不话?”
叶乘风深吸一口气,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摆了一副很端庄的样子,:“我没有想歪,想歪的是你。我助你学手艺,帮你家办喜事,那是因为你尽心做饮食为我调理身体,你关心我,我自然也回报你,而且先前我对你太刻薄,给你造成许多伤害,现在想明白过来,觉得那时所做也实在过份,所以想尽力弥补一二。仅仅如此而已,你不用多想。”
听到他的话,家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人为他长远考虑,为他解难,扶持他立业,以及诸多掩饰在冰冷面具下的关怀,只不过是弥补先前的伤害,仅仅如此?他有钱有势,不是什么厚道仁德的人,伤害了一个微贱民就伤害了,不弥补谁又能把他怎么样?
可是他做了这么多,如今又做出这般无情的样子,若是如他所仅仅是为了补偿,怎么看也不信。
叶乘风看他沉思着,把被子扯过去拉他起床。
“快起来做早饭,昨晚你喝多了酒,自个儿把衣裳扯乱了,嘴里还胡乱道的,现在又一副受害人的样子做什么?”
家乐晃晃脑袋,甩去如乱麻般的思绪,到厨房去做早饭。对着锅灶盆碗,他很快就集中精神理清了思绪。嗯,我要你习惯我做的菜,我要你只能吃我做的食物,到了没有我就吃不下饭的时候,我再离开,到时候你再求我别走,我偏不理你,气得你翻白眼,哈哈。
叶乘风真佩服家乐调整心态的能力,不管怎样他都能找到开心的理由,和他在一起真的很快乐。两人一起上路,边行边游玩,没多久到了山东平阴。
黄河,又有“悬河”之称,两岸之堤已经高过平民人家的屋顶,如同一把利剑悬在人民的头顶,一旦冲决泛滥,两岸人畜皆成鱼虾,死伤无数,民不聊生。历朝历代,都把治河做为要务,设立了河道总督,管理黄河防务,负责修筑堤坝。
朝廷每年拨的河工款项高达百万两之巨,可是,即使如此,黄河仍然时不时决堤泛滥,大水冲下时,那石土堤坝竟如纸糊的一般,一点事儿也不顶。
也有百姓上京控告治河官员贪污工程款,根本就没有修坝,朝廷也派官员查访过,结果无非两种,一种是钦差回报河工官员办事得办,谨慎勤劳,什么贪墨误工之,纯属刁民诬告。还有一种是钦差遇上了盗匪,连尸首都没找着。
好多人对河工这事心知肚明,只是怕惹祸上身,不话罢了。叶乘风在殿上勇敢自荐查访,可算是大无畏之举,皇帝非常感动,给了一个五品嘉奖的同时却没有恩准他去。
这只是表面,暗地里给了他钦差令牌和关防,命他微服私访方便办事。
叶乘风和家乐两个到了平阴,看这里街市还算繁华,货物还算充裕,不见一个乞讨人。
“平阴是河道总督驻扎的地方,看上去果然管理有方,民生富庶啊。”叶乘风边走边看,好象很随意地了一句。
这话一出口,街道上听到的人鄙夷地瞥了他一眼,有人张张嘴想话,却被旁边的人制止。
这一切,家乐都看在眼里,:“任何地方都有乞丐,京城也是,去年黄河决了口,平阴至高清一带皆为泽国,民不聊生,想不到这么短时间内就恢复繁华,连乞丐都没有了。反常即为妖,这里的水很深啊。”
叶乘风意味深长地笑笑:“去吃饭吧。”
两人到了一家最大的客店,要了客房,回到前堂吃饭,店二把店里的拿手菜报了一遍,家乐笑:“你家的店钱已经贵得吓人了,这普通一味清炒虾仁就这么贵,干脆用抢的好了。”
店伙陪笑道:“没办法,生意难做啊。你们从外地来,看着平阴城表面光鲜,其实骨子里么……哼……”店伙没再下去。
叶乘风指着家乐:“我这个弟兄厨艺很不错,在家乡时就有名气,现在想凭手艺混口饭,不知道在这里行不行?”
邻座的一位客人听见插嘴:“这位哥既然有好手艺,哪不能吃饭,干嘛到平阴来,这种吃人不吐渣子的地方岂是你们外乡人能来的?”
叶乘风做好奇状:“听河道总督张伯平是朝廷表彰过的能吏,把属下平阴城治理得秩序井然,民丰物阜,我们听这里好,所以才来这儿做生意的,怎么不好了?请公子多多指教。”
邻座的客人想什么,却看看左右,面有畏惧之色,什么也没,只寒喧了几句“客人哪里来的?一路过来有什么好玩的”之类没有油盐的话混了过去。
叶乘风没有再问,吃了饭把店伙找来问道:“我们想四处游玩,这里可有什么好风景?”
店伙马上介绍平阴城的名胜古迹,南城的夫子庙,金灯寺,北城的大廊,白云观,东城的青山,正是花木正盛的时节。
“数了半天,西城有什么好玩的风景你还没呢。”
店伙有些尴尬,道:“西城没什么能看的东西,还是去别的地方玩吧。”
叶乘风和家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有了主意。
“我们去西城看看吧?”家乐凑他耳朵根。
叶乘风白他一眼:“谁跟你是我们,是我去。”
家乐用力瞪他,见他毫不动摇,索性扯开嗓子喊:“大家快来,听京里派了钦差……”
叶乘风赶紧捂住他的嘴:“好吧,我们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