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一百零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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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章一百零九



    祝凤清可以落荒而逃。



    但白眠雪却无路可逃。



    殿下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谢枕溪,新奇里带点无措。



    他飞快地眨眨眼睫,察觉到不断喷洒在自己颈间的热气,不由得又轻颤了一下,犹豫着是不是该推开他,“嗯,我才没有,你快起来”



    整个猫猫显然易见地散发出肉眼可见的忙脚乱和犹豫迟疑。



    谢枕溪却像是突然屏蔽了他的慌乱一样,分明先前连他吃块糕点,都要妥帖地递来润喉的茶水,结果这会儿却压根视而不见。



    不仅没有挪开的意思,反而容不得他乱动。



    白眠雪注视着他耍赖似的动作,挣扎无果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扁着嘴轻声地抱怨,“啊,快起来,你重死了”



    “快起来!”



    殿下瞧着身子单薄,但只有他伸揽住时,指尖方能触到人温软细腻的腰间,令他流连。



    谢枕溪才抱了殿下这么一会会,连半炷香时间都不够,哪里舍得就这么松开。



    只是见人短短一会儿,整个脸颊都红透了,连耳垂都变成了粉色,不由得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殿下躲不开,只得蹙着眉头,这会儿看他可是哪哪儿都不顺眼,连脾气都变坏了,板着漂亮的脸,“笑我?”



    “不敢笑殿下。”



    谢枕溪早有经验,猫猫炸毛时要顺着毛捋,专挑人爱听的,懒洋洋地哄着叫人别生气。



    待白眠雪神色终于舒缓了些,他才图穷匕见,拥着人的腰,修长有力的指骨渐渐收拢,缓缓道,



    “这回可分明是殿下先来招惹的我。撩得人动心起念了,这会儿又反过来责怪人。殿下,本王岂是坐怀不乱的圣人?”



    他话时甚至明晃晃带着委屈。



    如果不看他唇角勾起的那点愉悦笑意的话。



    白眠雪:“”



    殿下蹙起眉头,又轻轻踢了谢枕溪一下,漂亮骄矜地转过眼来看他,露出一种天真的无辜来,“哪里有勾引你?”



    着又是一下,脚尖从他的腿蜻蜓点水似的滑过,见谢枕溪变了脸色,立马乖巧地收了回去。



    谢枕溪眉头一跳,擡眼看过去,白眠雪也在和他对视,天真又警惕的漂亮猫猫一样,好看的眉眼间光华流转,仿佛是认真看他,又像是瞪着他轻薄的一举一动。



    谢枕溪愣了愣,故作苦恼缓缓拧眉,轻咳一声,忍下唇角丝丝缕缕的笑意,“狐貍精。”



    他声音格外低沉,一边着,还不等白眠雪反应过来,已经迅疾的吻上了他的唇瓣。



    两人靠得太近又太快,白眠雪被猛然一撞,甚至来不及闭上眼睛,就眼睁睁看着他如野兽般迎上来,狠狠压住自己的唇角。



    温热的触感突如其来,两人唇齿间的气息格外灼热,仿佛在漫天大雪的正中央燃起一堆篝火,任人相拥簇火而舞。



    白眠雪不自知地轻颤了一下,想躲开,想闭上眼,只是他才一动,那人的力道就愈发重了几分,仿佛正在标记自己占有猎物的野兽,容不得他逃脱半分。



    谢枕溪拥着他的双也并不安分,正一寸寸抚过他腰间,反复流连,直逗得他颤抖不已。



    “唔”



    白眠雪呼吸的渐渐困难,忍不住轻吟一声,神情也跟着恍惚起来。



    他不由得缓缓垂下眼睑,眼前人俊朗多情的眉目看得比平日里更分明,尤其那双漆黑的眸子,此刻更是灼灼注视着他,令他心头忍不住一晃又一晃。



    窗外日光的阴影落下来,掩去了几分他身为北逸王素日的杀伐果断,愈发显得急切纷乱,倒像是打马游街的少年郎,第一次遇心上人,热烈又发狠,恨不得一吻就揉碎他一般。



    



    谢枕溪狭长的眼尾垂落下来,目光毫不掩饰地流连过白眠雪的神色。



    他这对多情眉眼生得好极,此时微妙地弯下来,就这么饶有兴味地看着人,仿佛有多少未尽之意,欲语还休。



    简直是有勾魂之奇效。



    连白眠雪都忍不住错开了他的眼,胸前难耐地轻轻起伏。



    他头一次被这人压住亲了这么久,哪里知道换气,偏偏这坏狐貍也不教他,就这么生生看他憋得脸颊泛粉,面若桃花,眼里泪光盈盈,喉咙里发出呜呜声,又气又委屈地着看他。



    实在坏得很。



    谢枕溪一直仔细瞧着他神色,不由得顿了顿,终于恋恋不舍地擡起一点点空隙,轻轻分开两人的唇瓣。



    白眠雪还在失神,漂亮的眸子眼睁睁看着,随着他松开的动作,一道格外缠绵旖旎的银丝渐渐拉开在二人唇齿间。



    他几乎要站不稳,连忙轻颤着咳了好几声,侧脸已经发烫了。



    谢枕溪在他身旁轻笑一声。



    两人方才吻得入神,桌上的各样点心碟子也并没有唤人撤去,仍是白眠雪吃得乱七八糟的模样。



    只这么片刻时间,窗外日光弹指即过,席间花影缓缓前移。



    落在二人身上,便缠绕上一层淡色的朦胧光影。



    -



    “回禀太子殿下,属下确实没有看见有任何人进去啊!”



    宫中。



    五皇子殿两侧的几株枯木被风吹过,发出萧索的“沙沙”声。



    偶然有一只灰雀停留在树枝上,四顾没有一点可以啄食的东西,便只是短暂地停顿片刻,很快就拍翅飞远了。



    五皇子白眠雪的住处,往日清冷的院落里此时乌泱泱跪着一地人。



    太子白景云换了一身常服,负立在院落中央。



    素日的温和疏淡悉数敛去,只剩下平静汹涌的怒意。



    “你方才什么,且再一次。”



    他话音缓缓落下,跪在最前的侍卫立刻低声应了一声,战战兢兢道,



    “回太子殿下那日,那日我们兄弟几人,奉您的命守在这里,当真的没有瞧见任何外人出入五皇子的住处啊!”



    “此话确实不假,这里有些偏僻,我们守着的时候,连一个猫儿狗儿的都不曾见!”另一个侍卫活命心切,连忙低着头补了一句。



    “那我且问你们——”



    白景云闻言不置可否,只垂下眼帘,语气平淡,显得有些疲倦与平静。



    不亲近的人约摸以为他心情尚可。



    唯有身边熟悉的下人才知晓他这样已是怒到了极致。



    



    只是身为一国储君,并不容他七情上脸,情绪显露出来得越少越好。



    “人到哪里去了?”



    见主子发了话,几个跪伏在地的侍卫面色也是惨白一片,满脸为难地面面相觑,硬着头皮互相道,



    “你,你瞧见五殿下出门了么?”



    “怎么可能,那一晚上连个开门声都没有。再我们几个大活人守在门口,殿下出来岂有不知道的理?”



    “,得也是”



    “这儿也没有别的出入口了”



    那日白眠雪被困,白池雾为了顺利放人出去,使得并不是寻常段,而是一种名唤失魂香的东西,能令他们不知不觉便陷入沉睡。



    待那香气渐散药性褪去,他们醒来时,脑中留着的仍是先前的记忆,连自己何曾昏睡过都一概不知。



    更不可能知晓白眠雪是几时逃走的。



    因此他们乱糟糟地声议论了一会儿,仍是毫无头绪,心头都有些绝望。



    毕竟是主子亲口吩咐要他们看好的人,如今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插翅飞了,要他们几个何用?



    几个侍卫正要请罪,白景云并不再听,只淡然转过目光,投向一旁的绮袖和星罗。



    她们鬓发都有些乱,脸色发白,身子微微发抖,但神情还勉强算镇定。



    “既然他们不知,那你们。”



    他仍是负而立,语气淡淡,“你们是五弟身边伺候得力的人,他既看重你们,我也不便对你们多加罪责。”



    “只是若还是一问三不知”



    他到这里刻意一顿,眉目低阖,“有无造化就全看你们自己了。”



    白景云今日心情的确是不悦到了极点。



    他这两日一直都在反思自己,每每想他将幼弟用银链捆起来,看他百般挣扎无果,看他像一只爱宠似被拘在床榻间



    他心头便仿佛有一只狰狞久抑的兽翻腾欲出,直要将他的所有理智吞噬殆尽。



    那只恶兽在心头翻腾不停,时不时就逼得白景云闭目静心。



    只是闭目仍能瞧见那东西明亮乖巧的眼睛,欢快懵懂得地唤他,“太子哥哥!”



    



    令他舍不得。



    虽然是那东西不乖先要惹得自己生气,他虽半点都不后悔,但到底,恐怕伤了白眠雪的心。



    因此他离开后一直忙于政事,并不急着见白眠雪,怕刺激了他,只命几个侍卫守在门口。



    既不想让那东西逃了,又隐隐约约有几分私心,怕有那不长眼的撞了来,将人那幅乖巧又委屈的模样儿给瞧了去。



    他如此纠结,就连陪侍在父皇周围处理应答政事时,都走神了好几次,换来英帝疑神疑鬼的一顿呵斥。



    



    白景云自嘲般闭目,他往日惯来冷情,任凭皇后催过数次,身边至今连侧妃侍妾一概都无,哪曾有过如此纠结难舍,斩不断理还乱的万种情绪?



    皆因白眠雪一人而起。



    只是待他好不容易处理罢头的事务,理顺自己心绪,匆匆前来时,却被面如死灰的侍卫告诉他——



    人跑了。



    白景云为了见他还特意换了身常服,此时立在灰蒙蒙的院落里,一时失神。



    原本他来时已经想好了,不再困着他,将这东西身上的银链解开,不能再这么对他。



    只是还不待他施恩,那东西已经急急忙忙逃了。



    白景云垂下眼帘,太傅多年如一的唠叨还在耳畔,



    “仁善有余而威赫不足,人不从。”



    那下一次,不可再对他如此温柔了。



    -



    院落里寒风萧疏,哪怕有日光照下来,也没有多少暖意,仍是干燥得冷。



    绮袖和星罗那日也是一同中了失魂香的,只是没有那几个守门的侍卫严重。



    但眼下也是张口结舌不出什么来。



    尤其是绮袖,更是惊疑不定,明明那晚白眠雪还眼巴巴要自己帮他逃,那银链也并不是寻常东西,自家殿下是怎么悄无声息逃了的?



    “奴,奴婢不知”



    一旁的星罗也硬着头皮应声。



    五皇子住处所有伺候的宫女太监,眼下全都被赶到院落里跪着。



    纷乱的人群里,冬竹脸色青白,穿着一身露着破口的薄袄,头发乱糟糟的犹如鸡窝,跟着几个地位最低的粗活宫女



    跪在最后面,一点儿也不惹人留意。



    他那日送白眠雪逃出宫,自己无路可去,只得又摸回五皇子殿,恰巧那时满院子的人中了失魂香,连一个应门都也没有。



    他躲在一旁挨到日上三竿,方才被开门的宫女给放进来。



    绮袖见了他也是一惊,但瞧见他里攥着的五殿下贴身香囊,也不得不满腹疑惑的把人给放进来。



    紧接着便是有人发现五殿下不见了,满院人忙忙乱乱,竟也没人留意他。



    冬竹低头跪在人群里,捂紧自己棉袄上的破口,这才知晓为何那日自己见到五殿下时,他那么慌乱。



    原来竟是被太子



    他打了个冷颤,不敢再想,心头却涌上一阵阵窃喜。



    不管怎样,五殿下已经顺利逃出去了。太子如果再想对他不利,也不能了。



    -



    白景云负立在他们面前,一道轻风自南而来,慢慢拂过他的身侧,又如烟而去。



    吹起他腰间玉饰上的雪白穗子。



    远在宫外北逸王府的白眠雪突然打了个喷嚏,



    “这风好凉啊”



    殿下轻轻蹙眉,等一旁的谢枕溪替他系紧狐皮外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