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洪武十九年,云南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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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武十九年,正旦大朝会。



    今年的正旦大朝会亦如同往年一般,朱元璋临朝,接受文武百官的行礼,随后就是各个藩属国的使臣上前朝贺,自洪武十七年,校场大阅兵之后,这些使臣每次前来都是胆战心惊,心翼翼,生怕错了什么话,引得朱元璋不悦,给自己的国家带来灭顶之灾。



    见这些使臣的样子,朱元璋虽然面无表情,实际上心里也乐花了,而随着一场场表演过去,正旦大朝会也落下了帷幕。



    大明的正旦休沐只有五天,五日后,朝廷重新开始了办公,今日是洪武十九年开年后的第一次朝会。



    奉天殿内,朱元璋高坐在龙椅上,望着妄为,竟行科举舞弊之事,天下读书人寒窗苦读十载,求的便是一个公平公正,咱设下分科取士,这天下学子读书侧重的点就有不同,各地学塾亦要跟上变化。”



    “刘卿,礼部掌官学设立、管理、考核,官学所教授的内容与官学先生之选拔、学生考核亦由礼部统筹,故分科取士所考的科目,要陆续在各地展开,各地知府、知州、知县皆需遵循礼部之政策。”



    “微臣,领命!”



    礼部尚书刘仲质当即站出来,点了点头,随即又道:“然新设学科需选拔新官学教师,此事一直由吏部负责,且新设学科势必修建新学舍,此事由工部负责,还有官学经费拨付”



    言下之意,推行官学革新仅靠我们礼部可不成,还得吏部、户部、工部协助。



    朱元璋微微颔首,道:“礼部、吏部、工部、户部,半个月之内商议拿出个章程来给咱看看。”



    四部尚书互相看了看,半个月之内拿出章程,时间有些紧迫,不过还算来得及,他们躬身领命,关于官学改革的事儿就算敲定了。



    随即朱元璋话锋一转,又道:“郭桓案,贪腐之巨令人触目惊心,牵连六部郎官及各省官员不计其数,然天下仍有作奸犯科者,屡禁不止,就拿去岁的山西洪洞县姚五案来。”



    话间,朱元璋的眸子扫过了刑部尚书开济,以及兵部侍郎赵仁,继续道:“唐闰山告娶妻子,上至兵部尚书,下至勘合的十几道官员,全都尸位素餐,长此以往我大明岂能长久?故‘严刑峻法’不可废,否则如何震慑宵!”



    刑部尚书开济心惊胆寒,咽了一口唾沫,道:“陛下圣明,天下贪官污吏、作奸犯科者众,若无律法约束,这天下岂不是要乱了套?”



    朱元璋瞥了开济一眼,轻哼了一声,算是回应,旋即又看向赵仁道:“赵仁,咱听你自从大诰发布后,每日归家都要苦读大诰,可有此事?”



    赵仁被朱元璋点到头上,立刻喊道:“陛下,臣有感贪官污吏、渎职懈怠者众,心生警醒,故臣每日归家,都将大诰读上一读,以防懈怠,辜负陛下的期望!”



    姚五案,赵仁被牵连降职为兵部侍郎,从此心翼翼,丝毫不敢犯错。



    闻言,朱元璋笑了,道:“既然每日诵读,应记得大诰凡七十四条目录,你给咱一。”



    吏部尚书李信、礼部尚书刘仲志等人暗暗咧嘴,为赵仁捏了一把汗。



    赵仁为讨得朱元璋欢心,大诰每日回去都看不假,可谁能记得清清楚楚大诰七十四条的每一条目录?赵仁站在了悬崖边上,若没法背出来,那就是欺君之罪,到时候恐怕要被下狱流放!



    “臣遵旨,君臣同游、官亲起稿、胡元制治、荐举首领官、谕官之任、军人妄给妻室、刑部追问妄取军属”



    可谁没想到,赵仁竟然全都能背诵下来,从第一条一直往后,竟背得分毫不差,朱元璋严肃的面容,终于浮现起一抹笑容来。



    “郭桓造罪、扬州鱼课、吏属同恶、纳粮入水、纳豆入水、造册科敛教官妄言、成造马船、冒解军役、颁行大诰!”



    赵仁完最后“颁行大诰”四个字,整个人都解脱了,额头被汗水浸湿。



    朱元璋凝视了赵仁片刻,满意地点了点头:“赵卿是用了心的,好,既然用了心就不可半途而废,大诰要时时观看警醒自身,即日起,赵仁升任兵部尚书,不可懈怠了。”



    这也算是给各个官员做了个好的示范。



    闻言,赵仁差一点眼泪流下来,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他在家拼死拼活地背诵大诰,就怕朱元璋问到,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自己官复原职。



    赵仁激动地跪地叩首,大呼道:“臣叩谢陛下恩典!”



    朱元璋随意地挥挥,道:“起来吧,去岁我大明各地丈量土地,实行‘摊丁入亩’新政,清查过程中涌现出不少矛盾,然有矛盾、有困难,新政也要推行下去,户部、刑部,以及各地的官员,决不能懈怠,郭卿,今年之内新政能否全面推行?”



    郭允道闻言,走上前,道:“陛下,新政于山东试点效果良好,不过要彻底铺开也许两年到三年时间,臣向陛下保证,两年,到明年年底的时候,各省新政推行,必定完成!”



    老狐狸郭允道在大诰的威力之下,也不敢再偷奸耍滑,全力推行新政。



    郭允道的表态,令朱元璋笑了,道:“好啊,新年新气象,连郭卿都勤勉起来了。”



    闻言,郭允道尴尬一笑,谦卑地道:“臣对大明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各地新政推行,只在减轻百姓赋税,经各地吏员下乡、村讲解,百姓已大体了解了新政,故吏员之考核不能落下,对那些出身贫寒、干事利落的吏员,可提拔为乡官,另外,各地要进一步鼓励垦荒,兴修水利不能落下,防止去岁的洪涝灾害”



    朱元璋背着,好像什么事他都不会忘记,大明的万事万物都在其脑中。



    



    农为天下之本,这是朱元璋一贯的思维,所以单单就农务,朱元璋便谈了半个时辰。



    待讲完农事,朱元璋又开始讲军务。



    “北方边疆的防务,要进一步加强,残元势力仍旧对我大明虎视眈眈,修筑、加固北方边疆重镇,宣府、大同尤为重要,凡长城沿线的重要关隘,皆需修筑、加固。”



    朱元璋话音落下,永昌侯蓝玉便道:“陛下,北方残元虎视眈眈,然西南也不可掉以轻心,西平侯虽镇守云南,但当地的土司叛乱仍时有发生,臣认为应主动出击。”



    兵部尚书赵仁刚官复原职,自然要表现一把道:“永昌侯,我大军驻守云南,与当地土司来往密切,也引起了不少当地势力不满,当前局势亦平稳,不宜动武,北方残元未定,东北纳哈出吞并金山,若出兵攻西南,恐北方不稳。”



    蓝玉与赵仁各执一词,朱元璋思忖片刻,道:“西南若无大的异动,保持原状即可,有沐英在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反倒是高丽,高丽与北元关系暧昧不清,咱要往辽东地区继续增兵,威慑高丽,也能防备纳哈出。”



    对于朱元璋增兵辽东,倒是无人反对,北元纳哈出占据金山,号称统兵十五万,辽东,压力巨大。



    开年的第一次朝会持续了半日才结束,朝会过去,朝廷又再度进入忙碌有序地运转之中,去年科举舞弊案、郭桓案、姚五案带来的阴霾,随着洪武十八年的离去,逐渐烟消云散。



    三月,金陵城,春暖花开,一封从云南来的八百里加急,打破了金陵城的平静。



    洪武十四年九月,朱元璋以颍川侯傅友德为征南将军,蓝玉、沐英分别为征南副将军,率军三十万征讨盘踞云南的北元势力。



    后明军攻取云南,洪武十六年,朱元璋下诏命傅友德及蓝玉班师回朝,留下沐英镇守云南。



    沐英乃朱元璋的第一个义子,与朱元璋、马皇后、朱标情谊深厚,当真如同一家人一样。



    纵观整个大明,让大将长期驻守一方的,沐英是独一份。



    洪武十七年,曲靖亦佐土官作乱,沐英出兵平叛,并借平定了普定、广南一带,从此,沐英打通了田州粮道。



    奉天殿内,朱标眉头紧锁,诵念沐英送来的军情急报:“臣沐英有事启奏,二月十五日,平缅军民宣慰使思伦法,率麾下大军五万,进攻景东,破景东城,败冯诚所部,杀千户王升,景东陷落,景东土知府俄陶亦败退白崖川,如今思伦法兵锋直指云南,各地土司蠢蠢欲动,有反叛我大明之势,请陛下速下决断!”



    起平缅军民宣慰司,还要从元朝时期讲起,当时麓川、平缅在元初分两路,皆隶属于金齿宣抚司,后麓川傣族土官思可法起兵,吞并诸路土著,雄踞一方。



    至正十五年,元朝就其吞并的地方置“平缅宣慰司”以统属,算是正式承认了思可法的地位。



    后大明破元,洪武十五年,明军攻入云南,继续置平缅宣慰司,当时思可法已经去世,明廷便任命思可法的儿子思伦法为宣慰使。



    洪武十七年,朱元璋下诏书,改“平缅宣慰司”为平缅军民宣慰司,同年又改全称为“麓川平缅军民宣慰司”,仍以思伦法为宣慰使。



    麓川平缅地区经过思伦法父子两代经营,实力雄厚,表面上与大明交好,对沐英很是尊敬,然思伦法野心勃勃,不甘心只控制麓川、平缅,竟妄图吞并云南,将沐英赶出去。



    进攻景东,乃思伦法的一次试探,如果大明不予以回应,思伦法不准还会干出什么事来。



    待朱标将沐英的加急奏报念完,兵部尚书赵仁当即站了出来,怒斥道:“当初思伦法派遣刀令孟贡方物,献出前元所授宣慰使司印,陛下您封他为平缅军民宣慰使,不曾想他竟狼心狗肺,竟攻我景东,恩将仇报!”



    朱元璋阴沉着脸,道:“思伦法狡诈反复,竟敢攻取我大明景东,诸卿都,此事该如何处理?”



    永昌侯蓝玉第一个站出来,道:“陛下,麓川蛮夷畏威而不畏德,今日攻景东,明年就能攻楚雄府、云南府,微臣去过云南,深知云南当地情况之恶劣,穷山恶水、土司众多,今日投降归附,明日又起兵反叛,反复无常!”



    “陛下对思伦法如何?礼遇有加,册封他为平缅军民宣慰使,可思伦法不思回报却起兵攻杀我明军,实在可恶!”



    蓝玉战意昂扬,可是与蓝玉相对的文官,却没有那么强的进攻的欲望。



    吏部尚书李信琢磨片刻,道:“陛下,臣以为对付思伦法可以惩大诫、安抚为主。”



    朱元璋眉头微皱,却没打断李信的话,让李信继续下去。



    “诚如永昌侯所言,然外云南环境恶劣,而土司众多,尤其是思伦法所占据的麓川,山多、水多,就算兴师动众攻打思伦法,打下麓川来,意义何在?”



    李信开始给朱元璋算账,道:“陛下您想想,劳师远征前往麓川,大军征伐人数不下十万,随行的徭役就更多。”



    “军费、粮草,以及耗费的人力物力是天量的,但我大明又能得到什么呢?麓川地区贫瘠,更没法设置官府治理,打到最后,就算灭了思伦法,但麓川依旧是换个土司来治理,到头来徒费钱粮罢了。”



    朱元璋听着李信的话,心中也在思索,李信得没错,大明打下麓川,收益甚微,北方边防压力不,大明内部还在推行土地新政,现在与麓川开战的确得不偿失。



    蓝玉见朱元璋露出思索之色,有些着急,给傅友德使了一个眼色,傅友德会意,缓缓走出来,道:“李尚书此言差矣,麓川思伦法胆大妄为,野心勃勃,攻取景东不过是他的试探罢了。”



    “臣曾经领兵进驻云南,与当地的土司有过接触,知晓那些土司的本性,他们畏威而不畏德,本性贪婪反复,故思伦法进攻景东,看上去不过攻取一地,实则会动摇我大明在云南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局面。”



    傅友德高声道:“陛下,西平侯在奏折中得很明白,因思伦法攻击景东,使得不少归附我大明的土司蠢蠢欲动,西平侯正是看到了潜在的危险,才向陛下请命,故这一仗一定要打,就算损失钱粮与人力物力,也要打!”



    洪武十八年,朱元璋命冯胜、傅友德前往北平戍边,去年年末,傅友德因病返回金陵疗养,正好赶上了麓川攻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