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这一战,当打出云南十年的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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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这些官员的担心没有错,历史上,洪武到永乐这段时间,旧人仍在的时候,朝廷与云南沐府的关系很是亲密,可随着时间推移,旧人老去,双方也逐渐离心。
到了明末,云南沐府俨然成为国中之国,沐天波对朝廷的政令理都不理,不管大明死活,只知独善其身,结果落得被满清所灭,身死族灭的下场。
拒绝了敌人的招降后,沐春面对的就是永无止境的杀戮。
叛军如潮水,杀退一批还有一批,杀之不尽,而沐春身边的人却越来越少。
从他离开大理府的时候,有五千精兵,一路从丽江府打到了曲靖亦佐,如今,就剩下两千多人,且各个身上都有伤。
嘭!
沐春一脚踢在叛军肚腹,将叛军踢倒,随后一刀将其结果。
热腾腾的鲜血泼洒在沐春脸上,他连擦都来不及擦拭,就与后面冲来的敌军搏命。
太多了!叛军人太多了!
沐春兵困亦佐,围困他的敌军至少有两万,沐春想不明白,这么多人是怎么汇聚起来的。
由此可见,往日云南看似安稳,但平静之下是暗流涌动,那些本土的势力与土司,都在暗中蛰伏,等待会。
沐春等人被逐渐压缩、逼退,最后退守到了一个土坡上面,再无险可守。
“沐少将军,吾等再给你最后一次会,投降,或者你们全部被诛灭!”
刘进扯着脖子在土坡有你麾下的明军,投降了就可以活下去,还能领取银子!”
刘进深知攻心为上,开始给明军画大饼。
沐春挥挥,有兵卒送来硬弓,夜色下,刘进正在舞足蹈,得唾沫横飞。
从沐春这里到刘进那里,两个人的相距差不多有一百五十步。
沐春拈弓搭箭,深吸一口气,让颤抖的臂稳定下来,对准了刘进。
“少将军,你就别固执了”
嗖!
沐春松开弓弦,瞬间利箭划破夜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中了刘进胸口。
刘进吭都没有吭一声,倒地死去。
哗!
贼军一片哗然,接着就有喊喝声此起彼伏响起。
“进攻!”
“进攻!”
“杀光他们!”
“杀!”
望着潮水一般涌来的敌军,沐春重新拿起长刀,喃喃道:“父亲,孩儿为大明尽忠了!”
瞬间,沐春军被数倍的敌人包围,以少战多,还是精疲力竭的情况下,战况可想而知。
沐春虽有甲胄护体,可身上的伤口却越来越多,神智也在逐渐地涣散,他的杀敌完全是靠着肌肉记忆。
扑哧!
长刀刺入敌人的胸膛,却被骨骼卡住。
沐春奋力将长刀抽出来,肋下却挨了一刀,疼得沐春直抽冷气。
轰隆!轰隆!轰隆!
忽然,沐春听到了战马马蹄的声音,初时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云南多山、多水,故骑兵在云南能施展的空间不大,唯有曲靖府、大理府、云南府等少数地形,利于骑兵突袭。
沐春费尽力气,将身边一敌人斩杀,再一听,那马蹄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他从在军中,对骑兵的马蹄声极为敏锐,稍一听就判断出这些骑兵数量不下三千。
云南哪里来的这么多骑兵?
沐春往土坡下望去,夜色之中,一支骑兵正风驰电掣一般冲向这边。
借着月光与隐约的火光,他见到了大明的旗帜,还有——晋王朱棡的旗帜?
晋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沐春的脑子有些乱,但他第一时间喊道:“援军到了,诸位兄弟随我一起杀出去,杀!”
滚滚马蹄声袭来,晋王朱棡身披甲胄,率领三千骑兵如同钢刀,插入了敌军后方。
骑兵几乎是将敌军杀了一个对穿,阵型大乱,首尾难顾。
沐春抓住会反打,将敌军直接推下了土坡。
眼见着马上就要诛杀沐春,却功亏一篑,叛军的首脑们气得直跳脚,可是面对明军的援军,谁都不敢再停留。
骑兵之后肯定还有明军的主力部队,不跑还等什么?
朱棡率领骑兵,追着敌军的屁股后面杀,一直到骑兵遇见无法追击的地形,方才停下。
黎明时分,朱棡才返回与沐春会合,见到沐春的瞬间,他差点没认出来,他印象里的沐春俊朗、英武,如今的沐春却全身浴血,好像一个浴血修罗。
“臣沐春,拜见晋王殿下!”沐春艰难地向朱棡行礼,道:“若非殿下驰援,吾等恐怕会全军覆没。”
“快别多礼了。”朱棡搀扶着沐春起身,道:“我等大军主力遭遇大雨,行军受阻,永昌侯担心云南战事持久,夜长梦多,这不,派本王先行一步,好不容易到了云南,就听你中了埋伏,被困在亦佐,幸好,赶上了。”
沐英是朱元璋的义子,真算起来,朱棡与沐春算是叔侄关系。
沐春苦笑,道:“来惭愧,是我轻敌冒进,没有听父帅的建议,才有今日的危局,哎!”
朱棡大剌剌一笑,道:“天底下哪有常胜将军?而且本王都听了,你在丽江府、武定府等地方打了不少胜仗,就连永昌侯都,你沐春有乃父之风,云南有你们父子在,可固若金汤,哈哈哈!”
沐春与朱棡又了两句,就被人搀扶下去治伤休息去了,打扫战场就交给了朱棡。
望着满地的尸体,朱棡又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以及那些土司势力的可恶,大明待他们不薄,又是册封官职,又是给予优待,但他们是怎么回报大明的?
朱棡喃喃道:“戎狄志态,不与华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老祖宗得果然没错!”
在这一刻,朱棡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将来他前往南洋就藩,一定不会重蹈覆辙。
什么土司什么本土势力,他定要连根拔除,设置与大明一样的官员配置与政治体制,否则,遗患无穷!
谁也没想到,朱棡心里的这颗种子将会在未来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并在南洋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云南,曲靖府,亦佐一战,沐春险些战死,亏得晋王朱棡及时赶到,沐春才免于战死沙场。
沐春所部五千人,从丽江府一路打到了曲靖府,最终仅剩余一千六百零三人活下来。
损失固然惨重,但沐春的努力没有白费,云南腹地的混乱算是平息了。
三日后,蓝玉率领明军主力,抵达亦佐,与沐春、朱棡会合,商议下一步军务。
四月,清风徐来。
蓝玉满面笑容,赞道:“沐春,有勇有谋,平定云南腹地之乱,好,果真虎父无犬子!”
沐春的身上还有旧伤未愈,他忍着疼痛,道:“惭愧,末将中了贼军奸计,被困在亦佐,险些丧命。”
蓝玉摆了摆,道:“那又如何?世上哪有常胜将军?就是你父亲在你这年纪,也吃过败仗,不妨事,来,本将已经命人做好了沙盘,咱们边看边!”
对云南当前战事最了解的,当属沐春,所以蓝玉也想听听他的看法。
沐春拿着木棍,开始在沙盘上指点道:“永昌侯请看,思伦法麾下精兵有六万左右,齐聚大理府,与我军鏖战已经半月有余,父帅与冯都督据险而守,我军损兵折将不少,我想若是继续拖延下去,大理府恐有失。”
着,沐春又指了指新化州,以及新化州相邻的车里,继续道:“车里宣慰使刀坎,于车里被元江府土知府那直奇袭,刀坎之弟刀光暗中与那直勾结,父帅传讯刀坎,让他能守则守,不能守就前往新化州守备。”
“侯爷,当前新化州有我军加上刀坎集结的一万兵卒,他们是遏制那直以及那一片土司势力的最后力量。”
蓝玉微微颔首,目光在沙盘上来回扫视,他的作战经验实在太丰富了,听沐春讲完,又稍一思量,就有了对策,道:“新化州关乎楚雄府安危,不可不救,然大理府战事吃紧,也不可不救。”
“这样,沐春,你率领本部人马,本将再给你调派两万人马前往新化州,务必死守新化州!”
沐春的神色一正,高声道:“末将,遵命,必以性命死守新化州!”
蓝玉微微颔首,又转头对着朱棡道:“晋王殿下,你领本部人马加上五万大军,驰援大理府,助西平侯守住大理。”
朱棡微微颔首,不过他随即反应过来,道:“永昌侯,那你去哪里?”
蓝玉微微一笑,道:“本将来的路上,收到了西平侯的来信,西平侯欲将思伦法所部全歼,晋王殿下觉得当如何能‘关门打狗’?”
这个
朱棡想了想,道:“自然是诱敌深入,再断其后路,让思伦法被困死。”
朱棡得没错,但终究是纸上谈兵,缺少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
沐春微微蹙眉,轻声道:“当出奇兵,断了思伦法后路,也就是蒙化府与景东这两地,可景东与楚雄府之间有哀牢山,哀牢山山路险峻。
若那直等人派出少量的军兵,驻守在必经之路的险地上,别十万人,就是二十万人也难以短时间内攻破,或者可以从新化州入,击破那直等人,这样取道新化州,再进攻景东,断其后路?”
蓝玉露出一抹笑容,道:“你的方向没有错,但行军路线可不能那么走。”
着,蓝玉指了指沙盘,道:“吾等兵分两路,你们打着本将帅旗,从大路前往新化州,本侯独领一军昼伏夜出,从曲靖府亦佐出发,经过徽江府,再走抚仙湖一道,经河西,直取元江府!”
嘶!
闻言,沐春、朱棡倒吸一口凉气,因为蓝玉这个计划未免太大胆了。
按照蓝玉的路线来,一则路途遥远,二来云南山多水多,也多蛇虫鼠蚁,若昼伏夜出,对于全军都是一个大考验,此次前来的十万军队不少来自北地,不习惯云南的水土气候。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元江府可是那直的大本营,若是直捣黄龙,蓝玉要冒极大的风险。
沐春忍不住道:“永昌侯乃三军主帅,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好?沐春愿意代劳!”
蓝玉闻言笑了,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用兵不冒险,如何能全歼敌军?而且此计谋若成了,就可破了元江府、夺回车里、景东,再截断敌军的后路!”
朱棡闻言听得热血澎湃,道:“永昌侯,如此大迂回,岂可少得了吾?请您带着我一起去!”
蓝玉摆了摆,道:“殿下不可,你还需率领精锐,前往大理府驰援西平侯。”
朱棡刚想争辩,可是一想到他来的时候朱元璋对他的叮嘱,又想到了朱元璋的金腰带,立刻打了一个激灵,当即道:“好,全听永昌侯吩咐!”
蓝玉笑了笑,叮嘱道:“殿下前往大理府,需要大张旗鼓,让云南百姓都可见到我大军,就是要张扬起来,五万人的队伍,殿下要想办法,让别人看到您麾下有将近十万人,这样才能瞒住敌方的探子耳目。”
云南,大理府,夜。
一日激战结束,沐英与冯诚、俄陶三人巡视城墙,就见城墙上到处都是斑驳血迹,怎么冲刷都冲刷不掉。
冯诚轻声道:“没想到思伦法麾下的战力,竟这般厉害难缠,当真与从前不同了。”
沐英微微颔首,道:“此一时彼一时,思伦法连续吞并了数个土司,实力大涨,吾之前对他放松警惕,实在不该。”
俄陶忍不住道:“侯爷,算一算时间,永昌侯率领的援军应该到了云南境内,就是不知还有多久能来到大理府。”
沐英瞧了俄陶一眼,调侃道:“怎么?俄陶大人的胆子,被思伦法打破了?”
俄陶讪讪一笑,也不逞强,道:“侯爷,下官不敢撒谎,思伦法兵将之强,远胜于属下,如今想起那一晚被突袭,下官还心有余悸。”
沐英闻言也不生气,而是仰面而笑宽慰俄陶道:“思伦法自恃勇武,然有勇无谋,久攻大理府而不下,仍不肯退去,待朝廷大军一到,永昌侯与我军会合,定将他思伦法杀得个片甲不留!”
俄陶握却有些担忧道:“思伦法狼子野心,不过,此人善于逃命,就算能灭得掉他大军主力,恐也杀不掉他。”
云南多山多水,大山茫茫,若溃军逃入山中,想找出一个人当真不容易。
沐英轻笑一声,道:“若是能捉住思伦法最好,就算捉不住,灭掉思伦法的主力,也行,如此一来,至少五到十年内思伦法将无力搅乱我云南。”
思伦法主力丧失,被思伦法占据的麓川地区都将被纳入大明正式管辖之地,尤其是腾冲、保山、瑞丽一带,那些地方皆为战略要地,意义非凡。
三人正话间,沐英的亲卫匆匆赶来,还送来了一封蓝玉所写的亲笔信。
冯诚、俄陶伸长脖子往沐英那边看,想知道蓝玉究竟到了何处,是否已经抵达云南。
“春儿被围困在曲靖府亦佐了?”
沐英的脸色微微一变,沐春被困曲靖府亦佐,敌军围困严密,沐春根本没有会向外传讯,故一直到朱棡先锋军抵达曲靖府亦佐,解了沐春的危局,才能顺利传讯。
俄陶、冯诚闻言大吃一惊,冯诚道:“沐春被困在曲靖府了?现下情况如何?”
沐英目光迅速扫视,神情逐渐放缓,道:“幸好晋王率兵抵达及时,春儿已经脱困,不过,他的本部人马损失不。”
冯诚与俄陶松了一口气,俄陶道:“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上天保佑。”
蓝玉在信件里,将他的计划讲述了一遍,并请沐英帮他,一定要拖住思伦法,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昼伏夜出得容易,但山中行军还是夜里,赶路,将是对蓝玉军最大的考验。
冯诚眉头微皱,道:“侯爷,永昌侯计策虽好,但思伦法可是极为狡诈,万一意识到事情不对,撤退了怎么办?”
沐英眸子微微转动,背着来回踱步道:“思伦法久攻不下,士卒疲倦,再得知我大军赶来的消息,定然会萌生退意,为今之计,要给思伦法‘一点甜头’,让他见到胜利的希望,才能尽量拖延他的脚步。”
冯诚与俄陶对视一眼,明白了沐英的意思,沐英这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沐英思索了片刻,道:“我们握在中的要冲之地,适当让出两个给思伦法,让他吃些甜头,你们去安排。”
待冯诚与俄陶离开,沐英望着思伦法驻军的方向,喃喃自语:“思伦法啊思伦法,你千万要坚持下去,不要让咱失望!”
洪武十九年,四月,云南被烽火覆盖。
麓川平缅军民宣慰司宣慰使思伦法起重兵进攻云南大理府,并于四月上旬,连续破明军两处营寨。
两处营寨被破,大理城失去了两个重要的侧翼援护点,防守压力陡然增大。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云南新化州,撤退到新化州的车里首领刀坎与沐英之子沐春,以及新化州当地的守军,死守新化州。
刀光、那直等叛军集结重兵,在新化州与明军鏖战,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两处战场打得不可开交,亦动摇了云南的稳定,匪寇横行,不少百姓为了躲避兵灾逃离家乡。
云南战火不停,战报自然也会传到金陵去。
朝廷官员对此多有微词,六部尚书以及四殿大学士皆在朝堂上表达过几次不满,若当初能息事宁人,安抚思伦法,哪有今日的云南动荡?受苦的还不是老百姓?
朱元璋没有客气,在早朝上怒斥动摇人心的臣子,表示战事已经开启,开弓没有回头箭。
打!
云南之战必须打,要打到思伦法溃败,打跨思伦法的战力才行。
群臣虽然不满,但见朱元璋那样子,谁又敢反对?
四月下旬。
云南,抚仙湖。
蓝玉驻马抚仙湖畔,望着绝美湛蓝的抚仙湖,他不由得感慨道:“云南之美举世罕见,可惜,可惜这路也是真的难走。”
蓝玉率军昼伏夜出,从曲靖府亦佐到抚仙湖,这段路程他竟走了十日。
一旁的副将定远侯王弼道:“永昌侯,最难走的路已经过去了,从抚仙湖到通海、石屏州,再从石屏州到元江府,这段路要容易不少。”
蓝玉微微颔首,道:“这两日本侯收到了前线来的战报,思伦法还在进攻大理府,西平侯故意放了两座寨给他,虽得了两座寨,但思伦法若是无法攻克大理府,本将担心他会撤离大理府,故我军的方略行程,需做改变。”
王弼微微一怔,问道:“永昌侯打算怎么变?”
“分兵,一路进取元江府,仗打到这个份上,双方的底牌都抽调了出去,故元江府一定空虚,本侯自领一军前往新化州,从背后进攻刀光、那直等叛军,平定叛军之后,直取景东府,断敌军后路!”
王弼有些犹豫,担心地道:“这能行么?万一兵分两路出了差池”
蓝玉一挥,胸有成竹,道:“不会有任何差池,当断不断,错失良才会出岔子,陛下命我率领大军出征,目的是消灭思伦法主力,而不是打闹,这一战,我等要打出云南十年的太平!”
蓝玉清楚朱元璋的战略,更是一个完美的战略执行者。
在蓝玉的主张下,大军火速朝着元江府与新化州逼近,新的战役,一触即发!
洪武十九年,四月底。
蓝玉兵分两路,进取元江府与新化州,正如蓝玉判断的那样,如今的元江府,极度空虚。
刀光、那直很清楚这一次反叛明廷的严重性,赢了,将明军赶出云南,他们就能过回以前的日子,输了,那他们必将遭受明军血腥的清洗,不但地位不保,更可能有性命之忧。
故元江府的兵力几乎被抽调一空,全都顶到了新化州去,被明军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