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复景东,断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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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三十日,蓝玉率奇兵趁着两军交战之际,忽然杀出。



    蓝玉不止战略强,抓战的会更是一等一的厉害,一战击溃刀光、那直联军。



    刀光、那直联军总计三万五千余人,在新化州之战中,被一战击杀万余人。



    后续蓝玉不依不饶,领着明军继续追杀,当刀光、那直逃回元江府的时候,却遭遇了轻取元江府明军的迎头痛击!



    蓝玉率领沐春、刀坎,连续追击了三日,据战后统计,此战联军被诛杀两万五千余人,剩下一万人大多逃入深山之中不见踪影,这也意味着那直一系彻底衰落,从此之后,那直一族将逐渐边缘化,直到消亡。



    击破联军之后,蓝玉又迅速调转枪口,前往景东府,连续的奔袭,对于明军来是个大考验,但蓝玉不得不催促士卒,甚至予以重赏来提振士气,实在是蓝玉太需要时间了。



    五月初,大理府,思伦法大营。



    夜,思伦法抱着胸眼睛始终盯着地图,军帐内气氛压抑。



    木邦土司刀干孟眉头紧锁,道:“思伦法首领,不能再犹豫了,我军久攻不下,如今明军援军抵达大理府,虎视眈眈,若您还要坚持,我军非但不能击破大理府,还会深陷泥潭啊!”



    刀干孟的意见,代表了不少将官土司的意见,他们都认为大理府注定攻占不下来。



    “思伦法首领,刀干孟首领得不错,之前我们想要撤离,您就我军已经攻占了两座寨,有会攻下大理城,可这都过去快半个月了,大理城没有攻下,却等来了大明的援军,这仗没法打了。”



    “是啊!思伦法首领,敌军势大,我军进攻不下,将士们都嚷嚷着要回家呢。”



    思伦法听着众人的劝,眼珠死死盯着地图上的大理城,暗叹了口气。



    不甘心!



    思伦法真的不甘心,耗费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战死了多少将士?



    攻占景东府、蒙化府固然威风,但大理府才是思伦法真正的目的,也是扭转麓川与大明攻守态势的关键。



    沉默了好一会儿,思伦法看向刀斯郎,道:“刀斯郎,你的意思呢?”



    刀斯郎乃思伦法的心腹爱将,也是进攻大理城的一线指挥,他的话分量很足。



    刀斯郎思索片刻,道:“首领,大理府在明军援军没有来的时候,便没能攻下来,如今更是希望渺茫,新化州联军正在与明军交战,短时间内还没有问题,末将担心夜长梦多。”



    着,刀斯郎指了指地图上蒙化府与景东府的位置,道:“不如我军暂时撤离,以蒙化府与景东府为屏障,防备明军,就算守不住蒙化府,也可借助蒙化府消耗明军,最后迫使明军与我们议和。”



    刀斯郎的头脑很是清醒,未曾攻陷大理府,意味着麓川要从进攻方转为防守方。



    听到刀斯郎的话,刀干孟心中一喜,道:“思伦法首领,刀斯郎将军都这么了,您看”



    思伦法眉头紧锁,道:“让吾再想一想,明日,明日吾会给你们一个答复。”



    刀干孟有些焦急,道:“思伦法首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乃是不智之举,还请您清醒一点!”



    刀干孟有着急的理由,他为木邦土司,名义上跟随思伦法,服从于他,但他也有自己的算计,大理府久攻不下,他下的士兵已经折损了两千多人,这都是他刀干孟的家底。



    此言一出,刀干孟自己也意识到错话了,刀斯郎等将官更是对刀干孟怒目而视。



    思伦法目光一凝,对刀干孟道:“刀兄,吾做事有自己的判断,用不着别人教我!下去!”



    刀干孟讪讪一笑,不敢再与思伦法废话,灰溜溜地走出军帐。



    他与众人还没有走出多远,就见一传令兵风驰电掣般跑来,神情慌张道:“首领,急报!紧急军情!”



    那些本来要离开的土司们都停下脚步,紧急军情抵达,莫不是新化州那边出了岔子?



    传令兵进入军帐不久,孟贡方物匆匆自里面出来,朝着众人喊道:“诸位首领赶快进来商议军务,元江府、新化州遭遇明军突袭,现下元江府丢了,新化州联军大败,我军安危岌岌可危,速速议事!”



    刀干孟重新回到军帐,瞧着思伦法铁青的脸色,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挺了挺胸膛调整好表情,就听刀斯郎道:“首领,明军是从何处突袭的?蓝玉率领明军主力,已经到了大理府,新化州那边的战事应当平稳才对,突袭的明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思伦法阴沉着脸,道:“吾等全都上了明军的当,永昌侯蓝玉亲率明军主力绕路突袭元江府与新化州联军后方,而领着大批明军抵达大理府的,根本就不是明军主力,这一切,都是蓝玉的障眼法!”



    刀斯郎倒吸一口凉气,急声道:“首领,我军必须立刻撤退,蓝玉取了元江府与新化州,势必夺回景东府,断了我军的归途啊!”



    孟贡方物点了点头,感叹道:“好个阴险毒辣的蓝玉,他潜伏于暗处,竟然能逃过我军的眼线,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思伦法深吸一口气,道:“现在这些都无用了,我军需立刻撤离,不过,撤离归撤离,还需有人来断后,防止明军追击。”



    留在这里断后的人,注定九死一生。



    思伦法的目光扫过去,众人都低下了头,唯有刀斯郎站了出来,主动请缨道:“首领,沐英用兵厉害,绝不可能坐观我军撤离,末将愿意留守此处!”



    思伦法深深地看了刀斯郎一眼,道:“你为统兵大将,你若留守给来统御军队?刀干孟兄弟,你来如何?”



    刀干孟万万没想到,这种“好事儿”会落在他的脑袋上,不禁愣住了。



    思伦法轻声道:“刀干孟兄弟,你是我军之中仅次于刀斯郎的勇将,经验丰富,除了你,吾想不出还有谁能担此重任。”



    去你娘的!



    刀干孟强忍着怒火,差点直接骂出来,他身为木邦土司,木邦位于偏远之地,一直以来,思伦法都想彻底吞并木邦,然木邦实力不俗,思伦法用过两次强后,认清了木邦的实力,便吸纳了木邦,让刀干孟保留着相当的自主权。



    刀干孟有自己的算盘,思伦法自然清楚,于是今日思伦法便将刀干孟推出来殿后。



    殿后危险性不,若刀干孟有个三长两短,那木邦就会落入思伦法中。



    思伦法能走到今日的位置,吞并多个土司,对敌人他心狠辣,对自己人同样不会软。



    听到思伦法这么,刀干孟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思伦法又道:“刀干孟兄弟,你木邦一路行军而来,可是获得了不少好处。”



    你木邦的军队一路抢掠,赚得盆满锅满,总不能好处你要,到了出力的时候你不出力吧?



    刀干孟为难地道:“思伦法首领,在下当然可以担当重任,就是我部兵少将寡,恐怕办不好,耽误我军撤军大计”



    刀干孟话音未落,那些与刀干孟不对付的土司便开口道:“刀干孟首领的什么话?你部是我们全军之中的翘楚,怎么能是兵少将寡?”



    “对对对,这重任除了刀干孟首领,谁能胜任?刀干孟首领就不要推辞了。”



    “刀干孟首领,吾等会儿记住您的功绩,待我们一起脱险后肯定感谢您!”



    



    刀干孟算是看出来了,今日他断后也要断后,不断后也要断后,这逃不开了。



    刀干孟瞬间思绪翻涌,当即道:“好,既然诸位首领都信得过我,我就留守此地,为诸位断后!”



    见刀干孟答应了下来,让思伦法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道:“刀兄忠肝义胆,待你平安归来,吾亲自为你设宴接风!”



    定下了殿后的人,之后便是磋商撤退事宜,当下大军从大理府出发,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景东府,趁着蓝玉还未曾攻陷景东府的时候,他们守住景东,这样可以挡住蓝玉与沐英,顺利从景东府撤退。



    “刀斯郎,你率领五千先锋军,今夜启程前往景东府,记住,一定要守住景东!”



    “末将,领命!”刀斯郎躬身领命道。



    思伦法用最快速度,安排好诸将的任务,便将众人散去,刀干孟回到了自己的军帐中,亲信们全都来到这里。



    “首领,我们当真要死守营寨?他们都走了,却将我们留在这里,凭什么?”



    “就是!都我们木邦占了大便宜,可他们不一样抢了许多宝贝?谁不知道谁呀?”



    “首领,明军凶猛,我们若是留守,会九死一生,首领,求您想想办法啊!”



    亲信们都听了,木邦军要留守大营殿后的事,当即很是不满的叫道。



    刀干孟被他们吵得头疼,烦躁地挥挥,道:“思伦法下的命令,谁能违逆?何况你们慌什么?不过就是断后留守,又不是让吾等送死,有什么的?”



    亲信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道:“首领,您今天是怎么了?放在平时您早就应该破口大骂思伦法,为何今日像认命了?”



    刀干孟投靠思伦法,受思伦法调遣,不过利益使然,他背地里对思伦法并不服气,也不恭顺。



    “认命?”刀干孟冷笑一声,道:“本首领从来不会认命,思伦法想要我送死?做梦!”



    亲信一听来了精神,问道:“听首领的意思,这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刀干孟微微颔首,压低声音,道:“吾等断后是断后,但是坚持多久,何时撤退全都由我们自己决定,看在同为麓川人的面子上,本首领给他们守一日,不,守备两日,两日之后不管他们的死活,我们都要撤离!”



    



    两日?



    亲信们在心里合计了一下,思伦法大军趁着夜色撤退,明军不会立刻发现。



    若他们伪装得好,装作主力尚在的样子,很有可能骗过明军,这样的话,两日时间倒是不难熬过去。



    五月初,思伦法得知新化州、元江府联军大败后,果断选择从大理府向着蒙化州方向撤离。



    先锋军五千人由刀斯郎率领,回援景东府,妄图控制景东府对抗明军。



    思伦法想得不错,但蓝玉星夜兼程,从元江府战场赶赴景东府,比刀斯郎提前半日抵达景东府。



    明军在人困马乏的情况下强攻,硬是顶着压力,在刀斯郎抵达前一个时辰,击破景东府的麓川军。



    至此,蓝玉与沐英整个战略最重要的一环,终于完成闭环,将麓川军封住,关门打狗。



    其实,从大理府离开到蒙化府,想要返回麓川实控的区域还有一条路,即从蒙化府经过顺宁府再穿过澜沧江,就可抵达麓川的核心区域。



    奈何路实在难走,顺宁府多山多水,道路崎岖复杂,要在这样的地方急行军,不用敌人来打,自己就要减员两三成。



    思伦法经过思索,决定趁着明军立足未稳,强攻景东府,杀出一条血路。



    思伦法的判断并没有错,彼时的明军人困马乏,蓝玉所部先是从曲靖府亦佐行军到抚仙湖,除了在抚仙湖停留一日休整外,其他时间都在赶路。



    抵达元江府后便与联军开战,追杀联军三日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景东。



    再经过景东的恶战,夺取景东府后,明军已经疲累到了极点,再难抗衡思伦法。



    关键时刻,蓝玉亲自在一线指挥,鼓舞士气,这才勉强打退了思伦法的进攻。



    当夜,景东城外。



    思伦法擦拭着长刀,目光盯着景东城头的明军大旗,道:“明军远征而来,士兵疲惫不堪,诸位,今夜当是我军破城之时!”



    思伦法的军事素养不俗,通过明军今日的表现,就判断出明军当前的情况。



    刀斯郎抱拳,道:“首领,末将愿为先锋,率领将士们冲第一轮!”



    思伦法微微颔首,道:“不止你为先锋,吾,也与你一起为先锋,杀上去!”



    话音刚落,众人顿时被吓了一跳,孟贡方物连忙道:“首领万万不可,您为我军主帅,怎么能轻易涉险呢?”



    刀斯郎眼睛都红了,道:“末将定能攻克景东城,何须首领冒险?请首领收回成命!”



    众人纷纷劝,但思伦法已经下定了决心道:“我军已经退无可退,现下沐英被刀干孟拦住,我军还有时间,万一刀干孟败退,我军将腹背受敌,这是我军最后的会,也是我们麓川唯一的生,所以吾必须带领将士们一起冲!”



    思伦法身为三军主帅,尚且敢冲锋陷阵,众人的战意与心气都被提了起来。



    “首领身先士卒,吾等有何理由不死战?此战,在下愿意陪着首领,身先士卒!”



    “明军疲于奔命,已经成了疲惫之师,我军夜袭景东城,定能一战定乾坤!”



    “没错!今日我就看出来明军外强中干,晚上趁着明军疲惫我们定能破城!”



    



    麓川军的士气被调动起来,就等着夜晚子时,明军最疲惫的时候进攻。



    子时,思伦法、刀斯郎,以及麓川军中悍将齐齐上阵,向着景东城发起了进攻。



    嗖!嗖!嗖!嗖!



    无数的箭矢朝着城头射去,景东城的城池并不算高大,加上之前,麓川军进攻景东城的时候,将景东城的城防破坏了不少,故再次进攻景东城,没用多少力气,就已经冲上了城头。



    厮杀,在狭窄的城头展开,这是一场残酷的血战,谁都不能确保自己能够活下来。



    明军对麓川军的夜袭,有所准备,蓝玉三令五申让明军夜里防备对方突袭,然而明军可不是铁打的,连日的征战让明军疲惫不堪,许多兵卒倒地就睡。



    子时后,麓川军突袭,很多明军强撑着防守,自然无法抵得过麓川军的猛攻。



    蓝玉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明军体力消耗之严重,更低估了麓川军拼死一搏,死中求生的勇气与战力。



    渐渐地,城墙上被麓川军占据,饶是蓝玉亲自督战,明军的阵型依旧在节节败退。



    望着败退的明军,蓝玉心急如焚,直接率领亲卫顶了上去,也只能延缓明军败退的趋势。



    嗡!



    长刀撕裂甲胄,将一个明军士卒斩杀,思伦法的脸上全都是鲜血。



    “弟兄们,我们已经杀上来了,再加把劲,将明军给打下去,夺取生路!”



    思伦法见到了希望,全身都是力气,一味地往前冲杀。



    就这么不知道过了多久,思伦法忽然被人拉住了臂,他下意识地反应过来反就是一刀。



    “首领,是我啊!”



    狼狈的孟贡方物赶忙大喊,架住了思伦法的臂道。



    思伦法惊讶地望着孟贡方物道:“你怎么来了?”



    孟贡方物是文官,应该待在后方,怎么忽然来到了这里?



    闻言,孟贡方物眼泪倏然落下,道:“首领,不好了,明军追上来了!”



    什么?



    思伦法愣在当场,他猛地薅住了孟贡方物的衣襟,道:“你什么?你再一次?明军为何会追上来?”



    思伦法让刀干孟留守在营寨里面,他料想,刀干孟至少能挡住明军五日到六日,可现在,他们离开大理府才四天,明军就追上来了?刀干孟到底是怎么殿后的?



    孟贡方物闻言,道:“首领,我们还是不要纠结这个了,快撤吧!再晚一些,我军就要被困死在这里了!”



    思伦法的双眼通红,道:“我军已经攻占了城墙,只要再给我两个时辰,不!只要再给我一个时辰,我就能拿下景东城!”



    孟贡方物拉着思伦法的臂,往城头经顶不住了!”



    思伦法僵硬地回过头,朝着下方望去,就见明军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己方的麓川军腹背受敌,城头上的军士都人心惶惶,已经无心再战了。



    当下,思伦法面临着两个选择,要么继续死战,夺取景东城,可是他们大概率会腹背受敌,被歼灭;要么,离开景东城,趁着后方明军数量还不算多的时候,逃离此处,从山中撤往麓川核心地带。



    如何选择?



    思伦法的心在隐隐地作痛,他怒声道:“刀干孟!刀干孟!你这畜生!”



    他已经猜到了,为何明军会这么快追击过来,大概率是刀干孟弃守了营寨,逃命去了!



    刀干孟这“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做派,将整个麓川军主力,推到了深渊里面。



    思伦法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嘶吼道:“撤军!全军撤退!快走!快走!”



    麓川军一撤退,士气彻底崩溃,好在还有求生欲,让他们冲破了后方明军的拦截,迅速逃入山中。



    当麓川军主力惨烈地败退的时候,在顺宁府某处山中,刀干孟正坐在一块青石上,大快朵颐。



    炙烤好的羊肉泛着油滋滋的光泽,刀干孟一口羊肉,一口烈酒,吃得无比畅快。



    “好酒!”刀干孟自言自语地道:“自从出征以来,我可是很久没有喝到这么香醇的美酒了!”



    亲信笑呵呵地道:“首领,您这是心里面憋着火,火气散去,您自然胃口好了起来。”



    刀干孟闻言点了点头,嘀咕道:“嘿!你子得还真对,跟着思伦法,是真受气,苦活累活都要咱木邦的人干,临到撤离殿后的时候,还要我木邦儿郎拼命,我们给他顶了两日,算是对得起他了。”



    亲信又奉上一坛子美酒,问道:“可是首领,万一事后思伦法追究您的责任怎么办?那思伦法的段可是毒辣着呢。”



    刀干孟闻言,冷笑一声:“追究我们的责任?有趣,他思伦法能不能活着逃离明军的追击都不准,再了,就算他能活着抵达瑞丽,他下的精锐全都丧失殆尽,还能奈我何?”



    “思伦法无德无能,招惹大明,这才惹来了杀身之祸,麓川的规矩也该改一改了,麓川的掌舵人也该换一换了,以后,咱木邦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