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背叛,活捉思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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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亲信的嘴都快笑歪了,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若刀干孟成了麓川领袖,他们也都能跟着享福。
亲信想了想,又问道:“那首领,咱要不要趁势,进攻德宏、保山、临沧等地?思伦法兵败,生死不明,正好趁着这个会,首领带着我们,将这三个地区拿下来。”
德宏、保山、临沧三个区域,包括了瑞丽、腾冲、孟定等战略要地,还有丰富的资源。
刀干孟闻言,心立刻活泛起来,道:“嗯,你得对,得趁着思伦法不在,先下为强!”
他虽然觉得思伦法会死于明军中,但万一他侥幸活下来了呢?
德宏、保山、临沧三个区域,是思伦法的老巢,思伦法在这三个地方威望甚高,若不趁着思伦法不在的时候,他们出占据,一旦思伦法回归,再想占据可就难了!
思索了一会儿,刀干孟当即下定决心,立刻动身,穿越顺宁府,进攻保山!
刀干孟的野心昭然若揭,他弃守营寨,让明军追击思伦法,就是想要吞并思伦法的领地,成为麓川新的首领。
五月上旬。
麓川思伦法军于景东城大败,后逃亡顺宁府,麾下大军死伤惨重,夺命逃亡。
当思伦法逃亡至顺宁府广邑州的时候,身边就剩下不到三万人,当初浩浩荡荡而来进攻大明的六万人精锐,已经折损大半。
夕阳西下,思伦法呆呆地坐在老树下,凝望着西边的夕阳,默然无语。
刀斯郎来到他身边,奉上一壶酒,道:“首领,您喝口酒,暖暖身子吧。”
他们连日在山中奔波赶路,疲惫不堪,军中的粮食早就于前日断了。
兵卒们一路挖草根、摘野果,吃喝都靠着沿途采集山中的物资来维持,就连思伦法也是半日水米未进。
思伦法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动,道:“刀斯郎,吾无颜面对麓川上下,无颜面对先父在天之灵!”
思伦法从父亲思可法中接过基业,想着开疆拓土,让麓川成为与大明比肩抗衡的强大王朝。
结果
思伦法目光扫过麓川人困马乏的兵卒,很多兵卒面黄肌瘦,跟逃难的似的。
刀斯郎眼眶微微泛红,道:“怎么能怪首领?这都是刀干孟那恶贼的缘故,若刀干孟能再坚守一日,不,他但凡能坚守半日,吾等都能攻破景东城,岂会落得今日的结局?”
“首领,您可千万不能气馁,您的根基尚在,等我们回去重整旗鼓,先将刀干孟碎尸万段!”
恨意比什么来得都要直观,思伦法咬着牙,喃喃道:“你得对,吾要回去找刀干孟报仇!”
思伦法恨得咬牙切齿,明军固然可恨,杀他兵卒,破他大军,但明军与他本来就是敌对关系。
战场上你死我活,他思伦法技不如人,不是不能接受,但自家人的背刺,这是最不可饶恕的。
他将断后的重任留给了刀干孟,刀干孟却不声不响地逃走,导致己方主力被前后夹击,损失惨重。
仅景东城一役,麓川将士被诛杀的,不下一万人。
思伦法接过刀斯郎中酒囊,狠狠地灌了一口酒,辛辣的酒水下肚,思伦法的身子暖和些,他重新振作精神,道:“传令全军,再休整两个时辰便离开此地,继续赶路。”
思伦法也心疼将士们,可他不敢继续停留,虽然麓川军熟悉这山中地貌,又常年在山中作战。
但明军气势如虹,谁知道明军会不会忽然追上来?以己方现在的状态,恐怕会一击即溃。
思伦法刚下达军令,还没过一盏茶的功夫,孟贡方物就急匆匆地来禀报道:“首领,明军追上来了!”
闻言,思伦法与刀斯郎的脸色瞬间一变,来不及细想明军行军的速度为何这般快,又为何能在山中准确地找到麓川军主力,他们当即提起兵刃,率领麓川军迎敌。
这注定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役,不到三万的麓川军,迎战沐英、蓝玉率领的气势正盛的明军。
尤其是,明军的后勤充足,各个都能吃饱喝足,光这一点,麓川就输了。
历来兵家作战,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粮草便是军队的命脉,任你战力再强,若是没有军粮供应,饿上几顿精锐也要变草台班子。
顺宁府广邑州,麓川军节节败退,最终被迫撤到了一个植被茂密的山坡上据守。
明军连绵不绝的进攻,令麓川军死伤惨重,但麓川上下因为有思伦法在,愣是坚持了下去。
激战后当夜,思伦法麾下大军就剩下两万不到,且士气低迷,濒临崩溃。
思伦法与其父两代经营的心血,如今消耗了大半,要再组建六万精锐大军,少也要五六年,甚至十年时间。
夜色如墨,刀斯郎全身都是血污,他坐在思伦法身边,道:“首领,这样下去不行,我军已经被困死,继续死守下去,即使明军不进攻,我们也要被活生生耗死,不如主动突围吧!”
思伦法半闭着眼睛,叹了口气,道:“突围?往哪里突围,山下都是明军,我军疲惫,难以与敌军对抗,就算突围又能突围出去几人?罢了,罢了!这是上天要亡我麓川,亡我思伦法,我认命了。”
刀斯郎闻言挣扎着起身,单膝跪地,道:“首领,您是我麓川之主,岂能轻言放弃?当年是首领救下了末将,末将发誓,定用一生追随首领,不死不休!”
“今夜,我愿意为先锋,吸引敌军注意力,到时候首领可从另外一个方向,扮作卒离开!”
刀斯郎一表态,其他的将官们也纷纷表态,表示愿意为思伦法效死命。
“我等深受首领恩情,正是回报您的时刻,首领,我们愿意与刀斯郎将军一起杀出去!”
“对!不过一死而已,我们与明贼拼了,只要首领您能顺利突围就行!”
众将的话让思伦法一颗死掉的心,渐渐活泛过来,他猛地起身,也单膝跪地道:“若能渡过此关,我思伦法与诸位兄弟,余生同生死、共富贵,永不忘怀!”
思伦法与麾下将官上下一心,欲进行最后一搏,于是当夜睡下,等待黎明前进攻突围,那时候明军的警惕性是最低的,也是他们最好的会。
思伦法太累了,连日的担惊受怕让他一个完整的觉都没有睡好过,他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脖子上一凉,思伦法猛然惊醒。
火把摇曳,雪亮的钢刀架在脖子上,思伦法瞪大眼睛:“孟贡方物,你在做什么?”
孟贡方物提着刀,身后站着数位将官,还有不知多少兵卒都围在四周。
“首领,识时务者为俊杰,明军可是了,谁能活捉您,赏赐千金、赐田地百亩,从此就是大明的百姓了,属下与诸位将军商议了一下,反正您都是要死的,为何不能用您的性命来成全我们的富贵呢?”
孟贡方物脸上惯有的恭敬之色都不见了,尽是得意。
思伦法闻言,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就要起身,结果被两面的士卒死死地钳制住。
“放开我!放开我!”思伦法怒吼道:“吾是麓川之主,尔等敢动吾一根毫毛,吾儿思任法不会放过你们的!”
孟贡方物摇头叹息,道:“首领还不知道吧?就在今夜保山传来消息,保山,已经被刀干孟给攻占了。”
轰!
思伦法的脑袋“嗡”的一声,他感觉到天旋地转起来,保山竟丢了?思伦法的长子思任法就在保山,也是思伦法的继承人。
“本想着首领您回去,还能东山再起,可是刀干孟已经占了保山,估摸着之后腾冲、瑞丽等都会是他刀干孟的,刀干孟容不下我们这些旧臣,既然如此不如绑了首领您,换取一个锦绣前程!”
思伦法已经面如死灰,他的目光扫过孟贡方物,还有那些将军的脸孔,他忽然觉得无比讽刺。
就在几个时辰之前,这群人还在向他表示效忠,如今却将刀架在了他思伦法的脖子上。
思伦法绝望地闭上眼,道:“刀斯郎呢?他为何不出来见吾?他也背叛了吾?”
孟贡方物闻言笑了,道:“这个还请首领放心,刀斯郎对您可是忠心耿耿,所以我们第一个擒住的就是他,来,将刀斯郎将军带来!”
孟贡方物拍了拍,片刻后,刀斯郎被五花大绑的绑了过来,嘴也被塞住了。
瞧着刀斯郎这样,思伦法不禁悲从中来,仰天大哭道:“天要亡我思伦法,孟贡方物,尔等会遭报应的,会遭报应的!”
云南顺宁府广邑州之战,明军最终俘虏麓川军一万八千余人,麓川随军出征将官,除主帅思伦法、副帅刀斯郎之外,尽数投降明军。
广邑州之战,意味着麓川最精锐的六万大军,彻底灰飞烟灭,这是灭国级别的惨痛伤亡。
麓川地域看上去不,但人口与中原地带根本没法比,常备的军队也就十万人,其中六万是思伦法带出来的精锐,可以参与野战,而其他四万就是预备军,没有战斗经验。
这一点从刀干孟轻易地夺取保山,将思伦法之子思任法赶走就可以看出来。
五月中旬,广邑州。
西平侯沐英、永昌侯蓝玉,于广邑州大摆庆功宴,犒赏三军将士,一片欢天喜地。
宴席上,永昌侯蓝玉的笑容就没停下过,举起酒杯道:“吾等劳师远征,终究是不负圣望,剿灭了思伦法全军,还活捉了思伦法、刀斯郎,这一杯酒,本将敬西平侯,也敬在座的所有将士!”
西平侯沐英饮下酒水,脸膛微微泛红,道:“麓川能集结六万大军,实力不俗,幸亏思伦法动动得早,现下,麓川精锐损失殆尽,内部更有思任法与刀干孟内斗空虚,正是我们的好会啊!”
朱棡连连点头,道:“西平侯所言极是,今日传来的情报,思任法与刀干孟正对峙于瑞丽一带,诸位,这两人已经大难临头,不想着对抗我大明却还在狗咬狗,莫不是失了神智?”
冯诚摇了摇头,解释道:“殿下您有所不知,这麓川内部派系复杂,而我大明对麓川,一向是给予其很大的自主,他们大概想的是,谁能吞掉瑞丽、保山、德宏等地,就能实控那片区域。”
朱棡闻言仰面而笑,道:“他们痴心妄想,父皇已经下旨,要在云南推行改土归流,不止是云南旧有的土司要改土归流,便是麓川的德宏、保山、临沧三个区域,待我大明征伐之后,也要改土归流,前元弊政导致各个土司坐大,不改土归流始终是隐患!”
沐英对此深有其感,轻声道:“土司制度原为前元为了防备我汉人边疆大臣坐大而设下的,殊不知这土司一个个的就是‘土皇帝’,对所掌控的百姓予取予求,百姓苦不堪言,不过改土归流必定会引起极多土司首领的不满。”
蓝玉仰面而笑,道:“不满有何用?西平侯,我十万大军到云南,还怕那些土司能闹翻天?西平侯尽管辅佐殿下,将改土归流推行下去,若有土司敢不听令,吾便灭了他!”
朱棡微微一笑,道:“永昌侯得不错,对于主动接纳改土归流的土司首领,要予以优待,对那些冥顽不灵者,就不要有什么顾虑,可速杀之!”
朱棡一向奉行铁腕段,要不是朱元璋在圣旨中让他“恩威并施”,朱棡的屠刀下去,有多少土司反对,他就要杀多少人。
从中不难看出,朱棡此人的秉性里,始终有嗜杀、暴虐的影子,也难怪在原有的历史轨迹上,朱棡在自己的封地做了很多荒唐事。
庆功宴后不久,明军再度启程,从顺宁府前往保山,取麓川的核心之地。
洪武十九年,五月下旬。
大明永昌侯蓝玉,领军进取保山,彼时,思任法与刀干孟,正激战于瑞丽。
明军仅用了三日时间,便攻取了保山,将刀干孟留在保山的精锐歼灭。
明军进军神速,兵锋所指所向披靡,轻取保山后第二日,进军腾冲,然而,腾冲并未如保山城一样被明军轻易攻取,反而拦住了蓝玉大军。
一连三日,明军猛攻都未能攻下腾冲。
腾冲位于云南西部,乃大明与东南亚之间的交通要道,亦是控制滇西边疆,屏护中原的战略门户,其地势险要,东面依靠着高黎贡山,西面接着缅甸平原,天然地理的屏障让腾冲易守难攻。
刀干孟能轻取腾冲,靠的是他人脉广,在腾冲又有内应,才能一日克腾冲。
蓝玉被挡在腾冲,自然焦急。
就在这时候,麓川的旧臣孟贡方物,前来拜见。
孟贡方物如今的身份有些尴尬,他有功于大明,这是毋庸置疑的,后续蓝玉、沐英会为他请功,然孟贡方物背叛旧主,任谁都不会真的喜欢,故蓝玉与沐英,准备让孟贡方物迁徙到中原,做一富家翁足矣。
腾冲,明军大营,中军帐。
孟贡方物脸上挂着笑容,道:“在下孟贡方物,拜见永昌侯!”
蓝玉正在为战事烦心,脸色不佳,道:“孟贡方物,你不是去景东府了么?为何忽然来此?”
孟贡方物以及随着他一起绑了刀斯郎、思伦法的将官,如今都被安置在景东府。
还有那些投降的降兵,未来他们会被拆解,一部分融入大明的云南地方卫所军,一部分会被送往中原各地,成为中原百姓,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再踏足云南半步。
孟贡方物恭敬地道:“在下料想,永昌侯会在受阻腾冲,所以向西平侯请愿,来献出破城之策。”
蓝玉的眉毛一挑,将信将疑,道:“孟贡方物,你乃是一文臣,还懂破敌之策?”
孟贡方物微微颔首,道:“在下虽不才,但是对腾冲还算熟悉,自然有破腾冲的妙计。”
蓝玉见孟贡方物不肯直,笑了笑道:“孟贡方物,你远道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直吧!钱财、田地、屋舍,等你去了中原,这些本侯都会请陛下赏赐给你,你不用担心。”
蓝玉以为孟贡方物在担忧未来的生计,可孟贡方物却摇了摇头,道:“永昌侯,在下只有一个要求,留在云南为西平侯效力!”
孟贡方物有雄心,有抱负,想要在仕途上做出一番事业来,光宗耀祖。
麓川虽好,但终究是边疆蛮夷,与强盛的大明王朝,如何能比拟?
蓝玉深深地看了孟贡方物一眼,背着悠悠道:“好,你你留在云南都能做什么?”
他并不喜欢孟贡方物,甚至厌恶这家伙的精明、狡诈,以及对旧主的背叛。
孟贡方物闻言想了想,道:“其一,在下对麓川各地的情况了如指掌,麓川各土司之间的关系,麓川各地的土地、人口、赋税,在下留在云南,能协助西平侯,帮其治理麓川旧地。”
蓝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示意孟贡方物继续下去。
“其二,在下人脉极广,要破腾冲只需在下前往腾冲走一遭,如今镇守腾冲的守将莫里耶乃是在下旧友,我这位老友是个识时务的,明军势不可当,他是无法真正挡住明军的,归降大明是弃暗投明之举。”
蓝玉的眼睛一亮,就听孟贡方物继续道:“其三,我孟贡方物仰慕天朝已久,若能留在云南,定将大明的风俗教化,推行于各地。”
“永昌侯,在下早就听邹县孟家的亚圣后人来到了云南,协助西平侯推行教化,在下对亚圣后人仰慕已久。”
孟贡方物到孟家的时候,情绪明显激动起来,道:“若有幸能拜于亚圣后人门下,在下愿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用后世的话来,孟贡方物就是一位“精神大明人”,仰慕汉家风华已久。
蓝玉心中的念头百转千回,过了一会儿,方才上前搀扶着行大礼的孟贡方物起身道:“你有这份心思,本侯很高兴,也罢,本侯就为西平侯做一次主,你助本侯攻克腾冲,便可以留在云南,于西平侯下做事,不过,拜师亚圣后人这件事,我无法做主,还要看西平侯与孟家的意思,你可懂得?”
孟贡方物激动得眼珠子发亮,道:“懂得!在下懂得,只要能给在下一个拜师的会,在下就满足了!”
洪武十九年,五月末,镇守腾冲的守将莫里耶经孟贡方物游,主动打开腾冲,迎接明军入腾冲城。
明军顺势接管腾冲,随后,大军长驱直入,直取陇川,此时,刀干孟与思任法,还在陇川激战。
麓川,陇川。
又是一日交战,日落时分双方偃旗息鼓,刀干孟登高望着逐渐退去的思任法军,冷笑一声道:“思任法那子倒是有些段,不过,行军打仗的本事比他老子差远了。”
其亲信连声附和,道:“首领,瞧着思任法的样子,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等到击溃了思任法,您就能直取瑞丽,攻取瑞丽,这麓川就是您的了!”
刀干孟哼哼一声,极为得意道:“那是自然,等到我取了瑞丽,就与明廷求和休战,过几年卷土重来!”
刀干孟已经开始幻想起未来明军撤去,他担任麓川平缅军民宣慰使的美妙场景。
亲信笑呵呵的恭维道:“首领英明神武,麓川在首领的治下,一定比思伦法强盛十倍,不强盛百倍!”
刀干孟哼笑一声,道:“你们都给我精神着点儿,以后你们人人都要去执掌一方,可不能像现在这样散漫,知道么?”
亲信们一听各个喜笑颜开,他们正笑的时候,忽然有传令兵匆匆赶来道:“首领,腾冲急报!”
腾冲?
刀干孟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嘀咕道:“莫里耶那家伙又有什么事?”
传令兵跑得满头大汗,急声道:“首领,莫里耶投靠明军,献出腾冲,腾冲,失守了!”
什么?
刀干孟的脸色骤然一变,一把攥住传令兵的胳膊,道:“你什么?莫里耶投靠明军了?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