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性杨花的下堂村花
又去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精神抖擞的宋建国,陪老俩口唠了会儿闲嗑,江大鱼便离开了县医院。但她没有跟着大嫂刘月珍一道儿回村,而是揣着原身攒下的八块钱和一些饭票,独自一人的留在了县城闲逛。
因为原身念的高中便在县城,平日里经常在县城和村子之间走动,刘月珍便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顺着记忆,江大鱼直奔原身所在的县城高中。
现在是寒假,学校大门紧闭,从铁栅栏向里面望去,看不到一个人影。其实即便是正常的开学,学校里面也仍然没有什么人。大学早就停止招生了,还念高中做什么。县城的高中,如今每个年级就还剩下一个班。每个班级,也就几十人。而且是一届比一届的学生少。
然而江大鱼的目的地并不是县高中,而是高中旁边的县图书馆。
整个安塔县就这么一座图书馆兼书店。或许不能用“座”这个词来形容,毕竟就只是一间大平房而已。
图书馆的门掩着,只露出一条细缝儿,表示它尚在营业。
推门进去,营业员是个穿着蓝布袄的五十来岁大妈,正坐在柜台后面的高椅子上瞌睡,她的脚边燃着一个绿铁皮的蜂窝煤炭炉,上面温着壶热水。而炉子的旁边,是本被撕了一半的外文书,从散落在地上的残缺纸页看,这本外文书被这位蓝布袄大妈用来当作点火的折子了。
见江大鱼进来,蓝布袄大妈只微微的睁了睁眼,便又闭了回去:“要什么书,自己进去找。”
屋子里好几个高耸的大书柜,满满当当的全是书。然而江大鱼绕了一圈,发现这些书其实统共就三类。
第一类,新菜字典一二三;第二类,喵爷爷选集、马爷爷和鹅爷爷选集、列爷爷和斯爷爷选集;第三类,种菜国现行的初高教材。
除此以外,一本多余的书都没有。
哦,还是有的。就营业员大妈脚下的那本被撕了一半、充作火折子用的外文书,把它拎出来,可以成为唯一的第四类书。其他,没了。
“婶子,这里没有我要找的书。”江大鱼回到柜台,细声细语的对磕睡着的大妈。
大妈睁开眼睛,看向江大鱼的目光里多了些审视和刻薄:“呵,你想找什么书?”她冷笑道,“姑娘模样生得不赖,只是这心啊,可别也跟不三不四的地主家姐似的,给飘到天上去哩。”
“我想找介绍咱们种菜国律法和政策的书。”江大鱼平不卑不亢的道。
营业员大妈的神色缓和了下来,看向江大鱼的目光也不再那么的刻薄:“你的是种菜国宪法?”
“对。”江大鱼点点头。她其实并不知道叫什么,原身并有关注过这东西,系统给定的背景梗概里,也没有特意指出这种细节。
穿着蓝布袄子的营业员大妈道:“你要这书做什么?倒是还有几本,但都堆在仓库里,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随即她得意洋洋的骂道:“当初,那帮兔崽子冲进来烧书,还想连着宪法也给一块儿烧了。呵,我看他们是嫌自个儿命太长了,居然敢烧宪法!我也没拦着他们,等他们烧完才告诉他们烧的是啥。果然,带头的那几个,后来都没有工农兵学员的资格了。”
“我想把宪法跟喵选结合起来看,这样能够更好的参悟喵爷爷的智慧。”江大鱼脸不红心不跳的。
其实是她新到一个陌生的世界与时代,并不了解当下的规则与常情。为了避免做出什么在她看来稀松平常,但在当世却是骇人听闻的事情,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先了解一下这个国家的法律法规和基本状况。
省得一不心触犯了什么她没注意到的规则和律法,会替这具身体的家人带来祸害。就比方,在她习惯的所谓古代,虽杀人偿命,但主人家打死丫鬟奴仆,那是常有的事情,没几个官宦地主会真的为下人偿命。可从原身的记忆看来,这个种菜国竟然真的是人人平等的理想国情,杀人居然是真的要偿命的。
江大鱼觉得,自己与其盲人摸象似的在生活中总结和观察这些不同的常情,不如直接就去看种菜国的律法和政策来得实在。
一听是为了更好的参悟主席喵爷爷的智慧,大妈看向江大鱼的眼神便带上了欣赏。她又试探似的的问道:“那你是准备在这里看哩?还是有图书证借阅哩?”
“我准备买下来。”江大鱼微笑着。
“得嘞!”营业员大妈从椅子上站起来,喜气洋洋的道:“你等着,婶子这就去仓库给你找!”
“哎,那谢谢婶子了。”
营业员大妈回来的时候,上抱着一捆旧报纸,还有一本的红皮书,上面写着宪法二字。
她将脏兮兮的报纸放到柜台上,笑眯眯的道:“丫头啊,你要真想好好的参悟喵选,而不是死记硬背。这些报纸你也可以结合着看,上面都有咱们种菜国喵爷爷的最新精神的。”
“那谢谢婶子了。”江大鱼伸接过那沓破旧不堪的烂报纸,看着上面明显的泥脚印,与被当作火折子用而留下的残缺焦痕,并不戳破大妈的心思,只是甜甜的笑着问道:“一共多少钱?”
“宪法两块五毛钱。”大妈高兴的,“这沓新菜报纸,你别看着破,但都是难得的好东西。除了公社政府和县里的关单位,就我这里有的。就,就收你一块钱好了。”
这绝对是个黑心价了。一本新的喵选才五毛钱,宪法的本身定价的确是高昂的两块五,但这堆过时了的破烂报纸,怎么着也卖不到一块钱的价格。
然而对于此刻的江大鱼来,信息的确是无价的。她爽快的掏出三块五毛钱,递给了营业员大妈:“那么谢谢婶子了。”
“你都不还价的?”大妈接过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丫头你等下。”她弯下腰,从抽屉里拿了一个崭新光滑的软面抄本子递给江大鱼:“这个送给你。”
“不需要的,婶子。”江大鱼连忙拒绝。
“拿着!”营业员大妈坚持道:“你是旁边高中的学生吧?我认得你,长得俊俏,我坐门口经常看见你。既然是学生,怎么会用不到本子呢?这都是单位发的,我家里没人用得着,给我也浪费,不如送你了。你去供销社买的话,还得要票。”
“那就谢谢婶子了,您下回有报纸,还给我留着。”江大鱼便不再矫情,她利索的接过软面抄本子和宪法,又拎起那捆报纸,道:“那么婶子再见,我回去了。”
“哎,下回还来啊,我一定把报纸给你留着!”营业员大妈笑眯眯的。内心得意,遇到了脑子有点傻的丫头,居然让她把烧火的废纸给卖出去了!这年头,除了喵选,谁还花钱买有字儿的东西看啊。吃饱了撑着的吗?
江大鱼拎着破报纸,步行晃悠悠的返回大溪村。路过县城车站的时候,看到一个书生气的伙子面红耳赤的被公交车上的售票员给骂下来。
“呸,想什么呢?一个知青,啥证明都没有,还想坐车?这是想溜回城里去吧!我看呐,你这到县城都是偷溜进来的!你有你们村生产队放你进县城的证明吗?”
“我们从村里来县城,不需要证明,我不是偷溜过来的。”那知青伙子红着脸。
“呸!那是你们生产队管得不严!”售票员骂道,用力的拉起了车门:“反正要是没证明,你就别想坐我的车去市里!拜拜吧您勒!”
那知青被猛地推到了地上,摔得跌了个屁股墩儿,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辆通往省城的公交车扬长而去。
“没事儿吧?”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在他的上方响起。
然后一只好像青葱儿似的白嫩纤细的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就跟拎只鸡仔儿似的。
知青张桦抬起头,便看见他们大溪村的村支书闺女,那像芍药花儿似的笑脸。
张桦的脸“噌”的就红了:“金枝,好巧啊。”
江大鱼松开,将这知青放在地上。然后下巴朝离去的公交车点了点,问道:“想回市里?”
“我不是想跑。”张桦连忙解释道,“我的档案都在大溪村,没办续的私跑回城,最后也要被遣送回来。我就是想回去看下我爸妈,看完立刻就回来。”
“没怀疑你想跑。”江大鱼:“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家里出事儿了?”
张桦摇摇头,红着脸道:“没有,就是想家了。”
“过年那几天没回家?”江大鱼又问道。
“回了。”
“那尽量克服一下思乡之情吧。”江大鱼,干巴巴的安慰道:“你们迟早可以永远彻底的回去的。”不剩几年种菜国就出台招工政策和恢复高考了,到时知青们若是努力,还是可以回城的。
“其实我不是想家!”张桦突然大声道,不敢直视江大鱼的眼睛:“我是回家去给金枝你拿礼物!我想,不止郝晨、庞山还有常旭他们等等等从城里给你买了新年礼物,我也买了的!就是我的行李是我妈收拾的,她以为那八音盒,是我给我妹买的,就没给我装起来。我这次就是想搭车回去,把那八音盒给金枝你拿过来!”
江大鱼:
哦,这该死的一夫一妻制世界。
作者有话要: 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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